有点不相信经理的话，“那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经理叹了口气，“还是上次小邵惹出来的祸。他上次丢的那张票据，支付方就是卓氏在欧洲的一家子公司，现在没了票据根本没办法找对方承兑。行长的意思，这种事情打官司旷日费时，影响咱们行的声誉，更何况本身就是我们自己的失误。最好的法子，就是能找到对方协调一下，毕竟这次他们的合同已经顺利履行了，我们这边也有记录，如果人家能痛痛快快把款项支付了，就能省去很多麻烦。”
我吓得忙摆手，话都说不顺溜了，“经理，我真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和卓总撑死算是个同门师兄妹，人家看在恩师的面子上多关照关照，那是人家尊师重道，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我我和他这点交情根根本连一百块都顶不上，更别说七千万了。这事我实在是办不好，让您失望了。”
经理摇摇头，“你也别太大压力，你先去试试，不行再想办法。我也没抱太大希望，我查了一下，这单子不是卓越笔下的，是卓远的。你把这意思跟卓越说一下，看人家肯不肯帮忙。该怎么招待怎么招待，开销直接拿回来我给你报。”
没等我拒绝，电话就响了，经理拿起来话筒一听，立马毕恭毕敬地说，“是是行长，我正准备去呢，您讲？”说完另一只手拿起签字笔在记事本上做记录，抬头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一看没了转圜的余地，只好站起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经过了秦飞泫的事情，我实在怕了他们这些人，想到还要再和卓越有瓜葛，心里就有点惴惴不安。可经理话说到了这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再矫情。纠结了一上午，还是给卓越发了条短信，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个下午，手机安安静静地一声都没有响。
到了下班时间，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出乎意料的是轻松之余还有一丝失落。卓越果然还是卓越，他和我之间依然是客户与柜员的关系，连经理都觉得他待我不一般，那也不过是错觉。
我走到路边的公交站牌下等车，前面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人们三三两两地唧唧喳喳聊着天。不时的有公交车停下来，呲的一声释放出难闻的尾气。我靠着广告牌站着实在无聊，就翻出手机看新闻，看着看着忽然想起小邵。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他出事那天。他吓得惊慌失措地大哭，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还不忘对着我假装坚强，宽慰我让我放心，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想着想着就翻出了他的电话，不知不觉就拨了过去。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了小邵爽朗的笑声，“沫雪，你终于想起我来了！我刚才还在想呢，你太不够意思了，我都走了这么久了，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我笑道，“你才不够意思呢，走了连句告别的话都不说。前段时间我家里有点事，一直在请假，今天一回来就听说你……已经辞职了。”
小邵声音依旧很清朗，“嗯，对，自动辞职，也没在档案上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录，已经算很不错了。”
我替他惋惜，“其实那件事情根本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是谁的责任都还不知道，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小邵淡淡笑笑，“其实真的没什么，这件事情只能是我的责任。刚一开始确实很灰心，觉得自己这么努力，为什么非但得不到回报，反而摊上这么倒霉的事情。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伤心了好几天，爸妈也跟着揪心。后来行长找我谈话，说让我自动辞职，我以为我会很愤怒或者很失落，但是也没有。那一刻反倒觉得轻松，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里了。”
我没想到小邵会是这种心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根本就不属于那里，我坐在那里重复着那些千篇一律的枯燥工作，根本没有任何的激情和乐趣可言。我每天和行里的那些人笑着打着招呼聊着天，可一点也看不透他们真实的情绪和想法。我怎么可能在那个地方，和那些人一起，呆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呢？想想都觉得后怕，之前居然一点没有察觉到。”
我叹了口气，“那叔叔阿姨怎么说呢？他们不是一直很希望你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吗？”
“昨晚上吃饭，我妈还看着我说，自从我上了班，就没见我真正开心过一天，现在辞了也好。我想，他们还是更希望我能快乐吧。”
我很替他欣慰，“那真好，你能这样想，我也替你高兴。”
“我现在只是觉得，青春那么短暂，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轻松点呢？做些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找到一个自己真正爱的人，过自己真正想要过的人生。我想即使最后不成功，只要一直在路上，也不会不成长。”
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手机上显示“卓越来电”，忙跟小邵告别。
小邵一如既往好脾气地笑，“你去忙吧，不过沫雪，有时间记得联系我，你一直都是我很重视的朋友。”
我很感动地切断小邵的电话，又接起卓越这边，“卓总？”
卓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沫雪，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下午一直在开会，手机在办公室，刚才看到。”
“哦，没有没有。”我忙解释，“只是前段时间您帮了很多忙，今晚正好没事，想问问您有没有空，请您吃顿饭。”
“哦，是这样。”卓越的声音一下子缓和下来，“我的会还没有结束，你现在在哪里？”
“我还在等公交车。”我跺跺脚，天寒地冻的，站了太久脚都发麻了，“站了好久车都还没来。”
“那我派个司机去接你，你先来我们公司坐一会儿，等我散会了就一起吃饭，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我没想到卓越今天还打算见面，“其实您要是实在抽不开身的话，也没什么……”
“没关系，正好我也饿了。你稍等一下，我会让司机马上过去。”
卓越说完就挂上了电话，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卓越这个人很妙，他的强硬和他的温柔一样，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很快就接到了卓越司机的电话，过了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面前。司机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很礼貌的下车替我开车门，等我跨进车门之后自己才坐进来。一路上没什么话，只是很专注的开车，车开的非常稳，一路上连堵车带等红灯的，却没有一次突兀的颠簸。我不禁默默感叹卓越调教人的能力，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司机都和他是一个脾气。
我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觉得车子里静得有点发闷，扭头问小司机，“我开点窗子透透气，你不介意吧？”
司机微微摇了摇头，“没关系，您请便。”
我把窗子稍稍降下来一点，一股子清冽的冷空气顿时蹿进了车里，直腾腾地扑在脸上，呼吸一下子畅快了起来，“外边还真是挺冷的。”
司机也应道，“是啊，今年比前几年都冷。”
我扭头看着他笑笑，“你跟了卓越很久吧，你们脾气都差不多。”
司机微微笑笑，“还好，之前一直跟着卓老太太，后来老太太去世了，才被派来跟着三少爷。”
我一愣，“卓越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吗？”
司机顿了一顿，偏过头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到了卓越公司，司机下车替我开了车门，吩咐我直接去十五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等。
一出电梯门，就有端庄得体的女秘书热情地迎上来，“秦小姐是吗？卓总已经吩咐过了，请您去办公室稍候，他一散会就会过来。”
我看了一眼卓越的办公室，想了想说，“我还是在外面等吧，都一样的。”我觉得总裁的办公室里应该会有很多重要文件什么的，我跟他又没有深交，万一进去了，以后人家公司泄露个商业机密什么的，我岂不是有嘴说不清。
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笑说，“那好，您先请坐，我去泡茶。”
秘书很快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我忙起身接过来，低头一看满满一杯银澄碧绿，清香袭人。啜饮一口就觉得清纯沁脾，回甘虽慢，但余香还是蛮浓郁的。
我抬头冲秘书笑笑，“谢谢你，真是挺好的碧螺春。”
秘书喜得眉开眼笑，“秦小姐对茶道还有研究？可不是嘛，这是正宗的洞庭明前茶，卓总最爱喝这个。”
我摇摇头，“哪有什么研究，不过小时候我爸爱泡碧螺春，小孩子哪懂什么品不品的，都是当白开水一大杯子一大杯子的灌，可能对这茶香就有记忆了。说起来多少年没喝过这么好的茶了。”说罢低头又抿了一口，心里感叹还是有钱人生活有品质，“卓总这个会开了有时候了吧？很要紧的事情吗？”
秘书表情有点不自然，但很快笑着含糊了过去，“是啊，最近公司内部事情比较多。”
☆、第21章
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见电梯门开了。我以为是卓越来了，忙站起身，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踩着细高的跟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女秘书厉声问道，“老三呢？”
秘书明显被她的气势震慑到，脸上的笑容霎时灭了下去，浮起一层没有血色的苍白，“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知道吗吗？”那女人撇了撇烈焰一般的红唇，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别让我费事，赶紧告诉我那个东西在哪！”
“卓琳，你太放肆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我们几个都被震得一惊。那个高挑的女人侧过脸，瞥了一眼，便随意地牵起嘴角，露出略带点玩世不恭的笑，“呦，没想到大哥也在，怪不得打了你一天手机也没人接，原来是在老三这商量‘正事’呢。”
那个说话的男人走过来，我这才仔细打量他。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看起来比卓越要年长一些，脸色异常的冷峻，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我躲在秘书身后，隔着两个人都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压迫感，这实在是个太有气场的男人。我看到卓越就站在他的身后，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也许是感受到我的视线，卓越的目光转到我脸上，只稍稍落了一下，就又移回到那女人身上。
“你一点不顾及身份，当着下属的面，就这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那男人冷冽的余光扫到我和秘书，我吓得忙低下头，又往秘书身后缩了缩。
“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和他合起伙来欺负我？”那女人一听这话，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卓越，我警告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打狗也要看主人，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管不着。但你要是碍到我一丁点儿，我一定要你好看！”
卓越静静地看着她气得发红的脸，眼神飘忽一转，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不屑。
那女人看卓越那样的反应，还要发作，被那个冷峻的男人一声喝住，“够了，卓琳，你跟我回去。”
那男人说罢就转身朝电梯走去，那女人望望他的背影，又扭头狠狠瞪了卓越一眼，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跺着脚转身走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戏剧性事件弄懵了，傻站了半天，直到卓越拍拍我的肩膀才回过神儿来。
卓越叹了口气，“抱歉。”
我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约的不是时候。”
我觉得今天实在不是吃饭谈事的好时机，就望着卓越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卓总，其实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看您也很累了，要不咱们改天再约？”
卓越看着我安慰似的笑笑，“没关系，况且都让你等了这么久了，我们走吧。”
卓越开车载着我在华灯绽放的夜路上奔驰，一路上他都降着车窗，冷冷的夜风一直充斥着整个车厢。他似乎丝毫不觉得冷，一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一手架在车窗上，轻轻地扶住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直到我冷的不停地打喷嚏，卓越才意识到，把窗子缓缓地升了上去，又调大了暖气。
卓越今天似乎真的很疲惫，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他西装笔挺，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的，可只觉得他神色里透着隐隐的憔悴。他连呼吸都是轻缓的，仿佛用力吸一口气都要费很大的力气。他侧脸的线条比前些日子要更清晰，很明显的是瘦了一些。
我以为他又要带我去上次那家店，可方向似乎也不对。我有点疑惑，天色已经很晚了，秦飞泫还一个人在家，我不想跑太远。可是看看卓越沉思的样子，我又不敢打扰，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最后卓越终于停了车，我仔细一看，眼前分明是个别墅区。
“卓、卓总，不是要去吃饭吗？”
卓越点点头，“去我家吃吧。”
我连眨眼都不会了，“啊，这、这不太好吧，都这么晚了。”
卓越熄了火，拔下车钥匙，转过身看着我，“沫雪，平心而论，作为朋友，我帮过你很多次了吧？”
我立刻点点头。
“那你就当回报我一次，”卓越看着我的眼神很憔悴，但嘴角还是牵起一个淡淡的笑，“我今天真的很累了，哪儿都不想去。你就当回雷锋，去我家帮我弄点吃的，陪我坐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家。”
我看看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如果真的像卓越说的那样，估计十二点之前是回不去了。
可又一想，我除夕大半夜在街上游荡的时候，人家可是二话没说就跑过来了。还有秦飞泫出事那晚，我硬拽着他送我去医院，还闹腾了那么一场，人家也没什么抱怨。如今卓越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