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缠磨得头痛，我知道只要她从我我这搜刮个只字片语，明天就会拿回他们那个小圈子里添油加醋得大肆渲染一番。我只好跟她装聋作哑：“思雨，我先走了啊，我弟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等我在家给他做饭呢。”
说着我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没想到她居然还跟着出来了，边走还边嚷嚷：“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问了，沫雪你弟多大了呀？长得很灵哎，有没有女朋友呀？”
我回去上班的时候就把手机揣在兜里，一下午都没拿出来。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小邵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是新补办的卡，里面的号码自然全都没了。不过他的号我还是看着眼熟，因为和我恰好只差了最后两位。
他听见我的声音就呀呀地叫了半天，说是找了我好几天一直都是关机。我就跟他解释了一下情况，他也诧异地说现在公交车上治安真差，还嘱咐我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我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敞亮，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就笑着问道：“最近怎么样啊？听起来你状态很不错呀？”
小邵呵呵直笑：“沫雪，我要出国啦。”
“啊？”我愣了一下，以前从没听说他有这个方面的打算，“这么突然？准备去哪儿啊？”
“去英国，其实也考虑了一段日子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现在手续什么的都办的差不多了，大概下个月就会动身吧。”
“去那边工作吗？准备去多久啊？”
“嗯，工作。家里面的意思，如果发展得好，能留下可能就不回来了吧。”
我愣了一下，还是笑着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了，真的很替你高兴。那你走之前可一定要请我吃饭啊，不然你这一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碰上了。”
小邵忙保证：“那当然没问题啊，我打电话找你就是为的事啊，你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大餐，地方你随便挑！”
挂上了电话，我不免有些惆怅，虽然和小邵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但是在我们银行这一亩三分地里，我们毕竟朝夕相处了半年多。他是行里面第一个笑着跟我打招呼，第一个肯拿正眼瞧我的人。我们一起培训一起上岗，一起为了经理布置的业务战战兢兢，也彼此为对方打气，一起憧憬过只要努力明天会更好。我原本以为他辞职了我们依然还能做朋友，等十一五一黄金周，说不定还能出来碰个面吃个饭，互相调侃着彼此悲催生活的细枝末节。亦或者走在拥挤的地铁里，或者埋头在货品琳琅的超市里，身后就会有只手轻巧地在肩上一拍，转过头就能看见他那张单纯的笑脸。
可是现在他要走了，而且还走的那么远，所有淡淡友情的温馨画面瞬间都被打成了破碎的肥皂泡。
下班的时候，思雨又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一脸神秘地看着我换衣服：“沫雪，你这周末有没有安排？”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你也要请我吃饭？”
思雨瞪大了眼：“谁还要请你吃饭？”
我呵呵笑道：“没有没有，你说，怎么啦？”
思雨翘起小拇指头弹了弹眼睫毛上沾的灰：“没有啦，我爸说卓家这周末有个私人晚宴，我到时候会跟我爸一起去，那你呢？卓越有跟你说吗？”
我愣了一下：“他干吗要跟我说？”
思雨被我这么一反问也怔住了，飞快地眨了眨眼，又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也没有啦，一般来说男士参加晚宴都会带女伴，卓越对你那么有意思，难道没有邀请你做他的女伴吗？”
我被她缠磨得头痛，我知道只要她从我我这搜刮个只字片语，明天就会拿回他们那个小圈子里添油加醋得大肆渲染一番。我只好跟她装聋作哑：“思雨，我先走了啊，我弟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等我在家给他做饭呢。”
说着我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没想到她居然还跟着出来了，边走还边嚷嚷：“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问了，沫雪你弟多大了呀？长得很灵哎，有没有女朋友呀？”
我埋着头下台阶，真的有点不想理她了，没想到走着走着思雨伸手一把拉住了我：“咦，那个，那个不是卓越吗？”
我心里猛地一紧，想着不是吧，抬头一看，果然，卓越的那辆车又停在了门口。卓越靠在车门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面前还站着个人，背对着我们，但是身影很熟悉。
思雨硬拽着我，蹬蹬几步走了过去，笑嘻嘻地打招呼：“卓总好，您怎么跑到我们行门口来啦？该不会是在接沫雪的把？呀，经理也没走哪，聊什么呢呀？”
经理连说带比划地正忙得不亦乐乎，一听思雨的话，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脸上立马又堆起了笑：“哦，我下班刚一出门正巧碰上了卓总，正在这跟他聊票据的事情哪。”说完把我拉到卓越眼前，“沫雪，我刚还跟卓总说起你哪，那件事情你不是跟卓总说了好几次了吗，卓总怎么印象好像不是很深啊？”
我紧紧地攥着满是汗水的手心，根本不敢抬头看卓越：“嗯，是，是……”
“是什么啊？”经理有点着急，凑过头来看我，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沫雪，问你话呢，你大声点好好说啊，是什么啊是！”
我还是低着头，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该怎么编。
经理更急了：“哎你这孩子，那是几号来着？21号是吧？我特意让你去请卓总吃顿饭，说的这事啊？卓总怎么说你没提过呢？”
我心猛地一沉，跟被人用大铁锤重重地砸了一样，直直地往下坠。等它咣当一声坠到底儿了，我才敢慢慢抬头看卓越。卓越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但是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我。在我对上他视线的一刹那，喉咙不自觉一紧，脱口而出道：“其实，那天……”
“我想起来了。”卓越突然打断我的话，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转而看着经理说道，“那天秦小姐是来找过我，也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只是我当时心思在别的事情上，没有太在意。这段时间手头又忙，一时也就疏漏了，不好意思了王经理。”
经理忙不迭地笑道：“您这是说哪里话，本来就是我们的失误，还要麻烦您来协调，已经是非常抱歉了。人贵人事忙，自然不像我们整天就惦记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经理说完冲思雨使了个眼色，思雨也跟着咯咯下了起来，应声道：“呵呵，是啊是啊，本来就是我们的不是，还请您那边多多包涵才是呢！”
“只不过我们这边确实也很难做，还是希望卓总能帮着跟那边协调一下，其实说到底也就是您一句话的事，真是能让我们这群人少走好些弯路哪。啊，是吧，沫雪？”
我用力地咬着下唇点点头，“嗯，是、是。”
“那行，卓总，我们就先走了。您有事您先忙。”
说完经理很知趣地拉着思雨离开了。
☆、第36章
我心里清楚这次错大发了，一直垂着头闷声不吭，老老实实地等待卓越的发落。他却安静地站了半天，我偷偷用余光瞄他，正瞅见他靠着车门点了支烟，狠狠地猛吸了一口。
我抬头望着他，嘴张了半天才发出声，却还细得跟蚊子嗡嗡似的：“卓……卓越，其实那天……”
“别说了。”卓越一扬手，突兀地打断了我，转身拉开了车门，“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这次的旅程完全是折磨，我心虚得连头都不敢抬。车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来气，我几次鼓起勇气要张口解释，余光刚一触碰到卓越那张冰冷的脸，就又颓然地垂下了头。
卓越车开得飞快，快到街口那里居然还闯了个红灯，我吓得勒紧了安全带，紧紧地抓住了手柄。到了楼下，嘎吱一声，车猛地一停。我这才抬起头正视卓越，卓越却连眼角都没有夹我，依然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下车。”
我心里也泛起了一团委屈，这一切也并不是我所愿意的啊。经理下令让我去，我敢不去吗？谁能料到那天偏巧是卓越的生日，他那样好声好气地拜托我，我好意思拒绝吗？我把卓越吩咐的事情做完，他感动成那个样子，我忍心告诉他那点世俗的真相吗？我做了所有人要求我做的，结果反倒落得里外不是人。
我又看了卓越一眼，紧紧地咬着下唇，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结果没跑几步却又被狠狠地拉住了，我被强大的惯性猛地带到卓越的怀里，硬声声地撞到了他的胸前。
我正要挣脱，卓越却一把按住了我的头，死死地把我箍在怀里，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我的发间，在我耳边喑哑地问道：“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用力地试图推开他，结果他反而箍得更紧，他的手臂和手掌都加重了力道，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耳边。
我在他怀里被闷得有点喘不过来气，只得挣扎着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卓越突然一把推开了我，我好像快被扼死的鱼，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清冽的空气。
我抚着胸口抬头望着卓越，他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浓郁得化不开的夜色，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住了，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却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愤怒。我是不是应该害怕？
可是为什么，当我战战兢兢地走近他，忐忑地对上他的视线，他眼里一览无余的脆弱，却只让我的心针扎狠狠的疼？
“卓越……”我慌不择言地解释道，“你千万不要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会很难受的。是，那天我是因为经理的吩咐才去的，可是谁会料到那天是你生日？你姐那天找你闹，我看你那么疲惫，我、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后来，你让我去你家，你又那么认真的拜托我，我就更不好说……”
我怕自己表达不清心意，只急切地望着他，巴望着他能透我的眼睛看明白我的心：“请你相信我，我只是怕伤害你，真的不是要骗你。”
那么完美的一个男人，谁又能忍心去伤害呢？更何况，他还对我那么的好。
卓越深深地看着我，眼神里有瞬间的闪烁。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揽我进他怀里。这次的拥抱柔和了不少，我伏在他胸前，能感受到他身体的肌肉在一点点放松。
卓越的脸埋进了我的肩窝，我感觉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我相信你。”
我呆呆的没有反应，他似乎怕我没有听到，又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一遍：“沫雪，我相信你只是怕伤害我，不是要骗我。”
我不由得咧开了嘴，却笑不出声。我就像得到了莫大的宽恕，劫后重生一般，居然傻气得想要掉眼泪。
卓越依旧搂着我，在我耳边慢慢地吐气：“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小心伤害了你，能不能请你也相信我？”
我用力地在他怀里点头，喃喃道：“你不会的，你一直都对我很好。”
卓越抱着我站了一会儿，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才慢慢放开了我，双手捧住我的脸，认真地注视着我：“沫雪，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有仔细考虑过吗？”
我莫名地回望着他：“考虑什么？”
卓越的表情越来越柔和，眼神却越来越明亮，好像黑宝石一样，亮得几乎发着光：“我说了我喜欢你，我跟你表白，不是只要发泄一下情绪。”
卓越的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觉得我的脸颊都被染得烧起来了。
卓越柔软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说：“沫雪，我是做好准备，想要一个结果的。”
我看着他，不由得目瞪口呆。
卓越淡淡笑了笑，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吻了我一下，把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我这两天不去找你，你一个人静静想一下。想清楚之后，给我一个答复，好吗？”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周很难熬。虽然卓越很快地解决了票据的事，经理自此待我更不是一般，但是行里的八卦越传越离谱，我知道思雨她们几个整天都在我背后嘀嘀咕咕些什么。我没心思跟她们计较，也没资格跟她们计较。更何况，我脑子里一直在转着卓越的话。
他说他做好了准备，想要一个结果。
他说让我想清楚，之后给他一个答复。
他想要一个结果——什么结果？
他想要一个答复——什么答复？
难不成他想要……我和他在一起吗？
老天，光是想想就觉得逻辑不通。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终于可以耳根子清净两天了。我飞快地收拾着东西，想着赶紧回家，抱着当当好好地睡上一大觉。结果思雨又阴魂不散地晃了过来：“沫雪，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哪里呀？你明天晚上的宴会到底要不要去呀？”
我恨不得仰天长啸，振臂高呼一声你们这些八婆就放过老娘吧，可脸上还得稳住淡然的笑容：“没，家里养了条小狗，不按时吃饭晚上就闹腾。”
思雨哦了一声：“那明晚……”
“我约了小邵。”我扯出了一个笑，又拿小邵出来当挡箭牌，“你听说了吗，他要出国了。”
“啊，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皮笑肉不笑地心说你又不是圣母，难不成全天下人的心愿都还要跟你祈祷报备，嘴上却跟着应声：“是啊，我也是前几天刚听他说，打算周末碰个面，以后再见就不知是哪年哪月了。”
思雨撅着嘴唇点点头：“那，你周末真的不去那边吗？”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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