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是谁做的？”
我从来没有打算过这辈子会再看到那些东西，那些残忍而恐怖的影像，扭曲而尖利的叫声，我以为它们早就被消灭了被粉碎了。却从来想过它们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互联网上，供千千万万人品头论足。对别人来说，那或许只是茶余饭后的另一桩奇闻，甚至是某些像白起海一样的变态午夜意淫的原材料，对我来说，却是可以让我杀人的催化剂。
我以为秦飞泫会死在这些东西手上，尽管它们没有生命，却承载了世人无尽的眼光和评判。他今后要怎么做人？他今后要怎么生活？我倾尽我全部的热情和青春，投注在他身上的希冀和期待，几乎都要化成泡影。我要他像一个平凡而幸福的男人一样生活，过简单如盛夏枝头成熟的红苹果一般，芬芳而甜蜜的生活。不是又一次陷入了生命残忍而肮脏的怪圈，绕着一圈又一圈，无休无止宿命的年轮。
我轻轻地推开秦飞泫，紧紧地盯着他的朦胧的大眼睛。我从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里看不到他本应歇斯底里的痛苦和失去一切的惨淡，他平静得出奇的神色让我产生了无尽的迷茫。我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跟他诚实地保证着：“你知道什么，你统统告诉我。我去帮我解决这一切。就像你说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仅有的责任，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卓家在做什么？你妈妈为什么不动用能量封锁这些消息？卓越呢？他一定知道对不对？他在干什么？”
秦飞泫轻轻地摇摇头，把我的手紧紧按在他的胸口上。他坚定而扎实的心跳从我手心传来，我的身体能感受到他生命的节奏，坚韧而有力量。
秦飞泫冲我淡淡的微笑：“没有关系，一切都不重要，你回来了就好。你回来了，我就会好的。”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似乎发自由衷的笑容，心头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是卓越？他为了让我回来，故意把这些东西放上去？没有别人看到过这些，除了他。除了我，只有他知道这些视频的存在。是他吗？是他对不对，所以卓家才没有任何动作，所以才会任由这些东西在网上疯传？”
秦飞泫丝毫不理会我一波又一波的质问，他无邪的眼神注视着我，那眼神竟然是有温度的，是有色彩的：“姐，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人。我可以跟我妈妈要钱，我们出国去，去欧洲，去欧洲，去日本，随便你喜欢。哦或者，你不喜欢我妈妈，你不高兴用他的钱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把这个房子卖掉，你舍得卖掉吗？等我以后赚了钱，等你老了想回来的时候，我可以再帮你把它买回来。我们去一个崭新的地方，开始崭新的生活。一切都是新的，再也没有卓越，没有爸爸妈妈，没有过去的烂事，只有我们两个，还有当当。我们可以生活的很幸福，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他充满希望地看着我，一张苍白清秀的脸却闪动着迷人的微醺的神采。他被自己勾勒出的梦境陶醉了，以至于忘记了现实中的苦痛。我抚摸着他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嘴角，他的脸蛋在我的手指尖散着淡淡的温暖，那是希望的热度。
我忍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点点头：“好，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秦飞泫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我：“你保证吗？不会反悔吗？你真的要跟我走吗？”
他好像一个为了爱情私奔的少年，得到了情人隐秘的许诺，却不得不再三确认这份承诺的真实度。我想让他安心，却不知如何才好，只能拼命用力点头：“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把这里的一切事情都处理完，我们就离开。”
秦飞泫清秀的脸慢慢冲我靠近，我不知道他预备干什么。他稍用力地握住我的双肩，温热的嘴唇出其不意地落在了我的唇角，
我猛地一把推开了他，他一下子顶在了坚硬的床头，砰地一声撞到了背。
“没事吧？”我立刻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他还是个小孩，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更何况他遭受了这么多打击，这段时间肯定都是昏昏沉沉的。我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不是故意的，你没有撞到吧？”
秦飞泫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圈黯淡的阴影。他安静了片刻，又抬起头来淡淡的笑：“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我们还要在一起一辈子，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对吗？”
我忙点点头，又凑过去用力抱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偶觉得偶真的要完结了。。。
偶今天把后面的大概梗都写粗来了。。。
真的要结局鸟。。。
偶好激动。。。
不过小秦当不要骂我。。。
会不会觉得小秦刚刚粗手。。。
就结局鸟。。。。
☆、第59章
我忙了好几天，在网上贴发出售房屋的小广告。这个房子承载了太多的回忆，但是大都是痛苦而纠结的。我想尽快把它埋葬在陌生人崭新的生活里，然后开启我和秦飞泫自己的人生。秦飞泫状态很好，好得让我有些吃惊。他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许是经历过我那么多年的摧残，诞生了一股柔韧坚忍的力量。他平静地去学校办理退学，平静地跟我出去买菜，平静地带着当当去街口小花园散步。小区里经常会有人认出他，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的时候，他也只是拉起我的手，冲我安慰似的笑。
但是我受不了，我断定这件事情和卓越脱不了干系。我打卓越的电话关机，去他公司找他居然也不在。好在遇到了小林，他看我的神情也闪闪躲躲的。我一本正经地问他：“我要见你们卓总，请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问他。”
小林想了想还是说：“卓总生病了，在海边的别墅里休养，吩咐了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公司最近很忙，我们几个已经快撑不住了。秦小姐，您去看看卓总吧，看看他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如果行的话，就赶紧回来吧，这里真的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我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我对他们卓氏的内讧一点不感兴趣，我只要去要回我想要的东西。
小林派了车把我送到卓越在的别墅。一下车我就觉得这里很眼熟，仔细一看发现就是上次卓越带我来的海边。天还是那么蓝，海也是那么蓝，海天一线的交汇处遥远而神秘。现在的天气已经算是春暖花开了，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松软的沙滩上，这可惜我再也没有去捡贝壳的心情了。
我敲了敲别墅大门，始终没有人应声，试了试才发现门并没有锁。我走进去轻声喊卓越的名字，也没人回应。我就那样自顾自地穿堂入室，在最尽头的小房间发现了卓越。屋子里没有开窗户，光线暗得要命。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儿，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卓越，是你么？”
他坐在书架前的地板上，手边还搁着半瓶红酒。听见我的声音，慢悠悠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
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卓越，我只问你一件事情，这个事情我一定要亲口听你说。小泫的那些，那些姓白的给他录下来的，录下来的影像视频，是你传到网上去的吗？”
卓越垂着的头抬了起来，墨玉一样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他像是世界上最清醒的酒鬼，却依然带着酩酊的混乱和颓唐：“你问我，小泫的视频，是不是我放到网上去的？”
我不想看他的眼睛，别过脸去：“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姓白的已经死了，这件事情，除了你和我，没有别人知道。而且，小泫现在已经认了卓夫人，如果是别人做的，卓家为什么不出手压下去？只有你……”
“你以为是我做的？”卓越冷笑了一声，举起红酒瓶子仰头猛灌了一口。
我伸手把瓶子抢过来：“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小泫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他？你千辛万苦，费尽心机接近我，利用我，不就是为了找到他？不就是为了让他重新回到你们卓家？可是那又为什么，现在要这样的伤害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他今后就没有办法做人？他还要上学，还要生活……”
“你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卓越紧紧抓住我的肩膀，逼问似的看着我，“连我自己现在都搞不清楚，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力，为了卓氏，为了我妈？都不是，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想让自己快乐点轻松点。可是现在一切都要到手了，我一点都不快乐，一点都不轻松。这又是为了什么？如果我不答应我妈去找小泫，如果我当初没有遇见你。我会始终麻木地追逐我的目标，你和小泫也依然过着平静的生活。你不会遇见我，也就不会进银行，不会认识白起海。后来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这一切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挣扎不开他，只能鼓起勇气回应着他的注视：“你现在说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只要问你，视频到底是不是你传上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舍得，可以吗？”卓越迷茫的眼神恍惚得有些凄凉，“就算是错误我也不想放手，因为它假得太真实，太幸福了。”
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卓越，就为了逼我回来，就为了找到我，你就能对你亲生弟弟下这样的毒手吗？你知道你这样会害了他一辈子吗？”
“那你走啊，你带着他离开啊！”卓越一把推开我，颓然地靠在了冰冷的玻璃书柜上，“只要是扯到小泫，你都会那么紧张。我永远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你为他掉眼泪。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他那么好？你，还有妈妈，他明明和我一样，你们却只在乎他。有的时候，我真的恨他，他只要简单的存在着，就能夺走我在乎的一切。”
“可是当年，是你亲手把他塞给我的，是你硬要他挤进我的生活。我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就承担了你母亲造下的孽。所以卓越，最不应该喊无辜的就是你，是你，还有你妈亲手造成的这一切。”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说。
“对，你说得很对。”卓越颓然地点点头，“都是我害的。视频的事情也是我做的，找不到你我受不了，一天都不行，只好利用他。所以你恨我吧，越恨越好，然后离开带着小泫一起离开我。你带着那些虚假的温度和希望离开，把我的平静和冷漠都还给我，我会过得很好的。一定会的。”
我把那瓶红酒一口气灌了下去，浓郁的酒香一下子埋葬了我所有的情绪。我低头把手上那枚戒指拔下来，轻轻放在卓越的手心里：“我会离开，也一定会忘记你。”
卓越的手心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两颗晶莹的泪珠，我以为是我的眼泪，下意识地伸手摸摸了脸，却是干干的。我抬头看着卓越，他侧过脸去避开我的视线，颓然地跌回灰暗的尘埃里，像一具破碎而精致的玩偶，全然没有了生气。
☆、第60章
秦飞泫几天都没有回卓家，我怀疑他根本没有跟他妈讲他的打算。我回家的时候他正在贮物间里面瞎翻腾，本来就小的空间里满是灰尘：“小泫，你是不是还没有跟你妈妈讲，我们要离开的事情？”
秦飞泫灰扑扑的身影停了停，扭过头来：“还没有哎。不过我想，应该没有关系的吧。她应该会支持我的决定。就算她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本来蛮正常的一件事情让他说得跟私奔一样，我笑笑：“你翻腾什么呢？到处都是灰，你看你一脸都脏成花猫了。”
小泫抹了一把汗津津的小脸，笑道：“我在收拾东西啊，发现了好多有意思的。你看，还记得这个吗？这是我刚来的时候随身带的沃克曼，都不见了这么多年了，居然好好地收在这个大皮箱子里啊。”
我看着他手里那只笨笨的老式随身听，不由得也笑了：“哦，那肯定是姥姥给收的。你刚来的时候天天都不离手的。整天戴个大耳机，姥姥都怕你变耳聋了。”
小泫撇了撇嘴：“我那还不是为了躲你。我听见你声音就害怕，只好一直一直听音乐。把自己沉浸在音乐里，就自欺欺人地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了。”
我瞪眼：“你还要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啊？到底那时候是谁比较讨厌谁啊？那你现在也可以不感受我的存在啊，爱去哪去哪，爱找你妈找你妈！”
秦飞泫嘿嘿笑笑，低头接着翻腾。不一会又抽出来一张长长的硬纸板子，我看到他愣了一下，就好奇就凑去仔细看看。那张纸板已经发黄了，上面用黑色的水彩笔画着一条一条的竖格子，有的还仔细地涂黑了。
“这是？”我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来了，“这是你画的吗？拿来，当钢琴键盘练习的？”
秦飞泫低头看着那张纸板，又抬头看看我，释然地笑笑：“对啊，你害得我不能学钢琴，我就偷偷画了一张键盘，从同学那里借来曲谱，每天放学躲在房间里，偷偷地练习指法。虽然没有声音，可是我还兴奋地练习了好久呢。后来功课紧了，就搁下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我听得心里一阵发酸，想想自己那时候确实挺混蛋的。我轻轻握住秦飞泫热乎乎的手，认真地看着他：“小泫，你老实告诉我，你恨过我吗？”
秦飞泫摇摇头：“没有。”
我不相信：“我对你那么不好，又打你又骂你，还阻扰你的音乐梦想，你怎么可能不恨我？”
“真的没有。”秦飞泫大眼睛漾着笑意，“我刚来的时候只是觉得害怕，还有点难过。就算是你不说话，光看我的眼神也能让我吓出一身的冷汗。从来没有人那么讨厌我，那么厌恶我。我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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