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点点头,有些抱歉地看了杜博彦一眼道,“叔叔,秧草很好吃。那个,您辛苦了。”
杜博彦:“……”
崔静萍优雅地吃着米饭。其实他们通常都是吃西餐,不过一来因为今晚是年三十,二来苏文今晚要过来吃,所以这顿晚饭被她吩咐了做成中式。
杜杰放下饭碗时,忽然道,“爸爸,赵东海的权力被赵建国架空了。”
杜博彦挑挑眉,显然他对那句“爸爸”很是受用。
杜杰道,“您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杜博彦道,“他既然敢架空他老子,就肯定不是个安分的下来的人。”杜博彦左手食指点着桌子,看着杜杰道,“你要小心。”
杜杰点点头,“我在美国时就注意上他了,容波也这么认为,我估摸着差不多就是这意思。放心好了,有大马叔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苏文挑眉,但是在饭桌上,终究不能当着两位长辈的面扇他一巴掌。杜杰叹气,摸了摸苏文的头发道,“只是朋友,真的。”
苏文没说什么,直到饭后和杜杰上了汽车,才忽然道,“就不能不和他来往了么?”
杜杰看看苏文,想了想,道,“他在美国,不会突然跑来把我绑走,再说了,他也没那个胆子。”
苏文沉默,杜杰发动汽车,忽然道,“不如咱们交换,你不和王子卿来往,那我就不见容波?”
苏文炸毛,“我本来就和子卿没什么来往!”
“嗯哼,子卿?”杜杰斜眼看他,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我不信。
“不信就算了!”苏文转过头看窗外,不理杜杰。
杜杰开车开到一半,小心翼翼地握住苏文放在腿上的手。“郎君,别生气。”
想他那么傲气的一个人,何曾低声下气过。想苏文那么心软的一个人,何曾真正对谁狠心过?
于是不到一分钟,杜杰单手开着车,苏文坐在副驾驶上研究杜杰的掌纹。
杜杰纳闷道,“男左女右吧?”
苏文理所当然地看着杜杰,“你不是贤妻么?”
杜杰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年三十的夜晚,街边处处是爆竹声。闹市区一改往日的门庭若市,门帘卷起,整条街道都安静地蜷缩起来。大奔开进盛世小区,苏文原本飞扬的表情渐渐消失,换上了平时的温驯谦和。
相比起杜家大宅的热闹,苏家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滕丽娟还没完全康复,但已经能做些简单家务。苏文刚把礼品放桌上,就看到滕丽娟神采奕奕地走过来,那表情,就跟割掉的不是子宫,是纠缠自己许多年的魔物似的。
“哎呦,回自个家里,还带什么礼物呐?”
苏文礼貌地笑了笑,道,“应该的,阿姨。”
苏明生走前来问道,“再吃些饺子?”
苏文也留着肚子,就点头道,“行。”
苏玲玲本来在房间,听到他们动静才窜了出来,抱住苏文胳膊道,“哥,你年假放到几时?”
“呃,不多,就七天。”
苏玲玲点头,兴高采烈地去厨房帮忙下饺子。
苏文刚坐在沙发上,就听苏明生道,“玲玲挺喜欢你。”
苏文想回话,杜杰却坐在他身边,搂过他插嘴道,“如果这姑娘耳根子够清静,她更早的时候就会喜欢这个哥哥。書香門第”
苏明生抿紧嘴唇,没说话。苏文笑着打哈哈,“爸,没这说法,玲玲刚上大学,摆脱了高中那压力,变活泼很正常。”说罢顺手扇了杜杰一巴掌。
滕丽娟笑盈盈地走出厨房道,“可不是?那会儿我家姑娘都是起早贪黑,大冬天的五点半就得起床。咱为她操了不少心。”
杜杰瞥了滕丽娟一眼,忽然问,“兔子,你高中时早上几点起床?”
苏文想了想,道,“也差不多吧。”
杜杰问,“那每天都吃什么?”
“唔,早上不一定吃,中午在食堂吃,晚上自己做。”
苏明生沉默不语,滕丽娟闪进了厨房。
杜杰把苏文搂在自己怀里,摸着他的脸道,“没事儿,现在不都我做给你吃么?不经历些狗屎样的日子,怎么知道现在的生活是天堂?”
苏文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杜杰是在膈应苏明生他们呢。
但是杜杰说的偏偏也没错,的确现在的生活像天堂,的确他是照顾着自己三餐的。如果说之前在苏家时那种若有若无的依恋是TXT格式,那么现在和杜杰在一起产生的那种习惯,便是EXE格式——只读的,不可更改。
想到这,苏文会心地笑了。
饺子上桌,苏文蘸着醋咬了一口,味道还行。他笑着对滕丽娟道,“阿姨手艺还是那么好。”
滕丽娟双眼一亮。
杜杰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苏明生,后者继续吃饺子。
苏玲玲朝苏文道,“哥,我男朋友说想给你带些礼物。”
滕丽娟忽然扔下筷子,呵斥道,“不像话!一个女孩子家乱承认什么男朋友!”
苏文莫名其妙,“阿姨,卫昆不是玲玲的男友么?”
苏玲玲看了苏文一眼,眼眶有些泛红。
滕丽娟皱眉,随即又展颜对杜杰笑道,“杜总认识的人多,您看玲玲年龄也不小,能不能帮忙介绍些什么人?那什么卫昆真的和咱们家没关系,都是他死缠着我们玲玲。”
杜杰皱眉,犹豫着要不要发作,毕竟这是苏文家,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面子,不代表他没脾气。他原先的生命里最憎恶那种淡漠亲情的人,现今的生命里他最憎恶伤害苏文的人;好么,这个不完整的死女人,两样都占全了!
杜杰正调整面部表情,打算一展雄风时,旁边的苏文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对滕丽娟道,“我见过卫昆,人不错,和玲玲的感情也好,阿姨是觉得哪里不满意?说出来我们讨论讨论。”
滕丽娟噎住,总不能说对方家里太穷,她看不上吧?眼珠子转了转,滕丽娟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玲玲将来的归宿,当然还是要听取我们的意见。老苏,是吧?”
滕丽娟的杀手锏就是苏明生,每次一搬出苏明生,苏文大多都会服软。
苏明生吃饺子的嘴顿了顿,才把食物咽下去,道,“今儿年三十,这事以后再说。丽娟,你少说两句?”
滕丽娟再次语噎。
苏玲玲忽然放下碗筷,站起身道,“我饱了,先回房了,哥,你们慢慢吃。”
滕丽娟忽然嘶叫,“你这死丫头!大年三十的非找不痛快是吧?我就知道你是来讨债的,你非得气死我才安心是吧?”
苏玲玲没理她,“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
滕丽娟忽然捂住肚子,脸色发白。
苏明生紧张地站起身坐到滕丽娟身旁,扶住她问,“怎么了?刀口疼?”
滕丽娟废力地喘息了一会,才慢慢平复呼吸道,“没事儿了。”这才脸色好转,她便又转向杜杰道,“小杜啊?你看咱也不是外人,我这称呼就擅自改了,以后一家人要多聚聚,玲玲的事儿,你还得放心上,啊?”
苏文皱眉,忽然烦躁地扔了筷子。
自从和杜杰和好后,自己这脾气是日益见长了。
杜杰面无表情看了滕丽娟一眼,问苏文道,“怎么了?”
苏文摇摇头,坐沙发上去看电视,杜杰赶忙跟上。
春晚里主持人正热情洋溢地说着新年颂词,苏文的心里却郁结地很不是滋味。
杜杰揽住他的肩膀道,“别难受,这儿又不是咱家。”
苏文脸色很差地点点头。
苏明生上前,正好听到这句话,怔住了脚步。
滕丽娟一人孤零零地在饭桌旁吃着饺子,偶尔瞟杜杰他们那方向一眼,满脸的骄傲和喜色。
苏文转头,看见苏明生有些落魄的表情,忙问道,“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苏明生摇摇头,走到苏文另一边坐下,苏文的关心不做假,打从心底里,苏文是一直在乎这个父亲的。苏明生忽然想对这个亏欠的儿子说些什么,想了许久,开口道,“你妈是苏州人,开春的时候,抽空去那儿看看吧?”
苏文惊讶,“苏州?”他和杜杰对视一眼,杜杰愧疚地低头。
苏明生点点头,“苏州昆山。”
“那……”苏文舌头打结半晌,才道,“妈……妈她还有什么亲戚吗?”妈妈这个词语,太过生疏了。
“没了,她从没提过父亲,你外婆也很早就过世了。”
“哦”苏文表示明白,话题便就此结束。
苏文明明就坐在自己身边,苏明生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汪洋大海,很长的距离,就算是愚公都跨不过去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预计还有几万字就要进入尾声了,下面考虑开始番外。
目前考虑中的就是娘娘的番外,CP之一:娘娘和欧亚;CP之二:娘娘和举重女;CP之三:娘娘和玛丽苏。如果是CP3,我就征求广大人民群众的意见,塑造小攻或小受。但其实俺滴心里是支持欧亚的啊~~(*^◎^*)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苏文缩在暖和的被窝里,整个人呈婴儿状。
杜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亲他一下。如果能亲醒了是最好,如果没醒,杜杰就安安分分地爬起床去做早饭。苏文皱了皱眉毛,把脸埋到枕头缝里去。于是杜杰乖乖地起床,裹着件睡衣去洗漱。
上大号的时候,杜杰深深地觉得天气太冷,以至于马桶盖冰凉。
所以擦完PP后的第一件事,他是去翻储物柜,他记得冬至的时候,苏文给家里买过一个马桶垫。
储物柜打开,“哗啦啦”一声,杜杰被一堆纸砸了满脸的灰,最后“咚”地一下,掉下了一本硬皮抄,某个角很残忍地戳在杜杰的脑门上。
杜杰捂着脑袋捡起一看,竟然是满地的苏文。
有笑的,有扁嘴的,有举起枕头作砸人状的,有睡着的,有看电视看得全神贯注的。
杜杰看到署名的时候,王子卿秀气而飞扬的字体着实让他不爽了一下。
他的不爽倒不是在于苏文保存着这些画,毕竟那种心情,他也理解。他最不爽的是,王子卿的字比自己好看!!
杜大少从小在美国长大,那中文写得,除了杜杰俩字,其它统统惨不忍睹。
杜杰用充满嫉妒的心情打开硬皮抄,猛然发现这是苏文的日记。
他看了看在床‘上熟睡依然的苏文,又看了看无意翻到的某页上,娟秀的字体,果断地选择无耻偷看。
时间是两年前。杜杰算了下,苏文那会儿应该是大二吧。顿时狼眼绿光湛湛,满脑子就是一穿着白t恤温和漂亮的少年苏文形象。可是刚看了第一句话,杜杰就不淡定地黑了脸——
昨晚做梦,醒了好几次。我梦到子卿。
我在找他。梦里面的天黑乎乎的,好像在下雨。后来我在公园的桌球室里面看到他。可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便走了。
于是我继续找他,找了一夜。
我很着急,贯穿了我整夜的心情。
早上醒来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另一半床,有些茫然。子卿昨晚没回来,独自一人去聚会。我不是不给他面子,只是很难融入他们的世界。
忽然觉得有些累。拿出手机给了他一个电话,那边没接,大概在睡觉吧。还好他没接。我差一点就要告诉他我很想他。我想告诉他,尽管在一起一年了,我好像还是很喜欢你。
有些话,我知道,先说出口的人,就输了。
杜杰按住胸口,忽然想起苏文第一次和自己在左岸争吵时,挺得笔直的背脊。
翻了几页,字迹依然娟秀,只是隐隐透着无奈:
小海劝我说既然是没将来的事情,不如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是不是人寂‘寞的时候,就会很容易动感情?我想到大一那年刚从家里搬出来,到处找兼职的时光。
如今的确生活轻松了很多,我不是不感激他的。
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可是每次对上他,我还是会惊慌失措。
每次回答他的话,总是要在脑子里面反反复复的想好几遍。
我要怎样说,他会开心呢?
我要怎样表达,他或许会一直记得我呢?
对他来说,我肯定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总是很在意他的每句话,却又在他让我多体谅他一些的时候,变得歇斯底里。
我知道这样很不好,让人难以忍受,可是他偏偏在那样的时候很体贴。虽然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这样。
我们每天相处的这么近,身体的关系这样亲密,可我还是感到,我们离得很远。就像此刻,他在纸醉金迷的场所买醉,而我在灯下写这些心情。地点和心。都是这么远。
杜杰合上日记本,深吸一口气。看不下去了,心脏跟中了暴雨梨花针似的。大过年的,外面爆竹声不断,自己心里也噼里啪啦,榨大豆油呢。
苏文顶着一头稻草醒来,就见杜杰端上一盘色泽鲜艳的——西红柿炒鸡蛋。
这是苏文感到颇为头疼的一道菜。为什么呢?杜杰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做菜不喜欢放糖。苏文也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可那口味就和南方一样,喜欢吃放糖的菜,怎么都拗不过来。就这番茄炒蛋来说吧,杜杰始终贯彻吃糖容易造成三高糖尿病等的严重威胁所以彻底杜绝之的理念,愣是把每块鲜红的西红柿都炒的又酸又咸。苏文一看那盘红红黄黄,就没了胃口。
意兴阑珊地刷了牙,就着粥心不甘情不愿地夹了块蛋放嘴里,嚼了嚼,又嚼了嚼。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苏文狐疑地看着杜杰在厨房忙活的背影问,“你今天是不是把糖罐子和盐罐子搞错了?”
杜杰端上馒头和煮鸡蛋,颇委屈道,“郎君,我照顾你的口味,你不喜欢么?”
苏文大年初一一大早,就喊着块甜甜的混着番茄味的蛋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杜杰郁闷,“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跟我要毒死你似的。”
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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