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痕叹了口气。心知是雪儿为了替自己洗脱嫌疑,才会拿寒苍来顶罪。
殇儿见陆痕神色黯然,又问道。
“你伤的严重吗?”
“还好。”
殇儿恩了一声,垂头不语。神色中倍显焦心。
“你找我有事?”
殇儿又恩了一声,似在犹豫。
“陆痕,你恨不恨我?”
“事情早就过去了。你不必挂心。”
“那……那你恨不恨幽王?”
陆痕一愣,不明殇儿此番来意究竟为何。是受度秋雨的指使前来试探,还是另有他意呢?
第十五章 苍魔现世
章节字数:3412 更新时间:09…10…19 00:21
“陆痕,你恨幽王吗?”
殇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带着胆怯的神情追问着。
陆痕猜不出殇儿的真实目的,只好答道。
“灭九龙王朝是因它不顺天意不应民心。与私人恩怨无关。”
殇儿犹豫片刻才道。
“倘若说我是幽王之子,你信吗?”
陆痕点点头。
“你说得真切,我自然相信。”
他话音刚落,殇儿便倒身叩拜。陆痕忙将他搀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陆大侠,殇儿愿意替父亲一死!只求大侠能绕他老人家一条性命!”
陆痕长叹一声。说道:“恕在下爱莫能助!”
“你不肯?”殇儿急得浑身力抖。
“不是不肯。而是无能为力。”
“你不是身兼凤都国事一职吗?只要……”
“幽公子……”陆痕打断了殇儿的话。“实不相瞒,我在凤都并无实权。此番也是因为一己私利,才会想要借助众人之力来歼灭寒苍。至于凤都,大王根本就无意讨伐九龙王朝。”
“什么?”殇儿闻听此言,呆立半晌。
陆痕暗中观察殇儿的神情变化,继续说道。
“陆某的过去,想必幽公子也有所耳闻。所以,令尊的性命在天在人却不在陆某。”
殇儿不置可否地摇着头。
“我不信。我不信!是你口口声声要讨伐九龙王朝的。坚持先战幽王后对魔都的人也是你!”殇儿悲愤地看着陆痕。“你果然不肯饶了我们父子!”
听到这儿,陆痕便明白这其中的隐情了。想必是那度秋雨从中挑唆,好借殇儿之口来探我的虚实。陆痕长叹一声。说道。
“幽公子,恕陆某直言。此处距九龙天都往返也不过一日。若我要杀幽王,一人一刀朝去晚归即可。”
他这一番话可把殇儿吓出了一身冷汗。的确,陆痕是蜀山派太虚道长的首座弟子,有半仙之体,又受了太虚真人的衣钵。其能为更是与苍魔不分秋色。这样的人物若要杀上天都,不费吹灰之力。
见他被吓得面如土灰,陆痕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
“既然幽公子都敢以诚相对,那么陆某也就没什么可忌讳的了。我承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借灭幽王之名来谋一己私利。正如你所见,我在此只是虚张声势却迟迟不肯发兵。其原因有二。一是为了迷惑苍魔,二是为了安抚武林众侠士。只等我功体恢复完全,势必铲除寒苍。”
殇儿半信半疑地看着陆痕,思绪片刻后反而皱起了眉头。转而问道。
“你对寒苍就这么恨之入骨?”
想起那日所见。寒苍对陆痕,可以说是情深似海,真是令人又羡又嫉。反观这陆痕,开口杀闭口宰的,竟连半点旧情都不念。
陆痕却冷冷一笑。“非是恨之入骨,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这一句‘物尽其用’当真叫殇儿感到毛骨悚然。本来对陆痕产生的那些许的好感在这一瞬间又灰飞烟灭了。他不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去。这个屋子,简直比魔窟还要冷酷,他是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殇儿离开了陆痕的卧房,急匆匆奔回度秋雨的房间。
“如何?”
屋中的男人故作关切地追问。
殇儿摇了摇头。
“他不会帮我们。能冷酷如他,就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哦?”
听他这么形容陆痕,度秋雨倍感好笑。
“冷酷……你是说陆痕?”
殇儿不高兴地别过脸去。闷闷道。
“信不信由你。竟然能对深爱自己的人回敬‘物尽其用’这四字。他比禽兽都不如!”
度秋雨听了却心情良好,只道。
“诶……情字往往难以琢磨。两厢情愿这种事不是谁都能碰的上的。”
殇儿不想跟他争辩,甩手离去了。独留度秋雨一人兀自欢喜。
……
魔都
红如鲜血般的浓雾笼罩着整个魔都。风过之处总能听到鬼怪邪灵的悲号声。这里便是寒苍的出生地——魔都。
穿过重重地狱殿,座落在魔都最深处的便是寒魔宫。这是魔主专门为寒苍准备的魔殿。只可惜直至今日,寒苍才有机会住进来。
朱红色的宫墙上镶满了惊恐的人脸,魔殿悠长深远不见终点,黑漆漆地宫殿两旁点着幽冥鬼火。
在幽暗的尽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并传出暧昧不明的喘息声。恐惧与痴恋并存的眸子紧紧地缩住了眼前的身影。
那是邪魅的霸道的魔,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同时又蕴藏着无尽的诱惑力。这就是苍魔,寒苍的本来面目。
女人扭动着赤裸的身体,战战兢兢地将自身送到苍魔的齿牙前。
魔物因兴奋而发出阵阵地低笑声。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大殿里,鬼魅至极。尖牙沿着女人的曲线一路而上,其间唇舌不断地甜食着柔嫩的肌肤。最后,利齿停在女人美丽的后颈上。猛地一合,红色的血液从白皙的肌肤里渗了出来。
魔物的眼眸里映出的是欲望,杀戮与毁灭的欲望。他满意地享受着新鲜的血液。十三年来的饥渴使他变得更加疯狂。不但将女人的血一并饮尽,还将那肉体也撕碎了吞入腹中。
充满了残酷气息的大殿里突然响起了掌声。
“这才是我神魔的徒弟。”
庞大的比黑夜还要阴暗的身影出现在了寒苍面前。
苍魔一阵冷笑,并不搭话。只是有些慵懒地侧躺在龙背椅上。宽大的墨袍松散地搭在身上,若隐若现地露出结实的胸膛。
“身体恢复地如何?”
神魔幽幽地问着。
“再过两日,便可下山。”
“哦?”神魔显得有些惊讶。“你不再执着?”
“错咯……正因为执着才要下山。”
“你要毁了他?”
寒苍摇了摇头,冷漠地目光突然一变。说道。
“我要毁了他的天下。”
“哈哈哈哈哈。好!魔都先锋一职就有你来担任。”
神魔大笑而去。苍魔独自躺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眼角眉梢中尽显玩味的神情。
“陆痕啊陆痕。等天下只剩我一人。我看你还能够爱谁?你那万万千的众生之情还能给谁?”
魔自言自语,鬼魅的笑声再次响彻寒魔殿。
……
又过了七天。靠着活人的血肉和怨念,苍魔的功体已经迅速地恢复了七八层。这日,魔主亲临寒魔殿,来看望儿子。
老魔主盘膝在法座上。众魔臣抬着他来到寒苍面前。由于他早年被寒苍废去了一身武功,如今除了这一张嘴,别处都动弹不得了。
“我儿,修养得如何?”
“不错。”
寒苍懒散地回答着,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乐。
“今日为父特来为你践行。祝你马到功成。”
言罢,笑眯眯地令身旁的魔臣端起酒杯。原来,今天便是寒苍下山乱世之日。
苍魔接过杯子,将酒缓缓饮下,最后道了句美味。
“我儿,此番下山有何打算?”
老魔主眯缝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魔,这个被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至恶至阴的邪体。
苍魔低垂了眸子,思索片刻,说道。
“夜行百里,日屠一程。以这等重礼前去迎亲,不知够不够。”
老魔主听罢,大笑出声。他就知道,寒苍早晚会露出凶残的本性,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
“好!为父就送你八万魔兵做彩礼。哈哈哈哈哈哈……”
“父亲真是大方。哈……”
魔物的双眼因喜悦而染上了红色。“即是如此,父亲可是应准了这门亲事?”
魔主欢喜道:“魔子迎娶半仙。拿芸芸苍生做贺礼。这门惊骇天地的亲事,为父自然要准的。”
“儿臣敬谢父亲。”
魔物微微点了点头,已算是最大的礼节了。
……
魔都迷雾渐渐散去。浩荡如海的魔兵蜂拥而出。居中,由七头怪兽拉着的,高耸入云的塔车上摆放着一张霸气十足的宽大龙床。床上横卧一魔。血红的锻袍飘散在腥风之中,如同霞云罩住了整个塔车。乌发垂散在胸前,与白色肌肤形成最极端对比。他低垂着眼,并不在乎这世间的一切,唯有勾起的嘴角似在玩味着人间的苦难。
第十六章 枭雄难过情关
章节字数:3260 更新时间:09…10…22 01:43
日当正午,却看不见太阳。一片漆黑的乌云从北天外压了过来。远远便能听见排山倒海般的咆哮声滚滚而至。其惊天动地之势更叫人恐惧万分。那不是什么天灾却是比天劫更为愤怒的魔火。
魔界的大门已经缓缓开启,死亡的恐惧正慢慢地吞噬着整个大地。一个来自无间地狱的魔,一个不被三界允许的存在正在以它自己的方式控诉着内心的悲愤。
高耸的塔车上,血红的锦袍迎风舞动。侧卧在龙床上的身影虽是慵懒至极,却叫人不寒而栗。十几个奴仆不分昼夜地在他身旁斥候着。他在塔车上享受着奢华之极的生活,而在塔车下却是有如地狱般的景象。这种极端这种对立,就像是无声的控诉,在悲鸣中一次次地重复着绝望。
寒苍并不讨厌那些扰人好梦的惨叫声,反而乐在其中。魔挪动一下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喃喃自语着。
“痕啊痕,该是时候让你了解我的痛苦了。难以言语的心情,就该用行动来表达。”
言罢,魔朗声大笑。
……
苍魔下山已有七日。这七天以来,所过之处皆为焦土,当真是寸草不剩。这种杀戮根本算不上是战争,而是彻彻底底的虐杀。
漫山遍野的尸骨都被碾成了肉泥,就连灵魂也被蹂躏得残缺不全。以这种地狱般的酷刑肆虐了七天后,魔军像是撒野后的猛兽渐渐平息了下来。
这段日子里,九龙天都也发生了骤变。就在度秋雨还在暗中策划篡位之事时,子焰已经率军悄悄过了大江。
表面上陆痕与度秋雨亲密无间。凡事都由度秋雨来做决定。暗中,他却切断了度秋雨所有的眼线。以至于子焰大的军已近在咫尺,他却还蒙在鼓里。直到凤都圣诏摆在了面前,度秋雨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投向陆痕的目光复杂难辨,有被骗的痛、恨,也有失心的悲、怨。但是,无论他如何不甘,局势都无法挽回了。子焰的德行早在多年前就传遍大江南北,如今一统江南更有天子风范。之所以迟迟不渡江,为的是巩固江南的安定。只待时机成熟,一举推翻九龙王朝。
度秋雨手捧着圣诏,苦笑着摇头。可叹自己机关算尽,骗得了全武林,却度不过一个情关。那个人不过一个微笑就将自己牢牢地锁住了。什么天下什么霸权,都抵不过此心此情。现在想来,都觉得自己愚傻至极。
“师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度秋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强压住在体内翻腾的蓝湖毒咒。
“至今我所闻所见的可是真实?”
当着众人的面,度秋雨没办法说的太直白,但是他相信陆痕能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自己蠢得可以,事实已在眼前,却还在痴心妄想。
道者心虚地干咳两声。含糊地回答。
“半真半假吧。”
度秋雨闻言,真好比晴天霹雳一般。蓝湖邪咒翻搅着涌了上来。男人就觉得眼一黑,蓝血洒满衣襟。他紧握着圣诏,勉强站稳身子,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蹒跚离去。如今大事已去,情路却不归,这条命也就不那么值钱了。
陆痕叹了口气,倒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紧跟了上去。
“师兄……”
陆痕主动揽上度秋雨的肩,搀扶着他走出大殿。
“你就是这样才让人误会。”度秋雨虽然这么说着,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退开那双手。他痴痴地看着陆痕,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
陆痕不解地回望他。
这反倒让度秋雨哭笑不得了。自己念念不忘的事情在陆痕看来又算是什么呢?可笑的执迷不悟,还是不值一提的童年趣事?
男人苦笑着。
“于你,我究竟是什么?”
“师兄……”
陆痕被问得答不上话。他一向不善于处理这个“情”字,尤其是这种纠缠难解的情。人世间仿佛没什么事能令他纠结不解。他总是淡然处世。就像一片云,飘落凡间却不属于任何地方。
度秋雨叹了口气。想来,陆痕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五岁就被叔父灭了全家,亲手葬了自己的父母跟妹妹。十三岁又被师父逐出师门,被迫背上“乱世邪刀”的骂名,十六岁时再次被自己的堂姐出卖,也与此同时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在这种坎坷的人生里,一次小小的毒伤一个小小的阴谋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见他紧皱着眉头不做声,陆痕还以为是毒性发作了。忙运功帮他压制毒性。度秋雨摆了摆手。
“我没事。你也不用费心了。现在子焰已经渡过大江,忘今山庄也归顺了凤都。只待出兵讨伐天都了。留我又有什么用。”
“哎……师兄,你能否听我一言。只要你肯放下贪念,回蜀山修行。师父绝不会再计前嫌。”
“那你呢?为何不肯回蜀山,不肯抛下一切去修行?”
度秋雨逼问着陆痕。目光里充满了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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