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谁是“瑜”谁是“亮”，媒体和双方粉丝争论了快十年，直至屈宸英去年侥幸拿到金马奖，蓝方算是暂时领先红方，他的宣传团队才敢得意洋洋地喊出“第一小生”这么招人烦的名号。
沈约想，吴翼说不定比她更恨屈宸英。
…………
……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北京？”沈约狐疑地问，隔着墨镜看不清顾涵光的情绪——他就只有眼睛会泄露情绪。
傅次云在旁边左右看了看，笑笑走开，情侣拌嘴狗都不理。
顾涵光不想回答，每当这种时候他就耍赖，倾身上前抱住沈约，下巴搁在她颈窝里，脸颊蹭着她，温热熟悉的皮肤触感让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心都舒适地放松下来。
机场恢复正常秩序，来来往往的行人无视了这对相拥的男女，人潮如流水漫过时间的荒野，一千年以前，一千年过去，只有她和他还在这里。
“欢迎回家。”顾涵光在她耳边低声道。
“家”吗？
沈约闭了闭眼。
家啊。
回家的感觉确实不错，沈约决定原谅顾涵光自作主张请傅次云先走，又拖着她的大箱子登上他的车。
顾涵光换了辆新车，奔驰g500，低配也要一百二十万，线条刚硬，有棱有角，这样精心修饰过后伪装粗犷的外型确实招年轻男人喜欢。
看来公司没有亏待他，沈约微笑着想，有钱先买玩具，男人跟孩子果然是同一国的。
她让顾涵光先别往家开，直接到公司，箱子里的礼物要分出去。
行至中途遇到堵车，广播说是前面路口发生擦撞，车流很快排出长长两列，沈约探头出去，一眼望到傅次云的白色卡宴。
最后他们和傅次云同时抵达高启公司所在的小区，两辆车靠边停在一家烧烤店旁，油腻腻的店面衬着锃亮的新车，沈约不知怎么就忍不住笑。
电梯还是同样拥挤，衣冠楚楚的傅次云被十一楼舞蹈工作室的r堵在墙角，那是群pop或者jazz舞者，穿得奇装异服，背心搭配露出半边屁股的吊裆裤，反戴着帽子，耳钉鼻环刺青一样不落。
沈约一直在笑，被顾涵光拉出电梯却看到傅次云挤不出来，电梯门缓慢合拢，傅次云绝望的表情差点让她笑岔气。
电梯门二次打开，顾涵光进去搭救了傅次云，他狼狈地整理着被挤皱的前襟，假装生气道：“沈小姐，你该学会尊重你的老板！”
“抱歉，”沈约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看顾涵光走在前面，低头从包里掏出一份单独的礼物，“老板，生日快乐。”
傅次云微怔，为掩饰这一秒的错愕迅速接过来，看也不看地捏进手心里藏好，全程不过脑的动作。
顾涵光推开玻璃门回头看，沈约连忙先进去，顾涵光就想放手，幸好看到紧随在后的傅次云，犹豫着又等了片刻。
傅次云沾沈约的光才有优待，简直拿这俩没办法，摇头叹气：“我看出来了，你们是真的一点也不怕我。”
“因为老板你是好人啊。”沈约厚着脸皮拍马屁，让顾涵光打开箱子，找出给前台姑娘的礼物。
三人一面走一面撒礼物，沈约准备周全，连清洁工阿姨也没落下。
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预先在里面等他们的当然不再是郑东阳，而是穿着瑜伽服正以高难度姿势练习柔韧度的小师叔。
“……”
“……”
“……”
小师叔在夕阳下悠长地呼气、吸气，平静地将左腿从脖子后面取下来，落地，又抻了抻筋，这才转脸看向三人，不慌不忙道：“回来了？”
这无需回答的一问过后，门口呆若木鸡的三个人总算找回神智，沈约干咳了声，率先走进会议室。
“咳嗽可能是换季引发的春躁，”小师叔淡淡地道，在书桌下面寻摸一番，递给她几份东西，“多喝熟普，回头我送你半斤。”
沈约不太确实是不是被讽刺“思春”了，她明智地跳过这个话题。会议室的基本陈设没有改变，她坐到沙发的老位置上，坐垫立刻往下沉了沉，顾涵光也循例坐到她旁边。
她翻开手里的文件夹，跟料想得差不多，是找上门的新剧本。一部电影两部电视剧，电视剧是高启公司自己的项目，都是男一，电影则是男三。
当然不是说顾涵光的选择仅仅这三样，而是经过层层筛选，最后，这三件是被小师叔肯定的，目前他所能拿到的顶级资源。
沈约这次急着回来，顾涵光的催促是其一，其二是小师叔来电，要求她参与决策顾涵光的下一步。他们只有一年时间，也就是说，一步也不能错。
她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傅次云，想了想，将其中一份浏览过的剧本递给他。
顾涵光接戏非常谨慎，沈约觉得他是懒，也幸亏他懒，接一部拍一部，所以郑东阳走以后他手里没有遗留什么不靠谱的本子，现在才能按他人气重新挑选。
两个电视剧都是改编剧，近几年小说和漫画改编在世界范围内都形成风潮，屈宸英拍的钢铁侠便是漫威的漫画改编电影，沈约之前在“礼物”剧组也是把网络人气小说改编成剧本。改编剧的好处不用说：自带粉丝、高关注度、人气基础，高启公司因此大手笔地购买一批版权，白菜样摆出来随便挑。
这两本原著很有意思，一本是男性向的穿越武侠，带朝堂和政斗内容，书名叫《命运之路》，改编出来自然是精彩的男主戏，轻微种马的部分也可以按大众的口味改成一对一结局。
另一本则是女性向的言情小说《迷人的侧影》，但是写得早，算早期网络言情的经典之作，男主角在每年的网调中都排名虚拟男神的前三。
沈约心里盘算了两秒，抬头看小师叔，后者正在泡茶。
“……”
小师叔将三杯热腾腾的普洱放到三人面前，与沈约目光对上，问道：“你怎么看？”
“《迷人的侧影》先拍，找个一线女演员带他，番位可以洗成女主戏男一，然后《命运之路》担男一。”
这是最正统的路数，小师叔点了点头，“都是时装剧，档期没问题的话上半年就能拍完。但是电影的排期也在上半年，我犹豫的是该不该牺牲时间去拍这部电影。”
沈约闻言又去翻第三个文件夹，里面装的正是电影剧本。
那是个原创剧本，她不慌读内容，而是细细地察看既定和未定演职人员表。
嗯，导演很不错，电视导演转战大银幕，擅长拍男人戏，票房一般但口碑甚好。
编剧也很好，跟这位导演焦孟不离，流氓路线和文青情怀结合得天衣无缝。
其余幕后工作人员也是老班底，至少不会出错。演员呢，男人戏没有女主演，顾涵光的角色是男三，男二是一位著名的演技派谐星，男一是……
吴翼。
第四十五章 —开机会
吴翼和屈宸英最大的不同：屈宸英目标明确，企图心强，吴翼却是一个很有些随心所欲的家伙。
他演技和外型出色，成名其实早于屈宸英，但就因为这个随心所欲的行事风格，竟让屈宸英后来居上先拿了奖。
他的随心所欲表现在什么地方呢？譬如今年一月应品牌邀请去伦敦男装周看秀，他就不回来了！直接待到三月中旬才风风火火回国，期间空白的两个月时间媒体完全和他的宣传团队失联。
再比如，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却跑来接这样一部小成本的票房注定不会好看的电影。
小师叔道：“光光和吴翼的类型比较近似，外面已经有人不怀好意地喊‘接班人’，再和他出现在同一部电影里，我怕吴翼真被拱出火。光光现在立足不稳，结仇就不好了。”
众所周知，这位大明星多疑、神经质、情绪极端不稳定。
果然是同类吗？沈约嘀咕着瞄了顾涵光一眼，这小子总算知道满屋子的人在为他的前途操心，没有打瞌睡，而是眼大无神地直视着前方。
沈约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正在无限循环的屏慕保护。
她哭笑不得地转回来，提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应该拍，虽然是小成本电影，但番位还可以，跟着这位导演也能学不少东西。至于吴翼嘛，他那人不好说，谁也猜不透他的喜怒。”
“他不会生气。”傅次云这时插话进来，若有所思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微笑叹气，“他从来不对比不上他的人生气。”
“……”
沈约从眼角清楚地看到，顾涵光由这句话后倏然侧首瞪向傅次云，眉棱角剧烈地跳了跳。
…………
……
顾涵光现在红了，与他相关的八卦也有关注度，所以沈约不敢再住在他家里，不管他怎么说都不行。
她以为会和他再纠缠撕扯一番，吵架的时候要如何占上风都想好了，顾涵光却变得通情搭理，不但没阻止，且帮着她收拾打理。
沈约很高兴，又有些若有似无的失望，自己也说不清在失望什么。
他们花了大半小时收拾完，沈约东西不多，两口皮箱装满，再借了顾涵光一个箱子。
顾涵光推着箱子进电梯，沈约怕他没有空手，连忙凑过来要按一楼，手腕被他一把抓住。
握好她那只手和自己的手一起揣进口袋，顾涵光镇定自若地按了个“三”。
电梯听话地在三楼停稳，门开，他推着三口箱子牵着一个女人一路直行，找准某个门，从口袋里掏钥匙出来插进门锁。
“……”这时候还不明白沈约就不用混了，她真是……顾涵光真是……简直了！
顾涵光熟练地开门、开灯，三口皮箱丢到玄关，他甚至打开鞋柜拿出拖鞋，看沈约站着不动，很好脾气地俯下身要帮她换鞋。
“我自己来！”沈约三两下蹬掉长靴换上拖鞋，这房子结构和顾涵光的家完全一致，她冲进客厅，站在那里想发飙，可惜这辈子都没发过；想骂人，她连屈宸英都骂不出口何况顾涵光。
郁闷，气恼，无可奈何……最后她只能看着施施然满屋子转悠的顾涵光，大声问：“房租多少？”（……）
“从你工资里扣。”顾涵光头也不回，严格说来他才是沈约和小刘的直属老板。
好吧，沈约扶额，觉得她在这段关系里一步退步步皆退，明明别人和她自己都认为她才是主导和占优势的那方，为什么就是拿顾涵光没办法？
她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养孩子的方法不对才把自闭养成熊孩子，捂着脸站在客厅中央发呆，顾涵光也不打扰她，看好了房间，将三口皮箱推进较小的次卧。
“……为什么是次卧？”沈约百忙之中抽空问，好不容易到她的地盘她想睡主卧啊。
顾涵光回头看她，面无表情地皱着眉，一副“舍不得钱给熊孩子买玩具但是熊孩子闹腾没办法啊只好忍痛割肉”的神情。
亏他只靠一双眼睛也这么多戏。
喂明明你才是熊孩子！
“……好吧，”他掉转箱子的方向推进主卧室，“那我睡次卧。”
“……”
沈约只觉手软腿软浑身无力，她大概需要躺一躺倒时差……广州和北京有时差？
…………
……
既然决定要拍电影，两部电视剧的排期就相应往后延，好在都是在公司自己的剧，将就一下未来一哥也没人有怨言。
小师叔陪着顾涵光去见过导演，试了试镜，导演表示满意，因为吴翼的档期也很紧，紧锣密鼓地准备了三天，宣布举行开机记者会。
沈约在这三天里结识了剧组、吴翼、男二号英丹丹等各方的宣传，别人都是团队，她只有一个人，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三天睡不足十小时。
幸好小刘也能帮忙，沈约已经在考虑把他抢走，让公司另给顾涵光派一个新助理。
发布会当天来了上百家媒体，大部分是网媒，也有南都这样著名的娱乐周刊，居然还有几家大报，想来是冲着导演的口碑。
主持人是萌山卫视的当家主持，剧组找沈约用顾涵光的关系请来的，现在萌山卫视算是顾涵光的“娘家”，对他这个一手捧起来的新红比对红了很久的唐时升和林佑青更好。
一如惯例，发布会没有透露什么关键信息，导演和编剧才是真正的主角。
导演云里雾里讲了一通风格、印象，沈约和在场记者全听得眼睛冒圈圈，主持人赶紧换了编剧提问，三十出头就发胖秃顶的编剧先嘲笑导演一通，然后感喟地道：“这个故事其实是我的故事……当年我失恋，他（指导演）陪着我出去散心，我们从北京一路开车自驾到云南，路上干了不少好笑的蠢事……当时我说，总有一天要把它写成剧本……”
不等他说完，导演抢着道：“我就回答他，你要敢写我就敢拍！”
编剧摊了摊手，底下捧场地大笑。
等大家笑过了，编剧才无奈地道：“可你没说找吴翼来演我啊，就吴翼那样的，谁信他会失恋？谁信！？”
又是集体哄然，台上吴翼带头鼓起了掌，大家笑得更欢。
很好，导演和编剧自带梗，沈约在人群中松了口气，花花轿子人人抬，这圈子没那么多不怕得罪人的狗仔，大多数记者也不过想交差，有梗给他们写就不怕他们瞎琢磨，她还真怕有不长眼地在吴翼和顾涵光身上做文章。
记者会结束后，顾涵光被化妆师拎去卸妆，小刘进去陪他，小师叔有事先走，只有沈约一个人在休息室外等。
她抓紧时间查看了一下各大门户网站的娱乐版，网络媒体有速度优势，这会儿已经发出完整视频和短讯，顾涵光现在还没有资格要求提前审稿，她只能自己看得早一点细一点，发现纰漏通知对方更改。
开门声和脚步声响时她没有抬头，因为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响亮，明显不是顾涵光的风格。
但那脚步声笔直地走过来，停在她身前。
沈约如梦初醒般抬起头，脑子里还琢磨着看到一半的视频，一时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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