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已经来了,和稳婆一起在屋里,朱曦抱着出生五个月的女儿在厢房等候。方氏和邱泽媛都在坐月子,长房院如愿以偿,得了个女儿,邱泽媛的依然是个儿子,曲瀚旭最小,福气却很大。
原本袁瑜蓉的日子比邱泽媛的日子要早半个月的,可就好像是专门折磨曲瀚文和袁瑜蓉一样。邱泽媛都到日子生了,偏偏袁瑜蓉一直没有动静,把曲瀚文急的抓耳挠腮的。
产期过了半个月,今天午后终于有了点动静,曲瀚文马上叫人找稳婆,又去请了袁夫人来坐镇。
暮色更沉了,天边的残阳彻底的落在了山后面,府里的各个院落。次第的亮起了灯光,产房也亮了灯,里面人影重叠。终于的有了些动静。
稳婆的声音传来,曲瀚文知道这是要开始生了,低头看了看两个女儿咳嗽一声道:“你们俩歇着去吧!”
“爹,我们想在这里等……”
“这里不是你们等的地方,去吧。”曲瀚文说道。
筱玥和筱蕊只能回自己的院子,在自己屋里等。
她们刚走,果然丫鬟们开始进进出出,端水拿帕子,看样子是开始了,曲瀚文盯着窗子上走来走去的人影。恨不能在窗户上盯个洞出来。
戌时末,袁瑜蓉顺利生了一个儿子。丫鬟出来大声喊的时候,站在院中的曲瀚文似乎耳朵突然的背了,周遭喧闹喜悦的声音全都听不见了,只有那两声:“……奶奶平安……是位少爷……”一直在耳边回响。
袁夫人出来亲自叫的女婿进去看,曲瀚文梦游一般走到了门口。在门槛上还踉跄了一下,慌忙中扶住墙站稳了,看着屋里深吸了口气稳定情绪,这才走了进去。稳婆抱着新出生的孩子过来给他道喜,曲瀚文哆哆嗦嗦的接了过来。
怀中是千辛万苦得的儿子,曲瀚文眼睛都有些湿润,看着他发呆。小家伙刚来到这个世上,精神却出奇的好,虽然浑身皮肤皱巴巴的,但是两只眼珠子和一般的小孩儿不一样,没有闭着,反而黑黝黝很是灵活,紧紧的看着他,一双腿有力的踢蹬着,两只藕荷一般的胳膊挥舞着,打在呆呆的曲瀚文脸上,曲瀚文傻呆呆的笑着都没觉着,看着他小嘴‘吧唧吧唧’的一直动,似乎在警告,再不给我吃东西,我可哭了啊!
这样精神!这样活泼!曲瀚文激动的手足无措,激动的浑身颤抖……屋里面人声都听不见了,只听见里面有人轻声的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是蓉妹妹的声音,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声音!曲瀚文激动的大喊了一声:“是儿子!蓉妹妹,是我们的儿子!”
二奶奶生的是个儿子!
整个曲府都沸腾了!从上到下,从主子到下人,全都忍不住的激动,忍不住的高兴!实在是这些年来,其他人的压力一点不比他们两口子小!方氏听了,坐在床上只念‘阿弥陀佛。’
曲瀚侠高兴的一直搓手:“好,太好了!”
曲瀚铣一改平日的慢条斯理,一听到消息高兴的立刻往二房院这边跑!朱曦抱着女儿笑着跟在后面:“瞧把你高兴地……”
邱泽媛高兴的一个劲的亲自己儿子,亲完大的亲小的,曲瀚旭激动的满院子跑着张罗:“快!进城报喜!曲二太太那边!袁老爷府上!长房院、三房院、四房院那几家子!简大奶奶那边!城里所有的铺子!巡抚衙门!”
下人越听越纳闷,最后都愕然怔住了:“巡抚……衙门?”
“快去!”曲瀚旭大手一挥。
“噢……是!”
下人们也高兴啊!二房主子有了儿子,这红包不知道能发下来多少啊!哈哈哈,有些人睡梦中都能笑醒了!
曲家为了这个儿子,大贺三天。
曲家所有的生意,全都为了这个孩子的出生,大宴宾朋。指尖蔻在铺子门口挂上了大红布,上面娟秀的笔迹写着:恭贺东家六少爷出生,凡进店贺喜者,送熏香饼两块。
三个酒楼,全都打出大大的‘喜’字,店里各种吉祥菜品。免费奉送或者打折优惠,水竹居从来不打折的菜,从六少爷出生的第二天开始,便全部优惠。进店的人,全都送福包两个。水竹居这样的高档馆子,出手也绝不同一般,这一下水竹居更是天天爆满,更不容易订不上桌了。
昌鼎礼品行总行和分行一起行动,店中曾经售卖的浙杭软糖,在店铺门口直接发。每天都有一大堆的孩子在店门口守着,很多人对此指指点点:“不过了!曲家这日子真不过了!那么贵的糖,就那么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发!”
到曲家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家族里的亲朋好友,一起做生意的商人,各个铺子的掌柜伙计,还有些根本不认识的人,也全都跑来道喜。
到了满月酒的那一天。更是热闹非凡,曲家的流水席因为院子里实在摆不开,干脆就摆在了曲府门前那个大湖周围。沿着大湖摆了一圈,谁来都可以坐下吃一顿,不管有没有送礼。
远远一看,壮观非凡啊!
巡抚蓝毓又在城门口看着曲家,摸着胡子摇着头叹气道:“刚觉着他们家好一点,这会儿又大张旗鼓的炫富!真真的……叫人无语!”
古师爷笑着道:“曲家二房一直无子,这一次生了孩子,可不就要大办酒席么?这也正常!就是城里袁府,袁老将军和袁大将军那么不喜张扬的,这一次也摆了好几天的酒席了!”
蓝毓摇着头继续叹气。过了一会儿道:“曲家咱们就不去了,袁府上倒是应该去道个贺!”
古师爷失笑。
曲家的庆贺还没有完呢!
城里的几个铺子,一起请了戏班子在铺子门口唱戏,两个回味居煮了无数的红鸡蛋,满城的发鸡蛋,要多少有多少!大手笔把见多识广的宣城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其他的馆子掌柜的和东家们又开始捶胸顿足。这曲家怎么就不能消停了?!你说家里生儿子,跟你饭馆子有什么关系,你至于又开始闹腾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曲府的长子嫡孙呢!
这也难怪,本来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大家的生意都差不多了,曲家的回味居也不是很冒尖的生意好,可又是这么一通大活动,预示着起码今年和明年,回味居的生意又要比他们强不少去!他们又要绞尽脑汁想怎么应对……
府里面,更是宾客盈门,几个兄弟忙得团团转,几乎全族的人,每一家都有人来贺喜。还好妯娌们全都出了月子,再加上筱玥此时已经是很周到端庄的大家闺秀了,客人全都照顾的妥帖周到。
安静的只有曲瀚文的二房院。
前面在热闹,袁瑜蓉睡得却很香,床里面,躺着她的宝贝儿子…………曲瑾棣。小家伙和他娘一样,也在呼呼大睡。
曲瀚文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先去柜中找了屋里穿的衣裳换了,又去盥洗间将手脸洗干净,这才过去坐在床边,嘴角带着笑,很满足的看着睡梦中的妻儿。
袁瑜蓉睡得很熟,脸圆圆的,白里透红,唇也红润的很,脸色极其的安详,曲瀚文想起她昨日对着自己感叹:“真的是有子万事足啊……”
想着不由得就能笑出声了,急忙的又掩住自己的嘴,看看是不是吵到了袁瑜蓉,见她睡得依然香,轻轻的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又缩着身子从脚下进去,趴在儿子身边,看着小家伙傻笑。
小家伙出生一个月了,早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候的皱巴,粉嫩的婴儿肌肤,就好像是刚刚剥了壳的鸡蛋,又在粉盒中打了个滚,嫩的能掐出水来,小嘴也是红润润的,一副吃饱了很满足的样子,张着胳膊腿儿睡着,身上就穿了一件红肚兜,胳膊和腿儿都跟藕段一样,又白又胖。
曲瀚文看的喜欢的不得了,在小家伙的脸上亲了又亲,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何止是蓉妹妹!他现在也深切的体会到那句话:有子万事足!
看着妻儿,曲瀚文满足的轻叹了口气,就躺在袁瑜蓉的脚边,闭上眼也呼呼睡去了。
……
隆冬。
屋里却温暖如春,曲瀚文身穿着一件三丝罗的长衫,腰中没有系带子,就那样松垮随意,趴在炕上面,炕上。四个月大的曲瑾棣正‘依依呀呀’的说着话,双手在炕上拍着,双腿也奋力的在炕上踢蹬着,很想坐起来一样。
袁瑜蓉枕着曲瀚文的腿。闭着眼睛要睡不睡的样子。
曲瀚文手里拿着一只大红布老虎,这边还拿着一只鲜蓝的软沙包,双手在曲瑾棣的头上摇着,嘴里轻笑着:“小子!来呀,抓这个玩……”
曲瑾棣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踢蹬着,半晌累了。就把自己的脚抱住,流着口水将大脚趾咬进嘴里。
曲瀚文将布老虎在他白嫩胖乎的脚上轻轻敲着:“怎么又吃脚趾头!给你这个咬呀……”
曲瑾棣津津有味的啃着自己的脚,依依呀呀的说着,似乎是说:好吃,真好吃!
曲瀚文笑着一翻身仰面大笑,枕在他腿上的袁瑜蓉就醒了,呢哝着翻了一下身,准备继续睡。
曲瀚文急忙拉住她。笑着叫:“别睡了,你都睡了一天了!看看,你儿子又咬脚趾头呢!”
“咬就咬吧……”
曲瀚文看她睡意朦胧的。就不去管她,又来满脸笑容的看着儿子,曲瑾棣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直盯着他,原本是见他不在自己看得到的范围内了的,以为他走了的,现在看他又回来了,兴奋起来,藕段一样白胖的胳膊上下的挥舞,表示着他的高兴,嘴巴咧开了。‘咯咯咯’的笑着,腿又开始在炕上奋力的踢蹬起来。
曲瀚文喜欢的一塌糊涂,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上前在他的白胖脸蛋上亲了亲,小家伙踢蹬的尿布都开了,曲瀚文急忙轻拍着他:“好了好了。别踢了,知道你很有劲!”说着给他包尿布,伸手将他的小**拨了拨,笑着道:“不容易啊不容易!生个带把的真不容易!”
突然感觉到屁股上被掐了一下,转头看去,见袁瑜蓉已经醒来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干嘛呢?”
“包尿布啊!”
“嘴里嘀咕什么?”
“呃?”曲瀚文眨眨眼,马上认真的学起来:“不容易啊不容易!生个带……”
袁瑜蓉急忙伸手将他的嘴巴捂住:“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些粗俗的话,千万不要当着儿子的面说!我怕他长大了和你一样粗俗!”
曲瀚文仰面大笑,曲瑾棣立刻也‘咯咯咯’欢笑起来,高兴的又开始连踢带蹬,胳膊上下的挥舞着,高兴的简直谁看到都要把烦恼全忘掉和他一起笑!曲瀚文包尿布工作宣告失败。
“粗俗就粗俗吧!粗人有福,像我这样的粗人,才能娶到你这样的美人儿!”曲瀚文狠狠的拍了一下袁瑜蓉的马屁。
“少拍马屁!我才不要儿子粗俗,我希望儿子斯斯文文的……俊俏斯文。”
“啊?!那样的还有另外一个词形容,娘娘……”嘴巴又被捂住了,曲瀚文见袁瑜蓉俏脸含嗔,瞪着自己,只好陪笑,用力陪笑。
……
入眼一片黄沙。
耳畔传来驼铃声,声声清脆入耳,敲击着心房。
现在是深秋,清凉的月色如漫天的白雾一般,撒在了戈壁滩的黄沙上,秋霜铺满了大地,动人心弦。
“真美啊……”
袁瑜蓉一身的胡装,头脸都被围巾围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坐在一只高高的骆驼上轻声说道。坐在她身后双手紧紧环着她的,是亦胡装打扮的曲瀚文,骆驼慢悠悠的走着。
“这里真美。”她扭头看着曲瀚文笑着说。
曲瀚文将她脸上的围巾拉了下来,嘴角轻笑着:“美……真美……”唇就印上了她的唇……
一片黄沙中,骆驼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
江南水乡。
一条上下两层的画舫,画舫下层,两位妆容秀丽的小姐正在和一个穿着鲜绿色衣裤的小男孩玩,小男孩脚步还蹒跚着,在两个姐姐中间走来走去的,乐得‘咯咯’笑。
后面摇橹的船夫身边,站了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正指手画脚的跟船夫说着什么。
曲瀚文躺在上层甲板上的一张躺椅上,他身边是个小的方桌,方桌另一边是另一张躺椅,上面躺着袁瑜蓉,正端着一本书再看。
五月初夏,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
曲瀚文慢慢的坐起来,笑着道:“人生美妙啊……”说着转身端起桌上精心炮制的毛峰,轻轻的咂了一口,很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袁瑜蓉:“蓉妹妹,别当才女了行吗?出来玩就要悠闲自在!”
袁瑜蓉懒洋洋的把书放下,看着他道:“谁说看书就不悠闲自在了?”
“看书哪有看风景好?或者看我!”曲瀚文笑嘻嘻的又喝了一口茶。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跑了上来,大声叫着:“爹!爹!什么叫西子娇娘?”
‘噗!’曲瀚文一口茶喷出去老远!
袁瑜蓉惊叫:“曲瑾棣!你从哪里听来的?!你爹饶不了你……”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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