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渊轻扯唇角,“没什么好抱歉的。”再多的怨气,他那天揍了他几拳,也够了。
何谋叹息道,“那你们现在怎么样?她是不是……不愿意和你说话?”
好像他很看重她一样。向渊笑了笑,“没怎么样,我按你吩咐的做了,放她自由。”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何谋才说,“你舍得?”
向渊失笑,“有什么舍不得?那天下午我就让她走了。”
没了她,他这十多天不用再费心思哄她讨她欢心,数之不尽的女人倒贴上来,玩乐之后回去倒头就睡,不知道过得多舒畅。
何谋长叹口气,他感慨良多,许多话在嘴里绕了个遍,最终也只是说,“你别后悔就行。”
向渊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想回一句当然不会,但莫名地说不出话。工作结束后他心情又烦躁起来,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乱逛,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港大后门。
他愣了一会,不耐地抽出一根烟点上,眼前热闹的夜景和他的一些记忆重合,当初他暗暗观察一恒和左易的时候,就是在这。他一根又一根地吸烟,那无法忽视的疼痛又来了,他松了手刹,正要驱车离开,就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却好似有股光,让他在人群中能一眼看见,也只能看见她。
在夏夜霓虹里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束着马尾,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公交站台,等了没一会,就上了车,不知前往哪去。
向渊怔怔凝视,渐渐地眼眶发烫,挫败地将头抵在方向盘上。
他认输了。
他没办法再无视心底的悸动。那些执着的占有欲,莫名的不舍,被不屑后的痛苦和愤怒,都源自他对她的爱。
36
怕父母担心,一恒没敢回家去住;只是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幸运的是没和父母碰上面,否则她也许又要哭出来。她坐车来到港大;这里承载着她最快乐的记忆;可在木椅上枯坐半天;也没办法回到过去。天色渐渐暗了;她就在学校后的小旅馆里住了一晚;隔天去策划公司,才知道向渊已经擅自帮她辞了职。
难怪他会出现在咖啡厅,原来他从王谢口中得知她骗了他。他也是能忍,明明那么生气,晚上回去,居然还能和她温存。
不堪的记忆又闯入脑壳,一恒脸色发白,好不容易才平复呼吸。
她恨死向渊,他从一开始就带着肮脏的企图心,蒙骗了她和左易,唯一的感谢是他最后关头良心发现放走了她,否则她一定会比现在更痛苦。如今她要做的是快点忘记那段过去,重新开始。
人只要忙碌起来就没有闲工夫注意其他事,好工作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她手上有些钱,就在学校附近又租了个房子住,在过去一家还算熟识的快餐店打工。凡是有空,她就会到学校逛逛,夏日气息越来越浓,苍翠的树叶在阳光和清风下摇曳生姿,夏花烂漫,她坐在长椅上,看着一个个年轻活泼的学生,都会羡慕他们脸上的笑容。
向涵不知道她和向渊已经没了关系,还时不时发短信来告知她婚礼筹备的情况,偶尔还会附赠照片,她的婚纱,左易的礼服,他们并肩站在镜子前的模样。她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来,而后沉沉睡去,隔天早上接着去快餐店,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
某次上菜时,她听到一对情侣一边吃东西一边算钱,女生很苦恼,为什么才月初,他们就如此拮据。男生便举例他们买了什么,吃了什么,房租水电、看电影也要钱啊,而后丢了一块红烧肉到女生碗里,“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把吃的给你吧。你如愿了。”
女生立刻笑起来,蹭蹭他的手臂,一脸满足。
她捧着一叠餐盘怔忪听了好久,回神后到收银台帮他们付了款。她不是施舍,只是羡慕。她曾经也有一个会这样和她省钱过日子的人,现在他却要和别人结婚了。他们之间应该就是有缘无分。
结束工作,一恒在店里随意吃了晚餐,才慢吞吞地往站台走。近九点钟的公交并不拥挤,她坐在后排靠窗的位子,额角随着车体的晃动一颠一颠地磕在玻璃上,恼人的疼痛让她找到了哭泣的借口,也不顾其他乘客的侧目,伏在栏杆上失声痛哭。
坐在一旁的大叔很热心,看一恒哭得这么惨,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来递给她,“哎,你、你没事吧?”
一恒摇摇头,眼泪还是不停地流。
直到下车她还是在哭,那位大叔正好在同一站下车,就在她身后,“你真的没事?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他以为她是病痛。
一恒弯腰对他表示感激,便准备继续先前走,却听到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而后她就被人拉住手臂,“不要哭!”
他话中的怒意仿佛有了实体朝她扑来,一恒僵了两秒,飞快地转过身,在看清来人之后脸色惨白地抽出手臂。
她受惊地想要逃,向渊手快又拉住她。
两人无声对视,向渊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和惊惧,心脏仿佛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那位大叔还是没走,见向渊脸色铁青,还凶神恶煞的,就好心告诫他,“那、那个,女朋友哭了哪能这样,你哄哄她,抱抱她,知道吗?”
向渊冷冷扫他一眼。
大叔识趣地转身离开,临走还又叮嘱,“温柔一点!”
他也很想温柔,但看到一恒那样怕他又恨他,他就没办法挤出笑脸。他更气自己,他只能让她伤心,似乎没办法让她开心。
许久,向渊放低嗓音,“别哭了。”
一恒猛地回过神,这次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她抚着上面的红痕,冷漠地轻扯唇角,“连我哭你都要管吗?”
“……”
“我们都没关系了,向先生。”
她说完便走,向渊凝视着她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忍不住地跟了上去,从后面抱住她。
他曾经也这样安慰过她,只是那时心意半真半假,如今是真的心疼。
“别哭了。”他跟了她一路,看到她的公交上流泪就控制不住地想抱紧她。空落落的怀抱因为她而填充,他享受这一刻的安宁,可下一秒一恒就挣扎起来,“你、你别碰我,放开我!你说放我走的!”
她浑身发抖,刻骨的恨意直白而浓烈,逼得他不得不放手,一得到自由就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开。
回到小屋后一恒立刻反锁上门,确定没有人跟上,才紧张地抱住双臂,气息不稳地呆坐到床上。她的肌肤仿佛还留有他手掌的触感,又恶心又可怕,忙去浴室冲了澡,终于镇定下来。
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她躺倒到床上,根本不愿意思考向渊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恨不得抹去所有和他有关的记忆。
左易和向涵的婚礼是周五这天,一恒因为前两天被向渊的突然出现吓到,身体就不太好。七月中旬已经是盛夏,屋外的街道都被热气蒸发得扭曲变形,她有点发烧,视线就越发虚晃,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傍晚去了婚宴现场。
左向两家联姻排场自然是不会小,婚宴选在星级酒店的豪华宴会厅,邀请专业婚礼策划团队布置,光从宴会厅外面看,就能感受到粉色的浪漫气息。一恒去的比较晚,大多数宾客们已经进场,她在楼梯口小心地张望了一会,依稀能够看见左易和向涵还站在门边迎接祝福他们的客人,左向两家的四位长辈也笑脸迎人,时间差不多了,伴娘便提起向涵的婚纱下摆,跟随他们往会场中走。
进门前左易似乎有了感应,突然向后看来,一恒无措闪躲到柱子后,僵硬地过了十几秒,才敢偷偷地探出头去。那厚重的雕花木门已经缓缓合上了,他此时正在会场内,一步步地走向他的新娘。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她沉痛地闭上酸胀的眼睛,心痛如刀割不过如此。
不一会有人走了过来,厚重的毛毯吸了些足音,但一恒还是听见,她迟疑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向渊。
怎么又是他!她就摆脱不了他了吗!
她恨死他,可是连对他发火的力气都不愿意出,只是疲倦地低声问,“你满意了?”
向渊凝视她,喉头发堵,半晌无言。
安静的外场飘散着淡淡的鲜花香气,隐约还传来欢快进行曲的音调,傍晚的橘色光线透过欧式落地窗斜斜洒落一地,带来静谧无声的平和温馨。
许久,向渊向前走了一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一恒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见她连走路都摇摇欲坠,向渊抓住她的手腕,一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他就皱起眉,“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别碰我。”烦躁地挥开他,一恒淡淡道,“我又不是你妹妹那个小公主,没那么娇贵。”
“这和娇贵无关。”向渊干脆强行揽住她,久违的接触让他心头一动,很快又担心起她的身体,“别逞强,乖一点。”
“别恶心我!别碰我!”一恒咬着牙想要挣脱,向渊力大无穷,根本不会让她得逞,何况她在发烧中,身体本就虚软。两人又陷入僵局,到最后一恒已经准备痛咬他的手臂,就听到有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一恒僵了片刻,才迟钝地抬头看去,那沐浴在夕阳光线中更显雍容华贵的,正是左母。
左易如她期望的和向涵结婚,她的笑脸下便有了不少的得意和鄙夷。
一恒握紧双手,瞬也不瞬地和左母对视,眼中射出迫人的恨意,那幽冷的浓烈的愤恨让左母唇角微僵,一时间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一恒看着她,许多恶毒的诅咒和怨恨她曾翻来覆去地想过许多遍,可此时此景,她已经不屑说。
眼睫微垂,一恒推开向渊,转身离开。
左母这才回神,“许小姐,多谢你放弃左易。”
一恒脚步顿了顿,又听左母讥诮道,“不过你居然是因为阿渊……”剩下的话她并没有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过了会,左母看向向渊,见他面色阴冷,便微笑起来,“阿渊,这种女孩子,可以为了钱跟你,就不值得你珍惜。你要看清楚,别被她骗了,当初我也……”
一恒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她愤怒地瞪向左母,想也没想就将背包脱下整个朝她砸去。
“你没资格这么说我!”
左母险些被砸中,狼狈地闪到一边,惊愕地看着她。
一恒红着眼,一字一顿,“谁都没资格!”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对她目露鄙夷。正如她当初看不起她的家世,不给她父母留丝毫情面,她的高高在上和优越感只让她觉得恶心。
如果她不是左易的母亲,她甚至会不顾礼仪冲上去挥她一巴掌。
没错,是他们无能才造就了如今的状况,但这些处处阻碍他们的人,就没错了吗?!
愤怒和伤感让大脑愈发昏沉,一恒努力挺直脊梁走下楼。向渊拾起她的包,对回过神的左母冷声说,“以后别这样评价她。”
“阿渊?”
“是我爱她,逼她和我在一起。”
瞥了惊疑不定的左母一眼,向渊大步离开。
婚宴厅在三楼,宽阔的楼梯蜿蜒而下,向渊三步并作两步,终于在酒店外找到了一恒。她无力地蹲在花坛边,脸色惨白,眉头紧皱着,似乎很不舒服。
他忙上前横抱起她,不顾她拼命的挣扎,“别闹,你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一恒又开始痛恨自己的病生的不是时候,她被他强行抱在怀里,却手软脚软,什么都不能做。
小心地把她放到副驾驶座,扣好安全带,向渊驱车上路,在过程中给熟识的医生打了电话。到了医院,一恒不愿让他抱着,他就在她身旁,慢慢地走到医生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让医生面诊,中年医生问了一恒近来的身体状况,测量了心跳血压和体温,便开了个单子,又抽了点血样,叫来护士去办。
“没事,有点低血糖,体温偏高,但没到发烧的地步,吃点维生素,注意休息。”
一恒点头道谢。
向渊担忧地问,“不用输液吗?”
医生笑道,“先到病房休息一下,开好药我再去找你。”
“不用了,我回家睡就好。”一恒连忙拒绝。
向渊充耳不闻,直接把她抱到单人病房,他看着她,她逃不掉,无能为力的她只好可悲地躺到床上。她也的确是累了,背对着向渊躺下,没一会就陷入昏沉的睡眠。
向渊这才敢轻抚上她的眉心,眼底满满的晦涩懊悔。
他当初就不该放走她。
37
不一会医生就拿了检验单过来;向渊立刻焦急地低声问;“怎么样?”
医生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是否是真的在担心一恒的身体状况,片刻;将检验单递过去,“没有大碍;回去记得多休息,多喝水;补充铁质和维生素。”
向渊的视线渐渐聚焦在检验单上的某一条。
“已经怀孕了,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没发觉。”
“……”
“向先生,这里是一些药物营养补助;都没有副作用,记得按时给她吃。”
说完,医生便退了出去。
落锁声惊醒向渊,他转过身,视线落到一恒身上,她毫无所觉,安稳地沉睡着。他走到床边坐下,指尖流连在她的眼角眉梢,眼底猝然闪过一抹暗光。
她是他的。
他本是决定给她自由的,她却怀了他的孩子,这不就是证明吗?
“一恒……”他倾身向前,吻上她略显苍白的唇,低低地,又稳稳地说,“你是我的。”
放爱人远走高飞,祝她幸福,这本来就不是他的做派,他要死死地咬住她,抱紧她,把她锁在自己怀里。他知道开始的时候他存了坏心思,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左右她已经恨他了,他不介意她再恨他一点,只求她在他身边。
夕阳最后一点光都被黑暗吞噬,他怕扰到她的睡眠,就一直没开灯,他在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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