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三人费尽心思,虽然出生贫家,但是却千娇百宠,正是因此才养成了叶松外表成熟内心幼稚的性格。
但是这个孩子心底并不坏,他只是有些自私,过于任性,不懂得为家人考虑而以,一旦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会内疚,也会想要尽力的补救。
就像现在,因为一张旧沙发,母亲一个落寞的背影,便勾起了叶松心里的潜藏已久的亲情与愧疚,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任性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多大的困扰,让从小疼爱自己的母亲愈加失望,叶松在难过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淡淡的危机感,如果自己继续这样,会不会让家人更加为难,会不会将父母最后的一点宠爱都消磨殆尽?
为了体面的结个婚,将亲人的心全部伤透,到底值得么?答案显而易见。那么,为什么自家兄弟两个一同结婚,叶枫婚礼花费更多,场面更奢侈,叶爸爸不但不反对,还帮着出谋划策,就连一向小气刻薄的叶妈妈也只是抱怨几句,却不敢过于阻挠,但是轮到自己,却将家里闹得个天翻地覆,如果自家有钱,或者说,如果自己想叶枫一样有个体面的工作,有个懂事又能干的未婚妻,是不是一切又变了个样?
因为叶枫没有问父母要钱,所以就算他打座金屋举行婚礼谁也不敢过问,可是自己却要事事依靠家里,连印个喜帖都要问父母要钱,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铺张浪费?又有什么资格摆阔炫耀?
叶妈妈开门的声音将叶松从深思与反省中惊醒,可是老太太却一脸疲惫视若无睹的从小儿子身边走过。叶松张张嘴,想要和母亲说两句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而后卧室里传来的低泣声更是让叶松坐立不安,这段时间一向坚强硬气的母亲哭过多少次了?叶松数不出来,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的难过,这样的日子,他也不想过了。
叶松的幼稚,也造成了他的感性,一个问题,如果他没想到,那么他可能永远不会思考,但是一旦他意识到,就会将一个小问题无限扩大,仿佛不立刻解决就会世界末日。现在的他,只想要改变这个状况,他想要弥补,想要让家人恢复以往的开心快乐,他觉得是自己摆阔的心里造成了亲人的负担,那么改变不就好了?
可是他想改,不代表何文蕊想跟着他一起提高觉悟。
“不请婚庆公司,不找车队,你这叫什么结婚?”何文蕊不可思议的瞪着叶松。
“文,文蕊,你听我说,现在我家的情况实在是太难了,我爸妈为了给咱们装修房子已经借了好多钱,如果再雇车队请主持,这笔钱得什么时候能还清?我爸妈的日子以后还怎么过?”叶松可怜巴巴的拽着何文蕊的衣袖,企图动之以情感化未婚妻。
“他们怎么过关我什么事?”何文蕊冷冷的拍开叶松的手,“谁家结婚像你们家这么费劲啊?你自己算算,因为咱俩这个婚礼,你爸妈来我们家闹腾多少次了?三天一变样,动不动就有新花招,酒席钱不想出,现在连婚庆和车队都不想找了,过两天你是不是还准备跑来告诉我蜜月也不度了?”
“文蕊……你也为我考虑一下……现在欠的钱越多,我爸妈还不上,将来还不是落在咱们身上,现在省点,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叶松绞尽脑汁的劝道。
“呸,凭什么我们还?你爸妈借的钱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谁家儿子结婚父母不给掏钱的,怎么就你家例外?要你们摆上几桌酒,居然还想把礼金收归己有,你爸妈的脸皮也太厚了,太不要脸了!”何文蕊骂道。
“你能不能别这样说我爸妈,他们要是有钱的话何必这样,更何况谁家结婚女方不出一点钱的?”正在内疚中的叶松现在一点都不愿意听到这些指责自己父母的话,“再说,谁家的儿媳妇这样指责公公婆婆,你得孝顺他们啊。”
何文蕊吃惊的看着叶松,“你今天犯什么傻?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就你爸妈那样的还想要我孝顺他们?你倒是说说想要我怎么个孝顺方法?像你嫂子那样掏钱卖房装修甚至还自费摆酒,这就是孝顺了?我告诉你,她那是蠢,她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不代表我也得跟着委曲求全。”
“那,那你想怎么样?”叶松有些生气的看着何文蕊。
“不怎么样,我的条件你都是知道,想要娶我,就拿出诚意来。”何文蕊撇撇嘴,“我为了你,连孩子都有了,就算流产也是你们家的过失,现在要办个体面的婚礼过分么?你哥也五月份结婚,我们俩也是,就算你不怕丢脸,我还怕矮穆纱一头呢,都是叶家的媳妇,一个穿金戴银,一个吃糠咽菜,凭什么呀?”
“你为什么非要和穆纱姐比呢,她和咱们不一样。”说句不好听的,何家和穆家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啊。
“我不管什么一样不一样,叶松你还别不信,离了你我可能活的更好,但是你没了我,恐怕得打一辈子光棍儿。”何文蕊得意的昂高了头,挺起胸脯说道,“我肯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废是你的福气,你别得意忘形。我今天就给你说个明白话,我提的那些条件少一样都不成,还有咱们新房那些家具,你趁早把那些滥竽充数的破烂货给我扔了,连张床你都弄不来还好意思结婚?”
看着趾高气扬的未婚妻,叶松既生气有委屈,他一向不是个能言善道的,讲话他是一定说不过何文蕊的,但是这不代表被人家这样瞧不起他不生气,忍不住低声嘟囔:“你有本事怎么还找我这么一个窝囊废……”
“你说什么?”何文蕊冷下脸,“你今天是故意来找我别扭的是吧?你若是不想和我交往了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男未婚女未嫁,一拍两散也没什么,你这样讽刺我是什么意思?”
“没,我没什么意思。”叶松有些慌乱的摆摆手,看到何文蕊横眉冷对的样子,叶松的勇气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一下子跑了个精光。
“没意思你刚才做什么说那种话?”何文蕊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我就是顺嘴那么一说。”叶松心虚的闭了闭眼睛。
“顺嘴?你要是心里不怎么想,再怎么顺嘴也说不出来啊?”何文蕊大怒,“你是不是觉得我之所以选你是因为我找不到好的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我会相信?”何文蕊怒极反笑,“要不是看你还算听话,你觉得我搭理你?和你交往的这一年,我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么?我那些朋友随便挑出一个男朋友都比你有本事,我对你不离不弃,你就这样回报我?觉得我嫁不出去了才找的你,哈哈,你真没良心。”
“我错了,文蕊,你别生气了。”叶松呐呐的道歉。
“那你说,咱们结婚要不要请婚庆公司?还有车队,雇什么车,多少辆?”何文蕊眨眨眼,定定的看着叶松。
叶松一怔,请婚庆公司和雇车队,跟文蕊对他是不是不离不弃,有关系么?
☆、第五十五章 叶松的觉悟 中
12月的天气;寒冷刺骨,穆纱紧了紧围巾;忍不住将戴着薄手套的右手伸进叶枫的羽绒服衣兜里;“今天真冷啊。”
叶枫张开手臂将她搂住,快步进了对面的商场,“快下雪了,买好东西我送你回家。”
穆纱抬头看他一眼,“晚上有安排?”
“没有啊;你不是怕冷么?”叶枫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我冷不代表我想回家啊。”穆纱鼓起腮帮子,“今天可是平安夜啊,那么早回家做什么?商场九点钟才开始打折好不,?”
叶枫看着商场里浓厚的圣诞气氛,在瞅瞅未婚妻不满的表情,连忙哄道,“我一时没注意,那咱们就先逛逛,等开始打折再买。”
“这种事还需要注意么?长眼睛都看得到啊……”穆纱歪头看他,“你有心事?”
“……也没什么?”叶枫耷拉着肩膀说道。
“那做什么愁眉苦脸的?”穆纱不相信,到水吧买了两杯热饮后拉着叶枫坐到休息长椅上,蹙着眉头看他。
叶枫叹气,想了想后才抱怨道,“别的男人三十岁的时候想的是谈恋爱、结婚,想的是如何在事业上更进一步,我呢?满脑子都是家里那点破事儿!”
穆纱似笑非笑听着叶枫倾吐怨气,原来,叶松上次和何文蕊不欢而散后,两个人便一直没有和好。叶松是个没主见的,见何文蕊真的生气了,急得不行,工作也不找了,天天一大早守在何家门口,不想人家何姑娘就是不理他。叶松也不气馁,一直追到何文蕊单位等她下班,结果还是被无视。
连续几天之后,叶松心慌了,何文蕊的样子不像是冷战,倒像是决裂。他觉得自己也很委屈,他难得这样懂事的念及父母的辛劳,结果女友却要和他分手,天真的叶松第一次体会到了两难的感觉。以前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附和文蕊,听从她的安排,然后他们感情稳定,现在他开始长大了,想要为家里考虑了,可是结局却并不美好。
本就小孩子脾气的叶松,在几次上门被拒后更是失去了信心,虽然文蕊脾气不好,但是比起叶妈妈却温和多了,叶松是个感性的人,相处一年,早就有了感情,他觉得自己离不开文蕊。他甚至觉得,如果当初他不去顾虑父母,凡是都听文蕊的,或许现在他们两个还好端端的,这个念头刚一生气,他又羞愧起来,他不是瞎子聋子,自家现在是真的穷了,比当年他和哥哥读书的时候还要穷,就算他哭他闹,叶爸爸叶妈妈也绝对拿不出钱来给他买家具雇车队。
他们家又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小门小户的,借钱也不容易,周围的邻居都知道他们家什么情况,谁敢轻易借钱给他们?当初如果叶妈妈不是打着叶枫的旗号,那四万的装修款也是弄不来的。而现在,就连叶枫也为了他到单位借了一笔钱,这样算来,为了他的婚事,他们家已经是全员出动,他哪里还敢得寸进尺,可是文蕊怎么就不理解呢?
实际上,何文蕊不是不懂,她只是不在意,也不想在意。
在她心里,虽然何家也不富裕,但是她是独生女,从小也是父母惯着长大的。家里虽然没有车,但是也有八十几平的住房,近十万块的存款,这些将来可都是她一个人的。虽然目前只是在私企打工,但是每月也有一千多块的收入,不够养家,但是足够自己零花,反观叶松有什么?虽然是小儿子,自己却是个没本事的,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二十几岁还得伸手问爸妈要生活费,处处需要家里扶持,偏偏叶家又穷的朝不保夕,认识将近一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给自己主动买过,每次都得她自己开口要,这样小里小气的男人,她早就不满意了。
当初同意交往,也是抱着骑驴找马的思想,结果却意外的弄出“人命”,流产不成,她也就认命了,想着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就好了,好在叶松听话好摆布,嫁给他也未尝不可。可是老天却不想让她这样委曲求全,早早收走了她的孩子。虽然自家母亲总是念叨什么子嗣艰难,但是何文蕊却不以为然,她才二十三岁,想那么多做什么?如果能天天鲍鱼燕窝,就算一辈子没孩子又能如何?谁又能保证她生了孩子就能幸福?
她容貌秀丽又能言善道,谁能肯定离了叶松她不会捡到高枝儿?就算将来因为子嗣问题遭人嫌弃,她也能狠敲一笔保证后半生无忧。可是叶松呢?他能给她什么?因此,在叶家又一次起意要缩减他们结婚费用的时候,何文蕊终于忍无可忍了,她已经“下嫁”了,已经碍于父母之命想要委屈自己就这样和叶松混一辈子了,结果呢?叶家却得寸进尺,那她还在意什么?
何妈妈虽然不认同女儿的想法,但是却管不住她,只好每天在何文蕊耳旁念叨什么金钱不能代表幸福,只有男人可靠听话女人才能当家做主。
“当家做主?当什么家做什么主?”分文没有的家,当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叶家今儿这样明儿那样,处处相处一副穷酸相,现在居然还说动了叶松来跟我作对,这样下去还有个好?我嫁过去也占不到便宜。您想想,我和叶松交往这十个月,他们家闹出多少事情来?房子得从哥哥手里抢,装修得先斩后奏先骗后借,家具得去偷,过后还得拿未出世的孩子当添头,赔了夫人又折兵。”何文蕊越想越气,“叶松时听话好摆弄,但是除了这个有点他还有什么?找个种地的还能混口饭吃呢,我跟他能得着什么?您总孩子孩子的想,我现在饭都吃不饱了还想什么孩子啊?人家医生都说我没问题,您总担心个什么呀?换句话说,若是我能怀孕,就算老公不是叶松,我也照样生的出来,如果注定了没有,你当在叶家不生孩子就成了?让叶松绝后,你信不信叶家老妖婆能活吃了我。”
何妈妈说不过女儿,只能偃旗息鼓,“那叶松怎么办?”
“我管他怎么办?他们家是一定拿不出钱来办婚礼的,那我还客气什么?他若是再来找我,我就直接要他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我。”不是何文蕊冷血,而是她也叶松交往了也才十个月,其中大半的时间在忙着结婚,而自从筹备婚礼,两人的争执就没断过,据算原本有些感情,也渐渐磨没了,如果不是肚子里有了孩子,她早就撑不下去了,而现在,孩子没了,叶家也开始肆无忌惮的给她添堵,她也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不如闹一场。
其实,本来何文蕊对于和叶松分手也是犹豫的,毕竟,她所谓的高枝儿还没找到,现在完全还可以拿叶松当个备胎养着。但是前段时间,她一时生气顺嘴和同事说了一句不结婚了,分手了,结果居然意外的得到了一次相亲。这样何文蕊的心彻底动摇了。
而何妈妈也在听说女儿认识了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