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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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屏香-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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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少将。奴婢叫送慈。”侍女看见少年盯着自己。越发羞涩,将头低得不能再低。

日光透过窗沿爬进来,屋中的细尘在光线下纷扬坠落。让这间房中添了几分暖意。

然而少年的目光,却越发的冰冷。

好戏,大约会等多久?

吱呀一声。

古旧的门被人推开。

密密麻麻垂挂的藤蔓下,光线开了一条缝隙后迅速被人合上。

与外头明亮的光线相比,门后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火把沿着石室一路燃起,曲阳候越走进去,铁器碰撞的声音就越清晰。

“拜见侯爷!”

见到他的那一霎,里面的人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放下,恭顺行礼。

一名衣着较为整洁的人堆起笑容走过来,低声道:“侯爷。都训练得差不多了,若能添得曼陀罗,实在是再好不过。”

曲阳候抬眼望去,这些死士的目光坚毅得令人畏惧,虽然知道他们忠于侯府,却还是微微震惊。

“曼陀罗在景州被人截去,本侯已经派人去查,可数日下来,一点结果也无。待捉回那胡商,必要好好拷问一番。”曲阳候无奈的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吩咐那人,“你就先好好训练罢,云影已经回来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居然抛下战场回都,且连夜去了皇宫,想必,是有要事禀告皇帝。”

那人屈膝在他身前:“少将是陈显的人!”

“本侯知道。”曲阳候拂了拂衣上的尘土,“这几日我会让人盯住他,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另外,江昭叶在西南即位,若他有所行动,也便是我们出手之时。”

“江昭叶可是托了侯爷的福,若不是侯爷及时派人送去历法,他想必也不会轻易得到王位。”

曲阳候冷笑一声:“本侯是看江培的面子才这么做,乌兰还不知道我与江氏联手,她一心要夺回祭司之位,可自楚徽宫大火后被皇帝软禁起来,看样子已没什么机会。倒是江昭叶,更值得我们扶持。江培知道,我想要的可不只是侯爷之位而已。”

“侯爷英明。”那人垂首一拜,低笑。

曲阳候旋即望着死士,片刻,说道:“继续训练。”

那人便退下去,下令死士一一对战。叮叮铛铛的声音传来,绕不绝耳。

这些人,是曲阳候最后的底牌。

石壁上的烛火日夜不息的燃烧,星星点点,将死士没有表情的面容映衬得更暗沉。

曲阳候走过开阔的石室内巡视一遍后,时间已悄然流逝。

刘云影睡了一觉起来,已是傍晚。

昏黄的霞光透过窗口斑驳缀在案上,染着一片金黄。

他起身走来推开窗,送慈正在院外整理花草。

“这些事儿也用得着你来做?”刘云影忽然冲她说了一句。

第四十三章 皇城(2)

她慌忙站起来,不敢相信刘云影是在同自己说话,茫然的看着他。

“问你话呢?”他从房中走出来,笑道,“这副傻样子,哥买你来做什么丫鬟!我看是寻欢作乐罢。”

露骨的一番话,将送慈呛住,半晌回不出一句话。没想到,少将竟然无聊到拿丫鬟来打趣。

意味深长的笑意攀上眉梢,刘云影指点她:“将换洗的衣裳送来,少将我要出门!”

侯府难得有今日这样忙碌,本是家宴,曲阳候却命家仆布置得颇为庄重,席上的所有器具均是用了银器,烛光折射下,散发着道道冷光。

刘云鹤与曲阳候在座下候着,也并不派人去催促。

刘云影磨磨蹭蹭了半日,终于在他们等了一个时辰后出来,刘云鹤捧着笑脸迎上去,方要开口。谁知刘云影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例行对曲阳候做了个揖:“爹,今日云影便不在侯府用膳了。”

话末,门外的将士已将他的战骑牵到侯府前。

下人进来通报后他折身便走。

曲阳候的脸色在青衣少年离开后忽然变得难看。刘云鹤不失时机的上前埋怨:“瞧瞧云影,好不容易回侯府,对爹和我都这般冷淡……”

“他如今位高权重,我又怎能奈何得了他。”然而曲阳候随后只是叹了口气,坐到席上,不发一言的开始饮酒。

江淮的街道刘云影再熟悉不过,眼前的这条路,更是他时常走的。

街尾一处不点灯火的房屋外。悬挂着一张古旧的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约好的人早就在酒肆里等着他。

陈旧的桌椅随处摆着,酒肆也没有什么客人,臃肿的老板见他走进来,却很是熟练地招呼:“少将,将军在最里头那间。”

他朝他点了点头。递给一枚金片后才走过去。

带着尘埃的屏风将男人的身影遮挡住,刘云影走到他身前,恭敬的作揖:“云影拜见慕容将军。”

慕容守抬眉哈哈一笑:“才数月不见少将,倒似换了个人,更为俊朗了。”

刘云影只当是客套话:“多谢将军夸奖。”

“快坐下,”慕容守拉过他,“多久没和你喝酒了,自你走后。这江淮就没人喝的过我。”

“云影酒瘾也犯了,这次还请将军能多赏些酒喝。”他笑了笑,举过酒盏满饮一杯。

慕容守击掌笑道:“好,酒量不减!”

接连着又替他倒了几杯。

酒肆里没有下人服侍,两人却饮得欢畅。

刘云影在慕容守面前比在侯府更自在,说起来,皇帝提拔他为少将,慕容守功劳也不小。当年他初入军营。即便是因着侯府的原因慕容守才多番眷顾他,但长久下来,他发现刘云影资质惊人。与年少的陈浚有颇多相似之处,便开始着重培养。

一步一步将他提拔。

“西南战事紧张之际,你擅自离营,皇上没怪罪?”慕容守问道。

他故作神秘:“云影此次回都,是有要事禀告皇上。”

慕容守顷刻警惕:“急着回来,定是大事罢。”

“关乎西南郡会落入谁手。”他若有所思。“将军与我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哦?”慕容守旋即也猜到了什么,“难不成怀瑞王与西南郡新王在为封地争夺?”

陈浚握有大淮半数兵权,唯独是大淮没有封地的王,西南王位空悬之时,难保他一点私心也无。而江昭叶在西南王逝世不到七日便即位,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被人吞去,陈浚岂会善罢甘休。

然而刘云影却摆了摆手:“诶——争封地?怀瑞王还不至于为那偏远之地争什么。云影只是想着,若能让皇上从此对怀瑞王失了些信任,岂不很好。”

“那仅是他倒的霉,我们还不是无利可获?”

“让皇上对怀瑞王失去信任,在大淮,唯可用的人便是慕容将军和我了。”他说着满了杯酒,一口干尽。

慕容守聚精会神,盯着他半晌:“你有办法?”

刘云影笑而不言,又拎了一坛子酒上桌。

晶莹的水面浅浅倒影他的面容,展露一丝诡异的笑意。

这边把酒言欢。

这一边却盛怒难息。

皇帝将手里的信撕碎扔到脚下:“欲要谋反的才是野心昭然之人!”

信中所提:天子欲除王,骁军之弱,不足抵抗,若反,需握先机;郡主今困皇城,天子野心昭然。

若非刘云影发现此封信日夜不息送回江淮,他恐怕还只当是民意难违暂且先封江昭叶为西南王,岂料江昭叶竟也早便对天子提防。最令天子不可置信的是,怀瑞王这些日子常常在西南王府走动,恰好是江昭叶即位之间。

命他出征延卞,杀了云幕守住城池得了战功,如今不好好守着营地却跟那欲要谋反的逆贼走往频繁!

“派人到西南郡去查!”皇帝冷冷吩咐于总管,“让你那几位身手了得的徒儿去查,我倒要看看陈浚和江昭叶在搞什么花样!”

江昭叶便罢,手下骁军大约也因与望月持战损失了大半,可陈浚是统领十数万羽骑的大将,若他真有心谋反,必得未雨绸缪。

“难道……”皇帝忽有不好的预感,“他已知道皇兄的死因!”

冷意爬入心底,皇帝坐在龙椅上扶着额头,隐隐有些疼痛。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为了江山费尽心机,可身边永远会有觊觎皇权的人,至亲臣子,无一不在窥探着龙座。

——得古画者,承袭天下!

如今。连《玉屏卷》都被人夺去!

若权臣谋反,只靠刘云影数万兵力。他如何抵挡!!!

于总管捧上一盏热茶:“皇上已经忧心了一日,就先歇下罢。若龙体有损如何是好。”

皇帝推开茶盏,站起来:“朕要见素欢。”

宫道冗长寂静。只有细碎的脚步声在地面上挪移着。

墙垣上的黑影略略一闪,跟在皇帝一行后头,向来敏锐的帝王贴身侍卫也未能察觉到那个身影。谦云宫的灯火还未歇下。皇帝来时。景素欢正摘着发髻上的珠翠。

“等到国丧一过,朕便立你为后。”皇帝一进门便说。

景素欢从铜镜里望见身后一身玄衣的帝王,忙的转身叩谢隆恩。皇帝命她宽衣:“朕早便想着立后,只是国事繁忙,一直未来得及与你说。”

景素欢服侍他躺下,转而一笑:“臣不求什么,只要皇上能记挂着臣,便是隆恩浩荡。”

皇帝温和笑着握紧她的手:“你们景家可别让朕寒心才好。”

她一怔。片刻回神:“景家对皇上的忠诚,天地可鉴。”

“好了,朕乏了。”皇帝揽过她,一阵子便沉睡过去。

烛火熄灭了几只。

偏殿里身影才刚刚掠入。

芙岚趁宫人换值的空隙,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阵,无果,又掠到景素欢寝宫里。

帷幔后床榻的两人似乎沉沉睡去。

宛月打着精神在几丈开外守着,而门外。帝王的侍卫遍地都是。

忽然一阵风从耳畔划过,宛月一惊,旋即警惕四顾。然而寝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本少主?那我还要不要混了。”芙岚从房梁下缓缓降下,盯着宛月的背影一笑。转身便小心翼翼的翻找。

那幅画卷,会藏在什么地方?

然而翻遍了慕容昭庆的朝云宫和景素欢的谦云宫,仍是没有结果。

陆桑别苑里,下人早已睡去,木蝶却还在厢房陪着陈璇下棋。

嫁入陆桑的这几日。芙夌总不见身影,连同芙岚,伤好后也不知去了哪里。陈璇一时无聊,只好找了唯一会下棋的她来作伴。

芙夌这个心腹,棋艺倒是不差,一晚下来赢了她不少。

“你们岛主和少主可真是大忙人。”陈璇忍不住说了一句。

木蝶应道:“那倒是。”

“要找画卷,哪能跑到宫中去找。”她嗤笑一声。

木蝶却一震,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这个皇女洞察事情的能力倒不差。谁知陈璇看了她一眼:“若没有我画的图纸,芙岚即便进得去也未必认识路。不过话说回来,当晚在楚徽宫的人应当都不是会抢走画卷的人。你们一个个互相猜疑,恐怕倒让贼子钻了空。”

木蝶握着手中的黑棋子:“少夫人,那您以为……”

“是复**。”有人打断了她的话,忽然闪入房中。

陈璇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不禁恼怒:“你走路不会发出声音?”

芙岚一身黑衣,恍如夜色。

他看了她一眼:“做贼的走路还要发出声音,还偷个什么劲!”

“这是你的陆桑别苑!”她朝她扔去一颗白棋,正中怀中。

木蝶自动忽视这些打闹,问道:“少主,您说是复**偷走的画卷?”

“我只是替人说罢了。”他坐下,寻了杯水喝,“有人一定是这么想的。”话末,身旁的陈璇得意一笑:“当然是复**,否则,你找遍了东宫、皇宫、怀瑞王府不还是空手而归。”

“愚蠢!”他不屑一笑。

陈璇一愣,回过神后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骂本公主……”

“一定是有内鬼!”芙岚却不理会她,看着木蝶,“皇帝的祭祀安排的如此严谨,楚徽宫四处布下重重禁卫,即便当夜真是复**夜袭,可他们可曾有人踏入楚徽宫?所有的兵器用的均是箭矢,很显然,复**根本就不打算进入楚徽宫,只想远袭皇帝。况且,复**怎会知道《玉屏卷》当时在楚徽宫。”

第四十四章 牵缠(1)

瞥见陈璇狐疑的目光,芙岚接着道:“得知皇帝会在楚徽宫祭画的人会有谁?若不是姐姐相告,只怕本驸马与公主殿下还蒙在鼓里,那夜被请至楚徽宫的人,除却我们,便只剩庆娘娘、景贵妃、太子妃、怀瑞王。太子妃葬身火海,定不是偷走画卷的人。而其他人的住处也寻过一遍,但却不见玉屏卷的痕迹。”

“你问问岛主不就完了?她既然知道父皇在楚徽宫祭画,定也知道别的什么。”陈璇站起,走到他身侧,“何必让你费尽心机去寻画,我看,她是故意让你劳累。”

芙岚嗤笑:“我乐意为我姐姐劳累,与你无关。”

“别再用这样的口气跟本公主说话。否则我就到父皇那儿告你们陆桑一状,说你们对本公主不敬!”陈璇忽的喝道。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皇帝的人?”芙岚一笑,揽过她的腰,“你现在可是我陆桑的人!”

手掌的暖意隔着衣衫传来,陈璇下意识挣脱:“我是大淮的公主殿下!”

“听姐姐说,你曾对斑月之神起誓,要替陆桑寻回古画!”他戏谑的看了她一眼,“我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这般悠闲的在这儿下棋,倒是想把事情撇干净,难道不怕被毒蛇缠满全身!”

提起斑月,陈璇的面色愈发难看。

芙岚笑道:“别妄想背后摆陆桑一道。好好做你该做的事,否则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你要是不安好心打小算盘,我就把景青玉杀了!”

她能为了景青玉背叛自己父亲,他在她心里该是何等重要。

果然,陈璇旋即将傲气收了起来:“你别伤害他!有事吩咐我便是!”

“这才是我芙岚的好夫人。”英俊的面容上满是笑意,他说完,将方才她扔来的棋子扔回去:“累了一天,我要歇息了。”

“恭送少主!”木蝶微微一笑。

陈璇将棋子打乱:“不下了。回去。”

院落里寂静无声。

芙岚并没有回房,而是朝芙夌的房中走去。

陈璇方才那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他。

姐姐说不定知道拿走画卷的人,只是为何不告诉他?

房中烛火微亮。

即便是夜晚,但只要幻成人形。芙夌一定会戴着帷帽。

芙岚推门进去。开口便问:“姐姐既知道皇帝在楚徽宫祭画,定也知道是谁拿走的画卷,为何要让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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