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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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屏香-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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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素欢莞尔:“是。”

皇帝这才起身出去。

陈浚早早便在殿外候着他,皇帝屏退了宫人,向他走去时短短几步内,柔和的眼神蓦然变得冰冷可怖。

“想了一夜,怀瑞王可有好的对策。”

陈浚恭敬的朝他行了礼,淡淡:“皇上下旨便是,料西南王也不敢反抗,即便反抗,臣也会带领羽骑镇压西南骁军,这样一来,正可以斩草除根!”

见他胸有成竹,皇帝松了口气,而后问道:“可灵玥郡主昨日既敢违抗圣旨,就难保她知道朕的旨意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

陈浚抬眼望着皇帝:“不久后便是行祭之日,时间紧促,只要派人好好守着郡主,想必也生不出事来。”

“好,等陆桑少主一来,日夕图到了手,朕便下旨让煜儿成婚。”皇帝笑道。

陈浚却皱了皱眉:“皇上,但以驸马之位换取日夕图,是否不妥?毕竟大淮还是不要与陆桑有过多来往才是。”

“陆桑少主届时虽是我大淮驸马,可他终归得回到陆桑,驸马不过是个名号罢了,倒是……”皇帝忽有神伤,“倒是璇儿……朕如何舍得她,可朕只有这么一个公主,陆桑要朕以驸马之位交换日夕图,朕只好忍痛割爱……”

陈浚心底冷冷一笑。然而面上不动声色。

别人以为皇帝仁慈宽厚倒罢了,但陈浚却最清楚大淮皇帝是个怎样的人。

几句商议后,皇帝便挥退陈浚,往议政殿走去。

一路上,暗宫中那女人说的话仍字字句句回响在皇帝耳边!

——“只要以贺楼氏祭司血祭,《玉屏卷》之谜便会解开。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副尘封了百年之久的画卷里到底藏了什么吗?”女人轻声而笑,毫不畏惧天威!

皇帝卧在榻上,慵懒的抬眼:“那只是传说罢了。”

她不急不缓:“后人也不知晓解开画谜的办法,长久下来,《玉屏卷》才成了传说,但它……又不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皇帝揽过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可我知道解开画谜之法!”女子娓娓道来,“百年前,帮助南唐明帝陈汩尘封玉屏卷的是我贺楼族的祭司贺楼幕,画卷既然由她尘封,自然就能从她身上找到破解之法……”

“明帝百年前已故,想必贺楼幕也早就不在人世,你又怎能从他身上找到破解之法?”皇帝打断她的话。

女人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说的‘她’并不单指贺楼幕,而是贺楼族世代传承的祭司。”

皇帝微微蹙眉。

女人笑道:“贺楼祭司的力量世世代代传承,它不会凭空消失,找到继承力量的人,等同于找到贺楼幕!”

“贺楼亡族已久,去哪儿找贺楼祭司?”皇帝问她。

“我贺楼乌兰不是还活在这世上?怎能说贺楼亡族已久……”

“你并非贺楼祭司。”

“是啊……”提到此,女人竟有些难过,“贺楼祭司之位传女非男,传长非幼,若违此谕,天地诛之……正是因此‘神谕’,我从生下来便失去了争夺大位之机,不过这些我本都不信,千年前祭司大人的公子谋夺祭司之位,天神怒而诛害全族的历史在我看来,不过是历史罢了。可二十年前,身为长女的贺楼倾擅自将祭司之位传于贺楼施的一个月后,贺楼族人也于南逃途中遭遇洪流,无一人生还,全族除了我们两姐妹,再也没有留下一个族人……”

皇帝对贺楼族的历史谈不上感兴趣:“既如此,你何必还想着要违背神谕、夺祭司之位?”

“贺楼族已经这般惨,如今连贺楼施都死了,我还怕什么违背神谕、天地诛之?”贺楼乌兰冷冷一笑,“至多就是取我一条命!”

皇帝淡淡一笑,岔开话题:“你打算如何找出继承祭司力量的人?”

贺楼乌兰从往事里抽回了思绪,恢复笑颜:“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姐姐贺楼施下嫁西南王萧曲靖一事,姐姐生有一个女儿,她如今一死,祭司力量定是被她传给了西南郡主,把萧灵玥抓来血祭《玉屏卷》!一切就都解决了。你解开你的画谜,我则取我的祭司力量。”

她说得轻巧,仿佛要杀的人并非至亲,而是无关紧要的蝼蚁般。

皇帝目光微动:“萧灵玥乃西南郡郡主,西南王一向对她疼爱有加,我若要杀他女儿,他岂能情愿,西南王麾下的骁军骁勇善战,若要制服,也不是轻易的事。”

皇帝顿了顿:“如你所说,祭司法术强大,又要如何对付……”

她淡淡一笑:“这就要要看你如何智取!”说罢拂袖而去。

留下皇帝一人隐在黯淡的暮色里。

皇帝回过神来,侍奉他的内臣已经跪在他面前:“皇上,陆桑的船已进了江淮港口。”内臣提着尖细的嗓子说道。皇帝赐他平身:“命怀瑞王前去迎人入宫。”

“只怕不妥。”内臣弓着身回道,“怀瑞王昨夜丢了爱骑,已经找了一夜,方才从宫中出去后又接着找去了,怕是脱不开身……”

“竟还有此事?”皇帝仿佛听到了奇闻般,“谁如此大胆,居然将他的追雪偷了去。”

“小的也奇怪呢,追雪性子烈得很,真不知是何人能将它制服,”内臣附和道,“只盼追雪无事便好……”

皇帝想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命曲阳候前去迎接。”“是,小的这就去传话,”内臣行了一礼,急忙退下去。

4、

宝船缓缓靠近江淮的港口,岸上前来迎接的队伍接到旨意后很快赶了过来。

双鬓花白的曲阳候为首立在队伍最前端,神色谨肃。

一旁的年轻人望着鎏金的大船,眼里露出一丝厌恶:“小小夷人,也敢有这样的派势!”

“刘云鹤!闭嘴。”曲阳候听见轻声喝止他,“身为小侯爷,管好你的言行。陆桑乃贵客,需以礼相待!”

“父亲,鹤儿说的是实话,陆桑洲那些夷人,凭什么让我大淮侯府齐队迎接?”刘云鹤面有不快,想到什么便脱口道出。曲阳候瞪了他一眼:“前几日你在景州惹的事别以为我没有耳闻,你冲撞的是西南王府的人,你父亲我在朝堂战战兢兢,你倒好!给我生出这么多事,若西南王降罪,我当如何!”

刘云鹤悻悻道:“鹤儿起先不知道他们是西南王府的人,否则也不会……”

“就你这急躁的性子,有你弟弟一半我也便无忧了,”曲阳候忧心忡忡的望着自己任性妄为的儿子,“今后,不可再放肆!”

“鹤儿知道。”听到父亲肃然的语气,提起胞弟,刘云鹤不悦的低下头,而后偷偷一脚揣在身后的家仆身上,家仆吃痛一惊,忙的对他摆了摆手,口唇微动,刘云鹤看过去,知道他想告诉自己景州的事不是他禀告侯爷的。可仍旧狠狠地剐了家仆一眼。

风徐徐吹来,涯立在船头,隔着清风遥望岸上那些渺小的身影。

侯府的家仆大约都出来迎接,一队队齐列,在他眼下仿佛一只只蝼蚁。侍女从旁上来:“副将,你要怎么打算?”她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面露担忧。少主出逃,他们一行要怎么同大淮皇帝交代。

“据实告诉他便是。”涯目光深邃,让人无从猜测。

侍女急忙道:“万万不可!少主此次来江淮是要迎娶公主殿下,若据实禀告大淮皇帝,我们岂非要惹来大祸。”

涯转过身:“少主出逃,我们身为下属也无能为力!实在不行,只好让岛主亲自到江淮走一趟了!”

“副将!”顷刻猜到他的意图,侍女微微震惊,“即便岛主离开陆桑,可陆桑还有聂秋守着,你以为计划万全便能诛杀岛主亲信夺回大位?”

“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涯覆手轻抚侍女的脸庞,“木蝶,只要姐姐能继承大位,我在所不惜,你呢?”

“木蝶此生跟定了副将,副将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垂眸。

涯心中一动:“姐姐大事成后,我便娶你。”

“好。”木蝶握紧他的手,答应下来。

但就在涯未察觉之时,

宝船上的信鸽不知何时扬起翅膀,迎着东方那一抹阳光振翅而去。

帆落。

船稳稳停靠在岸,涯带领一行人抬着贵重的聘礼小心翼翼的从船上下来,木蝶随在一侧。曲阳候一眼望见为首衣着不凡的人,上前迎道:“一路遥远,少主想必疲乏,本侯已经备了酒菜替少主接风洗尘,还望少主赏脸。”

涯按了按佩剑,也不澄清,只沉沉道:“侯爷的酒菜我们就不吃了,还请侯爷带我们去面见圣上。”

曲阳候有些尴尬,但碍于身份也只能附和:“那好,少主请随我来。车撵已经备好。”

一行人齐齐远去,刘云鹤落在后头,冲涯唾了一口:“瞧他趾高气昂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贵客!”家仆在一旁急忙轻声提醒:“小侯爷可别再说了,小心侯爷听见……”

“嘿!”刘云鹤扬起手就要朝家仆打去,然而举到一半,瞥见曲阳候往后看了一眼,才悻悻收回手,迈开步子追上去。

第六章 霓裳

六、【霓裳】

1、

晨时的西南别苑安静得如同一座坟墓。

江昭叶一夜未眠,黑沉的眼圈将他双眼包裹起来,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李束跪在地上,面带愧色:“恕属下无能,没能将小郡主找回来。”

“我并非第一天认识她,早该料到凭你们几个是看不住她的。”江昭叶重重叹了口气,“昨夜马厩之事,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李束心一沉,几番欲言又止。

江昭叶道:“皇帝将灵玥困在宫中,已是下定决心让太子非迎娶她不可,虽不知皇帝为何突有此想法,但动机定是不纯……此事我会再找慕容将军商议。李束,你私下带人出城,务必把小郡主给我找回来,若马真是她偷的,必得带她到怀瑞王府上谢罪!”

“是。”李束应了一声,折身离去。

大潮退去两日,景州依旧是阴雨欲来的天气。

风远阁的后院里,独有一人早早便起。

她一袭青衣,立在屋前,伸手拨弄枝叶上圆滚清透的露珠。

“绿庭!绿庭!”

奇怪的是,竟也有人同她一样起早,呼唤间匆匆忙忙朝她跑了过来。

风韵犹存的美艳妇人拨开回廊上的帘子,身未近声已先到:“今儿一大早丫鬟就催着我起来,说有人非要见我,我正恼气呢,结果出去一看,你猜发生了什么?”来人是风远阁的老板,眉目间吐露着一股媚气,“是他派人来送信了,我就知道他不会这般轻易就死……”说道末处,赵已枝眼眶已有些湿润。

“谁?”绿庭心下猛然牵动。

赵已枝将手里的信小心翼翼的拿出来。

那封印着凤凰图腾的信因一路被人揣在怀中,起了褶皱。

“这是,是母亲在世时所画上的……”绿庭凝神看着信封上绘着的涅槃凤凰,待认清了手迹,不禁惊愕:“此画画工细致,几年来,母亲统共就画了三封而已,一封在我手中,一封被烧毁在王宫,还有一封在父王手里……”

想到此,她骇然一惊。

赵已枝平静了一下情绪:“无错。这封信除了你父王,再不可能有人会指名道姓的要送来给我……你父王没死!”

时隔六年,绿庭的心已许久未像现在这般疯狂蹿动。

“只是……信中什么也没有。”赵已枝的语气忽然转变为失望。

绿庭眉间一跳,片刻后深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是谁送的信?”

“那人就在前厅等着。”她这才想起捎信的人,急忙将绿庭带过去。

在见到风尘仆仆的来人瞬间,绿庭更是满目惊讶:“芙公子?”

让人过目难忘的俊美面容就在眼前,她很意外:“你怎么来了景州?”

“我说过,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芙岚笑了笑道。

赵已枝奇道:“你们认识?”

“两年前,这位公子曾到景州来听过我几场曲儿,与我算是旧识。”绿庭向她解释。

赵已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能让绿庭连着为他唱曲的,只有显赫贵者。而能让绿庭称之为故友的,必定又有过人之处。显然这位穿着粗俗的公子实际上有着不寻常的身份。赵已枝打量的目光一下子朝他聚去。片刻后恢复如常,福礼言谢:“多谢公子不辞路途捎信前来。”

“不必客气。”芙岚摆了摆手,“我也只是顺路罢了。”

绿庭并不打算与他寒暄,直追问他:“你是从何处得到此信的?”

芙岚顿了顿:“这信是给赵夫人的,你这般急切,莫非也与你有关?”

绿庭和赵已枝都没料到会被芙岚反问,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而后答道:“赵姨是我的亲人,她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原来是这样。”芙岚本还想从她口中探出岛上那位“侯爷”的身份,听到这里,似乎觉得绿庭说的无错,只好不再多问,回答她方才的问题:“我与家仆走水路到景州来做生意,途经一座岛屿时遇到了一个挺奇怪的人,便是他让我来送信的。”

“芙公子可知那岛屿唤作什么?”

他抱歉的挠了挠头:“我没多问,所以……”

绿庭失望的叹了口气,握着手里的信忽然沉默了下去。

三人正各有所思。风远阁的侍者突然闯了进来:“有人说要见姑娘。”

2、

风远阁紧闭的大门外,早有商贩挑着货担经过叫卖。

萧钰牵着这匹忽然安静听话的骏马站在外头,在等待侍者传话的时间里四顾周围。

“你来这做什么?”

她听到腰际传来一声低叱,讨好的笑了笑:“既然都出城了,就来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绿庭姑娘与你非亲非故,她的事难道比你姐姐的生死还重要?”

萧钰猛然一惊,随后压低声音辩道:“母后您这话严重了,姐姐不过是去参加宫宴,怎会与死扯上关系,她可是郡主,皇上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倒是这绿庭姑娘,不知那小侯爷会不会来找她秋后算账……”

亡魂叹息了一声。

若不是因她一旦离开雪玉鞭便会魂飞魄散,她定会抛下小女儿赶到皇宫去。虽知自己的话的确重了些,但她就是有不好的预感——萧灵玥在皇宫遭遇了不测。

“您别担心,我过了午时就返回江淮。”萧钰退一步道,“再说江昭叶再怎么不可靠,他对姐姐倒是真心的,他定不容任何人欺负姐姐。有他在,不会出事。”

其实萧钰这番话没错。这些年来,江昭叶越是受到西南王赏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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