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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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屏香-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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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媛四下看了看,将阮府因她到访而出来奉茶的两名侍女遣退,只留了她身边的女婢,见人走远了,她才压低声音道:“我前来,是想请怀瑞王帮个忙。”

阮梦兰心下一惊,正想问她所因何事。可赵良媛一旦提起了正事,哪还留给别人插话的机会:“你也知道,太子十天半月不回东宫是常事,大多时日里,吃住都在燕淑楼……”说到这里,她眉眼中隐隐闪过嫌恶。但仅是片刻。似乎她也明白在此时纠缠那些问题无益,便接下去道,“平日里父皇派人来请殿下,若逢殿下不在东宫,朱儿便遣人去燕淑楼把殿下请回来,可谁想,这一次却找不着太子了。因此……我想借怀瑞王手下的将士一用。让他们帮忙找找殿下,这都快半个时辰了,东宫那些废物一点眉目都寻不出来,若晚去了,父皇怪罪如何是好?”

然而阮梦兰听她说完,方才还紧绷的神色转为笑颜:“皇上疼爱太子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再说……”再说陈煜那小子放他父皇的鸽子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回可不同!”赵良媛闻声越发焦急。“宫里来的人都说了,群臣在宫外跪了一地,父皇正在议政殿中发怒呢,听闻左右丞相与少将跪在父皇跟前连气儿都不敢出……”她试着去学帝王的语气,叉腰指着远处道,“速速请太子入宫。晚了一刻便取了你们的脑袋!”

她十分恳切的盯着阮梦兰:“好妹妹,你就帮帮我。求求怀瑞王帮忙寻殿下可好……”

“此事梦兰恐怕不能答应良媛,王爷他……”

“有何不可!”

在屏后站了许久的天魔终于走出来,淡然的将这件事应承下来。

阮梦兰不安的看着他嘴角那一抹温良笑意,未说完的那句话硬生生的顿在咽喉。

赵良媛亦是一惊,此时的怀瑞王,竟然会露出这样一个温煦的笑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但她并未望深处去想,只要他答应自己借出人手,她何必管她会如何笑。

当下便走上去,竟是福身行礼:“多谢怀瑞王相助。”

“良媛可知宫外的那些臣子,都有谁?”

“这我如何得知,朝堂上的事情,后宫妃嫔不能过问。”赵良媛笑了一笑。

天魔却道:“那本王来告诉良媛,今晨跪在宫外的那些人都有谁……”他刻意一顿,审度着赵良媛惊诧的神色,片刻后却叹了口气,“本王记性不好,想不起那些人的名字,不过,本王倒是知道,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赵良媛听得糊涂,不安却从脚底逐渐蔓延,仿佛能感觉得到欲来的风雨。

他旋即笑了笑:“那些人想必都是十一皇子的人。”

赵良媛目光随着一沉:“十一皇子?”

天魔点了点头,眼尾捉到她的慌恐,笑意更深。

大淮立朝至今五年,因着太子的行为越发荒诞,嫡位之争逐见明显。朝中的权臣大多都选择了派系结成党羽,除却十皇子与十一皇子各有一派,余下便是怀瑞王这一处,而太子似乎空有储君之位,并无实权。皇帝虽然让他迎娶朝中有声望的大臣之女,想以此来巩固太子的威势,然而那些大臣即便将女儿嫁入东宫,却仍是投靠了左丞或浣妃。原因很简单,第一,他们并不认为陈煜是一个可以托付身家的君主;第二,将来不管谁夺得储位,对他们都不会有害处,若是太子即皇位,因着女儿的缘由,太子也不会至他们死地,若是十一皇子或是十皇子即皇位,因着他们的追随,自是以荣华相待。

唯独赵良媛的父亲在这件事上未表明态度,也未加入任何派系,独在宣阳城做一员大将,对朝事无多过问。

但无法忽略的是,嫡位之争必定影响到这些臣女的命运,稍不小心,她们就极有可能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因此,就算后宫嫔妃不能过问朝政,赵良媛私下也定会悄悄打听朝中的走势,即便知道得不多,然而对于十皇子与十一皇子的野心,也绝对不陌生。

“那么十一皇子的下臣,今晨为何会跪在宫外,他们是不是要参殿下一状?”赵良媛心惊胆颤,她知道,朝中原本就有很多臣子看不惯陈煜的作为,大臣们都是跟随陈显诉诸铁血打拼天下走到今日这一步的,众臣建功立业、协治家国,平生最痛恨的恐怕就是游手好闲、无所作为的人。这一次。难道是十一皇子在耍什么阴谋?

天魔淡然道:“今晨之事与太子无关,良媛且放心,不过在皇上发怒的当头,寻不回太子的确有些麻烦。”

赵良媛方舒了口气,转瞬又被他后半句话朕的心神不宁。

“本王是太子的堂兄,且苏娘娘多年以前对本王照顾有加。这些恩情本王怎能忘记。又怎会对太子的事放任不管?”天魔两道目光寒意森森的看向了虚空,忽的说道。

短短一席话,毋庸置疑的表明了怀瑞王的立场。

赵良媛蓦然一怔。

而阮梦兰更觉不可思议,她微微张唇,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天魔的视线从两人脸上淡淡扫过:“良媛这一个忙,本王定会倾力相助,不过……太子也许早就不在临海郡!”

他说的是“临海郡”。而不是“江淮城”,显然是要告诉她们太子出了远门。

东宫的人并非是赵良媛所说的“废物”,那些东宫侍卫均是皇帝亲自精挑细选赐给陈煜以保护储君的,身手皆是了得。他们既然在江淮找了近半个时辰也找不出人,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陈煜并不在江淮城。

而猜测他已离开临海郡,正是因为前段时日在东宫养伤的萧钰。陈煜能把随身的匕首双翼送给萧钰防身。想必两人的关系算不得一般。他恐怕也知道了萧灵玥还活着。这一次,八成是往西南方向去了。

至于他为何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天魔不愿多加猜测。

一是陈煜向来如此随性,二来不管太子殿下在不在江淮城,都不会影响到陈浚从一开始部署的计划。

然赵良媛只想到,太子殿下不在临海郡。不知所踪,先不说父皇会不会怪罪。陈煜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那些随身侍卫早就一一被他从身旁赶了出去,皇帝知晓了都不过问,更别说她们这些侍妾与朱儿这些下人了。可谁想到,他冷不防的就离开了皇城。

“这该如何是好?”赵良媛忙问道。

天魔只笑不语。

正是这时,阮府忽然有人急急闯入。

一架轿辇被众人抬着进来,第一眼望去,便知道这不会是阮府的轿辇。这架处处都彰显雍华的轿子显然是宫中所有,绚丽的花纹沿着轿壁攀沿到鎏金顶部,在清素的阮府里格外显眼。

阮梦兰匆忙迎出去。她还未走到那些人跟前,房檐上便蹿下来一人拦在她与来人之间。

溪儿毫不客气的对那些人拔刀相对,然而来人根本不曾注意到他,只顾着将轿中的人搀扶下来。

阮梦兰看见金丝垂帘后隐约的面容,霎时一怔。

“父亲?”

她惊得一时忘了要去搀扶双鬓花白的老者,有人提醒道:“阮小姐,大人他晕倒在议政殿外,是庆娘娘遣了车辇将大人送回府中。”阮梦兰认得说话那人,他是阮阐手下的礼官,亦是陈浚这边的人,姓林,常与父亲往来,每隔上一段时间便会到阮府中与阮阐饮茶陪伴,这几日亦是他一同随着入宫“进谏”的,也许是因为年纪轻的缘故,这位林大人此时看起来并没有父亲那样虚弱,反而是中气十足。

“还望林大人转达,梦兰多谢庆娘娘关照父亲。”她小心翼翼的从林大人手中父亲瘦弱的臂膀,眉眼里流露出的是真切的疼惜,“父亲该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老了老了,才跪这么几日便走不动路……”阮阐低声埋怨自己,“不中用了,王爷的事阮某没办好……”他还未瞧见站在附近身姿傲然的男人,只是想着皇帝这几日未曾面见自己,忧心忡忡。

而天魔早便来到院中,林大人瞧见他并无惊讶,虽然他回都后林大人不曾见过,但也听阮阐提起,此时恭顺的来给他拜了一礼:“林箬见过王爷。”

天魔赐他起身,并不多言。

林箬知趣的退下去。

片刻后,阮阐才回过头来,眯着眼细细瞧了天魔许久,慌慌忙忙让阮梦兰搀着他过来拜见:“阮某糊涂,阮某实在失礼,阮某……”

阮阐语无伦次的说了些话,被天魔一番寒暄打断。

他转而附在阮梦兰耳边说了几句。末了道:“阮大人好好歇息,余下的事就交给本王来办……”一句瞧不出冷热的嘱咐还未道尽。阮梦兰担忧的神色便闯入他眸中。

“王爷……”

“本王自有分寸!”天魔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一行人远去后,赵良媛才遮遮掩掩的从厅堂里出来,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还望王爷要帮帮太子。”

“那是自然。”天魔冷笑一声,“本王这就进宫,替太子说说情。”

第七十三章 肃王远征(4)

阮梦兰并未听错,天魔在耳边所说那一句正是“挟天子而令诸侯”。

所以,这才是他选择辅佐陈煜登上帝位的缘由罢。

扶持一个不爱江山的皇子,借机扳倒对手,等到前路平坦无阻后,再谋国,的确是一条不错的选择。

但她仍旧不能理解他为何选择在此时入宫。

面见帝君百臣,那不就是昭告天下他怀瑞王弃战回都了吗?西南郡恰又是他回都之后新起战事。对此他又该如何解释?而皇帝那边又要怎么说服?

阮梦兰扶着阮阐穿过庭院,单薄的身影隐没在一片萧瑟秋风里。

溪儿怔怔的盯着那抹身影,瞳孔忽的浮起薄如刀锋的寒冰。

秋风挽着她的乌发,将颈项旁缠着的几缕花白曝露在薄日下。

难道破解封印的代价,要从现在开始了吗?

少年目中的光亮逐渐暗沉下去,似乎融入了无尽的黑夜,良久没有恢复过来。

而江淮城中的一处庭院里,却有人正用一种毫无夸赞之情的句子来夸赞坐在他对面悠悠然饮茶的人。

“我小瞧了你了。”

芙岚停止了吹奏,将笛子放在桌上,正用一副万分惊讶的神情盯着陈璇。

就在方才,公主殿下不管曼妙乐声,开始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说着今日江淮城的巨变。

诸如,十一皇子的人正跪在宫门外请求皇帝将肃王的兵马驱逐出临海郡;再如,肃王刺杀景青玉的事情也被浣妃在朝中当官的弟兄给抖搂了出来。肃王一早就被宣入议政殿,里面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倒是景城王知情后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便是章渠的案子皇帝从头到尾竟不曾审会,只不过想比起肃王这桩,阮阐被庆娘娘遣送回府的事情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但陈璇正不属于“太多人”那一边。

“你居然将肃王刺杀景城王的事抖搂给了宗正府?你有证据?”

陈璇莞尔:“证据这东西,宗正府自有办法查到,府里有一位姓许的官员。是浣妃的表兄、十一皇子的表舅,而肃王又是十皇子的人,抓到了治罪肃王的把柄,许卿定当尽力查明所有事情。”

“我之前的确小瞧你了。”

芙岚漫不经心一语,心下却对这女子刮目相看。

自己只是与她提到,要将肃王带兵马入都的事透露给十一皇子而已。谁想她竟还将肃王刺杀景青玉的事转交给了宗正府!

向来,宗室亲贵有罪要先向宗正府申诉。之后宗正府再上报给帝王,大多都可从轻发落。这原是好事,然而对于身为一郡之王的肃王来说,这却是兜头大祸。

若他的罪证不转交与宗正府便罢,皇帝本就包庇他,自是无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再说那兵马本就是皇帝宣召的,皇帝即便再狠心也不会斩掉自己的臂膀。

但事情一经宗正府审查。只有可能越闹越大。加上肃王原先与景青玉为一青楼女子出手相争就曾掀起了不小的轰动。一郡之王的威势早因皇帝的惩处跌了大半。如今再生一事,正是给了十一皇子一次机会,十一皇子的臣属把肃王带兵入境之事与刺杀景青玉一事毫无纰漏的融合在了一起,将传言变成:肃王带兵入境,杀景王,势要造反!

皇帝纵然不甘。可谣言四起,蛊惑人心,若不处置肃王,一是不知该如何与景城王这座金库交代;二是因着西南郡的战事,民心本就微有动摇。大淮王朝立国不久,为安抚经历战乱的千万子民,国政一直是一项一项有条不紊的推行。但若肃王造反的谣言压制不下,只怕会阻碍国政的推行。

而国政一旦受阻,民乱想必随时都有可能将新朝摧毁。

为此,皇帝勃然大怒,将议政殿中的四位臣子训斥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即便是年少气盛的刘云影,也跪拜在地紧蹙着眉头,唯恐天子一怒之下连审章渠的案子。

对于天牢里重犯的奇异死亡,他实在是不知情,那些人下手都极有分寸,刑罚虽然残酷,却又不至于伤及犯人的性命。被押入天牢的犯人虽然生不如死,但的确也只是停留在生不如死的层面上而已。

皇帝在议政殿中踱来踱去,手里拿着一份刚被呈上来的“证据。”

其中清清楚楚的写出肃王兵马驻扎之地,包括其与帝都的距离,地形险要与否,军队人数等。尾处还用了些话简单的描述出肃王刺杀景青玉的手段。

皇帝走到肃王面前来,狠狠的将卷轴摔倒他脸上:“你带兵入都!证据确凿!是否知罪?!”

还不等他有所辩驳,皇帝又喝道:“景城王是朕的臣子,你胆敢刺杀他,你可曾把朕放在眼里?”

肃王苦着脸,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抓着卷轴瞧了片刻,心里越发的沉重。

可即便如此,肃王也只是在担心自己的性命荣华,皇帝却是在担忧整个大淮江山。

左丞与右丞面面相觑,根本就不敢说话,这事与他们并无直接的牵扯,却平白的陪了肃王挨骂一个早上,个个胆战心惊,心有不忿。

而皇帝心底更是恨不得把这个办事马虎、作风极不谨慎的肃王一脚踢开,可他手下的几万兵马又是皇帝十分舍不得的。虽然知道他暗下倒向了十皇子而不是自己最疼爱的太子,皇帝仍是想借他之手扳倒陈浚,结果可好,肃王才来临海郡不日,便捅出了大娄子。

训斥了肃王一番,皇帝忽的挥手叫来于总管,将话锋一转:“太子为何还不进宫?”

于总管躬身回到:“回皇上,太子他,他……”

“有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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