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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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屏香-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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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来我私购曼陀罗入库,如何对这东西不熟悉。”

“那王爷为何还吃!?”苏婺说话时明显有了怒意。他不仅不明白景青玉的用意,更是为他这般伤害身体而感到心疼,甚至生气。

景青玉没有回答他,只是问花含笑:“若是治不了,就请花先生再按着药方配置扶月。我想我会用得到的。”

“王爷!”

苏婺与花含笑几乎是同时喊道。

景青玉将目光投向了庭院外:“就按我说的去办。”

“王爷不好好照顾自己,又该如何照顾好绿庭姑娘?”苏婺脱口而出,眉梢的悲愤已然掩饰不住。

景青玉抿了抿唇,什么话也不说,自己动手推着双轮缓缓的滑向门外,可才行了不远就被门槛卡住。他松开手,握起膝上的折扇,然后一手撑住轮椅扶手试图自己站起来。

苏婺见状想要过去搀扶他,却被花含笑一把拉住,对他摇了摇头。

“可王爷……”

“花某会想办法治好王爷的病症……”花含笑压低了声音,尽量不打扰到扶着门踉跄往外走的景青玉。

苏婺沉着脸:“王爷如今不吃扶月便疼痛难捱,苏婺实在是不忍。”

“王爷自己定也很难受,可是不吃扶月,阴蛇蛊的毒便解不去,他就只能卧病在床。”花含笑叹息一声,“这样一来,会拖延很多事情的进展,比如复*这边……王爷不愿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而耽误复国大计,所以明知扶月有毒也独自吞忍。”

苏婺从未想到这一层,此时听花含笑提起,震惊不已。

“你以为王爷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么?”花含笑又道,“你所说的他何尝不明白,照顾不好他自己,便也难以照顾绿庭姑娘,但若给他选择,他还是会选择伤害自己的身体而不愿拖累复*。近段来,复*大肆购买船只出海,只怕很快就会引起皇帝的注意,王爷若还卧病在床,万一来日有个变故,他再想挽救局面也来不及。所以才想趁西南郡战事未平、朝局纷乱暗涌的状况下先部署好一切。”

苏婺的阅历毕竟没有花含笑的多,花含笑所说的这些他一个也没想到。

如今明白了缘由,对景青玉的担忧和疼惜又多了一分。

“你别再打扰王爷,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就呆在院子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花含笑一面嘱咐他一面把药方收进怀里,“对了,今夜若是不回景州,就在这小院住下,花某已经收拾好房间了。”

“多谢花先生。”苏婺客气的做了个揖。

旋即便忙自己的去了。

景青玉果然没打算回景州,晚饭过后他就回房休息了。

苏婺哪也不敢去,又不敢打扰他,只得在房门外寻了空地坐下来。随后将佩剑卸下放在膝上。

月色淡入泉水,缓缓的从天际流过。

才到戌时,皎月便满,圆滚滚的挂在天上。

苏婺终于有些时间静下心来。

想想这段日子,景城王府越发的不太平。王爷连连遇刺,还都是同一个人所为。而凶手此刻跑到西南郡摘战功去了,只有景青玉重伤未愈不说,每天还要烦忧复*的事。

当真不是一个王该有的生活。这么多年了,苏婺从未见景青玉轻松过一刻。

要得王位有何用?还不如当初在靖国,做个富家公子,与公主殿下赏花游湖。

想到这里,眼前仿佛有粼粼水泼划过,苏婺突然记起那个眉目灵动的少女。

“萧……钰……”他低低喃着,单是想着她的样貌,就脸红耳赤。

然而被他挂念的少女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她此时正坐在客栈的厢房里,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荭雪方从外面回来,忽然便化为人形坐在萧钰对面,把她生生被吓了一跳。萧钰无意识的喝道:“你走路没有声响的吗?”说完后才记起,荭雪外出是从来不需要“走”的,就算她想化成人形走上街,她这张惨白的脸只怕会把行人吓得不轻。

显然,“走”这个字与她大抵是没关系的。

荭雪果然回道:“你见过我走路吗?”

跟萧钰混久了,荭雪的本性慢慢的就被唤回来。她本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子,性子上和萧钰有七分相像。只是幽林孤寂得太久,忘了应该怎么和人交流。

而今离开幽林来到帝都,孤僻的性格竟有了些改变。

萧钰岔开话题:“你方才去哪儿了?”

“去皇宫。”荭雪伸出手在空气里比划着什么,“我认路去了。”

“那你到底认出路没?”萧钰急道,“不如你带我去好了,我们兵分两路去找祭司……”

“你会被抓的。”荭雪毫不客气的否定她。

萧钰满不在乎:“你难不成还怕皇宫那些侍卫?”

“那倒也是。”

“今夜就夜探皇宫如何?”萧钰跃跃欲试,满目的迫切反倒让荭雪迟疑。

“你怎么突然对那个假祭司有了兴趣?”

萧钰自知没必要瞒她,便如实相告:“昨天游行的时候,我总感觉她一直在看我,说不定她认识我呢。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可以做,不如就去找找她。”

荭雪哼了一声:“没事做?玉屏卷你不打算拿回来了?”

第八十章 心事(2)

一想到昨日险些被怀瑞王掐死,现在提起他萧钰仍是心有余悸。

荭雪只一瞥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这么怕怀瑞王,看来很难从他手里拿回玉屏卷。”

“怕归怕,但画卷还是要拿回来。”萧钰嘴硬道。

“那好,杀了他就可以拿回玉屏卷了。”荭雪一脸云淡风轻,“你把我从幽林叫来,不就是想杀了天魔吗?不如我们先商量一下如何对付天魔,暂且先别管假祭司的事好了。”

“不行!”萧钰下意识喊道。

荭雪蹙了蹙眉:“说穿了你还是怕他。”

“……”萧钰顿了顿,“天魔身边还有一个阮梦兰,哪会那么轻易对付。”

荭雪了解她字面的意思:“阮梦兰的确不好对付,但略施小计也不是不可……”

“你是不会杀他的。”她想说的是天魔。谁知却被荭雪误解为阮梦兰。

“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杀的人!”

萧钰看着她发了一会儿的怔,直到一股清风从窗口灌了进来,从她面上拂过,她才回过神:“至少你不会杀贺楼朝奕!”

她以为荭雪一定会在第一刻露出惊诧的表情,然而她忘了,荭雪失心成魔,她的记忆一半存在脑海中,一半早已经随着护之心离开身体而消散,所以总是断断续续,萧钰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愣了许久,随后才是蹙眉深想:“贺楼朝奕?我是否与他相识?为何我总觉得……十分熟悉?”

“你不止是认识他。”萧钰声音渐低,“你与他之间还……”然而说到这里,萧钰却停住了。

前几日里曾考虑过的问题又蹦了出来。

荭雪若知道天魔便是贺楼朝奕,或是说,她从此凭脑海记住了这个人,她一定不会再跟随萧钰一起对付天魔。这对萧钰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何况天魔曾在百年前制造了屠杀血案。难保他今时今日不再重蹈覆辙。

萧钰咬了咬唇,还是忍着没把天魔就是贺楼朝奕事实告诉荭雪。

贺楼幕当年要将天魔封印,想必是担心他再出来危害苍生,而今他已经借了陈浚的身现世,唯有将他在封印,或是杀了他才可罢。

只是连贺楼幕与当年的护联手都无法杀了天魔,她萧钰又如何能做到?

“朝奕……”荭雪颓然的捧着脑袋,低声轻语打断了萧钰的思绪。

“别再想了。”萧钰捉住她的手腕,将视线长久的停留在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上,“我带你上街玩玩,江淮的夜市可热闹了。”

荭雪起先还是平静回视她,片刻后却忽然哭道:“朝奕……朝奕他……”

萧钰猛然一惊,以为她从方才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眉头紧紧的揪成一团。

可接下来荭雪只是说道:“朝奕死了,他被夕锋王朝的皇帝害死了……”

夕锋王朝?萧钰想了想,片刻后恍悟过来。

这不正是一千年前霸主中原的泱泱大朝!只可惜后来不知怎么,败在南唐国手下,从此一蹶不振退守南唐边境,也正是如今望月的前身。

“真没想到,段渊那样的君主还曾有这样厉害的祖宗。”萧钰无意识的说了一句。

好在荭雪没有心思听她说话。

萧钰也没再提天魔的事,生怕自己说漏了嘴。

夜探皇宫的事暂且被她抛到脑后。

之后的一整夜,就只听荭雪哭哭啼啼,没想到孤僻的暗灵也有这样至情至深的一面,若是同人说去,有谁会相信?

萧钰前半夜还时不时宽慰她,后半夜便撑不住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客栈的伙计告诉她,抵押的钱到今日就没了,要她要么交钱,要么离开客栈。

萧钰好说歹说,他才允许拖延半日。

“你没有钱?”

门方合上,荭雪便从帘后出来,惊讶的问萧钰。

饶是哭了一夜,可还是看不出她双眼有一丁点儿的红肿。果然不是个人。

萧钰摊了摊手:“我是被陈浚劫持来的,姐姐备给我的盘缠都在昆玉城的客栈里,没来得及拿。”

“那这几日的房钱……”

“我把太子给我的匕首当了!”萧钰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丝毫没有觉得过意不去,“可那些钱也早被我花光了。”

她堂堂郡主,花钱大手大脚也是正常。光是吃住这一项就抵了半把匕首。

“接下来怎么办?”荭雪提到了紧要,“我是不打紧,可你一个姑娘家,总不能露宿大街。”

萧钰倒是坦然:“不想露宿大街,也只能露宿大街了。”

“你想得轻巧!”荭雪正色道,“倘若不小心露宿到怀瑞王的眼皮底下,看他会不会杀了你。”

“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然而萧钰的侥幸心理下一刻便被荭雪清扫得一干二净:“上一次是因为他们没有防备,阮梦兰来不及出手。倘若怀瑞王再抓到你,就算我前去营救也会被阮梦兰缠住,而以怀瑞王的身手,要杀你不过是片刻的时间罢了。”

第八十一章 离别(1)

江淮的秋天不比北方晴朗,也不比南方湿润。

整座皇城恰好夹在南北的正中间,掺一些北方的无拘无束,又有些南方的缠缠绵绵。

越是进了深秋,这种区别就越是明显。

萧钰虽然没有露宿大街,但也没继续在客栈住下去。

郊外有一些荒废了的民居,便成了她与荭雪几日来的落脚处。

房子虽然破旧,好在郊外的风景很得她意,在西南郡从未见过落叶纷飞的萧钰倒是很适应这样的居住条件。

荭雪玩心大起的时候,也会化作一阵风将落叶吹起,绕着萧钰一圈一圈的转。

虽然几日下来她们并没有什么大的行动,最多去江淮城探探口风,但萧钰的心情显然很好。至少这几天,荭雪没见她皱过眉头,没见她撑着脑袋在想那些令人烦忧的事情。

皇都平静了几日,祭司游行遇刺之事也到此断了进展。难得的是皇帝并没再对此案加大力度侦查,不知是别的政务缠身还是因何。

总而言之,江淮的派系权贵全都按兵不动,倒是有一件事让人惊讶,那便是怀瑞王竟没有因章渠的案子而刁难刘云影。

众人都猜不出缘由,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这样平静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

那天萧钰入城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在往港口处奔走。

她随手拦了个人下来问:“出什么事了?”

“公主今日就要与驸马爷返回陆桑。皇上与贵妃还有诸位王爷都在港口送行,这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那人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萧钰徘徊了一下也跟着人群过去。

港口果然人山人海。

重重禁卫将百姓全都围堵在了远处,萧钰混在人群里踮着脚尖望去。

只见一艘宝船正停靠在岸边,侍从于岸口和宝船不断穿行,将一个个檀木箱子往船上搬。

而岸口的一处空地又被数十侍卫围住,穿过那些军人的身影,可以看见以皇帝为首的人站在其中。

皇帝的左侧站着刘云影,右侧是怀瑞王,身后便是各郡的王爷和江淮城的官员。对面。是萧钰不曾忘记过的一个人。他脸上的伤疤还未全好,仍有淡淡的痕迹,但丝毫不影响他俊美的容颜。

而在这位白衣公子的身旁,站着他来到这个王朝后迎娶的夫人。

萧钰的神色突然冷冽起来,眸中的湿气瞬间凝结如冰。

他要走了。

这是萧钰脑中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但这是事实。

她不知道那边在谈些什么,只见陈璇的脸色不太好。芙岚却一直笑着,甚至安慰的牵住了她的手。

所有的柔情就像曾经对待她一样。旁人看来,道是鸾凤和鸣、故剑情深。

“你喜欢的人?”龙息佩里忽然传来了荭雪的疑问。

她就在港口的海面上浮动着,虽然距离这边稍远,却能把萧钰的神情和港口的情况都收入眼底。

那声音清淡如风。只有萧钰一人听到。

可萧钰并没有回答她。她看着芙岚的笑颜。心随着一点一点冰凉。

“他要走了。”荭雪像是在传话,“皇帝说,明年春时让他带公主殿下回来省亲。”

这一次反倒是荭雪在自言自语:“你知道陆桑在哪里吗?它在万里之外的坞海,乘船前来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一走,只能半年后再来了。不过半年也不算远,你还会见到他的。”

萧钰沉着脸,凝结的目光又一瞬变得茫然。

荭雪叹了口气:“不过,他与他夫人的感情很好,他还会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萧钰想了想,回答她,“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但我……”

他三番两次舍命救她。甚至还吻过她,说过朝夕相伴那样的话。这些都算是喜欢吗?或者只是一时兴起,在她无法忘记他的时候,他却把她给忘了。

“但你喜欢他。”荭雪肯定的道。

皇帝他们的谈话很快就结束。

芙岚携着陈璇上船之时,皇帝面上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冷然之色。

而萧钰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又如何能怪他不来与自己道别,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藏身之处,再说他已经有了妻子。不管何时,他都应当把妻子放在第一位才是。怎还能惦记别的女人。

若他朝三暮四,才是自己厌恶的那一类人罢。

纵然这样想着,萧钰的心情还是如初沉重。

正当她深思之时,芙岚已经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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