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德基尔麽?”
“陛下……怎麽知道?”
魔王笑而未答。
这只是其中的一段小插序。
天界方面,据说在大战结束五百年後,正式认可天使的恋爱行为──虽然此前很久其上级已经对怀孕一类事情稍有宽容了。而此後又经过漫长的数个世纪,两界纷纷颁布法令允许相互通婚──其中没有任何仁慈的情感,只是政策上出於对形势的考虑。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法令公开不久。作为御座天使的亚纳尔便悄悄潜入了魔界。带著对哥哥的些许怨恨,他放下身段请求让自己怀上已故地狱七君拉哈博的孩子。他说这是他曾经的承诺。
一些没有後代的高位魔族会在死前用冻结技术留存自己的活性精子,显然亚纳尔从某些途径了解过与此相关的信息。
魔王哥哥爽快的答应。
他让两位最信任的手下为亚纳尔做手术。
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这件事无论对天界和魔界都没有公开过。
而遗憾的是。这个执著的天使始终没能生出心爱人的卵。
52
“沙利耶,该死的,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在报复,因为自己的孩子死了所以也让我不能产卵!”亚纳尔在医疗室喊著,不断将枕头、水杯、水壶、毛巾和书本等等向沙利耶砸去。
後者面带笑容,伸手敏捷的接住飞来物,然後麻利的将他们重新摆好:“亲爱的宝宝,这些东东可是很贵的,摔坏的话你哥哥会要天界索赔的。”
“你先出去吧,沙利,这儿我来处理。”一旁的茵蔯道。
“好吧,拜拜。”沙利耶手插在口袋里,用脚轻轻带开门时回过头又向那天使抛了个媚眼儿。
“哼……”亚纳尔气得说不出话。
沙利耶走上黑色的长廊,脸色骤然转变。
路西,很好……恶劣的路西。就算对加百列的话还存疑虑,现在他也不得不完全相信了。萝斯玛丽的死与迷迦勒无关,具备六翼和六翼素质的天使是不会拥有自己的後代的。
明知弟弟不能怀孕,还安排他跟茵蔯为其做人工受精。不肯亲口告知真相,是怕他不相信,魔王直接出示这事实,让他自己证明。
另一方面,路西法也该计划好了,有意无意的让亚纳尔到魔界来的始末经一定途径传入迷迦勒耳中。一直了解事实的总领天使在他返回天界後会对他解释不能怀孕的原因、并且安慰他──无论那拙劣的安慰技巧是否有效。
“你多麽残酷啊……我美丽的王。”一声低吟。
思考中,猛的被撞。看看反而趴在地上的罗弗蔻──这厮从来都是匆匆忙忙的。
“哦,”沙利耶揉揉他引以为傲的很有魅力的脸,“本少爷毁容了你可是要负责的。”
“抱歉啦。”罗弗蔻起身,抹抹衣摆。
沙利耶帮他拾起掉在地上的小册子──书是滑落出来,正好翻开在第一页──,他随手合上,递给罗弗蔻,“喏。”
“沙,”罗弗蔻忽然眯起眼睛,“看到那个表现得这麽平静。”
“看到什麽啦?”沙利耶呈无辜状的。
“别装。你那惊人的眼睛,会看不到麽?”罗弗蔻指指《Sefer Raziel3》的封面。
“我有没有说过你真是很强悍?”沙利耶色迷迷打量他一番,“连Sefer Raziel都弄到手了……”
“你们都有天界情人,我何尝不可?”罗弗蔻抬眉。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唉。”罗弗蔻朝四周张望了一下,隔音魔壁,长廊中没有其他活物,“你觉得那是真的麽?”
“呃……?”
知道沙利耶装糊涂,罗弗蔻继续说:“拉结尔的意图我很不解,不知道他究竟是只想捉弄我一下,还是要表明真实呢?”
“呵呵。”
“你已经看见。这书上说,天使长路西菲尔被迷迦勒击落魔界,与他是否想造反根本就是两回事。”罗弗蔻,“三分之一的天使是迷迦勒干掉的,是迷迦勒变成路西菲尔的样子将他们引入伊甸。”
“为双生天使,迷迦勒与我们的殿下能力性质非常相似。可以变身成路西菲尔形象而不至露馅的恐怕也只有他吧。”沙利耶道,“拉结尔之书这麽写,也有一定道理的。”
“无论如何,神对当时的晨星天使并不满意,他们之间不同的想法太多。所以当迷迦勒绝望的告知神,自己可能把双生哥哥干掉了,神反而安慰他很正确,说早在之前路西菲尔的心灵已堕落,并安排他除掉同样受其污染的三分之一属下。”罗弗蔻,“之前晨星的陨落,原本只是因为跟弟弟的矛盾。忍无可忍的迷迦勒去找他,跟他决斗,扰乱他心情,趁机打倒他,砍了他的翅膀,把他击落魔界。”
“忍无可忍。”沙利耶茫然的一笑。
“嗯?”
“我在想,我真的很恨迷迦勒,”沙利耶缓缓的,“不过还得承认,他对哥哥的爱不比任何一个兄弟少。甚至更多。”
“是吗?”
“嗯。亲爱的小罗,拉结尔只是写个故事罢了,”沙利耶恰恰身旁魔的屁股,“别太多心。”
“不要非礼我!否则我杀了你。”
“对了。刚才亚纳尔也想杀了我呢。”
“因为那些不停的流产怪罪於你吧?为天使们服务总是很倒霉的。”
“嗯,有点古怪的性格。”沙利耶耸耸肩,然後他们都沈默了。
罗弗蔻在想他的拉结尔。
而沙利耶想著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包括这个心理防御过度,容易激动,导致判断经常出现失误的亚纳尔。高阶血统的天使,自幼受到的应该是很好的照顾。路西菲尔堕落後挨过欺负,但也不是很严重的。他最主要的心灵阴影还是跟哥哥堕天这件事情有关。他曾一度崇拜著哥哥,所以如今才表现得又爱又恨。
实际上,他们每个兄弟都一样的。即便加百列不跟自己走、拉菲尔不受茵蔯的诱惑、乌列每天吵著要拿魔王首级、迷迦勒持冷静的正义。迷迦勒……,就像之前所说,哥哥在他心里的地位一样是举足轻重的。
行为的相似性,还体现在另一方面。在天界那会儿,他经常看见加百列经常把误入天界的小魔兽放回去,拉菲尔也喜欢此道,乌列偶尔也做。
那些可怜的小魔兽呵……
它们身上都被加载了“束”──弟弟们从没发觉,迷迦勒一直在後面。
比那些龙幸运的是,它们体内的毁灭力量,从未被启动。
跟度玛攻击伊甸初期,迷迦勒远程将战龙身上的束激活,使魔界军队陷入混乱。束的圣力就是他战前很久加载在边界新产出的小龙身上,以便届时给对手以出其不意的打击的──这必然是在从魔兽身上得到的启发……
加百列……乌列……拉菲尔……
其实他们都并非第一个喜欢帮助小动物的天使。
兄弟之间同样的行为模式,有时也有效仿的成分。
第一次被迷迦勒用“束”施加的小魔兽,不是这三只天使救下的。
当它被救它的抱离危险境地时,迷迦勒也在看著。
……数百年後,迷迦勒将“反叛者”路西菲尔打落天界……
“喂,沙利耶。我刚刚才想到,如果魔性生物被束击中并得以激活,就会在受漫长煎熬後死掉吧。”罗弗蔻突然说,“如此说来,拉结尔给我的书只是单纯的闹著玩吧?其中迷迦勒说的,是不可能的。”
沙利耶无所谓的摇摇头。脑海里隐约出现天界雾气朦胧的背景,(……“路西菲尔,我已把那只丑陋小狮鹫兽身上的‘束’力量开启。它会以最痛苦的方式毁灭。这是它罪恶的宿命,它污染了天界最美的灵魂。”……)金色六翼的炽天使看著他翡翠翅膀的弟弟,手中武器因失神掉落。
“迷迦勒说的,是不可能的。”罗弗蔻自顾自的道,“默菲哥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被‘束’攻击的症状啊。”
“嗯,默菲身上,看起来,从没有‘束’激活的迹象。”沙利耶淡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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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迷迦勒说他要让默菲哥死得很惨,当时就不会不开启束,那麽默菲哥在我们的殿下掉下天界之前就完蛋了,我们也不会认识他。这些显然不是真的,”罗弗蔻道,“可恶的拉结尔为什麽要编故事捉弄我?”
“也许他太有幽默感,不过,”沙利耶看看他,“虽然只是虚构的,我想路西也不会有人随意给他捏造爱情故事……”
“我当然明白。”
“那下次可不要随随便便把书掉出来咯。”
罗弗蔻露出獠牙一笑,接著突然想起什麽,“……糟了。我不跟你聊了,殿下还要我帮他拿文件。”
他们匆匆的道别。
沙利耶轻松的慢悠悠走。很久之後喃喃道:“拉结尔是具有超时空感知能力的天使,他了解的过去与未来是非常准确的。”
默菲身上,从未有过束的迹象。
路西法堕天的原因,其本身一直不向任何人透漏。
束是不能从正常途径解除的──身为治疗系的自己与茵蔯都十分清楚这一点。
虽然後来,茵蔯说拉菲尔已研制出解药并给自己服用。
但这只是拉菲尔的解释,拉菲尔的一面之词。
茵蔯相信他,是因为身上的破坏性力量确实消失。
可拉菲尔给茵蔯服用的大概不过是解除戒药反应的替代物。
束是不能通过正常途径解除的。除非迷迦勒本身死亡或处於濒死状态,再者……
兄弟间共同的行为模式。
拉菲尔违背天使的原则,抱了受过伤害的茵蔯。而堕落的路西菲尔在有了心爱的宠物不久後,就跟他做爱。
拉菲尔最终让茵蔯吃掉自己的灵魂。而路西法也跟默菲立约过。
茵蔯彻底从束中解脱,默菲身上也从来未有束的损害。
在拉菲尔和茵蔯非纯洁同居的日子里,後者身上的束被抑制住破坏性。茵蔯吃掉拉菲尔的灵魂後,束被彻底解除了。
路西法和相遇不久,就开始可怕的圣魔性转换。他以保护迷迦勒为名的,要与默菲立灵魂契约,默菲断然拒绝。从此以後魔王那“圣魔力量冲突”不断(失去过力量,却也因此生出了奇怪的蛋),直到宠物死去。
路西法当然不会告诉宠物自己堕天的原因。如果默菲了解到那所谓的圣魔性转换究竟是怎麽回事,马上就会自杀去的。
他一直不相信主人的爱。当然,一个魔王的温情──无论看上去有多麽真实,又谁有可能相信?
聪明的默菲从未注意到,同被斩翼後魔性化的贝贺根本没有路西法一样的痛苦反应。也许越是与自身相关的事情,就越容易令人迷惑。
路西菲尔金色六翼断掉,真是因迷迦勒斩断的麽?
那个可怜的弟弟加百列,因为六翼的崩溃而死──他用自己的翅膀凝聚了巨大力量,帮助遥远的伊甸解除结界。
兄弟之间相似的行为模式……
如果晨星天使的翅膀不是因迷迦勒碎落,如果他也是凝聚力量给远方的……
至高天。
“迷迦勒!”
“乌列,”迷迦勒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弟弟,“什麽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现在有时间麽?”
“你问。”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一向直率的乌列变得有些吞吐,“圣战中被发现的,在伊甸园里那些尸体……”
“那是我做的。”迷迦勒平静而自然的回答道。
“果然!”乌列坐道哥哥身边,“堕天前干掉一切外援让自己处於不利的地位,并不是路西法的疯狂和残忍能解释的。是你和父神──”
“我和父神。”迷迦勒看著他,“因为我们以为他已经死了。”
“混乱!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路西菲尔哥哥仍是天使的时候,我无意中了解到他很不正常的迷恋一只魔兽。”迷迦勒缓缓的,“起初,我们执行一次任务的过程中,他救了它。为防止以後给天界造成危害,我习惯性的在它身上加了束──这一点他并不知晓。事情本是很正常,然而後来我发现他想它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经常在自己可以反射意识的水晶里,制造各种映像,闲暇时间就呆呆的看。对那只魔兽的想念,就像一种毒药,不可思议的腐蚀著哥哥的心灵,让他一点点变坏。一旦我们的嗜好转变到不正当的东西上,那麽很难再恢复过来。我很为他担忧,一直默默的观察。直至有一天,我发现。”
沈默。
“看见什麽?”乌列,“别告诉我是在水晶石面用意念虚构的色情幻景。”
“乌列!那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在天界、在如此高的地位,他应该学会至少是克制自己!”迷迦勒吼道,“他想象那种变态的场景。──一只雄性的魔兽,上帝啊!”
“你不会真的因为这个就把他翅膀给砍了?”
“我去找他。既然那魔界生物已经给晨星天使造成如此可怕的影响,我就有责任毁掉它。我启动束,并且告诉路西菲尔,它很快会死。希望他忘记它并恢复从前的心态。没想到哥哥居然立刻发疯似的攻击我,”迷迦勒叹气,“我想防卫,然後不知怎麽,他的羽翼就消失了。他的躯体被甩出天界时我以为他死了。”
“嗯?”
“那是他制造的假相。我存在的前提下,魔属生物体内的束是不能解除的,但跟我有极其相近体质的兄弟却可以将毁灭转移到自己身上,或者用灵魂将束化解。路西菲尔显然是选择了前一种方式。”
“你是说,他用六翼消失的力量,远程定位,将默菲斯托菲里斯身上的束吸入自己?”
“嗯。”
“那个怪物知道麽?”
“当时应该不知道,炽天翼能力很强,足以掩饰这种效果。”
“路西菲尔为什麽没有因束而死?”
“因为与我有相近性质的体质吧。”
“原来。”
“不过,这种‘吸入’的效果终究是暂时的。六翼的凝聚,可以让束的作用暂停几百年。其後,他必须不断的吸入才能保持那魔鬼不发作。”
“在是上床时吗?兴奋的时刻那只狮鹫兽也不会觉察他在做什麽。哼,下贱,”乌列鄙夷的,“既然如此,他为什麽不干脆把自己的灵魂给他?一次性的化解,总比每日为他的宝贝担惊受怕强。”
“我也很奇怪。”
谈话又一次突然终止。
过了很久,乌列又问:“可那三分之一的天使……”
“我们没有办法,当时我和父神都以为路西菲尔已死。对他忠心耿耿的属下得知这个消息势必叛乱,届时又将伤害许多无辜。”迷迦勒眯起眼,“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癫狂、胡闹和不计後果。”
“可是圣战时,他却没有杀死我。”
“嗯,”迷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