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帆一震,敛下眸。
东方傲看不清他的眼神,更是狐疑。「你后悔了吗?不想向云霓公土求亲了吗?你想娶雨姑娘?」
「当然……当然不是!」羽帆涩涩扬声,微微抽搐的下颔显现出他内心的挣扎。「这计画已筹谋多年,我不可能半途而废,无论如何,和云霓的婚事一定得成。」
「因为这场联姻可关系到未来大计啊!」东方傲叹道,稍稍放下了心。「你没动摇最好了。到了此刻,才为了一个女子犹豫不决,未免太划不来。」
「我没动摇。」羽帆扬起眸,硬气地再次宣称,也不知是为说服好友,还是说服自己。
东方傲静静凝视他沉郁的眼,不语。
正当两个男子各自陷入深思,一道清脆声嗓忽然乘风飘来,划破僵默氛围--
「我可以也骑马吗?」
是云霓。她不知何时下了马车,提裙兴冲冲朝两人奔来,仰起盈盈灿笑的容颜,撒娇地问着羽帆。
羽帆一愣。「…想骑马?」
「嗯。」她点头,明眸灿美如星。
「…会骑吗?」
「当然会啊!你可不要小瞧我,从前我在……我在家里也常骑马呢。这几日我一直坐在车里,真的好闷,你让我出来透透气嘛。」她娇声求他。
他想了想,终于点头。「好吧,那…上来。」
「上来?」她眨眨眼。
「…不是想骑马吗?」他伸出大手。「我载。」
「嗄?」她愣了愣,「可是我想自己骑啊!让人载有什么意思?又不好玩。」
「…自己骑?」羽帆脸色一变,阴暗的眼神像已在揣想她单独骑马的危险。
「你不相信我的骑术吗?」她看透他思绪。
「是不太相信。」他坦承。
樱唇嘟起,火亮的明眸控诉地瞪他。
他不自觉地微笑。这副又似生气、又像撒娇的神态牵动了他的心弦。
「好吧,我答应…就是了。」他俯下身,宠溺地捏了捏她丰润的颊。
「真的吗?谢谢!」她兴高采烈地拍手。
他笑望她,挑了匹脾性温驯的牝马,命骑着…的武士让出来,那人莫名其妙地被请下马,眼睁睁地看着云霓一跃而上,潇洒地占领他的座骑。
羽帆吹了个赞扬的口哨,「动作挺漂亮的嘛。」
「你才知道啊。」云霓娇睨他。「怎样?要不要和我来场比赛?」
「比赛?」羽帆狐疑。「我和…?」言下之意是好男怎能与女斗。
「我在家里,常和我表……咳,常和我家人赛马的,你可不要小瞧我。」
那位家人,就是她的表哥吧!听出云霓语间奇怪的一顿,羽帆心下一凛,眼神顿时沉。她经常和表哥一同赛马?一丝妒意攀上胸臆。「…都赛赢吗?」
「嗄?」她愣了愣,不情愿地嘟起嘴。「那倒没有,我常常输。」
「败军之将何敢言勇?」他涩涩嘲讽。
「输又怎样?一次输不等于次次输!我输给他又不表示会输给你。」
这话说得重了,恰好狠击羽帆的心事。她也许只是无心之言,但他却听得很不痛快。他的骑术,难道会比不上她那个表哥吗?他羽帆绝不会有哪点逊于那家伙!
「好吧!」他甩甩头。「我们来比赛。」
「好!」云霓喜悦地呼喝一声,缰绳一抖,率先冲出官道。
羽帆没浪费时间,紧追而去,不理东方傲在后头大呼小叫。
两匹马,迎着清寒的冷风并肩齐驱,两颗心,随着马蹄奔腾的节奏激烈摇晃。
一个想的,是怎么在佳人面前证明自己比另一个男人更好,另一个想的,却是如何落居下风,拉开两人的距离。
因彼此微妙的心思,两人两骑不但远离了车队,彼此的间距也逐渐拉开。
望着那渐淡的背影,云霓唇角一牵,涩涩苦笑。
这男人还真经不起激啊!尤其她还故意拿表哥来激他。
为了和他心目中的情敌一较长短,他肯定是一鼓作气,奋勇前奔了。
不知他可曾想过,这可是她逃离他的大好机会?只要经过前方那座林子时,转个方向,从官道上切入林荫小径,他和他的手下怕就不那么容易追到她了。
只要转入林子里,她就有可能甩开他的追踪。云霓微…起眼,脑海思绪翻腾。
这几天,她已在脑子里做了多回沙盘推演,揣摩自己该如何做才是上策。
她曾想过进了王城后,再请人帮忙送信,与王宫取得联系,可转念。想,宫里还有个假公主,也不知是谁安排的阴谋,她就这么贸贸然泄漏自己的下落,说不定反而令自己更危险;就连风表哥,她也不敢全然信任,因为这李代桃僵之计,兴许就是他这位摄政王为了除掉她所安排的。
在那宫里,她真正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花信和火影。
可火影和水月成亲后,便让风表哥给派去了临东边城做校尉,现下不在宫里,她唯一能放心联系的对象,只剩花信。
她隐约记得,花信有个朋友住在这附近,是个技艺了得的樱染工匠,花信还曾带着她和火影来见识染布料的过程。花信身上穿的布料,都是交给这位朋友亲自染的,请他送布料进宫时顺道替她送封信,应是较为妥当的作法……
正沉思间,林荫小径入口在望,云霓无暇再细想,一咬牙,勒马转了个方向。
就这么决定了!
她策马狂奔,一面不时回头,察看是否有人跟来,牝马深入林子,顺着小径蜿蜒前进,片刻,豁然开朗,阔广的田野间,一幢红瓦屋庄严矗立。
她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面纱,掩住姣好的容颜,策马来到屋前,对忙碌的家丁道:「请通知你家主人,我是花公子的朋友,有事求见。」
「花公子?」那人疑惑地打量她。
「花信!我是花信的朋友。」她迅速解释,「事情紧急,麻烦大叔您快点通传。」
「好吧。」家丁见她是一个姑娘家,应无恶意,点了点头,便进门通知工人。
云霓在门外焦急地等着,好片刻,总算盼到那位家丁走回来。
「我家主人请姑娘进来。」
「谢谢大叔。」云霓心喜,正要下马,耳朵却隐隐约约听见后方林子里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似乎还夹杂着粗声叫唤:
糟了!羽帆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吗?
「有人在追我,我无法久留。」她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家丁。「这封信请大叔代为转交你家主人,万事拜托!」语毕,她匆匆又跃上马,往来处奔去。
穿过林荫小径,她心念一动,扯开面纱,从马上一跃而下,假装意外跌落。
牝马受了惊吓,昂首嘶鸣,引来了一路追来的羽帆,见她跌扑在地,大吃一惊。
「雨儿!…怎么了?…、…没事吧?」他惊得声嗓发颤,赶忙下马,弯身扶起她。
她紧闭眼,装作昏迷不醒。
「雨儿,雨儿!」他焦虑地轻拍她的颊。
她这才嘤咛一声,悠悠醒转,映入眼庭的是一张惨白到几无血色的俊颜。
「…还好吧?」他揪拢着眉,忧心忡忡。
她心弦一扯。「我……没事,你别担心。」
「有没有受伤?身上哪里疼吗?」他焦急地要检视她。
「我很好,真的。」她虚弱地微笑。
他没信她,当着手下面前对她摸摸弄弄,将她全身上下都检视一遍后,才安下心;众目睽睽之下,云霓尴尬得脸发红,又感动得眼发热。
「究竟怎么回事?是这畜牲胡乱使性子吗?」怒目狠狠瞪向一旁无辜的牝马,似乎只要她一句话,他便要宰了…泄愤。
「不,不是的。」她赶忙安抚他,「是我自己太大意,一时没控制好,才让…误闯进这林子里,然后我又太紧张,才会不小心跌下来。」
「真是这样吗?」他不信地攒眉问。
她眼皮一跳。他怀疑她了吗?
「…毋须为这畜牲说好话!…胆敢把…摔下来,就该受罚。」他严厉说道。
原来不是怀疑她啊!
紧绷的神经一松,心窝却莫名其妙地,悄悄发酸。「真的是我自己不好,你别硬要为我出头,我反而会良心不安的。」她现下,就已经非常不安了。
「我们走吧。」含泪的娇颜埋入他怀里。「带我回去。」她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他呵!
沙哑的央求震动了羽帆的心,他发了好一会儿愣,才展臂抱起她。
她要他……带她回去呢!她终于肯承认,他所在之处才是她真正的归宿吗?
羽帆想着,俊唇不禁浅勾,他将云霓抱上马,拥着她缓辔徐行,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东方傲异样的眼神。
第七章
千樱国王城,樱都。
此刻,王宫里正风云诡谲,自从第一武士火影因护国巫女水月「水火共生」的预言,被迫与之成亲后,火影的好友花信便一直怀疑这当中可能有某种阴谋。
再加上,火影成亲后,马上被摄政王风劲点为校尉,派往临东边城,这突如其来的派令更让花信狐疑。
云霓在边境遇刺,他和火影历尽艰险才将失忆的她找回来,带回宫中,之后风劲和水月在雪祭之夜,又一搭一唱演了出预言戏,强迫火影迎娶水月,接着将成亲的两人派往边城,调离王宫……风劲究竟图谋些什么?莫非他多年的臆测终于成真,摄政王再也藏不住狼子野心,即将择日举兵叛变,夺取千樱子座了?
若果如此,他和云霓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个法子预防才好。
于是,他私下警告云霓留神注意,表面上按兵不动,其实已和花城老家取得联系,也透过火影,和火氏一族约下默契。
千樱风、花、水、火四大氏族,各自不仅封有领地,也都拥有自己的军队,一旦宫中有个风吹草动,他一声令下,花、火两族同时出兵,未必抵挡不住风劲的势力。
现下的重点是护好云霓的安全。是故他在云霓所住的「凤凰宫」里埋下暗哨,随时查探是否有异状,只是近日传回来的消息,总令他忧心。
不知怎地,云霓和风劲的感情好似愈来愈好了,两人之间的互动总有股暧昧的情愫在,教他不得不心生猜疑。
她从小就仰慕风劲,若他有意引诱她,她怕是抵挡不住他那邪气的魅力。
「若是云霓真爱上他,事情可就不妙了。」花信喃喃自语,独自躲在书房里,懊恼地踱步。
正当他心神不定之际,他的未婚妻紫蝶敲了敲门,端着盅热甜汤走进来。
「你怎么啦?」看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紫蝶睁大一双明丽的眸,担忧地瞅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唉!还不是云霓那丫头的事。」
「公主怎么了?」
「她最近不知中了什么邪,老和风劲混在一起,我真替她担心!」
「担心什么?」
「还有什么?自然是担心她让风劲给骗了!」花信烦躁地应道。
紫蝶不语,静静瞅他片刻。「先别恼了,来喝点甜汤吧!」她温声劝他,将托盘在案上搁下,掀开盅碗盖,甜腻腻的香气,迎面扑来。
「冬天天气冷,喝点热汤有助血气循环。来,你尝尝好不好喝?」
听未婚妻这么柔声一劝,花信暂且搁下烦恼,接过甜汤,舀了一口喝。
「嗯,好喝!」他赞道,「是…亲自下厨熬的?」
紫蝶颔首。
「我就知道,我的好紫蝶待我最好了。」花信揽过她的肩,毫不客气在她颊上啄一口。
一边未残的玉颊顿时红艳,如秋枫染霜,煞是迷人。
花信心一动,索性搁下盅碗,笑吟吟地欣赏她羞赧的容颜。
「你瞧什么?」紫蝶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
「我瞧…的脸怎会这么美呢!」他感叹。「怎么看都不生厌,让人直想咬上一口。」
「你、你这人怎地如此轻薄?」她红着脸啐他。
「那也是因为…太美了啊!」他笑着又将她揽过来,半强迫地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任何一个男子见了都要心动的。」
「你……你又笑我!」她…睨他,玉手不自觉抚上那个边遭火纹伤的颊。
知她又下意识自惭形秽起来,他立即捉下她的手,严肃地凝视她。「在我眼底,…是最美的,谁也及不上。」
她听了,盈盈一笑,眼波自然流露女子的妩媚。「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再小心眼了。」
「小心眼?」花信讶然。
「方才你提起公主,人家还是小小地吃味了一下。」紫蝶敛眸,不好意思地扭扯着裙面。
「唉,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对云霓的迷恋已经过去了,我爱的人是……」
「我知道。」织织玉指抵住他的唇。「我只是吃味而已。」
「不是早告诉…了吗?毋须为云霓吃味。」花信装作不高兴。
「人家也没办法啊。」紫蝶降低音量,撒娇地说道,「喜欢一个人,是会这样的嘛。」
「那倒是。」花信呵呵笑。就因为太在乎一个人,才会吃醋吃得酸溜溜的,这道理,只要真心爱过的人都会明白。他得意地又在紫蝶粉唇上偷了个香吻,「所以才叫…快点嫁给我嘛,把我早早给拴住了,免得夜长梦多!」
「哼,你想得美哦!」紫蝶不满地娇嗔。
「怎么?到现在还不肯甘心嫁给我?亲亲小蝶儿,…到底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啊?」花信状似委屈地哀叹。
紫蝶噗哧一笑。「看我高兴。」她从他腿上跳起身,拢了拢微乱的云鬓,美眸眨呀眨,又神气又俏皮地,似是告诉他:还早得很,慢慢等吧!
他拿她没法子,只能苦笑。
「对了,差点忘了。」紫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今天下午陈叔送来新衣料,你不在,他留下了这封信,宫女们忘了,方才才拿出来。」
「陈叔留下了信?什么要紧事。」花信好奇地接过,撕开信封。「该不会他儿子要结婚,邀我们过去喝喜酒吧?」
「好像不是这样的,他留下口信,说是有位陌生姑娘托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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