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无声- 第15部分

　　一杯酒没有喝完，一个唇红齿白的外国小男生已经杀过来。简皓多少有点成就感，所谓成功人士是被讨好巴结的。

　　简皓正想着怎么打发他走，突然间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简皓皱眉正想开口，只听一个耳熟至极的声音用英文冷冷地道：「请离开……」

　　小男生吓了一大跳，却对眼前这个看似一脸温和中国男人产生一种敬畏感，把酒杯放下就迅速离开了。

　　不用抬头看也能知道是谁，旁边的简皓却只是双手握紧，然后迅速转身离开。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点明白齐悦对肖洛白为什么一直是那种无视态度——因为无话可说，也没办法应对，就只能自己走开。

　　「简皓，你避不开我的。」薛东叙声音从身后传了来。

　　简皓却只是越走越快。已经分手了，为什么非要这样的纠缠下去。放过彼此不好吗，这世上谁离了谁都一样活。

　　只是到了停车场，简皓要开车门上车的时候，薛东叙却突然拉住简皓的胳膊：「简皓……」

　　简皓只是直接甩开，只是想上车时薛东叙突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头放到他肩膀上，近乎喃喃自语地道：「简皓，简皓……」

　　简皓的身体僵在那里。

　　「我不相信你不想我，我们那样地爱着对方。我天天晚上念着你的时候，我知道你也一定会想着我。」薛东叙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一股魔法般，让简皓好像飞到了好多年前，他们过第一个情情人节。

　　到房间时简皓觉得有点醉，薛东叙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太清。只是后来薛东叙上前吻住他时，他没有推开，反而迎了上去。那时候还弄不清是不是真的爱，只觉得那个吻是如此地有感觉。而再到后来……

　　「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薛东叙继续喃喃说着，又道：「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最后一句让简皓突然惊醒过来，是的，一直以来他都是爱着薛东叙的，只是薛东叙回给了他什么？

　　「简皓……」薛东叙似乎察觉出简皓的一点异样来，努力的想把他抱紧，只是仍然被简皓挣开了。

　　没再说话，简皓只直接钻进车里，迅速开车离开。





　　第十章



　　闲下来没多久，林染又有新的提案，是电视剧的，国内的片子。林染回国一趟不容易，回去的自然是简皓和齐悦。先把大纲和前几集刚赶出来。为了赶档期，剧组现在就要开始选演员，简皓自然也要过去看看。

　　连着加了两个通宵，齐悦看他撑不住了，劝他先回去睡会。简皓也是点点头，现在才刚开始而已，累倒了就麻烦了。先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简皓只觉得镜子里的人越发像鬼。为了安全他还是不要自己开车的好，外面叫辆车也挺方便。只是正要往外面走，只见一个小助理急急匆匆的，拿着一件大红嫁衣往里面跑。

　　简皓不禁楞了一下，戏里面是有一幕婚嫁戏，但那是妾室进门，哪里来的大红嫁衣。心里疑惑不禁跟着走到道具组，只见小助理仍然在摆弄着大红嫁衣。

　　「这个嫁衣是用哪里的？」简皓一脸疑惑的问。

　　「剧本里就那一幕结婚的，当然是那里了。」小助理笑着道。

　　「那是妾室进门！」简皓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别说是历史剧，就是架空的也不能这样，妾室进门用大红？这种片子拍出来，他可以自杀谢罪了。

　　「那又怎么了，反正都是喜事。」小助理不当一回事的说着。

　　简皓瞪着眼无语，这年头怎么那么惊悚呢，这种非常常识性的东西……不理会小助理，简皓直接找造型师。

　　「妾室进门当然可以用大红。」造型师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说着。

　　简皓觉得头昏了一下，不自觉得仔细看着挂好的一排排戏服，忍无可忍的叫道：「这是宋朝的历史剧，衣服上怎么会有盘扣。」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要会掩示，这到底是哪里找来的妖孽。

　　「你又不懂服装艺术，在这里乱叫什么。」造型师脸色也难看起来。

　　「我是不懂艺术，但不管怎么样艺术好歹也要有常识。」简皓声音越发严厉。

　　眼见两人越吵越凶，小助理迅速赶紧去叫齐悦过来。齐悦上前拉住简皓，只是道：「我来处理，你先回去休息。」

　　他也是一直忙着演员的事情，没怎么留意服装，现在看到也是大吃一惊。但简皓却是不合适在这里吵了，只看脸色他就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简皓却是气的脸红气喘，自己如此辛苦写出来东西竟然能遇上这种造型师，还说是得过大奖的，连常识都没有的垃圾。

　　从片场出来，简皓只觉得头重脚轻，无数个小鸟在自己头顶飞着。这些日子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总有一种超支的感觉，而刚才那顿吵却把这些天的疲惫一下子引了出来。

　　要快点坐车回去睡一觉，他可不想挺尸到大路上被人当尸体抬到警局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却不见车来，一时间好像连眼前的景色都晃动起来，那种眩晕的感觉越来越真实……

　　「简先生，你醒了……」

　　非常陌生的中年女子的声音让简皓怔了一下，四十岁上下，一身女佣打扮。问题是他根本就没请佣人。陌生而豪华的房间，不过主人应该够有品味，雅而不俗。再细看两眼，简皓心里已经有底。一会儿功夫薛东叙进来，简皓只能无奈地看向他。

　　「为什么要累成这样？」薛东叙在床边坐下来心疼地说着，现在的简皓就好像是在拿命在拼，工作再要紧也真是不值得。

　　简皓却是一脸高深莫测地道：「这是薛家？」看房间等级应该是，就算是薛东叙在外面的房子也不会到这个级别。

　　「是。」

　　「你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简皓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说过我一定会把你带到家里来，我现在做到了。」薛东叙认真的说着。

　　「哈～」简皓只是非常的无语，做到了是很不容易，要是以前的时候他会跟着薛东叙笑笑，毕竟这是他一直想做到，而现在……

　　「简皓，我真的爱你，我从来不像对你这样对过别人。」薛东叙再次说着。他爱简皓，也许他爱的方式不是简皓所喜欢的，但他真的爱这个男人。尤其在简皓离开他之后，这种感觉越发的真切，深夜时那种辗转反侧的思念让他根本就无法入眠。

　　简皓用手抱住头。爱吗？他何尝不是这样爱过薛东叙，亲人，学业什么都不要就跟着这样一个男人来到陌生的地方——有点像童话故事一样的爱情。

　　只是这些只是开始不是结束。真正的生活没那么浪漫，在时间的流逝中有些东西似乎也在慢慢消失，直到迎来最后的结果。

　　「以前是我不对，少有时间陪你，订婚的事更是我的错。」薛东叙低着头慢慢说着，又道：「不过现在这些东西都不存在，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简皓喃喃自语地说着这几个字。问题这不是拍电视，一个镜头拍得不好可以重新来过，积累了七年的问题也不是一个重新开始可以解决得了的。

　　薛东叙温柔细心，从最初的开始吸引他的也就是这一点，只是现在的这种举动却让他陷入一种更大的痛苦中。他已经决定要分手了，为什么要用他最不擅于应付的方法来让他回心转意。

　　「重新开始，我们可以做到的。」薛东叙轻声说着，又道：「坐一起聊聊天，起来的时候我准备早餐，工作一天累了晚上出去散散步……」

　　「够了……」简皓大声打断他，随即掀起被子从床上起来，鞋都没穿就要开门出去。薛东叙上前拉住他道：「你真要走我不拦你，但把药吃了，医生说你还要再挂一瓶水。你要是不想在我家，我送你去医院，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就走。但是你不能再这样操劳下去了，你这次晕倒就是因为疲劳过度。就算是为了以后工作，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薛东叙，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简皓真觉得非常无力，越是这样他越觉得难受。他情愿薛东叙把他抓起来强暴，也不想这样被温火煮。

　　「简皓，我爱你，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阻止我爱你。」薛东叙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近简皓，本来抓着简皓的手也在慢慢向上划动。



　　一勺勺往自己嘴里送饭的时候，简皓只觉得送嘴里的是佐料铺里的无敌大杂烩，心里的滋味完全没办法形容。手上的针刚拔掉，医生还在客厅以免他今晚还会有什么事。而回来之后他想起来打电话给齐悦说声这两天休息时，齐悦说薛东叙已经给他请了一个星期假。

　　「就算我们现在不是恋人，但在一起七年是事实。你病成这样，我就是个一般朋友也不能不闻不问。」这是薛东叙给他的理由。

　　简皓非常清楚这些只是理由而已，薛东叙不像是会念旧情的人，更不会是打算当熟悉的陌生人。只是无论他要怎么做，他都很难拒绝的了这种温柔。

　　休息三天后简皓上工，白天在剧组忙了一天，晚上要回去的时候简皓一点都不意外的在外面看到薛东叙。长叹口气，简皓却没有避开，而是直迎上去。薛东叙并不意外。简皓素来行事不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折腾这些天已经有点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们还有未来？」简皓直接进入正题。

　　「是。」

　　简皓给自己点了根烟，吐了烟圈才淡淡地道：「好，那我原谅你，我们正式合好。」

　　薛东叙却是怔了一下，停了一下才上前双手抓住简皓的盾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都非常高兴。」

　　简皓抖抖肩甩开薛东叙的手，一脸平淡地道：「找地方吃饭。」

　　薛东叙立即笑着点头。坐的是薛东叙的车，简皓一路上没开口，但是到的却是简皓这些日子经常去的一家小饭馆。夫妻经营的，地方不大，卫生条件也有点勉强，但非常有家常菜的味道。

　　「简先生来了……」老板娘迎了上来，六十岁上下，身体很硬朗，却很给简皓一种母亲的感觉。

　　「麻烦老板娘我还要那几样菜。」简皓笑着说着，又想起薛东叙来，转头淡道：「想吃什么自己点。」

　　他并不奇怪薛东叙为什么会知道这里。要是想知道，哪怕是自己一天吃了几粒米他都能知道。

　　「真是对不起，糖醋鱼今天没有。我老伴去女儿家了，我做不来那个味道。」老板娘一脸抱歉地说着。

　　「没事，那老板娘觉得哪个拿手上哪个吧。」简皓倒是不在意，他吃这家的饭只是一种味道而已。

　　薛东叙也笑着对老板娘道：「就请老板娘上几个拿手的吧。」

　　早就过了吃饭时间，饭里也只有他们这一桌，很快的老板娘把菜上来，只是这餐饭两人吃的十分无言。简皓不想理会薛东叙的感受。这就是他想要的，粗茶淡饭无所谓，他想要的就是一种感觉。

　　「唉……」

　　两人正无言着，正在收着旁边桌子的老板娘突然叹口气，自言自语的道：「老是吵来吵去的也不是办法……」

　　下意识的简皓和薛东叙两个都转头向她，老板娘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笑道：「扰了两位吃饭了，是我女儿家的一点事。小俩口结婚几年了，以前倒是好好的，这一年多就是吵不完了。其实啊……居家过日子有些事能过去就过去了，就是离了婚再找一个也未必能全合了心意，不是天大的事情吵吵也就算了。想当年我跟我老伴不也是吵了这些年、争了这年，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才知道以往的时候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争吵上，不然这些年我们会过得更好。」

　　简皓一脸淡然，薛东叙却是看向简皓。　

　　「真是抱歉，好像越说越多了。」老板娘更是不好意思，「人老了似乎话就多了……」

　　她迅速把桌子收拾好离开。

　　简皓却更是沉默，夹了一筷子就再也没有胃口。

　　吃完上车回去的时候简皓突然道：「帮我找套房子，要住一段时间。」老是住酒店实在太不方便。

　　「好。」薛东叙微笑的应着，又道：「现在就过去看看吗？」

　　「随你。」简皓只觉得非常累。

　　「累了就先睡一会。」薛东叙轻声说着。

　　「嗯。」简皓应着，随即调整了一个姿势眯起眼来。

　　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最近他的睡眠真不是一般的缺。醒来第一反应是爬起来看闹钟，剧组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办。

　　「才七点多，不急的。」薛东叙的声音传了过来。

　　简皓这才松口气，不过还是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了，正抓着头发试图清醒的时候却突然怔在那里。这里是……

　　如此熟悉的房间格局，挂着的米色的窗帘布当时是他亲手扯下来烧了的，床头柜子里的犬形卡通闹钟是他亲手砸的了，就连他现在枕的蓝色枕头也是他当时亲手剪碎的……

　　起身打开衣橱，一件件眼熟的衣服无言的展示着。下面几个小暗格里放的内衣和袜子都似乎和以前一模一样的。

　　「起来了吗？」薛东叙声音传了过来。

　　简皓无言的关上，半天才道：「你做这些……到底……」

　　「过来吃早餐，你一直喜欢的豆浆油条。」薛东叙又说着：「你一直喜欢的那家不做了，我另外找的一家，不过味道很相近。」

　　「很相近并不表示一样。」简皓不由地说着。东西是可以复制，但人呢？他还能记得当年他搬进来第一天兴奋的心情，但那又怎么样，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大早上赶到剧组，只是等着简皓的是律师。简皓楞了一下，律师先生微笑着道：「您好，简先生，是简老先生让我过来的……」

　　简皓脸色当即变了。

　　整整一天简皓都有点魂不守舍，晚上回去的时候简皓脑子里转着的还是这句话：简老先生活不了多久了，希望宣布遗嘱那天您能到场……

　　二十岁离家，而转眼间他马上就要三十了……十年时间，他们父子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