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保持着抱姿的时候,心情不。爽的恭王爷走了过来,伸手便捉住女子的手腕。
“你怎么跑到林子里来的?”声音冷魅。
昕王爷不得不将女子放下,却没有出口相助。
“你放手,好疼啊——”女子疼得软了身子,重心向下坠着。
这时,两个男人才看清楚,她的双手包括两个手腕已经被松树的树刺划得血迹斑斑,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弄成这样,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贝凌云松手之后恨恨地嘟囔了一句。
“我怎么咎由自取了?”鱼姑娘又疼痛又委屈,眼泪狂飙起来,“我是为了救‘火耳’才把黑熊引到树下的……”
“‘火耳’是一匹马,最擅长的就是逃生,它用得着你来救吗?”贝凌云斥责道。
“你懂什么?”女子不管不顾地冲他狂吼,“它为了我,根本不肯走,可是它驮着我是跑不掉的!我没有办法,就用簪子在它屁屁上刺了一下,然后它才气得跑掉了。为了活命,我只能爬到树上等人来救我……呜呜呜……”
“一个畜生,犯得着你抵死相救?”恭王爷依旧口吻凌厉。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冷酷无情吗?别说是我心爱的小马,就算你这个超级无敌大混蛋遇到了危险,我也会……”话未说完,鱼薇音忽然神色大变,用力将面向她的两兄弟推散,“闪开!”
兄弟俩猝不及防之下被忽然间变得力大无穷的女子推了一个趔趄,就在闪身的那一刻,贝凌云感觉一股疾风从耳边划过,随即便看见了一条虚线奔女子而去。
当两位王爷站稳之后定睛看向女子,她已经捂着手臂躺在了地上,——手臂上立着一羽箭,有鲜血从纤细的葱指间流出。
贝御风第一时间向羽箭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坡顶上人影一闪,转瞬消失不见。几乎是同一时间,贝凌云已经飞身离开,冲向了坡顶。
“照顾她。”这是恭王爷起身时说的一句话。
“小心!”弟弟对着哥哥的背影叮咛了一句。
转头再看向女子,她已经疼出了汗。
“你还好吗?”将女子扶起,靠在他的怀中。
“嗯,没事……”她咬着嘴唇,偶尔用力吸气,“就是有点疼……”
男子轻轻拿开女子的手,检查了一下伤口,禁不住蹙眉。
“羽箭暂时不能拔出来,需要上了金创药之后才可以取出箭头,否则……”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否则就要失血而亡。”鱼姑娘苍白着小脸,接过了话茬。
被未来人类豢养的那几世,她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陪主人看电视。那些粗制滥造的古装电视剧虽然大部分来自于凭空想象,但有些情节还是很靠谱的,例如受了箭伤和刀伤之后随便将刀箭拔出便会失血过多而死掉,中了蛇毒的人要赶快将伤口的毒液清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狗血剧情,已经被观看者烂熟于心。
“你知道的东西多得惊人。”说着,男子从靴子里掏出刀子,麻利地把羽箭的后端削掉,以减小对伤口的二次伤害,然后将自己的袍子内衬撕下几条,缠绑在女子的手臂上,来减少鲜血外流。
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女子望向不远处的黑熊尸体,“它……死了吗?”
“嗯,死了。”他温柔地将她额际的乱发抿到耳后,口吻柔得好似父亲对女儿。
“要不是太疼了,我真想过去踢它几脚……刚刚吓死我了……”抽了抽鼻子,用没有受伤的手抹掉脸上的泪痕。
他翘着嘴角帮她抹掉一颗泪珠,“你有害怕吗?我听你喊得很起劲呢!”
她翻了他一眼,“没人。性!看样子你来得比我预想的还要早……”
“我是早就来了,只是很喜欢听你的求救声,索性在坡顶晒了个太阳,等你喊得没力气了,再下来救你。其实也是想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令你感受到我对你的重要性,否则你整日里只会跟我怄气。”他竟跟受了伤的她斗起嘴来。
她听了,便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却弄疼了自己,“哎哟”着缩紧了身子。
“乖,别乱动!”他温柔地将她抱起,往坡顶走去。
“我们走了,黑熊怎么办?好不容易弄死的大猎物,就这么扔掉,好可惜……”她回头看着黑熊的尸体,满眼的不舍。
男子故意加快步伐,“你不是很痛恨它吗?就把它的尸首留在这里,让别的猛兽来啃噬吧!”
“这么大的一头熊,估计之前没有人猎杀过。把它给皇上看一看,他老人家一定很高兴。到时候我要告诉他,是我把这头熊引出来的,没准还能再受一次嘉奖呢!”她似乎忘了疼痛,竟然美滋滋地做起了“白日梦”。
他被她赤。裸。裸的“贪功”心理给打败了,用额头顶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放心吧,没有野兽喜欢吃它的肉,放在这里不会丢的,回头我让侍卫们来把它抬回去。”
她这才安心地窝在他的怀里。
“很疼吧?”他没有看她,却感受到了怀中人儿的痛楚。
“还好……”回答的声音很小,有如喃喃自语。
他想了想,“疼就咬我,许是能缓解一下。”
“不咬,”她倔强地拒绝,想了想,把眸子睁大一点,望着他,“女人生孩子才会痛得逮谁咬谁,是吧?”
他一怔,严肃地颔首,“我没生过,不知道。”
“好笑吗?”对于他的刻意诙谐,她根本不买账。
“我觉得还不错。”他自我感觉良好。
当二人上了坡顶,女子提议自己走。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走得快?”他脚步未停,开始下坡。
“可我伤的是手臂,不是双脚……”虽然被他抱在怀里还蛮舒服的,也很自在,可……哎呀,她就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停下来,望着她的眸子,神色严肃,“如果黑熊有家人,发现它被我们杀了,一怒之下追上来给它报仇,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她听了,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沫,“会……会有这种可能吗?如果它有家人,刚刚撞树的时候就会把家人召来了吧……”
他没想到她在这个状态下竟还有理智,便强忍住唇角的颤抖,压低了嗓音,“嘘,我好像听到了黑熊的呼嚎……”
“我怎么没有听到?”一想到之前被黑熊逼得蹲在树上的惨状,她有些不寒而栗。
“本王十几年的武功底子可不是用来说笑的!”他罕有地自夸道。
这下子,她便信了他的话,“既如此,你走快点好吗?我被黑熊吃了实属活该,可若是连累了你,就太过意不去了……”
“咳咳……”濒临爆笑的边缘,他不得不用咳嗽来掩饰。
“怎么?你很害怕吗?”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惨烈的画面,旋即,用血迹斑斑的小手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裳,急迫地哀求着,“就算抱着我跑不快,也不要把我丢下好不好?我很轻的,不会让你很费力……”
贝御风本想继续逗女子的,但看见她脸上楚楚可怜的神色、听到她的哀求声,他的心便被刀子割了一下。
☆、冬狩风波④
鱼薇音将贝御风的逗趣当了真,楚楚可怜地哀求着,令贝御风的心脏难以遏制地疼了一下。
“傻瓜!不管生死,我都不会离你而去!”冲口而出的这句话,是心声,也是一直想藏匿的东西。在这个动。情的时刻,再也无法藏得严严实实。
幸好,女子沉浸在被丢弃的幻想之中,忽视了这句话的分量,更没有考虑它所隐含的意义。
“你真是个好人。”她竟扁着嘴巴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
他没来由地恼怒起来,明知是无名之火,却还是克制不住。遂,任由怒火煎熬内心,没有再出声,沉着脸加快步伐,直奔之前下马的地方钋。
然,来到山坳口的时候,他的脚步不得不停滞下来。
这里的风格外大,将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凛冽的寒风中,她把头探出了他的怀抱罴。
当看到眼前的画面,她又把头埋了回去,瘦削的双肩轻抖着。
“好可怜的马儿……”闷闷的声音,从他的怀中传了出来。
雪地上,贝凌云和贝御风的坐骑被残忍地杀害,——两匹宝马僵直地躺在地上,颈部均被利刃完全刺穿,鲜血染红了大片的白雪。马儿们的眼睛都大大地瞪着,仿佛在追问,为什么无辜的它们要遭受这般不公的待遇。令人看在眼里,心生悲怜。
男子鼓了鼓腮帮,眼瞳里渗满了杀气,脸色比眼前的冰天雪地还要寒酷。
可是,当他垂首望向怀中的女子时,暖意刹那间击退了寒冷,口吻也柔了起来。
“别怕,没有马儿,我们照样能回去。”
满脸泪痕的女子不禁抬头,纳罕于他的温柔,这如春风一样的柔情细语,又令她走了神。
“风大,窝在怀里别出来。”带了点命令的口吻。
“哦。”难得她如此乖顺,把小脑袋瓜拱进了他怀里,小脸紧贴着锦裘,感觉很是暖和。
男子辨了辨方向,步速比之前快了许多。
他心知这两匹马是被行刺的人杀死的,而二哥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估计是与行凶者厮。缠在了一起,遂,没有人知道女子受了伤,也就不会有人前来营救。
她的伤势虽不至于致命,可若是耽搁久了,流血过多加上伤口被冻,将很难治疗。
若是伤处溃烂,可能连那条手臂都保不住……
他不敢再想下去,将所有的焦急和忧虑都化作了动力,疾速往住处狂奔。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沉闷的气氛令他觉得情况有异,便停下脚步,轻轻晃了晃怀中的人儿。
“还好吗?”因了紧张和急迫,嗓子有些沙哑。
“唔……”好一会,女子才“嘤咛”着作答。
贝御风还想再问,却看见鲜血已经将她的整只袖子完全浸湿,连他身着的白色锦裘也被染红。
“鱼薇音,你还好吗?”第一次,他对一件事情如此的不确定,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令他几欲抓狂。
她听了这急迫的问话,艰难抬头,美颊上毫无血色,嘴唇煞白,却挤出了一丝笑容,“御风,我没事。”
“好!”他咬了咬牙,“你没事,这是你说的。你若是有事,就是失信。”继续迈步前行,不敢做丝毫的耽搁。
她凝眸望着专注目视前方的英俊脸膛,虚弱的声音在寒风中飘摇,“如果……我失信于你,死在……了回去的路上,你……会怨我吗……”
“我不会怨你,”他依旧目视前方,棱角分明的唇里蹦出比寒风还冰冷的四个字,“我会恨你!”
“咳咳……”她竟然想笑,却咳嗽起来,身子顿挫的时候,手臂的箭伤便扯得更疼,秀眉蹙成了一团。
他没有言语,收紧双臂,将她的大半个身子都裹。在怀中。
“你们三个兄弟……都跟我有恩怨……纠葛,想我死的……,想占我便宜的……,对我忽冷忽热的……,若是你大哥没死……,想来……他也不会……待我如珠如宝……”喘息片刻,自嘲着摸了摸美颊,却将指尖的血迹沾在了肌肤上,“现在想想……你二哥说得真有道理……我,是妖孽……不受人待见的妖孽……”
“你不是!”男子立刻反驳,声音虽然沉闷,却不容置喙。
“不要安。慰我了……”鱼姑娘又干咳两声,声音如蚊虫一般,“放心,即便天下所有人……都要我死……,我也得活到……老死那一天……”
“鱼薇音,打起精神来,不许睡……”他提高了音调,步履毫不懈怠。
她没有回答,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
“鱼薇音——,说话!”焦灼的低吼声在寒风中四散开来。
还是没有反应。
“鱼薇音——,鱼薇音——!薇音,醒醒,别睡……”声音越来越抖,是那种无法克制的颤抖。
待意识到怀里的人儿已经失血过多晕厥过去,他霎那间头皮发麻,手足无措之下,脚步趔趄,鞋底一滑,向前摔了过去。
尽管他已经将女子紧紧地抱在怀中,在倒地的那一刻,还是把她摔出了几尺远。
“霓朵……”他迅速爬到她身边,再度拥入怀中,以温暖的手掌托住她的苍白脸颊,轻轻揉搓,“醒一醒……霓朵……你不能睡!乖,醒过来,我们马上就回营地了……听话好不好?别调皮,快点醒过来……”
恐慌在他心底蔓延,慌手慌脚地将她贴在胸口,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似曾相识的绝望笼罩着他,心脏疼得令人窒息,呕吐感袭了上来,可是干呕了两声,却吐不出来。
“薇音……醒过来好不好?你不能睡,不能睡……”紧紧地将她揽在怀中,视线有些模糊,鼻子酸得要命。
“咳咳……”蓦地,小人儿剧烈地咳嗽两声。
他赶忙松开她,使她能够顺畅呼吸。
“怎么?摔不死我,就要捂死我吗……我,没事……,不过是小睡一下……还没死……”眼眸未睁,已然醒来的她还有精力打趣。
“你……”他一时语塞,回神之后惩罚性地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她这才费力地睁眼,“是什么?”
他不答,重新抖擞精神,将她抱起,快步前行。
“是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狗。”他只答了一个字,就不再理她。
“狗?”她忽然想起之前在恭王府的晚餐上,她在众人面前说自己被野。狗亲过,当时他的表现是多么的搞笑。
见他缄默,她呢喃了一句“英俊的野。狗……”,随后,半阖上眼帘,意识在半昏半醒之间游离。
半个时辰之后,疲惫不堪的贝御风终于走上了主干路,怀中女子已经再度濒临晕厥。
“薇音,不能睡哦……”他的喉咙沙哑得像嘶吼,但语气依然温柔。
一路上,他已经不知说了多少句“不能睡”,她每次都用一个“嗯”字做回复。
这一次,她没有应声,却费力地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臂,触摸了他的脸颊。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尽管他脸上的肌肤已经被寒风吹得冰凉,她的手指比他的脸更冷。
“别怕……,我有九条命……”她用分外愉快的语调安慰道。她确有九条命没错,但是已经用掉了八条,死过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