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祖义走进大殿。
“祖义给皇上请安!”黛衣男人屈膝跪下,深深叩首。
“好了,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不要对朕行这么大的礼,一切从简就好!”这是他的真心话。
若没有祖义的得力相助,今天的皇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祖义起身,“启禀皇上,有消息到!”
☆、风云倏起⑥
三天后,鱼薇音被苏管家送至“云阁”脚下。
到了上面,贝御风已经在等她了。
“呼……,今天怎么想着来这里了?”虽然来过很多次,可她每次爬上来的时候,都会小喘一通。
坐在地毯上的男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她便乖巧地走过去,坐在了他身侧。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犹豫着,想要说的话,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她听了,警觉地歪头看着他,“是不是又想告诉我,第二次也没了?铄”
他稍事一愣,旋即,大笑着把她拥入怀中。
“看看看看,你在用狂笑掩饰内心的不安!”她“认真”地分析着。
他听了,笑得更起劲,浑身不停地抖动。
“你在害怕,所以颤抖,是吗?”她把头探出他的怀抱,严肃地问。
“哈哈哈……嗯,我害怕了,所以颤抖!”脸膛笑得通红。
女子听了,用力挣脱,钻出怀抱,揪住男子的衣领。
“说,你在害怕什么?”残暴的表情,惟妙惟肖。
他竭力收起笑意,做出委屈状,“我怕你再可爱下去,我会笑死……”
话未说完,又大笑起来。
“什么?你说谁‘可怜没人爱’?嗯?”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扯着他的衣领,向自己拉近。
他终于忍住了笑意,迅速吻上了娇滴滴的樱唇。
若是再不堵上她的嘴巴,他怕自己会笑破肚皮。
炙热的吻终于结束,如同每次一样,他们贪婪得直到窒息,才不舍地分开。
“我修了几辈子的善缘,才找到你这么个能够进。入我心的小东西……”额头相抵,男子喘息着说道。
“可是,我们以后要怎么办啊?”这是她一直忧心的事情。
他听了,再度拥她入怀,努起嘴唇,吻了吻她的头顶,“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嗯……”她乖巧地应道。
两人抱了一刻,他忽然想起叫她过来的原因。
“对了,俏儿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
未及说完,她“扑棱”着从他怀里钻出,坐在对面,表情认真。
“她究竟去见了什么人?”
男子沉吟一瞬,唇瓣轻启,“祖义。”
“谁?祖义?恭王府的祖义吗?”她吃惊地问道。
俏儿什么时候跟祖义对上眼了?
难道,早在恭王府的时候他们就有联系?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已经猜到她是怎么想的。
“那是哪样?”她不解地追问。
不是对上眼,还能是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总不会这么频繁地见面吧?
“她跟祖义见面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绝不是恋人之间的那种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她有点佩服他派出去跟踪俏儿的人,竟然连俏儿跟祖义见面时是什么样的感觉都能看出来。
“俏儿对祖义,有点高高在上的样子;而祖义对俏儿,是带着恭谨的。”
“一个丫鬟,对比她地位高的大内侍卫长高高在上?这是什么逻辑!”她实在不懂。
他淡然一笑,“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是什么?”
“俏儿的地位,的确已经比祖义高出许多。”
“这怎么可能?俏儿怎么可能……”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直视男子的眼睛,只见他冲她微微点头,“就是那样的……”
“俏儿……是贝凌云的眼线?”她收回目光,焦距涣散,“不会吧!贝凌云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做什么?”
“你来了昕王府,我想这个眼线不止是要监视你的情况,顺道也把我的一举一动收在了眼底。”没有纠正女子直呼皇上的名讳。
“贝凌云不是跟你很要好吗?怎么会派人监视你?”她有点不大相信。
他自嘲一笑,“听说过‘伴君如伴虎’吧?能够坐上皇帝宝座的人,都不会太信任别人,包括自己的手足。”
“那他这个人就不只是残暴,还十分阴险了!”她评价道。
“你有没有想过,俏儿或许不只是眼线那么简单……”伸手把她鬓间的一缕乱发捋好,温柔得好像慈爱的父兄。
“不只是眼线?还会是啥?唇线?眉线?”又开始没有正形儿了。
他皱着鼻子,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又调皮!”
“疼啊!”她夸张地喊了一声,揉着额头,“想到了你就说嘛!我没你聪明,怎么会跟你想得一样?”
他便将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帮忙揉着,“俏儿很有可能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
“什么?”女子惊呼一声,“怎么这么说?”
“如果只是单纯的卧底,她不会对祖义那个态度。你好好想想,最近俏儿的言谈举止是不是狂妄了许多?”
女子细细回忆,“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转而望着男子,可怜巴巴,“那我们要怎么做?如果被她看出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报告给了贝凌云,我们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不光是不能在一起那么简单,恐怕你的性命都要保不住……”
“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宁可死……”扁着嘴巴,执拗地说道。
男子轻叹一声,抱紧了她的身子,“放心,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会想办法的……”
其实,他已经在想办法了,就在这几天,便可以得知那个办法是否可行。
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他不想告诉她,免得一旦失败,她会徒增烦恼。
“嗯,我相信你……”她怏怏地说道,再也提不起精神来。
沉默了一会,她又问起如何处置俏儿。
“你希望我怎么处置?”他先征求她的意见。
女子想了想,“怎么样都行,只是别要了她的性命就好……”
毕竟在一起相处那么久,感情还是有的,她不希望俏儿变成短命鬼。
“好,我尽量保住她的命。”男子没有把话说死。
到了紧要关头,他愿意用任何人的性命来换取女子的平安,包括用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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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王府。
贝傲霜立在菊园内,看着满园含苞待放的菊花,脑子里想的都是母亲在世时的事情。
他出生的时候,父亲原本给他取的名字不是“傲霜”。母亲不是很喜欢,便央求父亲为他改名字。
于是,父亲就把取新名字这个权力交给了母亲。
母亲之所以给他取名“傲霜”,一是因为母亲爱菊入骨,而“傲视风霜”通常是用来形容菊花的;二是母亲希望他能够像菊花一样,拥有不畏寒冷的桀骜风骨。
想到这些,淳王爷的心就难以遏制地痛了起来。
母亲为他做的太多了,他却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
转而便想到了母亲的死。
以他对母亲的了解,她是决然不会自尽的,哪怕有人逼迫,她也不会选择那条路。
除非……
他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真的那样,就说明整个祁华殿的人都在跟他撒谎。
而能够使那么多奴。才同时撒谎的人,就只有已为新君的老二了。
可老二为什么要对母亲下手、而不是让祖义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呢?
那样不是更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太多的疑团困扰着他,拳头禁不住攥得紧紧的。
“王爷……”娇柔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男人没有回头,也没有作声,脸色却更加沉凝。
女人已经莲步来至身边,痴痴地望着他的侧脸。
“有事吗?”他冷冷地问道,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样的问话有点让她受伤,遂,声音颤抖着回答,“没事。只是,挂念王爷……”
让这个拘谨的女人说出“挂念”二字,实在难得。
可他并不欣喜,甚至还蹙起了眉头。
“本王还有事,你自己在这里赏花吧!”说罢,绕过女人,走出菊园。
女人回首,望着坚硬的背影,眼眶中泪花打转。
从皇陵回来那天,他对她的温柔是从未有过的,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她就美滋滋的,甚至认为自己挨了那几十个耳光是值得的。
要知道,他不仅搀她上轿辇、下轿辇,回到王府之后,还吩咐管家去请大夫。
整个过程他都守在她的身边,直到大夫来诊脉,确定她并无大碍,他这才离开。
而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更让她永生不忘。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她还会时常回味起每一个细节。
每回忆一次,就会面红耳赤、心潮澎湃一次。
然,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却与她截然不同。
贝傲霜一直努力忘记那件事,他恨不得把那段记忆彻底抹掉。
那天晚饭上,他鬼使神差地喝了几杯酒。
平素没有大事,他基本是不沾酒的,天晓得那天是怎么了。
酒醉之后,他便看见了鱼薇音。
她竟然没有穿素衣,带颜色的衣服把她的样子衬托得更加美好。
他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儿。
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他已经没办法回忆起来。
只记得跟她说了好多话之后,便把她拥在了怀里。
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让他觉得整个身子都醉了,麻酥酥的。
他心里什么都知道,可腿脚却打起晃来,抱着她,踉跄几步,摔在了地毯上。
摔倒的时候,他下意识换了两人的重心,让她倒在了他身上。
就在两人摞在一起的那一刻,他的心脏跳得跟偷东西的贼人一样。
他对那个“扑通、扑通”的急迫声音还记忆犹新,还能记得起那明快的节奏。
接下来,她竟然红着小脸儿主动吻了他,——当时因为她嘟嘴的那个动作,他的脑袋“嗡”地一下,几乎炸开。
随后,他疯狂地回应。
两人就那么天雷勾动地火一般,在地毯上轰轰烈烈起来。
他只记得气氛好热烈。
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他才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蓦然想起了与女子缠。绵的情景,他一度怀疑那是酒醉之后做的一个美梦,——她那么讨厌他,又怎么会与他行周公之礼呢!
正慨叹的工夫,一扭头,竟然看见了娇羞百媚的云依躺在他的身侧。
一瞬间血压上升,他懵然四顾,待到发觉这里是云依的房间,就更摸不着头脑。
“王爷,昨晚……”女人只说了几个字,就把微微红肿的脸颊埋进了被子里。
昨天在皇陵被打的那二十巴掌力道很大,肿胀还没有完全消退。
男人怔忡了好半天,终于意识到,那个梦是真实存在。
不过,与他行欢的人不是鱼薇音,而是自己的正妃云依。
弄清真相,惆怅袭上心头。
他宁可昨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春。梦,——让别的女人代替完美的她,那是对她的亵渎,也是对他自己的侮辱。
遂,未对女人说半个字,便翻身下榻,胡乱穿好衣裳,出了她的房间。
从那天起,他虽然没有再刻意躲着云依,却把她当作了透明人。
不管她如何明着暗着示好,他都置若罔闻。
贝傲霜觉得,他失掉了当皇帝的机会,离鱼薇音的距离就更远了。
就算他可以厚着脸皮到昕王府去串门子,老四也未必会让他见到她。
一想到从此后可能要与女子成为彻头彻尾的陌路,他的身体就充满了无力感。
出了菊园,没有任何迟疑,奔府门口走去。
路上,差遣一个仆役去马厩牵了坐骑。
之后,骑着马儿出了府门,直奔近郊的私宅。
那里,是他用来静心的一个好去处。
当初,储君贝沐雨闹病危,为了躲开不必要的纷扰,贝傲霜就在私宅躲藏了数日。
那段时日,每天焚香弹琴,天气好的时候去溪边钓鱼,实在是难得的惬意。
好久没来私宅了,算算大概足有一年的光景,此时的心境却与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大相径庭。
那个时候的他,桀骜不驯、藐视一切、拥有无限的冲劲。
现在的他,虽然不至于颓废,却内敛得没了表面的那层锋芒。
在院子里站了好久,男人倏然张开双臂,仰望苍天,嘶吼咆哮。
“你们,都等着我——”
你们?
为什么不是你,而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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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王府,“穹楼”。
婢女俏儿啜泣着跪在地上,好似十分委屈。
苏管家站在她身边,神情沉重。
而昕王爷和谨王妃就坐在他们对面,颜色凝峻。
“俏儿,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苏管家冷冷地问道。
俏儿抬起头,满脸懵然,“不知道。”
甫一进门就被逼着跪下,她的内心便惴惴不安起来,担心是不是细作的身份暴露了。
“这段时间,你在府内跟不止十个下人发生过口角。昨天,甚至还有一个仆妇因为被你辱骂而寻了短见!”苏管家越说越义愤填膺,喘了两口粗气之后,才把情绪安抚好。
“我……”俏儿垂首支吾一通,“那不能怪我!她们看我是外来的,所以百般刁难。我实在没有办法,才与她们对骂的……”
“不管是否事出有因,总归是闹出了人命。如今,仆妇的家人找上府门来,要去报官,控告你把人逼死……”贝御风缓缓说着,眼睛却不看婢女,而是打量着手中的一张纸。
俏儿听了,慌忙抬头,“奴婢冤枉,求王爷为奴婢做主……”
“为你做主?谁又能为我府内屈死的仆妇做主呢?”男子漠然问道。
☆、风云倏起⑦
苏管家的指责令俏儿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并未发现她是皇上派来的细作。
可昕王爷的态度又令她无法不紧张。
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在昕王府出了什么事,皇上绝对不会出手相救,这是离开恭王府之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