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书房里去。”
楚玉祥道:“裴老叔有事找在下吗?”
陆公车道:“厉山双凶又来了,现在正在堡主书房里,所以特地要在下来请楚公子
的。”
楚玉祥还没开口,高连升、卢寿同听得一惊,同声道:“厉山双凶又来了?”
陆公车道:“他们来意似乎不恶,方才还送了一份极重的寿礼呢!”
接着道:“楚公子请,堡主正在书房里恭候。”
楚玉祥朝卢、高二人抱抱拳道:“在下那就少陪了。”
高连升、卢寿同连声说“请”。
楚玉祥就随着陆公车出了宾舍,一路来至书房门口,老远就听到西门大娘野鸭般呷呷的
笑声,似乎双方谈得十分融洽。
陆公车走近门口,就躬着身道:“启禀堡主,楚公子来了。”裴三省道:“快请。”
陆公车朝楚玉祥抬手肃客,说了声:“楚公子请进。”
他只是总管身份,自然不好进去。
楚玉祥举步走入,只见秃狼东门奇今天换了一件簇新的团花长袍,敢情他平日穿惯了大
褂,就显得有些拘束,好比乡下人进城,不大自在。
高头大马的西门大娘,今天也穿了青缎衣裙,连一张马脸也擦了粉,看去倒似京城里的
刘媒婆。
他们身边坐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她今天也着实打扮了一番,秀发梳得乌油油的,鬓
角上还簪了一朵红花,怯生生坐在一旁,看到楚玉祥走入。她晶莹如玉的脸上,蓦地飞起两
片红霞,低下头去,纤纤玉手只是抬着衣带,流露出一副脉脉含羞的娇态。
裴三省一见楚玉祥走入,连忙招呼道:“楚老侄,东门老哥贤伉俪昨晚冲着你贤侄,揭
开了二十年来一块误会,老朽已是觉得十分高兴,不料他们二位今天却送来了一份隆礼,真
叫老朽过意不去,他们二位是江湖前辈,对你老侄却是夸奖有加,所以老朽特地要陆总管把
你请来作陪。”
西门大娘接着呷呷尖笑道:“楚公子请坐呀!”
楚玉祥朝两人拱拱手道:“二位前辈过奖。”
西门大娘尖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楚公子不用客气。”一面朝她身边少女一指,说
道:“她是老婆子的徒儿英无双。”
回过头去,一面问不胜羞怯的少女说道:“无双,楚公子年纪和你差不多,你就叫他一
声楚大哥好了。”
英无双站起身来,朝楚玉祥福了福,红着脸,低低的叫了声:“楚大哥。”
她轻启樱唇,叫得比蚊子还轻,但总是叫了。
楚玉祥连忙还礼,讪讪的道:“英姑娘不敢当,在下如何敢当?”
西门大娘呷呷的笑道:“楚公子不用和丫头客气,就叫她无双好了,老婆子是直肠子的
人,咱们一朝生,两朝熟,从不喜欢客套,楚公子越随便越好。”
楚玉祥道:“前辈这么说了,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裴三省道:“老侄台,你也坐下来才好说话。”
楚玉祥依言坐下。西门大娘一双三角眼只是朝着楚玉祥上下,打量个不停、也一直嘻开
着笑口,满脸都是笑容,问道:“楚公子今年几岁了?”
楚玉祥道:“十八。‘’东门奇尖笑道:“楚公子比咱们无双大一岁,她今年十七。”
西门大娘三角眼一横,哼道:“叫你少说话,你偏爱多嘴,无双不是早就叫他楚大哥了
吗?”
东门奇耸耸肩,猥琐的一笑,果然不敢再说。
西门大娘又道:“不知楚公子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楚玉祥道:“在下只是一个孤儿,从小就由义父母抚养长大。”
东门奇又插口道:“巧极,咱们无双也是孤儿,从小由咱们……”
“你给我闭嘴!”
西门大娘尖叫着,然后又朝楚玉祥道:“你义父就是开东海镖局的闻天声?”
楚玉祥点点头。
西门大娘又道:“那么你‘九阴神功’是跟谁练的呢?”
楚玉祥不知裴老叔和他们如何说了,想到绿袍师父既曾把剑留在这里,不准他们再向裴
家寻仇,那么自己也不妨说出绿袍师父来,这就肃容道:“家师就是绿袍神君。”
他不用和他们多辩自己练的不是“九阴神功”。
西门大娘一拍巴掌,呷呷笑道:“老婆子早就猜到楚公子是神君门下了,不然,天底下
能有谁把徒弟调教得这么出色。”
东门奇道:“咱们无双不也练成‘九阴神功’了?”
越是不叫他说话,他就越爱插嘴。
原来这一对凶人,原是昔年九阴神君西门相的门下,一个是徒弟,一个是爱女,九阴门
虽被正派中人目为旁门左道,实系道家玄门炼气一派的支流,“九阴神功”练的是先天纯阴
之气。
东门奇和西门大娘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功,青梅竹马,耳鬓厮磨,自然日久生情,终
于背着神君,私下定情,等到九阴神君发觉,已经破了童身,无法再练本门神功。
两人数十年来,虽在江湖上凶名久著,总是难有大成,因此化了二十年工夫,悉心调教
唯一的爱徒英无双,藉以补偿两人一生无法练成“九阴神功”的夙愿。
但练成“九阴神功”,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一生不能婚嫁,因为练的是先天纯阴之气,
一旦破身,就前功尽弃,除非对方练的也是“九阴神功”,才能相补相成。
试想“九阴神功”乃是九阴门的秘技,一脉相传,而且又需从小练起,普天之下,除了
九阴门,还有谁练“九阴神功”的?却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遇上楚玉祥,误把“太素阴功”
认作了“九阴神功”。
其实“太素阴功”练的也是先天阴气,列子所谓:“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
也,大素者、质之始也。”但两者相较,“太素阴功”更高一层,但外人是极难分得清的。
闲言表过,西门大娘横了他丈夫一眼,呷呷笑道。“所以老婆子要咱们无双认楚公子这
个大哥,咱们两个老不死一世没练成‘九阴神功’,只是依照师门留下来的口诀,囫囵吞枣
的传给了无双,终究缺乏亲身体验,说不出道理来,以致越到后来,进境越慢,练到现在也
不过四五成火候……”
东门奇道:“无双那有四五成火候?我看最多也不过三成而已!”
“你懂个屁!”
西门大娘脸上一红,怒吼了声,才朝楚王祥笑嘻嘻的道:“所以今后还要楚公子多加指
导,你就把她当作小妹,指点指点她一无双就受益不浅了。”
楚玉祥俊脸一红,连说:“不敢”目光忍不住朝英无双看去。
恰好英无双一双盈盈秋波,也偷偷的朝他看来,四目相投,楚王祥只觉她目光之中包含
着脉脉柔情,也好像有着说不尽的倾慕希冀之色,她就像一株弱不禁风的依依小草,使人油
生怜惜之心,心头不觉起了一丝怜爱之情。
西门大娘不肯放松,紧接着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是她大哥,今后指点、切磋,老
婆子可交给你了。”
裴三省自从见了楚王祥,也有让自己女儿多和他接近的意思,那知今天西门大娘一来,
就和他说明来意,要他玉成徒儿和楚玉祥,同时也说出了“九阴神功”的缺点,只有和练成
“九阴神功”的人婚配的话,裴三省听得只有暗暗叹息,看来自己一番心意成了泡影。
因此就一口答应了西门大娘的请求,但也说出楚玉祥义父初丧,而且血仇未报,自己不
便在这时提出,最好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不妨先让楚玉祥和英无双多加接近,让他们自生
情像。
这话当然是在书房密室中谈的,东门奇和英无双坐在外面,并没听到,但这件事东门奇
是知道的,也是两人商量好了才来的,真正不知道的只是英姑娘而已,不然,她看到楚玉
祥,会更羞得抬不起头来。
中午时分,总管陆公车秉承堡主之意,在西花厅摆设了两席丰盛的酒筵,那是给厉山双
凶接风,作陪的有高连升、卢寿同等人,席间还特地安排,把英无双坐在楚玉祥的身边。
酒过三巡,裴三省当众宣布收英姑娘为义女。
这也是和西门大娘预先说好了的,厉山双凶也自知凶名在外,自己徒儿若能认裴三省作
义父,就可和楚玉祥多接近了。
大家听了装三省的话,自然纷纷鼓起掌来。
西门大娘就要英无双当众朝裴三省盈盈下拜,磕了八个头,口中叫道:“干爹。”
裴三省高兴得呵呵大笑,连忙伸手把她扶起,口中说道:“够了,够了。”
这伸手一扶,心中暗暗一怔,忖道:“这女孩一双手竟有如此冰凉!”
英无双站起身,又向裴允文叫了声“大哥”,叫裴碗兰“姐姐”
裴碗兰喜孜孜的道:“现在我有妹妹了。”
高连升举杯道:“恭喜裴老哥,也恭喜东门老哥贤伉俪,兄弟先干为敬。”举杯一饮而
尽。
裴三省和东门奇夫妇也一齐干杯。接下来大家也纷纷向裴三省和双凶敬酒。
东门奇酒量极洪,不但来者不拒,也和大家拼酒,一杯又一杯的往口里直倒。
西门大娘可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除了喝酒,还不住的夹菜给楚玉祥,就怕他
吃不下。
席上众人都是老江湖了,这一情形,那会看不出来?于是大家就借题发挥,更要敬双凶
的酒了。
这一席酒,大家自然喝得十分高兴,但最高兴的还是总管陆公车了,他站在阶前,脸上
不时浮现出深沉的笑容。
席散之后,大家几乎都有了七八分酒意,就各自回房休息。厉山双凶下榻之处,是在宾
舍东首一幢单独的楼房。英无双则由裴畹兰作陪,住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幢楼上。
楚玉祥也喝多了几杯酒,觉得头脑昏昏的,他和阮传栋回到房中,阮传栋一言不发,往
床中一倒,就睡熟过去。
楚玉祥独自坐了一会,”觉得头脑愈愈胀,眼皮也沉重得抬不起来,这自然是喝酒醉
了。
他知道自己只要运一会“太素阴功”就会使酒意消失,就在榻上盘膝坐下,默默运起功
来。
这一运功,他忽然发觉体内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应,心中不禁大奇,澄心静虑,一意运
功,这样差不多运了将近一顿饭的工夫,才算把这种说不出的感应,渐渐化去,由淡而无,
一时还当自己酒喝多了,也并未在意。
直到晚饭时候,天色业已昏暗下来,阮传栋依然昏睡未醒,楚玉祥看得暗暗好笑:阮叔
叔不知喝了多少酒,竟会醉得如此厉害!
他独自跨出房门,看到隔壁的高掌门人和卢寿同也房门紧闭,从窗下经过,还可以听到
他们重浊的呼吸,再过去是六合门的徐子常、董友纶。和全遵义,也全是酒醉未醒。(六合
四杰的吴燕娘是女宾,住在宾舍东首的一幢小楼上)楚玉祥循着走廊,信步走出月圆门,那
是东花园,花木扶疏,只是此时已笼罩了一片夜色。
花木之间,影幢幢有着四五座娄,那是准备招待携带女眷的贵宾的,目前只住了厉山双
凶和六合门的吴燕娘,裴畹兰陪同英无双也住了一幢。
楚玉祥一手扶着花间雕栏,站在小溪上,静静的听着潺潺溪流水,忽见一个苗条人影,
从小桥上走来,那是英无双。
他看到她了,她自然也看到了他,不觉脚下一停,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娇声叫道。
“楚大哥,你也在这里。”
声音又娇又脆,比出谷黄莺还要好听!
楚玉祥和她见面以来,还是第一次正式听到她说话。当然听到她说话,已经不止一次
了,譬如第一次她叫自己“楚大哥”,后来在酒席上,她也举杯说过:“楚大哥、我敬
你”,那都是说得轻轻的,虽可听到,就没有这么又娇又脆。
楚玉社连忙含笑道:“英姑娘是你。”
英无双对着他还有些面腆,说道:“楚大哥没有喝醉?姐姐(裴畹兰)到现在还没有
醒,我去看了师父、师娘,也喝醉了,我一个人觉得气闷,才出来走走。”
楚王祥笑道:“看来中午这顿酒,大家都喝醉了,在下方也头脑昏胀,运了好一会功,
才清醒的。”
“啊!”英无双睁大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说道:“对了,我方才和姐姐一起回
房,姐姐一下就睡熟了,我也觉得头脑昏胀,连眼睛也睁不开,也是运了快半个时辰的功,
才慢慢消失的,师娘、师娘,一身功力比我强过十倍也不止,我从小到大,从没看到他们这
样醉过。”
楚玉祥听得心头突然一动,忖道:自己曾听绿袍师父说过,练成“太素阴功”,有一个
好处,就算有人在酒中下毒,也可以把毒逼出体外,方才的情形,莫非有人在酒中下了毒不
成?英无双练的是“九阴神功”,听厉山双凶的口气,和自己“太素阴功”颇相类似,所以
也能把酒中的毒逼出体外,其余的人,像厉山双凶,武功虽高,因为练的不是“九阴神
功”,就无法把酒中之毒逼出体外,那其余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惊然
一惊!
英无双看他一直没有说话,不觉偏着头道:“楚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楚玉祥哦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再过一会,两位前辈再没醒来,姑娘不妨去叫他们
一声。”
英无双娇稚的道:“我才不敢呢?让他们多睡一会好了。”楚玉祥心中虽然犯疑,但大
家只是喝醉了酒,自己自然不可能贸然说大家是中了毒,只有再过一会,大家若是还没清醒
的话,再作道理,一面笑道:“姑娘很怕师父、师娘吗?”
英无双晶莹如玉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说道:“师娘、师父都对我很好,只是我
素来胆小,看到师父,总有些怕怕的。”
楚玉祥听得也笑了,问道:“姑娘时常跟二位前辈出来走动么?”
“才没有呢!”
英无双道:“我这次还是第一次跟师娘、师父行走江湖。”楚玉祥道:“出来好不好
玩?”
英无双甜笑道:“我很高兴,这次认识了很多人,还有干爹、大哥,姐姐……”
她说到这里,忽然眨动盈盈秋水,望着楚玉祥,幽幽的道:“师父和楚大哥说过,你叫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