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风也听到赵雷的一声大喝,他们同是敖湖主座前的八卫中人,自然听得出赵雷这声大
喝,是要施展压箱子本领了。
八卫中人当然每一个人都有一手压箱子的本领。
接着又响起了钱电的一声大喝,孙风岂肯落后于人,右手招扇一指青衣人,也大喝一
声:“你给老子躺下。”
青衣人居然如响斯应,仰面跌了下去。
孙风大笑一声,右手向空一挥,两名趟子手迅疾的抬起青衣人退下。
这三声大喝,虽然赵雷、钱电的喝声在前,但孙风是使暗器的名手,不但扇骨中藏有飞
芒,他身上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就算有几十个人围住了他,依然可以在举手之间,叫
他们躺了下去。这回他使的只是扇骨中三支飞芒而已。是以还是他比赵雷、钱电占了先。
剩下裴允文和青衣人一对,几乎是棋逢敌手,双剑并举,激战未休。
裴允文经过这一阵工夫的缠斗,已经看出对方使的是“黄山剑法”,心中也日经猜到他
是谁,此时眼看赵雷等三人都已得手,口中低低的道:“今晚你们已是有败无胜之局,万兄
此时不走,只怕会走不了了。”
青衣人听得身躯一震,冷然道:“我不姓万。”
突然剑势一紧,着着都是进手招式。
裴允文低道:“兄弟是一番好意,万兄……”
突觉肩头一麻,“当”的一声,长剑被对方震飞。一支雪亮的剑锋当胸刺到。
就在此时,孙风一道人影横空掠到,铁扇“当”的一声。架开对方长剑,身形未落,左
足飞起一脚踢向他右肩。
青衣人急速后退一步。左手抬起。射出一缕尖风,五支飞针袭向孙风胸口。
孙风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大笑道:“你这几支绣花针伤得了别人,如何伤得了你孙
爷爷?”
身形未动,只是双足微抬,已从他靴尖射出两支飞芒。
青衣人眼看五支毒针明明打中他胸口,对方竟然行若无事,方自一呆,只觉双脚膝盖上
一麻,再也无力站稳,一下跌倒下去。
这时裴允文也上身摇晃,一下跌倒在地,早有四名趟子手抢上去,拿人的拿人,救人的
救人。
丁盛本来是一人独斗三个黑衣杀手,正好打成平手,林仲达独斗一个黑衣杀手,还稍稍
落了下风,但金和尚和向传忠已经迅快接应上来。
金和尚一支熟铜棍呼的一声朝和林冲达动手的黑衣汉子拦腰就砸。
林仲达来了帮手,精神为之一振,剑势也突然转盛,两人这一联手,转瞬之间,林仲达
已由颓势变成了强势,把那黑衣杀手逼得连连后退,招架不迭。
向传忠外号麻面张飞,手中一抡雁翎刀。嘴里断喝一声,挥刀朝和丁盛动手的三个黑衣
汉子冲了上去。
丁盛力敌三人,虽未落败,要想胜得他们,也并不容易,但麻面张飞这一加入战团,分
去了一个敌人,他长剑挥动,神威奋发,不过七八个照面,剑势开阖,已把两个黑衣汉子凌
厉无前的刀势压了下去。
这时阮传栋、英无双、裴允文三人刚品字形朝阮伯年、陆长荣动手的战圈围了过去。
赵雷、钱电、孙风三人也同时分头扑到了丁盛和林仲达两处。
不过几招,丁盛一剑劈落了一个黑衣人的右臂,赵雷紧接着一脚把一个黑衣人踢得飞了
起来、等他落到地上,早已动弹不得。
另外和林仲达、金和尚动手的两个黑衣汉子,在孙风欺到之时,也一齐晃着身子失去了
动手之力,被林仲达、金和尚点倒。
至此,四名青衣人和十二名黑衣杀手不过顿饭工夫,业已全数就逮,剩下来的只有领头
的江南分令副令主陆长荣一个人,还在和阮伯年动手。
这时丁盛、林仲达、赵雷等人也纷纷围了上来。站在阶上的杜永双手朝上一叉,东、南
西三面三十六名趟子手同时喝起:“莫要放过了假冒总镖头的贼人!”
三十六个人的声音汇成了一道,这声音可着实惊人已极!
陆长荣独战阮伯年,已感吃力,此时眼看自己带来的人手,业已悉数成擒,只剩下了自
己一人,而且对方高手纷纷围了上来,此时,此地,此情,纵有一等胆识的人,也难免惊慌
失措,挥剑后退。
阮伯年在一干后辈围绕过来之际,他老当益壮,大喝一声,左雕手拍的一声击在剑脊
上,把陆长荣一柄长剑直荡开去,右手一掌直拍过去。
陆长荣但觉一道奇猛掌风直压过来,令人气为之窒,心头暮吃一惊,急急塌肩敛身,往
右闪跃,还是迟了半步,左肩被掌风扫中,肩骨奇痛欲裂,上身晃动,脚下不禁又后退了两
步,但因身后也有敌人,不敢再退,咬紧牙关,站住了椿。
阮伯年一击得干。口中发出洪钟般大笑。左手五指箕张,一个高大人影疾欺过去。
但就在此时.眼前微风一飒,一道青影如匹练般泻落,拦在面前。
阮伯年爪前人后欺来的人。左手五指凝足了足以裂石碎碑的“鹰爪功”,自然当先接触
上了,一时但觉抓在一道柔轫的布帏上一般,抓不实,也冲不过去,心头方自一怔,急忙刹
住身形,定睛看去。
只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天青长衫,生得玉面朱唇,丰神俊朗的少年书
生.于中摇着一柄白玉摺扇。含笑站着。
自己方才这一抓.差不多已用上了八成力道。他好像只挥了挥衣袖,居然就接了下去!
阮伯年老眼并未昏花,当然看得出这青衫少年武功之高,比自己高出甚多,心头虽然暗
暗震惊。但目前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未必落败,口中不觉呵呵一笑道:“江南分令果然还有
大援在后。”
青衫书生才一现身。英无双就认出来了,他正是大哥和自己在无为州酒楼上遇见的葛真
吾,他还和大哥结为口盟兄弟。一口一声的叫着“贤弟”,哼,原来竞是江南分令的贼党!
陆长荣这时也已看清来人。这不是来了天大的救星,心头大喜。急忙躬身道:“属下见
过令主。”
葛真吾竟然会是江南分令的令主。那是正主来了。
葛真吝轻轻摇着白玉摺扇,口中哼了一声,连理了没加理睬,只是目光一抬,望着阮伯
年抱抱拳道:“这位大概是鹰爪门的阮老爷子?在下葛真吾……”
阮伯年道:“阁下就是江南分令的令主?”
葛真吾道:“不错,在下忝掌江南分令……”
阮伯年怒笑道:“那很好,阁下今晚不用走了。”
葛真吾双眉微微一攒,说道,“阮老爷子一派掌门,火气怎地如此大法?在下刚从金陵
赶来……”
阮伯年大笑道:“这不是来得正好吗,哈哈,今晚只剩下你们令主、副令主两个了,你
们还是束手就缚,还是还想顽抗?”
他因爱婿、爱女均丧命在江南分令贼党中,听到葛真吾是江南分令的令主,真所谓仇人
见面,份外眼红,仇怒之火,几乎要从眼中冒出来!
这也没锗,江南分令的人,今晚已经悉数就逮,这正副令主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了。
葛真吾听得脸色微变,回头问道:“今晚你带来了多少人?”
陆长荣躬身道:“回令主的话,分令四位剑使和十二名杀手,都已失手被擒……”
葛真吾脸有怒容,沉声道:“今晚的行动,是你的主意?”
陆长荣身上栗震,躬身道:“令主未来以前,一直由属下执行,东海镖局复业,就声言
要向本令寻仇,属下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葛真吾哼道:“你不等本座来了,擅作主张,现在全军尽覆,你还有何说?”
陆长荣俯首道:“属下该死……”
葛真吾没待他说完,口中哼了一声,又朝阮伯年拱拱手道:“阮老爷子,葛某奉派前
来,初抵江南,正好金陵有事,听到敝令和贵局起了冲突,才特地由金陵赶来,双方如有误
会,可以善了,不可再有意气之争,在下……”
阮伯年大笑道:“江南分令一再在江南捣乱;杀害东海镖局闻天声夫妇于前,又一再寻
衅于后,残杀老夫门下弟子,咱们和江南分令仇深似海,就凭你这几句话,能解得开这份血
仇吗?自债血还,江湖道上,胜者为强,阁下不用多说,说了也是白说,你们二人,愿意束
手就缚,还是要动手试试?”
丁盛也因江南分令曾向太湖寻衅,接口道:“不错,江南分令只是个武林败类,老爷子
不用和他们多费唇舌了。”
裴允文当然也有同感,江南分令在爹身上下毒,挟天子以令诸候,今晚如能把两人擒
下,江南分令岂不一网成擒,天下太平了?这就接着道:“阁下自称初来江南,那就把陆长
荣留下好了。”
林仲达道,“他假冒大师兄,大师兄可能落在他们手中,这两人是江南分令正副令主,
一个也放走不得。”
大家同仇敌汽,在三人(阮伯年和葛真吾、陆长荣)四周围成了一圈,纷纷发言。
葛真吾亮若寒星的目光,朝众人身上瞥过,只是不见楚贤弟,心中暗暗纳罕,忖道:
“楚贤弟哪里去了?”
他刚从金陵赶来,当然不知道楚玉祥赴约之事。
接着发出一声清笑,徐徐点头道:“阮老爷子既然要在下试试,诸君又口口声声要留下
在下二人,看来今晚似无转圜的余地了,这虽非在下来时的初意;但在下身为江南分令令
主,如果不向诸位领教一二,江南分令岂不毁于一旦?只是在下想请问老爷子,愿不愿意和
在下赌上一赌?”
他不但人生得俊俏,而且说话也一直温文有礼,不卑不亢,极为蕴藉。
阮伯年心中也不禁暗暗感叹,江南分令分明是一个邪恶组合,却有这样一个出色的人
才。一面问道:“阁下要如何赌法?”
葛真吾手摇摺扇,微微一笑道:“诸位不是口口声声要把在下一起拿下吗?那就这样好
了,不论那一位,只要胜得在下手中摺扇,在下和副令主自当束手就缚,听凭处置,如若被
在下所制,在下也可以立时解开他穴道,不过阮老爷子就得立时放出江南分令四位剑使中的
一个,这样赌法,不知老爷子以为如何?”
他制住一个人,自己这边也放一个人,这比法自然极为公允,为他所制,岂不就是给他
逮住一个了?
阮伯年虽然看出此人武功极高,但不知他武功高到如何程度,心中不禁感到犹豫,目光
不觉朝丁盛看去。
丁盛当然也看得出,这姓葛的气宇不凡,方才泻落之时,就硬接了阮老爷子一爪,阮老
爷子在这一爪上,至少用了七八成力道,对方只是挥了挥衣袖,就硬接下去。
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这边也有不少高手,岂能示弱?这就朝阮伯年拱
拱手道:“阮老爷子,葛朋友既然划下道来,胜负各占一半,这办法不失公允,咱们不妨答
应他,在下也想先出去会会他呢!”
赵雷闪身而出,抱拳道:“你是咱们的总指挥,岂可主帅先出,还是让属下先去会会他
再说。”
葛真吾含笑道:“这位老哥也未免太性急了,阮老爷子还没有答覆呢!”
阮伯年道:“好,老夫同意了。咱们就这样决定好了。”
赵雷抱拳道:“属下现在可以出去了?”
丁盛知道赵雷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有他先出场,正好看看对方武功路数,这就点头
道:“好,你去会会他也好,不过要小心些!”
赵雷道:“属下省得。”
举步走上,他腰插双锏,并未取出,只是抱抱拳道:“阁下要如何比法,拳掌还是兵
刃?”
葛真吾看他一眼,微笑道:“在下方才说过,不论那一位出场,只要胜得过在下手中摺
扇,在下二人就悉凭处置,在下手中这柄摺扇,就是在下的兵刃了,但在下还有一只左手空
着,可以使拳,也可以使掌、使指,使时,阁下既然身佩双锏,自然以使锏为宜,如果腾得
出手来,月样可以使拳、使掌、使指,使时,这就是说,咱们动上了手,兵刃拳掌都可以
使,似乎不用限定使那一种了。”
赵雷大笑道:“好,咱们就这么办”,双手一抬,取下双锏,交叉当胸,昂首道:“阁
下可以出手了。”
葛真吾朝他淡淡一笑道:“在下和入动手,从不抢先发招,何况是贵局中人口发大言,
要把在下留下,在下只应战而已,强宾不压主,阁下只管发招,在下还不至于措手不及,阁
下请吧!”
他虽是含笑说话,右手依然在胸前轻摇着白玉摺扇,丝毫没有戒备之状,当然也丝毫没
把赵雷放在眼里了。
赵雷是敖湖主八卫之首,右手长锏一指,口中喝道:“阁下小心……”
“了”字未出,身形一晃而前,右锏倏然朝前刺出,右锏未到,身形突然右旋,左铜疾
如电闪,横击敌腰。
他当然也看得出对方一身所学,极不含糊,是以双锏出手,以快为主,一左一右虽有先
后,但也只有一线之分,等于是纵横交击,一闪而至,出手就极为辛辣,使人不知所措。
葛真吾在他右锏向前刺出之际,依然手摇摺扇,不避不架,但等到赵雷右锏快要刺上之
际,他右足举步跨上,也正好赵雷旋身横扫左锏、
葛真吾在他左铜横扫之际,又缓缓转过身来,这一下,正好两人互换了一个位子,而且
葛真吾已经到了他身后,只是并未出手。
赵雷双锏纵横交击,等到攻到,对方人影已杏,心头不禁葛然一惊,急急身向旁跃,再
转身看去,葛真吾不是好好的站在那里,手摇摺扇,神态安详的望着自己,含笑道:“第一
招上,在下是照例不出手的,阁下不用慌张。”
这真把赵雷激得气怒交迸,但他究是敖湖主的八卫之首,立即沉下气来,心想:“这第
一招上,自己双锏齐出,又旋身、又横扫,人家却只是安详的跨上一步,转了个身而已,光
从这一点看来,他就比自己高明多了。”
心念转动,口中大笑一声道:“那么现在是第二招了,阁下可以出手了。”
人随声发,右足疾跨出一步,双锏疾发,使了一记“金剪截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