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正门飞落。
贫道抬目之际,那茅四已经翘起二郎腿,坐在石阶正中间,也没理睬来人。
贫道此时早已闪入暗处,隐住了身形,那老妖婆看到茅四蓬头垢面的模样,连身上一件
道袍也又脏又破,自然瞧不起眼,喝道:“你是三茅宫的道人,快去叫三手真人李静虚出
来。”
茅四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吠,何方妖孽敢到三茅宫来兴风作浪,道爷四茅君茅
四真人是也,快报上名来,否则本真人就要天蓬力士把尔等拿下了。”
贫道看他满口胡说,还不知道站在眼前的是一位杀星,正待闪身出去,老妖婆已经抬手
点出一指,说道:“你去找天蓬力士吧!”
大家听他说得出神,没有一人插口。
三手真人继道:“贫道心中暗暗怒恼,这老妖婆当真心狠手辣,茅四是个不会武功的
人,她却骤下毒手,哪知茅四竟然若无具事,反而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本真人瞧在你师
父份上,这一指就让你白点了,你走吧!’”
贫道听得不由一怔,想不到平日在观前打扫山径的茅四。
竟会是深藏不露的高人。那老妖婆当然也大吃一惊,厉笑道:‘李静虚不敢出头,却叫
你来替死,好,你再接我一指。’说着果然又振腕一指直点茅四眉心,她这一指显然是旁门
中极厉害的‘玉女指’了,一指出手,贫道就听到有一缕带着锐啸的指风直射过来。
茅四右手一抬,竖着手掌道:“慢来,本真人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你。”说也奇怪,他手
掌一竖,那逞有锐啸的指风忽然离他数尺的中途停了下来。
只听他接着:‘你第一指本真入瞧在你师父份上,可以让你白点,这一指你如果不及时
收回去,本真人真的要叫天蓬力士把你拿下了,好,收是不收,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声一落,竖立的手掌忽然收回,他手掌才一收,突听那一缕指风忽然问锐啸又响了起
来。接着‘笃’的一声,好像不偏不倚正射中他心腑。
茅四双目乍睁,喝道:‘好哇,你当真不把指风收回去,那是把本真人说的话当作耳边
风了,来呀,天蓬力士何在,把这小妖精给本真人推过来。’贫道只见他左手轻轻招了一
下,那老妖婆果然身不由己的朝茅四面前走了过来。她当然不是自愿走过来的,在走过来的
时候,还在挣扎着。但她两手就是举不起来,真像被人制住了推着走过来的一般,一直来至
茅四面前,双目几乎冒出火来,就是无法挣动。
茅四歪着头朝着她裂嘴一笑。摇摇头道:‘冒犯本真人,本该废去你一身武功,但本真
入总算和你师父相识,这一来,不是让人家说本真入以大欺小?算了,姑念你不认识本真
人,本真人也不为难你,你去吧!哦,还有,你在本真人面前装腔作势可不成。’贫道只见
他对老妖婆吹了口气,呼的一声,老妖婆头上白发被吹了起来;原来她不但戴了假发,而且
也戴了假面具,这回悉数被风吹起,露出本来面目,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妖妇。
她在假发被吹起的一刹那,身也忽然可以动了,口中惊啊一声,迅快往后跃退,再定眼
看时,石阶上那里还有茅四的影子?茅四什么时候走的,连贫道也没看清楚,那妖婆撮口发
出一声清啸,带着两个人匆匆走了。
接着只听茅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们去吧!’接着呼呼之声,连续响起,从围墙里
接二连三的飞出十几条人影,这些人显然是被摔出来的,但等落到地上之时,已可站住,只
是一个个面露惊惧之色,由一个黑衣老妇率领着飞奉而去。
东门奇直等他说完,才道:“道兄不知茅四的来历吗?”
三手真人道:“茅四在三茅宫扫了二三十年山径,观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今天
早晨,贫道去看他时,有人说他刚才还在扫山径上的落叶,有人说他正在溪边濯足,贫道找
遍了全山,就是没找到他。”
阮伯年道:“天壤间尽多异人,这位道长既肯挺身而出,替三茅宫消除了一场劫难,说
不定是道兄茅山一派的人,好在玄女宫主经此一来,再也不敢上三茅宫寻衅去了。”
三手真人点头道:“阮兄说得极是,贫道昔年也曾听先师说过,先师有一位同门师弟,
不喜练武,终年在山上乱跑,后来忽然失踪,据贫道猜想,这位茅四道长,很可能就是贫道
那位失踪的师叔也说不定。”
英无双道:“这位道长武功有这样高。怎么昨晚观主被人用玄女针偷袭,他会不加援手
呢?”
东门奇笑道:“也许昨晚他没在场。到底他是人,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之能。”
三手真人问道:“东门道兄可知那妖妇去处吗?”
东门奇道:“贫道只知那妖妇一行,是向南去的,依贫道推测,她们老巢可能是在浙境
了。”
阮伯年含笑道:“道兄宠临,不妨小住几日咱们已议定,由东门老哥领头,再过三四天
就可动身了。”
三手真人奇道:“东门道兄尚未侦查出贼人的老巢所在,如何追踪呢?”
东门奇就把孙风截猎两只飞鸽的事,说了出来。
三手真人大笑道:“如此就好,咱们有飞鸽领路,那一定可以找到贼巢了。”
三天之后,那两头灰鸽经孙风悉心治疗,已经完全好了。”但飞鸽一经放起,要想跟得
上它,就非有绝顶轻功不可!
一行人中,屈指算来,只有东门奇、三手真人、楚玉祥和孙风可跟上。
这就决定由孙风放起飞鸽之后,先由东门奇跟踪飞鸽,三手真人跟踪东门奇,楚玉祥跟
踪三手真人,孙风跟踪楚玉祥,再接下来由赵雷,钱电、李云依将跟住前面的人,最后面是
丁盛、裴允文、林仲达、英无双、裴畹兰五人走在一起,(丁盛没要梁慧君同去,因她原是
江南分令的人,去了反而不便)一行人从镇江出发,一路南行,傍晚时分,到达庙山,就在
附近一座小庙歇足。
第二天一早,到了夏庄,孙风就放起一只灰鸽,那鸽子在空中略一盘旋,就往南飞去。
东门奇、三手真人、楚玉祥三人,看它果然往南飞行,立即各自展开轻功,跟踪掠起,
但见三道人影,同时激射出去,贴地低飞,宛如浮矢掠空,转瞬奔出老远。
孙风、丁盛等人不敢怠慢,也立即各自展开脚程,跟了下去。
大家虽然同时施展陆地飞行之术,但每人功力不一,自然有快有慢,而且也不能和飞乌
比,时间长了,谩慢就会落后。
丁盛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决定由东门奇追逐灰鸽,后面的人,只要一个远远盯住一
个,就可以全跟得上了。
万一第一只飞鸽失去了踪影,那时至少已经追到浙界,第二天早晨,就可以放起第二只
灰鸽,大概也就差不多可以到地头了。
大家追逐第一只鸽子,一路由宜兴进入长兴,到得虹星桥,天色已黑,鸽子一下投入一
片丛林,便自失去了踪影。
东门奇堪堪停住身形,三手真人已经相继赶到,问道:“鸽子投入这片丛林去了?”
东门奇道:“不过据兄弟看,它不过是中途打尖而已,应该还不到地头。”
接着楚玉祥也踉来了,后面的人也陆续赶到。
东门奇道:“好了,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权宿一宵了。”
大家整整赶了一天路,连中午都没有休息,每个人身边都带了干粮,也是边跑边吃的,
这时早已跑得筋疲力尽,在林下找块大有坐了下来。
裴畹兰道:“明天再这样跑上一天,真是吃不消了。”
裴允文道:“明天再跑一天,只怕还没到地头呢!”
裴畹兰问道:“赵老大,从这里下去,有些什么大山?”
赵雷道:“名山大川可多着呢,天目山脉过去,是茅山山脉、会稽山脉、偏东是天台山
脉,向南是括苍山脉,都是名山大川,多则一二百里,最少也有数十里方圆没有人烟的崇山
峻岭深壑。”
裴畹兰听得一呆,说道:“这到哪里去找。”
三手真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口中喃喃的道:“不错,严州附近,也有一座茅山,莫
非……”
丁盛道:“前辈想到了什么?”
三手真人双眉微拢,沉吟道:“贫道想到这里也有一座茅山。”
东门奇道:“道兄怀疑玄女官主是石丹门下?”
三手真人道:“不错,贫道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丁盛星然动容道:“如果江南分令是石母支使的,这倒有些棘手!”
楚玉祥出道不久,当然没听说过石母之名,这就问道:“丁大哥,石母是什么人呢?”
丁盛道:“提起石母,江湖上没有一个人不感到头痛的,她武功诡异,行事也一向只凭
自己好恶,门下收的都是女弟子,在江湖上自成一派,连少林、武当都不敢得罪她。”
楚玉祥道,“石母有这样厉害?”
丁盛道:“二十年前终南派有一个弟子,和石母门下女弟子相遇,发生情悸,本来也是
一件好事,怎奈他师叔有一女儿,自幼在一起练武,师叔也极为钟爱这个师侄,经师父之
命,终于涓吉成婚,石母门下女弟子却在他成婚之后,找上终南,得悉个郎已成了亲,伤心
欲绝,回转石母岭,竟然自断青丝,作了女冠,事为石母获悉,大为愤怒,带着她女弟子,
找上终南。”
他口气略顿,接着说道:“其实终南派的弟子,只不过和她两情相悦,谈得较为投机,
并无苟且之事,石母硬说他欺骗她女弟子的爱情,更要他回石母岭和女弟子成亲,终南五剑
在江湖上也是名声极盛之人,对石母提出这等无理要求,也极愤慨,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
来,石母一怒之下,出手如电,接连点废了五剑的右臂,还把那弟子强行捉去,那弟子不甘
师门受辱,半途趁石母不备、自震天灵而死、石母的女弟子也一恸殉情。
从那时起,各大门派以终南派发生的事为殷铿,严令门下弟子行走江湖,不得与任何女
子交谈,也严禁门下弟子如若遇上石母门下,必须退避三舍,石母的名头,从那时起,在江
湖上真是锋芒不可一世。”
楚玉祥道:“就是这样,才使她目空一切,欺侮到咱们东海门头上来了。”
英无双道:“师父,她就住在茅山吗?”
东门奇道:“她因姓石,又住在石母岭,才自称石母,那玄女宫主,很可能就是她的门
下。”
大家吃过身携带的干粮,就各自在林下坐息,运起功来。
一宵过去,翌日早晨,丁盛因为前面横亘的是天目山脉如果放起鸽子,山区很难追踪,
要孙风且等穿过天目山再放不迟。
旁晚时分楚玉祥自告奋勇,到得临安就找了一客栈落脚,决定明一早再把飞鸽放起,明
天一早,要代东门奇追踪飞鸽。
英无双也吵着要和大哥一起追。
丁盛知道两人轻功足可胜任,也就点头答应。
临安是个府治,大街上商肆林立,相当热闹。几人连日来一路上都啃着干粮,难得今晚
没事,大家都想上街去活动活动。
东门奇和三手真人因江湖上认识他们的人多,不愿出门。
丁盛就吩咐店伙要厨下做几式下酒菜,来一壶花雕,由自己陪同两人在房间里喝酒,要
楚玉祥、裴允文等人只管上酒楼去,但却吩咐赵雷等四人,最好不要和他们走在一起,以防
被人看出行藏来。
裴畹兰拉着英无双的手,说道:“东方兄弟,我们快走啦!”裴允文道:“你们两个别
惹事!”
裴畹兰道:“我们不过先走一步,在街上逛逛,你们不是随后就跟来了,怎么会惹事
的?”
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楚玉祥、林仲达,裴允文也就跟着走出。赵雷等四人稍后也跟着走出客店。
大街十字路口,有一家天香楼酒馆,占的地势极佳,门前也很气派,一望就知道是城里
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了。
裴畹兰和英无双刚走近门口,一名伙计就躬着身道:“二位公子请高升一步,上楼雅
座。”
裴畹兰脚下一停,回过头来,叫道:“大哥,我们就上这一家去。”
亡手拉着英无双跨进门去。
伙计连声说“请”,后面的楚玉祥三人也跟着过来。
登上楼梯,一名伙计就领着五人来至临街的一张桌上,拉开板凳,连连说道:“五位公
子爷请坐。”
另一名伙计立即送上茶水。
五人坐下之后,裴允文点过酒菜,赵雷四人也上来了,伙计把他们领到另一张桌上。
楚玉祥拿起茶盅喝了一口,目光略一打量,这时楼上差不多已有八九成座头,人声糟
杂,但都是些商贾人,坐到楼上来的,当然不会有贩夫走卒,但这些入还是鄙俗的市僧嘴
脸,令人看了俗不可耐。
只有自己这一桌的左首,隔着两桌子,坐着六个人,五个年龄都在六旬以上,看去貌相
清瘤,一个约莫四旬左右,身材极壮,正在默默的喝酒,有时也细声交谈,但声音说得不
响,壮汉身旁。还放着一只长形朱漆木箱。
只有这六个人举止神情,和一般食客截然不同,楚玉祥不觉朝他们多看了几眼。
六人中一个年纪约六十七八的老者也正好抬目朝自己这边看来,此人当然也感觉到楚玉
祥这一桌上五个少年人,一个个生得丰神隽秀,有异于一般食客,自然也不自觉的会多看上
一眼,心中可能还在暗暗纳罕,“这五个少年人,仪表挺拔,眉目之间极自然的流露出英气
来,看来绝非寻常执裤公子!”
楚玉祥也看出老者虽然意图掩饰,目中神光闪动,心中暗道:“这老者分明有一身武
功,而且已臻上乘,不知是何来历?”
这时正好伙计送上酒菜来,遮住了楚玉祥的视线,楚玉祥乘机以“传音入密”朝林仲达
说道:“二师兄,咱们左首那一桌上坐着五个老者。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你看会是什么来
历?”
林仲达转身看了一眼,微微摇头道:“看不出来。”
裴允文问道:“林兄在说什么?”
林仲达低声道:“楚师弟说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