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为了一句话,就在门口争吵起来。
阮伯年站起来,呵呵笑道:“东门老哥贤伉俪快请进来,大家就是等着二位呢?”
西门大娘道:“你们都听到了,是老不死在和我争勾漏山君,好像老婆子不知道勾漏山
君似的。”
东门奇道:“谁和你争了,是你堵在门口,不进去,在和老夫争论。”
两个人终于走进来了,三手真人含笑道:“二位快请坐下来,咱们讨论正经事儿要
紧。”
西门大娘一屁股在椅上坐下,说道:“这茅四道长怎么和小孩似的,也不通知大家一
声,就和玉祥偷偷的上勾漏山去,如果那勾漏贱人真和勾漏山君有关,勾漏魔宫,岂是两个
人就能闯的?”
三手真人老脸被她说得一红,不觉唉了一声,说道:“这位老前辈,贫道小时候,他就
住在观里,平日疯言疯语,自称茅四真君,大家背后都叫他疯道人,除了喝酒,谁也不知道
他是有武功的人,只怕连先师也不知道。楚小兄弟和他在一起,真是……咳,咳,这叫贫道
怎么说好,他可能还是贫道的前辈……”
西门大娘气道:“玉祥也真是的,茅四道长武功虽高,是个疯子,和疯子上勾漏山去,
这有多危险?老不死,咱们先追上去,别让玉祥吃了亏!”
她刚坐下的人又虎的站了起来。
阮伯年连忙摇手道:“老嫂子,你先请坐,从这里前去勾漏,路程还远得很,咱们先计
议计议,如何走法?咱们人数多,最好分作几拨入上路,如果大伙走在一起,还未到半途,
勾漏夫人就先知道了。”
西门大娘又回身坐下,说道:“就是知道,咱们也不怕她呀!”
阮怕年道:“不是怕她,她先知道了,就会多一分准备,以逸待劳,总是咱们远去的人
吃亏,如果她知道不是咱们对手,躲了起来,咱们又到哪里去找?”
他最后这几句,是知道西门大娘生性好强,这样说,她会高兴。
果然,西门大娘口中唔了一声,点着头道:“这话不错,偌大一座勾漏山,她躲起来
了,咱们找上一年,也找不到她。”
阮伯年笑道:“所以咱们应该分批上路,而且中间还得互相联系,等到了勾漏山,才不
至有落后和走迷了路。”
西门大娘道:“咱们这里的总指挥,不是丁老弟吗,咱们就听他调度好了。”
丁盛站着的人,连忙抱抱拳道:“在座的都是在下前辈……”
西门大娘没待他说下去,就拦着道:“丁老弟,不用客气,你看咱们应该怎么,就怎么
分配,玉祥走了半天啦,你分配好了,咱们就得上路,别再前辈后辈了。”
三手真人也道:“丁老弟,听说你几次调兵遣将,都获全胜,那就不用客气了。”
丁盛目光朝四周转了转,才抱拳道:“在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里是咱们的根本,总
得有人留守,陆总镖头和林副总镖头二位,再加上阮老爷子门下留下四位,和何镖头、(金
和尚何尚)向镖头、(麻面张飞向传忠)一同留守镖局,人手应该够了……”
陆长荣道:“丁兄,上勾漏是给先师报仇去的,兄弟武功纵然不济,自然也非去不
可。”
阮伯年道:“你且慢点再说,让丁老弟说完了。”
丁盛道:“在下方才说过,东海镖局是咱们根本重地,开了门,总得有个有份量的人坐
镇,陆兄是总镖头,最好坐镇镖局……”
林仲达道:“镖局有大师兄坐镇了,兄弟就可以去了。”
丁盛朝终南五剑抱抱拳道:“五位前辈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认识的人不多,最好自
成一路,是第一拨,另由孙风追随五位同行,可以沿途留下记号,而且孙风轻功极佳,有什
么事,可以和第二拨人取得联络。”
钟子奇点头道:“好,老朽兄弟就担任第一拨。”
丁盛又道,“东门、西门二位前辈,认识的人较多,不过二位前辈初来的时候,都戴了
面具,这次乃宜戴上面具,那就是以南荒双奇的身份上路,由钱电改扮二位的大弟子,为第
二拨。”
东门奇尖笑道:“好、好,咱们南荒双奇带着徒儿,倦游回去……”
西门大娘道:“无双呢?不和咱们一起?”
丁盛道,“三位姑娘都是第四拨。”
东门奇道:“好吧,就这样好了。”
丁盛又道:“阮老爷子,李道长,武林四公子、阮兄、赵雷,以及阮老爷子门下王三
元、高伯勋为第三拨,如果林副总镖头要去,亦无不可。”
林仲达道:“老爷子,晚辈家父和大哥都在贼人手中,晚辈是一定要去的了。”
阮伯年点头道:“好,长荣,那你就在镖局留守吧!”
陆长荣只得应了声“是”。
裴畹兰道:“丁大哥,我是第四拨吗?”
丁盛笑道:“不错,咱们第四拨有裴兄、裴姑娘、英姑娘、梁姑娘,李云、和兄弟一
路,另外再调四名趟子手,归李云指挥,不过咱们第四拨现在就要上路了。”
钟子奇道:“老朽兄弟是第一拨,该什么时候上路?”
丁盛道:“第一拨午餐后稍事休息,即可上路,第二拨迟上半个时辰,也可以上路,第
三拨必须等晚餐之后再行上路,四拨人的联系工作,自有赵雷等四人负责,如果路上没有意
外,诸位就不必过问他们。”
说完,就拱拱手道:“老爷子,在下另外有事,要先走了。”
他举步走出,裴允文兄妹、英无双、梁慧君一同跟着他走出。
第四拨走在最前面,七匹骏马上坐了丁盛、裴允文、李云和四名趟子手,另外是两辆马
车。
一行人开了镖局大门,直驰出去。这一情形,就像东海镖局保了一批镖上路一般。
出了镇江城,就一路往西行驰,中午在东昌街打了个尖。傍晚时分,赶到龙都。
这是秦淮河下游的一个小镇,镇西有一座小庙,一共只有两进庙宇,一个庙祝,一行人
就在这小庙的前进大殿上过夜。
两辆马车驰进天井,从第二辆马车上跳下来的只有裴畹兰一个人。
丁盛、裴允文、裴畹兰、李云和四名趟子手,两名车把式,就坐在殿前石阶上吃着带来
的干粮。
一名趟子手却拿着干粮送给停在天井中的车上去,可见还有人坐在车上。
等大家用过干粮,天色也已黑暗下来,于是由四名趟子手从车上搀扶着两个人下车,走
进大殿。
这两个人,赫然是瘟疫道入和徽帮卢寿同,只要看他们需人左右搀扶而行,明眼入一望
而知是被点了穴道,不能自己行动。
如今天色已经全黑,小庙大殿上只点燃一支蜡烛,烛光荧荧,并不很亮,一行人经过一
天奔驰,大家都休息了。
丁盛和裴允文兄妹在大殿神龛前面坐地调息,李云和四名趟子手,两名车把式则在大殿
左首地上躺卧下来。
瘟疫道人和卢寿同因穴道受制,也在大殿左首靠壁席地而坐。
神龛前一张青石供桌上,虽然点了一支蜡烛,但时间渐渐过去了,蜡烛已经只剩下半寸
光景,烛光也渐渐暗了下来,眼看快要点尽了!
就在此时,小庙左首围墙上,轻如落叶飘下一个黑影,好轻快的身法,一下就闪近石
阶,左手抬处,发出两声极其轻微的破空细声,敢情打出了两支极为细小的暗器,立即一个
转身,双足轻点,长身掠起。
他丝毫也没有惊动正在休息的人,就一下飞越过围墙,朝庙外泻落。但当他飘身落地之
际,忽然发现和他相距不到两丈来远,对面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他都认得卜一个是东海镖局的东方英,另一个是江南分令投到东少镖局去的梁
慧君。
原来了盛算准今晚有人会来暗杀瘟疫道人和卢寿同两人灭口,因此要英无双、梁慧君躲
在车中,直等天黑之后,才悄悄到庙外埋伏。
黑影人方自一惊,正待后退。
英无双冷笑道:“朋友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黑影人心知上当,一手按剑,哼道:“你们要待怎的?”
梁慧君道:“她叫宫月香,是秦总监的义女。”
宫月香(黑影人)怒声道:“姓梁的贱人,你吃里扒外,真是该死!”
喝声出口,抬手间长剑出鞘,身发如风,连人带剑疾冲而上,一剑当心刺出。
梁慧君冷笑道:“宫月香,你已经落入重围,还发什么狠?”
当的一声,格开她刺来长剑。
宫月香冲向梁慧君,是因为她知道梁慧君的武功,不如自己,只要把她逼退,就有逃走
的机会,因此一剑出手,一言不发,手腕摇动,刷刷刷一连三剑紧紧接着攻出。
梁慧君岂肯示弱?后退一步,挥动长剑,以攻还攻,和她硬拼了三剑,但听一阵锵锵剑
呜,两人各自震得后退了半少。
突然一条人影疾欺过来,叫道:“梁姑娘,让我来接她几招。”
这说话的是裴畹兰,她见猎心喜,自然也要插上一手,话声出口,剑声出口,剑光一
闪,已朝宫月香左肩刺了过去。
梁慧君看她抢着出手,只好往后退下几步。
宫月香心头又急又怒。口中哼了一声,回身发剑,刷刷攻出。
裴畹兰展开家传“流云剑法”,一面喝道:“丁大哥算准今晚会有贼党前来行刺,没想
到咱们出动人手,只截住你一个臭丫头,凭你臭丫头这几手三脚猫的剑法,也敢出来丢人现
眼,这时候弃剑受缚,蓝大爷只要挑断你双手大筋,还可饶你不死。若是再图顽抗,蓝大爷
一生气,管教你丫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时莫怪蓝大爷心狠手辣,不懂惜玉怜香。”
她口中说得恶毒,那是存心要激怒宫月香的,但她手上却也毫不松懈,“流云剑法”一
招紧过一招,剑光快得有如行云流水,参差飞洒,漫天都是流动的银芒。
宫月香可也不是弱者,手中长剑左旋右转,在身前划起一道又一道的剑光,三剑之中有
两剑化解来势,一剑反击,但这反击的来剑,往往逼得裴畹兰忙不迭的回剑封解。
瞬息之间,两人已打了十几个回台,双方似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宫月香难免心焦起来,对方人手不少,没有现身的不去说他,光是
眼前,东方英(英无双)还没有出手,梁慧君的武功,也只比自己略逊一筹,这三人如果联
手上来,自己就绝非他们的敌手。
心念这一动,口中突然轻叱一声,长剑急振,陡然一剑斜划而出。
裴畹兰只觉她这一剑来得极为奇诡,一时之间,剑势不觉稍现迟疑,才举剑封出。
但听“当”的一声,两剑交击,宫月香争得半拍先机,就得理不饶人,手中长剑闪电般
一连刺出九剑之多。
剑光如匹练横飞,银蛇乱闪,直逼得裴畹兰连连回剑自保,身形闪动,飘来飘去不敢硬
接其锋。
宫月香眼看机不可失,身形一晃,从裴畹兰右侧闪出,双足一点,身如箭射,一下飞掠
出去三丈来远。
她堪堪落到地上,陡觉一股疾风从身边掠出,一个人已拦在面前,那是东方英!(她只
知道英无双是东方英)。
此时她急于离去,眼看英无双轻功身法虽比自己快了一步,但对方抢着掠到前面,脚步
还未站稳,她岂错得机会?
一言不发疾欺而上,探手就是一掌;掌随人上,笔直朝英无双当胸印去。
英无双哼了一声道:“来得好!”
左手一抬,也没击出。
宫月香的手掌已经印到,两只手掌“啪”的一声击个正着。她满以为自己这一掌用了九
成力道,定可把对方推震出去。
那知“啪”声入耳,但觉自己手掌好像拍在冰块上面!“不!比冰块冷十倍都不止,掌
心骤然一冷,半条手臂立即奇冷澈骨,一股寒气就迅速往上渗透!
“天底下会有这么冷的手掌!”
她心头大吃一惊,急切之间,迅速剑交左手,右手朝左肩连点了几处穴道,封闭住经
穴。
那知这眨眼之间,左手业已冻得麻木不仁,右手把长剑交到左手,左手五指已经僵硬得
无法弯曲,“当”的一声长剑跌落地上。
宫月香究是久经大敌,临危不乱,左脚脚尖一挑,右手一抄已把长剑接住,咬紧牙关,
删的一声朝英无双刺去。
英无双只和她对了一掌,就没再出手,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此时看她举剑刺来,披披嘴
道:“宫月香,我要杀你,你长剑跌落之时,我至少可以刺你三剑。”
身形一闪,避了开去。
宫月香横下了心,叱道:“你没刺我是你的事,我偏要刺你。”
刷刷两剑又急刺而出。
英无双冷晒道:“你这样的剑也能伤人?”
青霓剑随手划出。
她如今已把楚大哥教她的十三剑全练熟了,虽然只是随手划出一剑,却把宫月香刺去的
两剑都接住了,只听“呛”“呛”两声,宫月香手中长剑立被削断了两裁。
宫月香大吃一惊,急忙后退,手中已只剩下尺许长一柄断剑,心知今晚绝难讨好,身形
一个急旋,朝左掠去。
英无双也没追击,任由她掠去。
宫月香掠出三丈来远,只见前面站着身穿蓝布大褂的汉子,一手持一支三截棍,嘿然
道:“臭丫头你怎么才来,老子已经等候了好一会功夫了。”
宫月香但觉整条左臂都已冻僵,连身上也冷得直打寒噤,她咬紧牙关,举起断剑使了一
招“飞鹰击兔”,双足一点,跃起三丈来高,右手一圈,划起一圈剑花,朝李云当头飞击
去。
那知刚刚纵起,陡觉一个寒噤,一日真气再也提吸不住,一个人忽然从空中跌坠下来,
落到李云面前!
李云在笑道:“没用的丫头,去吧!”
这便宜他可捡到了,毫不待慢,把她一个人像皮球般踢出一丈来远。
只见一道人影飞泻而下,一把抓住宫月香左臂,笑道:“她是秦大娘的子女儿,别伤了
她性命。”
宫月香左臂已僵,被丁盛抓住了还一无所觉,耳中听到有人说话,目光一动,才发现自
己已被丁盛抓住,心中一急,右手断剑疾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