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水咬住牙,冷哼了一声。
薛宇红眼中闪着诅咒似的毒焰:“你爱上那小子是不是?
想不到你和你师傅一样是个痴情女人,我告诉你,好小子一定会抛弃你的。”
“不,绝不会!”她眼中精芒毕射,话语中充满坚贞的信念。
“嘿嘿嘿嘿。”他发出一阵极难听的笑声,“他马上就要抛弃你了。”
她似有所悟,抬起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宇红阴鸷地道:“你以为我真要你交出了不一?我知道你在耍我,想拖延时间让丁不一逃走。告诉你,你别作指望了。
我知道百花堂有一条秘道可通高邮湖,我已派了六名水上杀手,在湖上等侯着丁不一,他是死定了。”
“你去死吧!”白如水厉喝着,弹身而起,抓住壁顶一幅白绫使劲一扯。
这是卧室内的机关消息总按纽。刹时,机关发动,四壁、顶角无数支箭,无数团毒粉,从打开的暗眼里射向薛宇红。
一道剑芒起一虚无,顿时薛宇红身旁丈寻方圆内,冷光灿流,劲气呼啸,汹涌排挤,凝结一个偌大的光球。
毒箭向四壁反射,毒粉被剑气通向四角和门外。
白如水大惊失色。
薛宇红的剑法已能泼水不入,内功已能运气护体,这在武林人中已是十分罕见,难怪师傅白如烟不是他的对手。
片刻,机关毒箭、毒物发尽。
薛宇红捧剑在手,神情冷傲至极。
一丈之内,袁骏星躺在他脚下,安然无恙,地上仍是净洁无薛宇红盯住靠着石壁的白如水道:“现在该轮到你了。”
白如水冷然一笑,手肘一翻,折叠弯刀弹出,反手插入壁内。
薛宇红正欲跃起的身子,猛然凝住,一双鹰隼般的利眼迅即扫过四周,鼻孔一连几缩,脸色倏变。
他嗅到了火药味,燃烧的火药昧。
这小娘们要炸毁百花堂!
他纵有绝世的高超剑法和金刚不坏之体,也禁不住百花下数百片火药的爆炸。
白如水嘴里喷着鲜血。
薛宇红弯腰挟起袁骏星,纵身掠出卧房,哑声叫道,“快增!百花堂要爆炸了!”
院坪里顿时一片混乱。
惊避声,怒喝声,奔跑声,混杂成一团。
白如水打开秘道暗洞,弓身钻入洞中。
“轰隆!”震耳的爆炸,掀起一股气浪,一团火光。
十余名反应较慢和动作迟缓的五鼓门弟子被炸成了碎片,与碎裂的断砖破瓦在空中飞舞翻腾。
天空飘洒着血雨。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
月亮躲在云屋里惊悸的颤栗。
白如水在秘道中拼命向前奔跑。
丁不一有危险,一要赶去高邮湖救他!“轰隆!”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遥远地心的震响,脚下的麻石条猛地一抖,头顶落下一屋碎石泥块。
白如水一个翘起,喷出一大口鲜血,栽倒在秘道里昏死过去。
波光粼粼。
瘦月如眉。
一条乌蓬船在高邮湖中知使。
船橹轻轻摇晃着水面,发出细碎的“抄沙”声,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有股就不出的凉森韵味。
雨英坐在船尾摆着主橹。
两人心情沉重,都没有说话。
船舱里坐着丁不一余小二。两人正在高谈阔论,气氛十分热烈。
余小二反抄着手,瞪着小眼,俨然地道:“谈到女人,我虽比大哥少长几岁,但论实践经验是你大哥的大哥才对。”
丁不一咧嘴一知:“嘴上无毛的小子,你知道个屁。”
“唷,你可别小看我。”余小二噘起嘴道:“我十二岁就和女人亲过嘴,十三岁偷看过女人洗过澡,十四岁……”
“瞎吹啦。”丁不一打断他的话,“你当我是谁?我是你大哥!你那点本事,在哥还会不知道?说你偷过女人晒在院子里的裤子,那还差不多。”
“嘿嘿。”余小二“噗”的一笑,两条粉龙从鼻孔里淌了出来,直挂到嘴,“好,就算小爷吹牛,不过小爷玩女人的本领,实在——”
“瞧,”丁不一道:“又来了。”
余小二“嗤”的一笑,两条粉龙缩入鼻孔,正色道:“你喜不喜欢白如水?”
丁不一盘起脚,变正经八股地道:“喜欢。”
余小二点点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要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永远跟定自己,有两个秘诀。
“哪两个秘诀?”
丁不一兴趣索然。
“第一尽快上手,以防夜长梦多。”余小二凑过头神秘地道:“丁不一差一点儿笑出声来。这个小乞丐!”
“第二隔靴骚痒,顺手牵羊。”余小二神态更为神秘。
丁不一怔愕地望着余小二。这是哪门子诀窍?
余小二望着惊诧莫名的丁不一,神气十足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爷你传我爹,我爹传我,我传儿的秘诀。
女人上手后就会像疯子似的追着你,这时侯你可千万不能千就,纵容这女人,要对她若即若离,若合若分,若亲若疏,若……”
丁不一接口道:“若疯若强!”
“别插嘴。”余小二唬起脸道:“总之就要让她痒痒的而又搔……不到实处,就好像是脚趾儿发痒,又闻着靴子怎么也搔不到痒处一样,这样她就会像羊一样永远跟着你,顺手一牵,她就随时过来了。”
“胡说八道”丁不一轻斥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忖思,“依我看男女相爱,最重要的是双方要坦诚相待……”
“不对,”余小二嚷道:“坦诚个屁!你对小贞如此坦诚,把你的全部家当都交给她保管,而她地拐着家当跑了,害得你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这个天良混灭,人性全无,不得好死,不得好报的。”
丁不一沉声喝道:“住口,不准你骂小贞姑娘!”
“咦!”余小二瞪起眼道,“你同在已经爱上了白如水了,还袒护着小贞。”
“别乱说!”丁不一凝声道:“我和白帮主并没有什么,只不进是认她作个姐姐罢了。”
他想掩盖自己的隐私,但很多事情往往是欲盖弥彰。
“瞧你那模样,还敢说没有?”
余小二弓起了身子。“没有,就是没有嘛。”丁不一噘是嘴。
“哎……你小子……”丁不一惶急的高叫。
“别闹啦。”船尾传来水英的声音。
余小二伸了一下舌头,缩回手,没再出声。
丁不一正要答应,猛听船头雨英一声尖喝:“哪路老大?
请露水头!”
“哈哈哈哈!”舱外响起一阵大笑,笑声声音洪亮,中气充沛,说明发笑着内功不弱,不是等闲之辈。
舱后板外又传来水英压低的声音:“你们躲在舱内不要出来。”
余小二低声问了不一:“大哥,你会水吗?”
丁不一摇摇头:“我小时犯水忌,爹爹从不问我沾水,我哪会水性?”
余小二连声道:“糟,糟透了我也不会水,若是遇上强盗,咱俩就没命啦。”
丁不一按往他的肩头:“别嚷!咱先在舱里蹲着再说。”
“冬!冬!”铁爪钩住船板的声音,接着船身猛地一晃,显然是有人上船来了。
“你们想干什么?”水英的厉喝声。
“干什么?要你们的命!”一声男人的沉喝。
接着是动手的声。
金铁交鸣声。斥喝、怒吼声。
当当当当!船在剧烈的摇晃。
“狗贼子!”雨英和水英的娇叱。
“臭娘们!”粗野男人的低喝。
“扑通!”有人坠入水中。
余小二跪在船舱里,双掌合下,口中叨念着:“大慈大悲的菩萨,爷爷、爹爹的英灵,保佑我和丁大哥平安无事……
好,一个贼子掉下水了”
“扑通!”又一声人体坠水之声。
余小二合着双手:“又一个贼子落下水了……咦,怎么没了?”
舱外厮杀声顿止。
船身还在摇,舱内舱外一片寂静。
丁不一脸色变冷峻,他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余小二扭头问:“外面谁胜谁负?”
“冬!”船头上有人狠跺一脚板:“丁不一、余小二出来!”
余小二哭丧着脸道:“才脱虎口,又遇狼群,真他娘的糟糕透了。”
“认命吧。”丁不一抖抖衣袖,弓身钻出船舱。
四条大汉肩挂披风,身着水靠衣服,手执钢刀,并立在船头,面向船舱。
天已近五更,月色昏暗,又刚从烛光下钻出,看不清四人的脸,但见钢刀刀刃闪耀的幽光,触目惊心。
丁不一在船舱前站定,余小二躲在他的身后。
丁不一此时才看清,乌蓬船左右船舷旁各靠上了一只小舟,小舟里还留着两名撑的汉子,衣着打份和船着上的四人一样。
一名大汉抖抖手中钢刀道:“你就是丁不一?”
“不错。”丁不一昂首挺胸,轻轻挥指弹去衣袖上的一小团泥块,从容地道:“你们?”
大汉哼了一道:“告诉你也无妨,东厂水路镣手江久濑六兄弟,人称杀手无情江六水耗子。”
丁不一心一沉。原来是东厂的杀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心中虽然是害怕已极,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随便问道:“原来是东厂兄弟,不知你们到此找我干什么?”
江久濑一愣,东厂番了什么时侯和丁不一称兄道弟起来了?
随即,他沉声喝道:“少在此装蒜!咱们是专程来杀你的,已在此湖上等侯多时。”
丁不一呵呵一笑,随口唱了一句京戏“闹龙舟”。
死也要死得象个样,就象扬州东市街口被斩的杀人犯死囚一般,死前也要唱句戏,博得旁观者一声喝彩。
江久濑等杀手呆椎屯。
这小子死临头,怎么还会唱戏?
听人说二悄头在八桥镇要杀这小于时,这小子吓得钻陈侍卫三人胯档,左尿都洒了来了,今天怎会有这般勇气?
丁不一见到江久濑等人的神态,心灵一动,笑道:“你们不是专程来杀我的吗?怎么不动手?”
江久濑挺起钢刀:“你以为我们不会动手吗?”
丁不一接口道:“你们当然举动手,因为你们不敢。”
“屁话!”江久濑喝道:“做了……”
“他”字尚未出口,丁不一厉声吼道:“谁敢?我是奉二档头的指示离开进毒帮的,现要去办一件紧急公干,谁敢拦我?”
“哈哈哈哈。”江久濑放声大笑,“你这小子也太不会说谎了,奉二档指示去办紧急公干,亏你小子想得出来!”
丁不一转身对后和余小二道:“拿来!”
余小二一时木然:“拿……什么?”
丁不一狠狠地瞪一眼:“二档头袁大人的印牌。”
余小二恍然大悟,急忙从侉档中模出袁骏星的那块东厂印牌递给丁不一。
丁不一举起印牌:“袁大人知道你们在此,唯恐你们会不信我的话,所以将他的印牌交给我作为凭证,你们自己去看。”
说着,将印牌抛给江久濑。
江久濑接过印牌与自己兄弟看了又看,印牌的确是真的是二挡头袁骏星的信物,绝对没假,但丁不一的话又确是令人难以相信。
江久濑思忖片刻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奉大档头的命令在此截廿杀……爷的,但不知现在二档头在哪里?”
余小二此刻已神气起来,跨前一步,喝道:“小奴才!二档头在哪里是你们问么?即使我们知道二档头在哪里,当然我们肯定知道二档头在哪里,也不会告诉你们。”
“这个……”江久濑捧着手中的是退维谷,左右为难。
丁不一衣袖一挥,大方地道:“二挡头现在正在百毒帮百花堂,带人埋设炸药备炸毁百花堂。”
“不会吧?”江久濑眼中闻着疑惑的光,“小人们没听说二档头要炸百花堂,而且二档头就是要百花堂,他没炸药也炸不成啊。”
丁不一心中暗自叫苦,这个谎可没说好,只要一露馅,就锐利的眼睛。其中必然有诈!
蓦地,远处湖畔百毒帮总坛百花堂闪起了火光,一团又一团,接着是隆隆的爆炸声。
百花堂真的炸毁了!
江久濑惊傻了眼。他无法忖透其中的奥秘。
丁不一的心一阵颤栗。他关心着白如水的字危。
余小二高兴得直拍手。这一下可以脱身了。
江久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丁不一想:‘水姐姐怎么样了?’
余小二想:‘大哥和自己都没摇过橹,这船怎么划出湖面?
丁不一凝视着百花堂的火光道:“咱们把船划回去吧。”
余小二跳起来叫道:“你疯啦?把船划回去,咱们的紧急公干……干怎么办?”
江久濑对丁不一这个决定自是求之不得,见到大档头或是二档头,把丁不一交给他们,要杀要剐那就不干自己的事了。
江久濑将学给丁不一,吩咐五位兄弟,拨转船头。
余小二又叫又嚷:“哎!哎……别回头!千万别……”
江久濑和一名兄弟留在,另两名兄弟分别上了两只小船。
三船齐头并进,返向百花堂。
余小二靠近丁不一恨声骂道:“你这个笨蛋,乌龟王八蛋!”
早知你一心想找死,小爷就不在八桥镇口救你了。我把你从虎口狼窝救出,你偏把我往回塞,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就和那没良心的小贞一样……’丁不一低声道:‘你骂够了没有?’
余小二鼓眼道:‘还差得远呢。’
丁不一道:‘江久濑对咱们根本就不信任,他是绝不会放我们走的,只要他稍稍动动脑筋,就会发现咱俩的话大有漏洞,那时侯他一刀剁下来咱俩就完了。咱俩跟他往回走,他在见到大、二档头之前是不会杀咱们的,至少咱俩还好歹多活一阵子。’他的话说得在理,实际上事实也会如此。
余小二鼓嘴,轻叹口气,没再说话。
丁不一望着远处的火光在想心事。
江久濑六人摇橹、划桨狠卖力气,船行驶得很快,水面拉起三条浅浅的白线似的水波。
良久,余小二贴近丁不一低声道:‘咱们真的就这么完?’真可惜,说实话,我都十五了,连女人也没摸过一下,真冤。”
丁不一轻声道:“也许咱们还有救。”
余小二小眼变得灼亮:“咱们还有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