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妖实用驯化手册 (下)茶壶- 第6部分

　　　　“这些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沈勉问道，郁静石感觉到他心中的失落，用
力抱了抱他。

　　　　女孩笑了笑：“那时你才多大啊，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知道被利用的感觉真不好”他自言自语。

　　　　魔帝逼近时身上并不带丝毫杀气，甚至连戾气都没有。狐妖冷眼看着他悄然
逼近，只是将冯羽护住了。

　　　　他只要攻击一次就可以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不过看他们那么自信的样子，
实在是很奇怪呢。黑影划到他们跟前，正想着如何出手才比较有美感，忽然看到
那只狐妖举起手来，掌心中喷出一团红云。

　　　　他“咦”了一声，停下来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会有这个？”

　　　　狐妖微笑道：“新任的魔帝陛下，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那团暗红如
血的云雾凝聚起来，里面显出一个黑色的奇怪字符。

　　　　“这是我魔帝的契约”他声音低沉“可是我根本不记得……”

　　　　“那是因为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半身，所以你才会忘记的”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打量着眼前二人：“狐妖，你看来知道不少东西。”

　　　　冯羽从刚才起就没有听懂两人的对话，他从来没有听区白月说起过认识魔帝
的事，更不知道这个契约，除了惊讶，对于狐狸精又一次欺骗自己，他明显感觉
到不快：“区白月，这又是怎么回事？”

　　　　狐狸不用看就想得到冯羽此刻的表情，不过现在是和这个阴晴不定的魔帝谈
条件，实在不能分心。“冯羽，这些事我慢些再和你解释”说着他继续对黑影道
“魔帝陛下应该不会不遵守自己的契约吧……”

　　　　黑影如同雾气般像四周散开，原本晦暗的天际仿佛到了日食一般变得更加暗
淡，空气中的妖气流动形成的腥风扑鼻而来。区白月不是没有准备领教魔帝的威
力，可是纵然如此他也万万没有料到，一个魔界帝王的妖力竟然已经达到了能够
让风云变色，动摇整个魔界稳定的地步。据说魔帝的样貌可能根本没有人见过，
他如果用真面目示人，那说明此时离他们去见阎王的时候也不远了。狐妖镇定下
心神，既然走到现在这一步，那就不能不赌下去了，他顶着彪升的杀气上前一步
道：“难道魔帝不想听听契约的内容就要直接毁约么？”

　　　　他不作声，能够感觉到狐妖也完全摆开了攻击的姿势。他不是不想听那个契
约的内容，只是他自信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威胁到他，比起遵守契约来，他更愿意
直接消灭对手免去麻烦。那些世间关于和魔帝建立契约后就可以随意完成心愿的
谣言对他只是笑话，人类所谓的善恶忠奸对于魔物来说毫无意义，又怎么会去在
乎一个小小的约定呢？只是那个狐妖似乎知道关于他半身的事，这让他更加坚定
了赶快让他们消失的想法。

　　　　“三年前，魔帝陛下来到人间寻找半身，我区白月答应帮助你寻找才彼此定
下了契约。如果一方反悔的话，那就会伤害到对方半身的性命。”区白月继续说，
手心出了一层冷汗，他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止住对方的杀意，如果不行，那也要
拖延时间让冯羽先逃脱。

　　　　黑雾已经将四下完全笼罩，区白月想起三年前终于打开了魔界和人间的壁障
成功引导出魔帝时，他的力量还没有这么强大。可能一方面是因为它在人界妖力
减弱同时不得不有所收敛，也有可能是由于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半身的缘故。现
在在魔界老巢，毫无顾忌的情况下，如果他要毁约，自己也没有一点办法的。

　　　　“我已经帮你找到你的半身，同样的，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所谓半身
是魔界帝王唯一的弱点，所有魔帝最后的毁灭都是因为半身被破坏。它可以是一
样妖器，一道咒文，一个魔物，但是现在这个强大而年轻的魔帝的半身却是——
一个人类。狐妖在从帝青那个八卦大叔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后就一直默默记在心上。

　　　　他从一开始就对冯羽轻易从冥界脱身，且取得了一个几乎不老不死的肉体这
件事无法释怀，虽然天界将登记人间妖怪的工作交给了他，但是这并不表明了他
们就此可以高枕无忧。他要寻找一个出去后患的方法，魔帝才会使用的换名术也
许是个好方法，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许值得破釜沉舟的一试。他在一次没有
把这件事告诉冯羽，他了解依照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答应自己可能会牺牲别人
来换取自己生命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最后被带走的那个人会是小聂，区白月
心中不是没有过愧疚，但这只是让他将和魔帝的契约更深的隐藏了起来。冯羽是
一个驴脾气，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四。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银发的妖狐，那戒备中的神情让他感觉有些熟悉，他想起
来了，这个男人就是在自己开始寻找通往人间的方法时，为自己打开通道的妖怪。

　　　　魔界的那些老东西在自己初登帝位时告知了自己一定要寻找到自己的半身，
前任魔帝的半身是一只独翼鸟，他杀了它之后，发现那家伙的力量确实大打折扣。

　　　　其实所有魔物都有一个自己的半身，只不过要消灭那些杂碎根本用不着去费
力找出它们的半身罢了。他自出身就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在分享自己，它是一样
有生命的东西，但是离他很远很远，后来他慢慢察觉到那就是自己的半身。虽然
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朋友这种东西存在，但是直觉中，那个半身对于自己会是一
个很特别的存在。在看起来永无止尽的残杀中，他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思考甚至体
会所谓的空虚寂寞，不过他还是晓得半身对于自己的重要，特别是在自己变得越
来越强大之后。

　　　　自从那次他独自消灭了一度控制魔界北方的一只咎落，引起了魔界其他想要
攫取帝位的魔物的注意，它们就开始尝试找出他的半身，但是都失败了。他们发
现遍寻魔界也找不到可以和他的妖气契合的东西，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半身不在
魔界，而是在另一个时空——人界。他发现这一点后是很高兴的，妖力越强的魔
物越到不了人界，而人间据说有仙界和冥界以及一大堆妖怪守护着，所以魔物很
难掀起大的风浪。因为不必为半身的安全操心，他想自己也许会成为在位时间最
长，最强大的魔帝也说不定。但是一件偶然的事改变了他的计划，一个妄想借助
魔帝的力量统治人类世界的疯子用魔法召唤自己，虽然结果是那个疯子变成咎落
掉入魔界被其他高级魔物分食了，但是他进贡给自己的一面可以窥视到人间情况
的镜子到了他的手上。他第一次借助它找到了自己的分身，一个人类的男子。那
面镜子向他展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那些弱小的人类为了保
护自己，除了像魔物一样厮杀还会做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他看到过生出他的
半身的男人和女人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被两个魔物杀死了，他还看到一个和他的
半身素不相识的女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对此他觉得很不解，而自己半身曾经
遇到的危险，又让他产生了要把那个半身带到魔界来，安置在自己身边的想法。

　　　　他想要更加了解他们，想要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不久他就等到了又一
个企图打开魔界和人界蔽障的家伙，在他看来那些家伙最多也就是提点要成为人
界统治者之类的要求，反正到时候只要毁约就好了。没想到的是那只妖狐提出的
条件是让自己为它和一个人类实行换命术，他十分费解它的目的，不是没有遇到
过一些人类会为了换取同伴性命而与魔物订立契约，而是为了让一个人活下去而
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命换给对方，还是一个妖怪对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人类。

　　　　他记得自己似乎也问过它原由，只是当时它的回答，他以经记不清了，他只
记得狐妖对着当时刚成为魔帝的他说，这个契约可以暂时不履行，到了那一天，
它会自己来魔界找他。

　　　　“你是来求我使用换命术的妖怪”他缓缓地说“我记起你来了。”

　　　　区白月笑笑：“魔帝能够记起我真是荣幸之至。”

　　　　它并不害怕自己，他看得出来，他很少遇到无视自己能力的家伙，而它的注
意力都在那个人类身上。他随时可以攻击它的弱点，但是他现在并不想这么做：
“你再回答我一遍为什么要和你的那个‘半身’用换命术？”

　　　　“半身？”冯羽从刚才第一次听说妖怪也有半身的说法就觉得奇怪“白月，
什么叫你的半身？不是说只有魔物才……”

　　　　手被区白月攥住，让他的话没能说下去。妖狐转脸对他说：“没什么，我一
会儿再对你解释。”

　　　　“区白月，你答应过我再也不会有事瞒着我的。”面对魔帝，他总有着不好
的预感。

　　　　他看到狐妖不等他话说完就在他眼睑上吻了一下，更加疑惑了：“你为什么
要亲吻他？小聂说，只有讨厌对方的时候才会亲吻的……”

　　　　“噗！”狐狸索性笑出了声，这个魔帝还真是坏的很单纯，真不知道这三年
小聂都教了他点什么东西“小聂还教了你些什么？”

　　　　“小聂还说……”

　　　　“你够了！”一个女声从天而降，漫天黑雾骤然破开一个大口，一道巨大的
黑影从天而降。

　　　　“小聂！”冯羽惊喜地喊道。

　　　　另外两人似乎对小聂的突然出现并不讶异，狐妖笑眯眯地冲着鸟背上的骑士
们挥挥手：“你们还真慢。”

　　　　乌鸠鸟一下子就跃到他们之间，小聂也不管那一人一妖，转脸就对着魔帝道
：“人类和在人类世界里待了很长时间的妖怪都是非常狡猾的，特别是一些成了
精的狐狸。我不是告诉过您吗，魔帝陛下？”

　　　　“小聂……”黑影顿了顿。

　　　　“魔帝……小聂……”沈勉看看地上的那个似曾相识的黑影，再看看小聂，
满脸的不解“小聂，这不是那次将你带走的家伙吗？”

　　　　女子面对着他疑惑的表情，叹口气：“沈勉，对不起，我现在也已经不再是
人类了。那天魔帝要带走的人本来是有着魔物妖气的你，可是我让他对我们用了
换命术，于是他带走了我，而我也不再是人类了。”

　　　　“现在这个女人是我的半身”魔帝道。

　　　　“你的意思是说，都是我们才害了你……”鸟窝头扳住她的肩头。

　　　　小聂笑笑掰开他的手，从鸟背上下到地上，挡在区百月和黑影之间：“不，
我不怪你们任何人，我也不会让你们彼此伤害的。”

　　　　“我可不想伤害魔帝陛下”妖狐摊手道。

　　　　“区白月，当年你是知道魔帝的目标是沈勉还故意让他去的”小聂道“你是
为了自己的目的，早就打算牺牲他。”

　　　　冯羽自后紧紧抓住银发男人：“白月，你难道是为了我……”

　　　　区白月揽住他：“不，我是为了我自己，冯羽。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再让自
己失去你一次，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救你，即使要和魔鬼交易，即使牺牲所有
的人。”

　　　　“不对，你又在骗我。”

　　　　郁静石感觉到沈勉此刻的心痛，自己想到和亲耳听到毕竟还是不一样：“区
白月，我也还是不相信你是会轻易牺牲他人性命的人。”

　　　　“现在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魔帝陛下你能履行契约”狐妖面无表情地
说道。

　　　　“事情恐怕不会有你想得那么轻易吧……”红衣的钟馗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众
人的视线里，手中一柄剑通体闪着青色的光泽“这把从青帝那里借来的龙渊剑果
然如他所说的能够斩破妖术。”

　　　　在场四个人听到花神的名号同时感到无比头疼，这家伙忙里添乱的水平真是
天下第一。

　　　　“魔帝陛下，你能立刻履行契约么？”几乎完全无视钟馗的威胁，区白月上
前一步“你也不想你的半身的安全会因为契约的关系而被威胁吧……”

　　　　“白月……”

　　　　他又一次仔细打量了一次眼前这个银发的狐妖，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它如此自
信而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他随时可以毁约，只要他愿意，在魔界，他根本不担心
有人可以威胁到他和他半身的安全。那个叫区白月的狐妖又为什么可以这么镇定
地要求自己为他履行契约？他禁不住望向从刚才起就沉默着的女子，她没有因为
自己刚才的擅自行动而生气吧？如果惹她不高兴就不好了，他心想。

　　　　“魔帝陛下，你是不是有什么关于我的事还没有告诉我？”小聂忽然开口问
道。

　　　　“区白月，你不要再瞒我了，不然我立刻回去，或者就跟他走！”冯羽手一
指旁边的钟馗，对方毫无准备地愣住：“啊？”

　　　　看来我和沈勉心意相同的时候还是有点好处的，起码他没那么容易骗我，郁
静石想着也不自觉地看了看鸟窝头。想不到对方也心有灵犀地回眸看了他一眼，
看来两人刚才的心理活动完全相同，果然还是很麻烦呢……

　　　　“你们先不要太嚣张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冥界！”他说着就抓向冯羽，还没
等区白月反应，男人就将三张下了定身咒的缚鬼符贴在了钟馗身上。这些在人间
本不能怎么威胁到他的符咒，因为沾染了妖气竟在魔界一下子再度让他动弹不得。

　　　　“冯羽……”区白月看着冯羽，在对方脸上读到的是不输从前的执著。

　　　　“白月，我早就说过，我知道你不告诉我的事都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受伤
害。可是我也是有独立性的人，我已经可以独自承担自己的命运。”

　　　　区白月默默注视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忽略了他的成长呢？从他可以
永远待在自己身边开始，他就想着完全地保护他。可能过去它还抱着可能会在十
几年后失去他的想法而给他一些历练的话，那在血契解开后，它只想着不再让他
受一点点伤害。把他当成自己的一样宝物而不是一个同样有思考，有担当的男人
来爱。也许，这次真的是自己的爱出了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