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楼下,便看到默儿依着李氏在哭,顾沫凌不由皱了皱眉,这大清早的哭什么啊?
“默儿,怎么了?”顾沫凌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们,边上还有王瑾珏和几个丫环在,默儿跪在地上身子扑在李氏怀里正哭的伤心,手里还捏着一张纸。
听到顾沫凌的声音,默儿抬起身子泪眼婆娑的转向她:“小姐,求你帮帮我。”
“怎么了?”顾沫凌惊讶的打量着默儿,看她双眼红肿似乎哭的时间不短了,再看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正的,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人?想到这儿,顾沫凌几乎是脱口而出,“谁欺负你了?”
“小姐,求你帮帮我,帮我把爹娘追回来吧。”默儿就这么跪着移到了顾沫凌面前边哭边说。
“王叔和婶子怎么了?”顾沫凌听得莫名其妙,心里却暗暗心惊,难是姜岩仍对文氏起了疑心将他们带走了吗?
“我娘留下这封信,跟我爹走了,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们,被子都整整齐齐的,这信就放在被子下面。”默儿见顾沫凌问起,忙用袖子抹了抹脸,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罢还将信递到了顾沫凌面前。
顾沫凌接过信顺手将默儿扶了起来。
信很薄,只有短短数行,交待默儿安心留在顾家,叮嘱默儿要听小姐的话,还说了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却未曾提半句去哪里何时归来的话。
顾沫凌看罢将信还给默儿,心里已有些明白,姜岩等人说了今早离开,眼见这个时辰了只怕早已起程,而覃天等人也是今天出发,偏在这时,文氏与王西居然留书离开了,这还能是巧合吗?不过,她的猜测是不是准的还得证实过才知道。
“快别哭了,我这就派人去寻寻,你安心在家等消息。”顾沫凌拍了拍默儿的肩,安抚了几句便出了门,不知道方清鸿今日可还在,可别让人半夜给掳了去。
到了凝萃堂门口,王琦和那个照顾方清鸿的小厮一人拿着一把扫帚在扫地,谷儿等人已经聚在院子里晨练,他们现在不用大人催便很自觉的早起过来练功夫,便连鹊儿莺儿两个,跟在信娃后面也是学得有模有样。
路老家里的事已了,他便回到这儿住,此时,他房门外摆了一张竹椅子,他正坐在那儿看着什么,身边还有四五个略大些的孩子围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方清鸿的新家前,院子是用木篱笆围成的,里面情形一目了然,此时,刘氏和王琳儿正一边说话一边收拾着什么,只是方清鸿却不见踪影。
顾沫凌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触那个霉头,那个刘氏太会胡缠了,这一大早的没必要去多废口舌,便直接抬脚进了凝萃堂。
“小姐。”那小厮是个老实人,看到顾沫凌进去忙退到边上低下头不敢看她。
王琦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避到一边,略略低头算是打招呼。
顾沫凌也不理会他们,左右瞧瞧也没见杜铭昔和江南江北在,便直接来到路老身边。
“路老。”
“啊,沫凌来了。”路老刚才不知道看什么似是看入迷了,直到顾沫凌喊他才回过神来,忙站了起来将手中东西递给她,“你来得正好,快看看这个吧。”
顾沫凌这才看清路老手中拿着的是一张纸,她不由叹气,这不会又是哪个不告而别留下的信吧?
可仔细一看,落款是童桦,她便明白了,这显然与文氏那一封一样性质,所不同的是,文氏写得一手好字,而这一封,笔迹有些歪歪斜斜的,一张纸上只大大的几个字:小姐,我决定去京都,我会好好保护二小姐的。
这傻小子。顾沫凌无奈了,忙转向那几个孩子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就是昨天晚上方先生成亲的时候,那些人来喝酒席,童桦哥哥就守在外面,等他们出来他就去说了,早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有人说半夜起夜的时候好像他们的位置就空着,也有人说将天亮时听到开门的声音,一时之间,争论不出个结果。
“好了,我马上去醉桃源看看他们还在不在,你们都好好的待在这儿,知道吗?”顾沫凌将信收在腰间,和路老打了声招呼便往外走,刚到门口便看到方清鸿往这边过来,虽然换了身崭新的长衫,可神情却有些萎靡不振,眼底还有浓浓的黑眼圈。
看到顾沫凌,方清鸿快走几步抢到她面前一揖到地。
顾沫凌退后几步,不解的问:“方先生这是因何?”
“若非小姐维护,方某只怕难逃一劫。”方清鸿颓然的低着头,“我原以为,躲到这大山中便可安稳度日,没想到,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小姐,容我说句不吉的话,二小姐此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顾沫凌苦笑着,她岂能不知寻梅此去的危险,可是,她能做什么?姜岩的种种,她也不过是旁听来的,如何跟寻梅说破?十六年来,寻梅虽没有说什么,可渴望找到亲人的心却是一样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亲生父亲了,难道她能说你的父亲是个白眼狼?这话她说不出口,那日在师父坟前,只怕文氏已经和寻梅说过姜岩的为人了,可寻梅还是选择了跟他走。
都选择了,旁人再如何说岂不是白费口舌?聪明如寻梅,岂能不知此去困难重重?
且不说姜岩为人如何不提梅党如何猖狂,单凭寻梅不尴不尬的身份,到了梅府只怕也是难熬,高门大院里还缺各种斗吗?
方清鸿一瞧顾沫凌这表情便明白了,不由叹了口气:“小姐,方某还有一事相求。”
“先生请说。”顾沫凌略点了点头,却是提不起劲来,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走了,现在就是他提出要回京都自首,她都不会意外。
“谢小姐。”方清鸿又是一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团递到顾沫凌手上,郑重的看着她说道,“事关少主安危,还请小姐速办。”
顾沫凌皱了皱眉,他的安危与她何干?不过,这是什么玩意儿竟这么要紧?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还不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出事就代表事情败落,只怕整个顾家村也会有所牵连,为了家人为了乡亲们还是看一看吧。
只是,手中这圆圆的蜡丸儿是什么东西?顾沫凌细细端详了一番,却猜不到这什么东西有什么重要的,不由抬头看向方清鸿。
“这东西里面是我收集的证据。”方清鸿四下瞧了瞧,神秘兮兮的轻声告诉她,“那姜岩是个狠毒的人,如今既已认出我了,岂会这么般轻易放过?只怕我命不多矣,这蜡丸里的东西是我早年在京都偶尔所得,只是苦于无处上告,唉。”
顾沫凌狐疑的看着这蜡丸,既然这么重要,他为什么这样光明正大的给她?姜岩虽然走了,可他的手下难道也撤走了?她就不信方清鸿想不到这个,能从梅党手下逃脱至今,岂是那等小白的人?
不过,她还是收了起来。
“先生放心。”顾沫凌点点头。
方清鸿显得极高兴,抱着拳连连感谢顾沫凌大恩。
顾沫凌只是笑笑,转身出门,她得去证实一件事。
一路快马加鞭,很快便到了醉桃源前,正巧看到覃勇过了醉桃源,忙飞身下马,便有机灵的伙计上来接应,顾沫凌也不理会他径自跟进醉桃源,正要说话,却见马大人等人都在。
“顾姑娘来了。”马大人满面堆笑,“顾姑娘,我正要找人去请你呢。”
“不知马大人有何吩咐?”顾沫凌看了看覃勇,见他拢着手站在边上冲她微笑,心中略定。
“也没啥大事,便是那片林子的文书已经写好了,请顾姑娘过个目,我也好上禀乔大人。”马大人往怀里一探手便取出一个大信封。
这个可是相关切身利益的大事。顾沫凌也不迟疑,接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东西,她没注意到马大人身边的刘丰看到这一幕时脸上明显有着诧异的神情。
这马大人作文章倒也简洁,只在开头处说了几句官场上客气的话,下面便是各项事情的报告,顾沫凌一目十行找到有关醉桃源的记录才细细看了起来。
256致命的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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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致命的纸团
其实,顾沫凌并不知道上面的数字是否相符,不过看到最后,马大人给写的结语时她便明白了,这些数字明显有水份,归结到最后,该补贴给她的比她要缴的赋税还多出了几十两。
“马大人辛苦了。”顾沫凌将东西放回信封,双手奉还给马大人,她知道,这马大人也是看在司瑜的份上才如此客气。
“做什么事都得辛苦,瞧顾姑娘不也天天忙着嘛,我这算什么,好多事情都是刘保长和李捕头给办的,所以啊,不辛苦不辛苦。”马大人倒是识趣得很,收回信封笑着说道,“我来此多日唠叨顾姑娘了,如今差使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他日顾姑娘若到了泽城,可千万要到寒宿坐坐。”
“马大人不多住些日子?怎么这么快便回呢?”顾沫凌并不在意他们何时走,只是面对面的客套总是难免。
“不了,还得回去交差呢。”马大人摇了摇头。
既如此,顾沫凌也不挽留,只是问清了他们何时起程,便喊过伙计让他们去准备饯行的酒席,又让多备些干粮。
马大人只是一个劲的道谢,知道顾沫凌也是个闲不住的,便带着刘丰和李鑫出了门自去闲逛,虽然这儿也没什么可逛的,却比呆在客栈里要好。
顾沫凌送他们出了门,才招呼覃勇到了顶楼,醉桃源的生意如何刚起步,也没什么大客人来此,所以顶楼一直空着,顾沫凌与杜十一等人商议事情便会到此。
“勇叔,他们走了吗?”顾沫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
覃勇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这一去,困难重重啊。”
顾沫凌想起覃天的话,心中一痛,又怕被覃勇看出什么,便低下头沉默着。
“少主身边,有杜凤等人照应着,衣食起居当没有大问题的,只是……”覃勇边说边暗暗注意着顾沫凌的表情,心里也是极无奈,她是小雅的小姑子,平日对小雅也是诸多照顾,自己却要说这些伤她的话,只是少主如此交待,为的就是不误了她的终身,他也只好当个恶人,说一说这些伤她的话,“少主与凤儿自幼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颗心思都放在少主身上,所以这一路,我便作了个主,让她跟着照顾少主,还望少夫人能体谅则个。”
“勇叔,少夫人这个称呼,只怕我高攀不上,勇叔若不弃便喊我名字吧。”顾沫凌听得心中阵阵刺痛,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覃公子走之前,已与我商量过,婚约之事便就此作罢吧,我爹娘那边自我去解释,只是这生意上的事,当初虽是签了合约的,不过你们若想撤出去我也不会拦着,若是想继续,我自会尽心尽力按合约办事。”
这会儿,覃勇反而愣住了,顾沫凌这般轻描淡写的反倒让他极不安。
“勇叔,我这儿有件事要与你商量。”顾沫凌也不愿多说这些,便抛开话题,笑着说道。
“少夫人……东家有事只管说。”覃勇一时竟改不了口,少夫人三字脱了口才觉得不妥忙改成东家。
“今早我来时,方先生给了我一丸蜡丸子,说是他早年收集的证据,还说那蜡丸事关覃公子安危,我便收了来,只是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正想着去寻勇叔商量呢,便看到你进了醉桃源,倒是省了我这一趟了。”顾沫凌取出那枚蜡丸,递到覃勇手上,她想既然事关覃天,如今她与他已没什么关系,那这蜡丸子就让覃勇作主吧。
覃勇闻言一惊,忙接过蜡丸细细看了起来,只是这丸子外面的蜡极厚,上面还染了些灰尘,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东西,他想了想,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小匕首,轻轻的切开蜡丸表面,只见里面还包着一层浸过油的宣纸,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团成一团的纸。
覃勇小心翼翼的剥开,也亏得方清鸿有心,这纸被保护的完完整整,铺平了纸团,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未了处除了签名还按上了指印。
顾沫凌略略估算了一下,约有数十人之多,她不由好奇,这方清鸿是怎么得来的这东西?看那日姜岩的种种表现,只怕是不知道方清鸿手里还有这东西,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呢?她才不信姜岩是哪种能为了女儿一句话便放过这等东西的人。
覃勇的眼力虽然不弱,可在看这东西时仍有些吃力,他略挪了挪身子就着光亮眯着眼细细看了起来,没看几行,便情不自禁的朗声大笑起来:“天佑我也。”
顾沫凌知道这东西极重要,可是为什么覃勇看了这般高兴甚至可以说是激动呢?
“勇叔,这是?”
覃勇确实激动,不过听到顾沫凌的问话,他才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拿着那纸走到顾沫凌身边,指着上面的字说道:“少夫人,你不知道这东西,若是能上呈到皇帝老儿手里,那姓梅的死定了。”
覃勇下意识的又喊出了少夫人三个字,说完了才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不过,什么也比不过他手上这份东西重要。
“少夫人,你瞧,这上面写的每字每句都是奸贼的恶行,结党营私、买凶杀人、陷害忠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何收买人盗取城防布置栽脏嫁祸,就算奈何不了奸贼,也能还覃公一个清白了。”覃勇压抑着声音,说到激动处竟热泪盈眶。
顾沫凌飞快的看着那上面的记录,这东西也不知是谁写的,文采极佳,一字一句都在控诉梅党种种恶行,里面还详细说了几宗惨案,其中有个就细写了姜岩的为人以及如何收买他的计划。
这似乎是梅党内部知情人写的啊?顾沫凌看向未尾处,数十个人名中却没有一个姓方的,她不由更加纳闷方清鸿是怎么得到这份东西的。
“勇叔,这东西可信吗?”顾沫凌有些质疑,就凭这字面上的东西能扳倒梅相吗?上面这些签名的也不知是什么人,如今又在何处?以梅相如今的权势,白的变成黑的都不难,区区一张纸,若是他们硬说这是别人伪造了中伤梅相的,没有别的证据谁能说得过他们去?
“东西倒是可信,可如何送上去却得细细琢磨琢磨。”覃勇激动过后,自然也想到了种种困难,两人看着那纸静默了好一会儿,覃勇才再次开口问道,“少夫人,我倒是想到两个人,不过还得少夫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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