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见她认识,这才略略退开了些,只是小心的警惕着,怕顾沫凌着了道儿。
“顾公子,是老奶奶让我们带她来的,她中午的时候醒了,我把你说的话都告诉她了,然后她就非要来,说什么死了也要见一面什么的,她哭得好伤心。”童桦高兴的上前,可是见这么多人盯着他们看,不由脸上一红,略略低头。
“她现在如何?”顾沫凌叹了口气,看来这老太太真的是刘顺全的家人了,可是,如今这状况,怎经得起三四天的山路跋涉?
“哭着哭着便又昏过去了。”童桦似是自责自己没照顾好老太太,头越发的低,“顾公子,这只怕是老太太最后的心愿了,你就帮帮她,带好一起吧。”
“可是……”顾沫凌仍不放心,老太太的状况极不妙,万一路上有个好歹可怎么?
“顾公子,你放心,我们不会麻烦你的,我们可以抬着她,跟在后面就好了,老奶奶只有这个心愿了,她说就是死也要见一面,还有,妞儿几个也得送到他们的爷爷身边,你就再帮我们一次吧。”童桦以为顾沫凌不答应,忙抬头哀求的看着她,甚至举起了右手指着天,“我保证,我们绝不会拖累你们的。”
“你们……唉,都是一群小孩子,如何抬得动?这山里的路可不是平路,就是空手让你们走也够呛了。”顾沫凌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去请陶大夫,“陶大夫,可否再为老太太把一把脉,看她能不能上路。”
软轿缓缓放下,陶大夫没有推辞,很快便走到了老太太身边蹲下把脉,又翻了翻老太太的眼皮,冲顾沫凌略一点头:“脉像倒是比昨日好些,只是却不宜……不过,若是为了完成最后的心愿,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老爷爷,您帮帮她吧,她昨天哭得好伤心,还非让我们答应一定要带她来,还说要是走不到顾家村,就把她的骨灰带回去,老爷爷,您就帮帮她吧。”童桦说着说着红了眼圈,说完后想了想,微皱着眉咬了咬牙,膝盖一曲,居然就跪在了陶大夫面前,“我是个孤儿,要不是那年遇到老奶奶,我早就冻死了,现在,无论怎么样,我也要替老奶奶完成心愿,老爷爷,您就帮帮我吧。”
说罢,连连磕了几个头,后面的小孩子们见到童桦这样,也有样学样的跪了下来。
“快起来。”陶大夫叹了口气,连忙扶起童桦,“好孩子,快起来。”
童桦站了起来,眼眶红红的,期盼的看着陶大夫。
“方法也简单,要是她路上撑不住,我可以用银针刺激,保她几日无虞,只是,这方法太过霸道,要是她到了之后,心愿一了或是大失所望,只怕会……唉。”陶大夫的意思,不用说完,顾沫凌也听明白了。
“也只好这样了。”顾沫凌看看童桦,又看了看老太太,叹了口气,想来他们家遭遇那样的大劫,彼此都以为只剩下自己了吧,可谁知,此时又听到了家人的消息,自然会大喜过望,便是死也要见一面的心情,顾沫凌多少也能了解,唉,罢了,如今刘顺全也算是为她工作,就当是为自己的员工做些什么吧。
童桦大喜,抬起手肘左一把右一把的把眼中的泪花擦干,飞快的跑到老太太身边。
“现在便要施针吗?”顾沫凌问。
“不用,现在脉像尚好,只要路上抬得平缓些,无大碍。”陶大夫摇了摇头,看了看老太太身上的东西,皱了皱眉,“这东西是什么?可结实?”
童桦脸一红,嚅嚅的说道:“我们找不到木板,只好用捡了树枝绑的。”
“公子,前面不远有片小竹林,不如,到前面再重新做个?”江南看不过去,建议道。
“好。”顾沫凌点头同意。
童桦见顾沫凌点头,顿时高兴起来,招呼他的伙伴们过来抬人,他的这些伙伴个,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小的才三四岁,七手八脚的帮忙,虽然乱了点儿,却小心翼翼的将老太太稳稳的抬了起来,只是走起路来却是极慢极慢。
江南再次摇头,不等顾沫凌吩咐,便派了两个人上前接下担子。
寻梅则将几个年幼的孩子送到了马背上,年纪略大些的,则跟在边上保护年纪小的,好不容易,才将队伍重新整顿好。
到了江南所说的小竹林,才又停下,此时已近中午,顾沫凌让寻梅将干粮分给大伙儿,江南已派人去砍伐竹子。
寻梅带的干粮除了白面馒头,还有许多肉干,对于童桦等人来说,这无疑是美味,可是,他们却没一个狼吞虎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得极细。
顾沫凌看得心酸:“童桦,你们……”她想问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来了。
“我们都是孤儿。”童桦很聪明,一眼就看出了顾沫凌的犹豫,他不在意的笑笑,低头看着手中的馒头和肉干,“我从记事起就待在那儿,以前,是七叔养着我,他不让我出去要饭,每次有什么吃的,他都会捂着带给我吃,可是,我十岁的时候,有一天,七叔出门几天没回来,那时是冬天,很冷很冷,我没有吃的,也没有穿的,一个人到处找七叔,可是怎么也找不着,我又冷又累,一下子栽倒了,醒来后,就看到了老奶奶,她对我好好,给我穿得暖暖的,每天都有饭吃,可是,没几个月,老奶奶家里闯进了好多人,砸的砸,摔的摔,还把我们全都赶了出来,老奶奶带着我和她们几个,和家里人失散了,我们到处找,都没有找着。”童桦说着说着,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三个孩子,顾沫凌认得,这几个便是第一次去庙里看到的守在老太太身边的孩子。
“顾公子,你说刘爷爷在你家吗?他在你家做什么?”童桦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他抬头看着顾沫凌。
“他是窖匠,现在在我家帮着烧制砖瓦。”顾沫凌叹了口气,“老奶奶身边还你们在,可他却是一个人,还被打得满身的伤呢。”
“都是那些可恶的恶人干的。”童桦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又问,“顾公子,那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家啊,有个小小的铺子,还有个小茶棚,做些小买卖。”顾沫凌轻笑,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嘛?”
“我……”童桦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好一会儿才喃喃的说道,“我想找事做,叔叔们都不在了,还有我在,我要照顾他们。”
“你今年多大了?都会做什么?”顾沫凌心念一动,她曾想过买些丫环小厮回来,可是,作为她来说,潜意识里还是排斥人身买卖,所以,要是合适的话,她宁愿多花些钱雇人。
“我十一岁了,我什么都可以做。”童桦一听,忙站了起来,“真的,我什么都会做,不会的……我可以学。”
“呵呵,快坐下吧。”顾沫凌被他急切的模样逗笑了,“现在还没什么事要做的,眼下的活儿,你们不合适。”
“我可以的,看的。”童桦一听,更急了。
“好了,待到了再说,好吗?”顾沫凌无奈的拍拍他的肩,“放心吧,要是你想在顾家村住下,我帮你安排就是了。”
童桦这才略略安心些,重新坐下,低头啃着馒头,眉头深锁。
146安顿
146安顿
这条路,如今自然是安全无忧的,千竹寨的人都在这儿护队,难道还怕会有别的不长眼的小贼出来捣乱吗?就算有,身边有这些好手,怕什么的?
顾沫凌极安然的陪在陶大夫身边照应,陶大夫很随和,他的两个小孙孙也极乖巧,拾柴禾生火找水都能帮上忙,一点儿也没不见娇生惯养的各种劣习,一路行来,一见到草药,陶大夫都会带着两个小孙孙兴高采烈的采集,边采边对两个小孙孙解说草药的习性和用途,等他们走出览晖山时,行李中又多了三筐现采有草药。
童桦等人,更不用说,他们一向独立自主惯的,他们觉得,这些顾沫凌能带着他们一起已是极大的好心,他们总不能事事麻烦人家,总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于是,一到歇脚休息的时候,他们便抢着去找野果去捡柴禾,抢着生火做汤。
他们的乖巧和懂事让在场的大人们都觉得心酸,待他们便更加亲切。
江南甚至在私下说,要是没地方安置他们,可是送到千竹寨上去,这些孩子,培养个几年,将来的成就能料得到呢?说不定,他们中间还有将才还有状元之才。
说到将才或状元之才,顾沫凌一笑置之,不过,在心里却是心动了,要是能把他们培养出来,为将为官那是后说,便是寻常的能识字能算数,将来倒是个不小的助力,只是,这么多人,要是全由她一人养着如今却是颇为困难,只好先将他们安顿下来再看吧。
这一路,陶大夫一等休息的时候便会为老太太把脉查看情况,也许是老太太心愿未了,所以这一路虽然一直未退烧,情况却是稳定,陶大夫说的银针的方法一直未曾用。
能请到陶大夫,顾沫凌无比庆幸,唯一遗憾的是,这次没请到稳婆,人们对览晖山的顾忌果然是根深蒂固,寻梅就是将银钱提得高高的,也没人愿意随行,看来,还是得从附近请接生婆了。
走出览晖山来到官道的时候,顾沫凌总算松了口气,这一路,她虽然表现的很淡定,可是心里却是极担心的,担心老太太在路上有个好歹,也担心带着这么多孩子会出纰漏,幸好,一路无虞。
“江南,你先行一步,去通知王伯。”回家在即,顾沫凌开始考虑怎么安排他们落脚,陶大夫自然是要住在顾家村的,只是,自己家如今却是安排不下,三叔家有女眷,也不方便,大伯家倒是还有空房间,村子里难得有大夫前来,说不定会有人闻风而来,安排在大伯家也是欠妥,四哥快要成亲了,家里有病人来来往往总不是个好兆头,那么唯有寻梅的那个小院合适些,至于老太太和童桦等人,若是这老太太当真是王顺全的家人,自然是要送到他那儿,而童桦等人……
江南将马交与后面一个兄弟,便飞快的走了。
等顾沫凌等人来到顾家村村外时,王顺全已望眼欲穿的等在了那儿,同时,还有覃天和顾行周等人。
王顺全一看到童桦和马背上的三个孩子时,便老泪纵横,不能自己,最后,还是江北搀扶着他才来到老太太的担架前。
“孩他娘,你这是怎么了?”王顺全的手颤抖着抚上老太太的发际,泪如雨下。
“爷爷,是那些恶人干的。”童桦低着头走到王顺全身边,“对不起,都是童桦不好,没照顾好老奶奶。”
“王伯,情况并没那么遭,这一路,陶大夫一直看着呢,虽然一直未曾退烧,脉像却是稳的,你先别激动,我让人送你们先回去,回家好好照顾着,有什么事就让人来找我,陶大夫医术了得着呢。”顾沫凌安慰着,她想,老太太虽然病势凶险,可这一路上却是平稳的,一时应该没什么吧。
“东家大恩,小老儿一定作牛作马回报。”王顺全听罢,猛不丁的就跪了下去,顾沫凌猝不及防的被惊了一惊,忙扶起他。
“童桦,你先随老奶奶一起,过去好好照顾着。”顾沫凌转头看童桦。
童桦自然是要跟着老奶奶的,而一起来的那些孩子们,自然也是要跟着童桦,所幸,最近为了赶制砖块,王顺全带的人经常是日以夜继的和泥制砖,杜林为了让他们方便歇息,便在王顺全的小茅屋边上又盖了许多间,一时腾几个房间让孩子们挤一挤倒是不成问题。
顾沫凌派了几个人送王顺全等人回去,这边,覃天和顾行周等人已牵着马进村。
“沫凌,你当真请到大夫了?”庄婶“蹬蹬蹬”的跑了下来,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是,这就是陶大夫。”顾沫凌笑着点头。
“那……本事怎么样?”庄婶惊喜的看看软轿上的陶大夫,然后凑到顾沫凌身边压低了声音问,虽然,这老头子看着应该挺不错的,但是问一问总是安心些。
在庄婶想来,年纪大的,给人治病的经验一定足,她这么问,也是想从顾沫凌这儿再找点儿信心。
“陶大夫在镇上有间大药铺,几代行医,医术极了得。”顾沫凌又点了点头。
“那、那、那能不能也让他给你庄叔看看?”庄婶大喜,连忙问。
“只要陶大夫愿意,自然可以。”顾沫凌失笑,人虽然是她请的,可是,行医的事还不是大夫自己吗?只要陶大夫愿意,她自然乐见其成,“庄叔怎么了?”
“唉,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觉得头昏脑涨的,在家歇着还好些,偏他是个闲不住的,一不注意就往地里跑,可愁死我了。”庄婶一说这个便愁眉不展,不过,她是个说过扔过的性子,才说完,便笑着道,“现在好了,你请到大夫,不仅你爹娘能好,就是我们也能沾沾光,沫凌啊,你可得帮我们跟大夫求求情,让他也帮我们看看,啊。”
“与人看病本就是我们行医者的本份,何需求请?”陶大夫已下了软轿,走到顾沫凌的身边,笑道,“放心吧,我一时也不会回去,从后日起,义诊三天,到时候,乡亲们尽管来吧。”
“义、义诊三天?”庄婶一愣一愣的,她知道大夫这是答应给他们看病了,可是义诊是什么意思?她拉着顾沫凌走了几步,悄悄问,“沫凌,这诊金贵不?”
“庄婶,陶大夫说了义诊三天,这三天是免费给大伙儿看诊呢,当然了,陶大夫带的草药都极不易,诊金可免,药费却是不能省的,你也不用担心,都不是什么贵重的。”顾沫凌轻轻一笑,安抚道,“你到时早些带庄叔来就是了,我先去安排陶大夫住下,这一路他也辛苦了呢。”
庄婶听罢,连道自己糊涂,不再拉着顾沫凌,站到一边看着顾沫凌引着陶大夫等人进村,她的心情十分激动,免费看病?多好的大夫啊,不过,还是沫凌好,居然能请到这样的好大夫,了不起。
“庄婶,快说说,义诊是什么意思?”等顾沫凌的人一过去,围观的村民们便全都跑了过来,将庄婶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
“是啊是啊,庄嫂子,二全妹子都说了什么?”他们可都看到了庄婶和顾沫凌说悄悄话。
“刚刚陶大夫说了,后日起义诊三天,我问过沫凌了,她说义诊就是免费给大伙儿看病呢,这大夫可是大好人啊,看病不收诊金的,不过,沫凌也说了,诊金不用付,草药的钱却是要的,人家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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