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烟阁中,俞兰烟因昨日心情不佳,刻意让嬷嬷替她推了一堆公子爷们求见的要求。一个人静坐在兰烟阁中,弹奏着花飞雪平日最爱听的琴音。
“小姐,阁外有一名年轻人前来求见。”
优雅的琴音霎时停止,俞兰烟娇容微愠地说道:
“小红,我不是说过任何人来,我都不见的吗?”
但俞兰烟最贴身的婢女小红却道:
“但这个人不是寻常来求欢的纨绔子弟,他就是昨天和花公子一同前来的傅公子。”
小红是俞兰烟最贴心的婢女,她当然也明白小姐对花公子的一片情意。而傅晶又是花飞雪第一次带来兰烟阁的客人,因此小红才会大胆地打扰小姐操琴的雅兴,为傅晶通报。依小红对主子的了解,她相信小姐一定会答应见他的。
果不其然,俞兰烟一听前来求见的是曾随花飞雪来过的傅公子,立即反怒为笑地说道:
“是花公子和傅公子来了吗?快迎接他们进来。”
可是当俞兰烟发现到来兰烟阁的只有傅晶一人时,仍不免大失所望。
“兰烟姑娘的琴音的确美妙,曲音抑扬顿挫,技巧果然高超。”
这虽然只是傅晶蝶初见俞兰烟时所说的客套话,但她称赞俞兰烟的琴艺,正巧也是往昔花飞雪所赞扬的。因此她一听,好感略增。
“公子也爱听琴音?”
“在下不只爱耳闻琴音,也曾学过一段时日。”
因为从小被父母灌输,女子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傅晶蝶,早被那无聊又烦琐的女红给折磨得十指血迹斑斑。
偏偏不做女工刺绣,她也不得出门去玩,整天待在家中未免枯燥,一直到父母答应让她学琴,才解除独坐闺中的寂静之苦。
因此对于弹琴爱不释手的傅晶蝶,自然也练得了一手好琴艺。
今日耳闻南兰烟的琴音,更挑起了她对于学琴的旧忆。
“原来傅公子亦擅音律!不知兰烟是否有幸得闻公子的琴音!”
“既蒙姑娘不弃,那在下就献丑了。”
俞兰烟婀娜的体态,立时让出了座位,对着傅晶蝶说道:“傅公子,请!”
傅晶蝶一揖,便端坐在琴前,播弄起琴弦,撩拨起数道清脆的乐音之后,便开始弹奏。
俞兰烟见傅晶十指白皙如玉,修长绵柔,抚琴弹弦却又灵活无比,阵阵优雅的琴音,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地清脆悦耳。
接着曲子的节奏愈来愈紧凑急促,时而高吭,时而低咽,时而婉转,时而激切。
流畅的乐音源源不绝地自傅晶纤长的手指中拨撩而出,竟是一曲难度极高的“十面埋伏”。
而傅晶抚琴的姿态之飘逸婀娜,连名列青楼花魁的俞兰烟都自叹弗如。
可惜像傅公子如此优雅又柔美的脸庞,竟生为男身儿。若为女子,岂不更令人销魂?
傅晶一双秀长的美目紧闭,仿似早已融入了琴音之中,神情端庄安详。尤其每到激越之处,傅晶的手指灵动微妙,简直无人可出其右。
一曲抚毕,俞兰烟早已被那流畅又无懈可击的琴音给震慑住了。
“在下旷废多时,在兰烟姑娘面前献丑了。”
愈兰烟一见傅晶的琴艺竟如此的高超,顿时心生佩服,对他也更有好感了。
“不!傅公子之琴艺简直无懈可击,兰烟受教了。”
“哪儿的话,兰烟姑娘客气了。”
对于傅晶的到来,俞兰烟之所以欢喜的另一个原因,是希望可以在他的身上得知一些花飞雪的消息。
虽然兰烟隐约觉得花飞雪已另有所爱,但她内心深处,仍然希望自己可以借由傅晶令花飞雪再回来重拾旧情。
她试探地问道:“两位公子昨日一别,兰烟十分挂怀,不知花公子现在可好?怎么没和傅公子同来兰烟阁呢?”
“呃……这……花兄别来无恙,只是有要事在身,不克前来,请俞姑娘放心。”
俞兰烟这才放心地说道:“那就好。”
“不知兰烟姑娘是否愿意告知在下,和花兄结识的经过?”
傅晶蝶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花飞雪不但迷倒了京城众多少女的芳心,还结识了那么多的青楼艳妓?
俞兰烟一听傅晶问起自己和花飞雪结识的过去,不禁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脑海中浮现起当年结识的景象……
第九章
三年前,俞兰烟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黄花闺女。但她的美貌却害得她被当时轰动武林、声名狼藉的采花大盗给劫走。
当年同时被劫的三名少女,就是被年少英俊、神采飞扬的花飞雪所救。她永远记得她第一眼见到花飞雪时,他一身雪衫迎风飘逸的模样。
可惜她们三人虽然被救,只因曾被采花大盗所劫,名节已损,即使被花飞雪所救,送回家乡仍不被乡人所接受,后来不得不委身青楼,以图温饱。
而她也因此有了和花飞雪进一步相识的机会。
有一次,有位客人觊觎俞兰烟的美貌,硬要玷污卖笑不卖身的俞兰烟,幸亏花飞雪及时阻止,她才得保清白。
当天花飞雪见俞兰烟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忍弃之不顾,只好包下她一整晚,然后一个人坐在厢房的一角独酌。
俞兰烟好奇地问他:“你包下了我,难道不想要我吗?”
花飞雪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喝酒,没有笞腔。
俞兰烟又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的事。只要……你愿意……”
或许在花飞雪救了她之后,她便对他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愫。她宜觉他跟一般急色鬼般的男人大不相同,所以愿意真心地服侍他。
花飞雪却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你只要一个人好好地上床睡一觉就行了。”
俞兰烟隐约知道,一般的嫖客是不会和妓女们分床而睡。因此她虽然觉得奇怪,也不多问,只是乖乖地依言上床睡觉。
花飞雪则一直坐到天亮便起身离去,连碰她一下都没有。
但从此以后,花飞雪心情不好时,便会来她这儿喝酒。俞兰烟如往常默默地陪他,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竟已愈来愈依恋他的陪伴。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她和花飞雪是不会有结果的,但她仍然不顾一切地去爱。
至少她能在花飞雪最需要的时刻,陪伴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默默承受着不知名的痛苦,这样就足够了。
“原来兰烟曾被花兄所救?而且彼此已相识三年有余……”
傅晶蝶的喃喃自语,打断了俞兰烟的甜美的回忆。
但傅晶蝶还是不明白,他们两人除了有恩情、友谊之外,是否还有男女之情,因此便大胆问道:
“在下来此,本有些话想问兰烟姑娘,不知可否冒昧请教?”
“傅公子有什么问题请明示。”
虽然觉得这话问起来有些尴尬,但傅晶蝶实在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直接问道:
“请问兰烟姑娘,你与花飞雪公子的关系究竟为何?”
“这……”俞兰烟闻言,诧异地想着:傅晶乃堂堂一介男子,为何非要专程前来问明她和花飞雪的关系呢?
“请问傅公子,为何要问我与花公子的关系?这与傅公子似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傅晶蝶见俞兰烟似乎颇有怒意,只好说道:
“说来此事的确冒昧,在下先向兰烟姑娘赔个不是。并非在下有意为难姑娘,而是在下为了舍妹的幸福,实在不得不问清楚俞姑娘与花公子的关系。”
此话听得俞兰烟一头雾水,只好问道:
“奴家不明白,请傅公子明示。”
“是这样的,由于在下的义妹与花公子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订下的未婚夫妻。可是花公子在与舍妹成亲之前,便已认识了俞姑娘,在下又见俞姑娘与花公子似乎关系匪浅,wrshǚ。сōm因此为了舍妹的幸福,只好冒昧一问。”
俞兰烟一听,不由得黛眉紧蹙地想着:
原来傅公子的义妹,竟是飞雪传闻中的未婚妻,也难怪他会为她和飞雪的关系而担忧。可是……她跟飞雪是不会有结果的。
俞兰烟绝望地说道:“这点请传公子放心,我和花公子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傅晶蝶一看也知道俞兰烟在说谎,她也同样是名女子,又怎会不明白女人的心事?俞兰烟分明对花飞雪十分的爱慕。只是,他对俞兰烟呢?
如果他对俞兰烟有情意,那么他又要怎么面对自己?
“俞姑娘,请问花兄是否曾跟你提起过他的未婚妻?”
俞兰烟沉默地摇了摇头,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
傅晶蝶一听到花飞雪未曾向她提过未婚妻一事,想起之前她问花飞雪如何看待未婚妻时,他那副不置可否的态度,足见他根本就不将她这个正牌的未婚妻放在眼里。
这令傅晶蝶感到一阵的怒火中烧,看来她得好好地提点他,别再流连野花丛中,该是正视自己未婚妻的时候了。
俞兰烟又道:“兰烟突然觉得很累,不便多谈,请傅公子自便。”
傅晶蝶明白她是在下逐客令了,只好就此告辞。
傅晶蝶离开以后,突然有道陌生的身影进入了兰烟阁中。
俞兰烟以为又是什么爱慕她的男子闯入,习惯性地说道:
“小红,又有谁闯进来了?快请嬷嬷将他请出去。”
但半晌都没听到小红的回答,俞兰烟不耐地回过头去,赫然见到小红竟已满脸发黑,口吐黑舌地被吊在柱上,死状甚惨。
然后那双恐怖的魔掌再度地伸向俞兰烟,并一把抓住她洁白的玉颈。
“啊——”
一阵惊恐的哀鸣自兰烟阁中传出,却无人目睹到当时恐怖的现况。
※※※
一直到突然间接到一张写着“今日午时,请至竹林小屋一会。”的字条,花飞雪还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听闻小晶就要随傅遥回杭州了,花飞雪正依依不舍地想替傅遥他们办场饯别宴,却一大清早就找不到小晶的身影。
没想到神出鬼没的小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留给他一张字条就消失了。
花飞雪为了赴约,未至午时便已早一步地来到了竹林小屋。
另一边,压根儿完全没想到花飞雪竟然会提早来到竹林小屋的傅晶蝶,搬了一大堆的“家伙”到竹林小屋里,还悠哉悠哉地玩着自己颇为满意的努力成果——一团已经被揉成像面团一样的糊状物。
当傅晶蝶自门缝边瞄到花飞雪昂然俊挺的马上英姿时,一颗心便凉了一半。
“怎么办?他居然这么早就到了?”
看着花飞雪远远而来的俊挺身影,硬是让古灵精怪的傅晶蝶,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拿起一团像面团一样黏糊糊的东西,就往自己的脸上涂。
好不容易将那东西涂满了脸上,还七手八脚地拿起了一把白花花的假胡子、假眉毛,准备黏上去。
谁知道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硬是将傅晶蝶好不容易黏上去的假眉毛给吓歪了。
“谁啊?”
傅晶蝶故意扯低了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苍老的老人。然后将自己脸上易容过的痕迹给尽量地抚平遮掩住之后,再手脚飞快地在头上戴上了一顶自乞丐身上剥下来破破烂烂的布帽。再把该藏的东西藏好,才将门打开。
傅晶蝶故做苍老的嗓音说道:“来了来了,是什么人在敲门,敲得这么急呵?”
当花飞雪一发现来应门的竟然是个衣衫残破,面容枯黄,身形佝偻的老人时,不禁感到十分的诧异。
老人问道:“年轻人,你找谁啊?”
“请问老丈有没有看到一个眉清目秀,个儿比我矮半个头的年轻人到这儿来?”
“呵呵……”衣衫褴褛的老人,笑得好开心。“这儿好久没有年轻人肯来了。既然你来了,就不妨进来坐会儿。”
花飞雪刚走进屋里,老人又问:“你刚说找什么来着?”
“在下是想找一个人,个子不高,长得十分俊美清秀,名叫傅晶。不知老丈有没见过?”
“哦?你是想找个年轻人是不?那你稍坐一会儿。”
接着老人便步履蹒跚地缓慢地走出大厅,步入房中。花飞雪看着老人消失在房内的身影,心中纳闷着,小晶不是约我午时在此相见吗?难道是还没来?
等了好一会儿,老丈蹒跚的身影再度回到花飞雪面前。
“走了大半天的路,来到这偏僻的地方,你也渴了吧!先喝杯茶再说。”热情的老人拿了个老旧的茶壶,倒了杯水给花飞雪。
花飞雪道了声谢,再度问道:“请问老丈,名叫傅晶的年轻人,是否还没来?”
“什么?要付清?这间屋子可不是我的,我只是见这屋子荒废在这儿可惜,所以才想在这儿多待个几天,这屋子不是我的,要付清什么呢?”满身破烂的老人,一看就知其一贫如洗,听到花飞雪说要付清什么钱似的,连忙撇清。
“老丈误会了,在下并非前来收帐。”
花飞雪心想,再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也不是办法,或许小晶根本就还没到。况且这位老人年近花甲,连话都听不清楚了,再问也是无济于事,于是便想起身告辞。
“既然在下的朋友还未到,那么在下也就不便打扰,告辞了。”
“什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唉!我也知道,像我这样一个穷老头子,到哪儿都不受欢迎。别人一见到我这身破衣裳,都像是见着了鬼似地逃都来不及了,还会有谁肯愿意陪我多说两句话呢?”老人一见花飞雪起身,也知道他想离开了,一张苍老的容颜,顿时浮现了明显的失望。
然后只见那名待人热情,又显孤独的老人,踏踏孤独的身影,佝楼地拿起那个老旧的茶亡灵,转身走进屋中。花飞雪闻言心有不忍,又想到和傅晶约在此处见面,眼见正午已到,也不方便离开。
过了一会儿,当那老丈再度由屋内走了出来,发现花飞雪仍然没有离开。
“在下因为和友人相约在此见面,因此再多叼扰些时候。”
“这样啊!那太好了。没关系,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反正在这儿也好久没人肯过来陪我多聊了。”
老人一听花飞雪肯留下,开心得像是捡到宝似的,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花飞雪见状觉得其情可悯,可以看得出来,这位贫穷的老丈独居已久,想必十分的孤独。又见到那老人开心地忙进忙出的,颇觉不忍,看来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行动也不是很方便。
“我这儿难得有人肯来,你再多坐一会儿,我去泡壶好茶过来。”
“老丈别忙了,我只是暂坐一会儿,别为了我这么忙,在下实在过意不去。”
“这是哪儿的话,老丈我今天可是忙得很开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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