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一听脸色就沉了下去:一个小丫头也在嘲笑我不如芸香。嘴上却说:“芸香姐姐是风月楼的花魁,自然是要用最好的胭脂。”
惜晚暗讽:愚蠢的女人连这个也挣。脱口而出:“小姐,您用了红楼的胭脂肯定比芸香小姐还要美。”凉月听得心里一动。
惜晚看她已经上钩了,就继续说:“小姐,要不奴婢今天给您买上一盒红楼的胭脂试试?”
“好吧,你上午就去,陈公子晚上来。”
“是,奴婢知道了。”
上午,惜晚就以给凉月小姐买胭脂为由出了风月楼。同源药铺很好找,它是临泉城最大的药铺,名声燥得很。惜晚到的早,同源药铺人还不是很多。惜晚看了看站在柜台后面的小二,说:“小哥,麻烦叫你家掌柜的出来一下,我有急事找他。”
小二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很是犹豫。不知该不该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打搅他家掌柜的,可又怕她是真的找掌柜的有事。惜晚看他犹豫,又递上几文钱,面带焦急的说: ““小哥,求你通报一声吧。”
小二掂了掂手上的几个铜板,答应着:“好。”说罢就走去内堂。内堂里刘掌柜正在对账本,看见自家小二就问:“什么事?”
小二老实的说:“掌柜的,外面有个小姑娘,说找您有急事。”
刘掌柜直觉的想拒绝,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小姑娘,只一瞬忽然反应过来:“快带她到内堂来。”
小二暗自庆幸,幸好通报了,要不误了掌柜的的事就自身难保了。
惜晚跟着小二来到内堂,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背手站在那里,藏青色的长衫穿在他身上很得体。等小二退下,惜晚小心的问:“你是刘掌柜的?”
“ 是,是我。姑娘有何贵干?”虽然猜到了。可还是要礼节性的问一句。
“那你认识这个吗?”惜晚拿出那块上好的羊脂玉佩,洁白的玉在阳光下散发温润的光泽。
刘掌柜见到玉佩再也稳重不下去了,面色焦急的问:“你见到主子了?他现在在哪里?”
“殷公子让我告诉你他一切安好,只受了点伤,叫我找你要一些上好的伤药。”
“主子他受伤了?伤得重吗?”
惜晚不敢轻易信他,只得说:“他的伤势稳住了,没有大危险。我那里熬药不方便,希望掌柜的能给些丸药。”
刘掌柜见她不信任自己,心下有些不痛快,也不再多问,只找了一些上佳的疗伤药丸,递给惜晚。
惜晚见事已办妥,就起身告辞,前去红楼给凉月小姐买胭脂。惜晚回来时还未到午时,乘着凉月小姐和其他姐妹玩笑的空,惜晚溜回后院,把药丸给了殷谦,又悄悄回去了。
第五章
天暮时分,惜晚去破屋,殷谦还在,但情况已经好了些。惜晚正在收拾好碗筷,正要离开。殷谦叫住她:“惜晚姑娘,我家中有急事,这几天恐怕就会走了,你有什么要求就快提吧。我会尽快办到。”
“不用急,殷公子要走,尽可离去,现在我还没有想到要你做什么,等我想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那好,你若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找同源药铺帮忙。”
“恩,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惜晚慢慢的走出那间破屋。
风月楼每晚的风流旖旎又开始上演了。惜晚无聊的站在大堂的角落,看着形形色色的嫖客,觉得他们活得可悲可怜。虽然身处喧闹的人海之中,惜晚还是觉得寂寞像藤蔓一样死死的缠着自己。漫漫人海,惜晚却觉得空洞乏味,一个个如同木偶一般没有灵魂,抑或是惜晚自己没有灵魂,所以看不见他们的灵魂。
惜晚还在眼神空洞的看着大堂,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惜晚姑娘,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惜晚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晚的书生,好像是姓刘吧。惜晚对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刘煜一点也没在意她的无礼,继续高兴的说:“惜晚,你怎么躲在这里?我找了好久。”
惜晚无语,说:“刘公子,你找奴婢有什么事吗?”
“哦,没……没什么”刘煜局促的说:“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想看看你。”
这个呆子!惜晚咯咯笑着说:“刘公子,你这是什么理由啊。”
“我……我……张兄说我这是……喜欢上你了。”刘煜更加局促。
惜晚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如此单纯如此直接,心下有些感动。不管他能给自己什么,至少他很真诚,一点都不虚伪。可惜晚还是很婉转的拒绝了:“刘公子,您说笑了,奴婢何德何能的您厚爱,您怕是喝醉了吧。奴婢找人服侍你。”
刘煜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一时脸臊的通红,讷讷着说不出话。任惜晚从身边飘过,一个人呆呆的立在那里,看着惜晚从容不迫离去的背影,又是失落又是心酸,心中的爱慕却越发的深了。
惜晚实在没想到那个木讷的刘煜会开口说喜欢自己。不过,自己是不会答应他的,虽然他很真诚,但这种真诚能到几时,即使自己真的打算跟着他,现在也不会顺从他。雪姨说过:男人,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惜晚找到雪姨的时候,雪姨刚送走一个客人。风月楼都叫她雪姨,其实雪姨不老,不过是进楼的时间长而已。雪姨八岁卖进风月楼,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来,因为资格老,人又仗义,雪姨很得人心。雪姨很美,年轻时还是风月楼的花魁娘子,到现在还有很多客人。惜晚的母亲跟雪姨交好,惜晚平日也承她照顾,就连惜晚认字都是她教的。对惜晚来说,雪姨是恩师、姨娘。这么多年来,惜晚什么事都跟雪姨说,跟雪姨也亲近,反倒是跟母亲,越来越远。
雪姨看见惜晚,有点吃惊,很快就平复下来,带着如常的美艳笑容问:“小惜晚,你怎么来了?小没良心的,好久都没来跟我聊天了。”
惜晚闻言捂嘴笑道:“雪姨还是那么年轻美艳,惜晚这不是来了吗?雪姨,晚儿有事跟你说。”
“小嘴甜的,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说吧。”雪姨拉着惜晚进了房,关上房门。
惜晚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脸不由的红了,低下头来。雪姨看着惜晚这副模样,揶揄说:“哟,小惜晚思春了,还知道害羞了。”
惜晚这才抬起头来,轻声道:“刚才,一个叫刘煜的公子说喜欢我,我拒绝了。”
“是吗?我们小惜晚也有人献殷勤了,做得对,先拒了,等雪姨给你好好参谋参谋,若是个有心的就让他带着你出去。你长大了,这风月楼也不能久留了。”
“恩,惜晚知道了,多谢雪姨指点。”
“傻孩子,谢什么,这都是雪姨该做的,你虽在青楼长大,可也是清白的黄花闺女,你娘不在了,终生大事我当然要替你操持着。”
刘煜在大堂踟蹰了好一会,依然不见惜晚身影,还想再等等看。可酒足饭饱的同窗们已经在催了。无奈,刘煜带着满怀失望离开了风月楼。
惜晚再到大堂,刘煜已经不在了。惜晚有些失望,这么一会都等不了吗。算了,那样纯善的人岂会真的看上青楼女子。不过是逗着玩罢了,我这次是怎的,还当了真了,莫不是这两天变傻了?惜晚转身回到二楼凉月小姐门前。
第六章
服过那些疗伤圣品,殷谦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殷谦在风月楼的破屋子里又呆了一天,想到京都的兰芷还在等自己,殷谦也来不及与惜晚告别,就跟着前来接应的属下走了。
兰芷是父亲大人的义女,也是父亲准备献给那个白痴皇帝的祭品,更是父亲日后继续把持朝政的武器。可是,兰芷那么美好、纯洁、善良,父亲怎能忍心,何况父亲现在已经掌握了朝中大权,岂不多此一举。然而,父亲执拗,定要送兰芷进宫,自己只得尽快赶回去,迟了就来不及了。临泉之行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惜晚照常来送饭的时候发现破屋已经人去楼空了。他终是不告而别了。惜晚满心惆怅,失落的看着他日常吃饭的那个角落。又走了一个,自己身边的人总是留不住,周月如此,母亲如此,他,也如此。
风月楼的日子是平静的也是寂寞空洞的。可几天之后,刘煜的再次到来,让惜晚的日子不复平静。惜晚真的没想到他竟没有死心,对自己还越发的殷勤了。
最近一个多月以来,刘煜来风月楼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只找惜晚。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冒犯,只跟她说话聊天。连鸨母都注意到这个情况,看洗碗的眼神已经不再单纯,平日里一起做活的小姐妹们都一脸艳羡的说惜晚福气到了。
惜晚对刘煜的印象渐趋好转,若是到时被鸨母逼着接客,刘煜无疑是一个依靠,只不知他是否愿意为她赎身。一向挑剔的雪姨对刘煜也很满意,甚至几次三番暗示刘煜替惜晚赎身。可是刘煜那个呆子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愿意,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八月份刘煜就要到阳城参加乡试了。以刘煜的才学乡试折桂是轻而易举,这是临泉城人都知道的。只不知来年二月的会试,这位临泉才子能否为家乡争光。
自古即将离别的人尤其是情人总是满怀愁绪的。刘煜再次踏入风月楼,这次是来同惜晚告别的。刘煜依依不舍的看着惜晚,总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情爱之事真是难以捉摸,不过想到自己即将与惜晚终生为伴,刘煜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的甜,心被不可名状的快乐塞得满满的。
刘煜这一阵子与惜晚相处更加觉得惜晚就是自己心目中的良伴。而惜晚似乎也没有拒绝自己亲近之意。于是刘煜大着胆子向父亲大人禀报了自己倾心惜晚的事。刘老爷虽然气恼自己一向乖巧的儿子竟迷上一个烟花女子,不过好在这根木头总算开了窍,以后劝他娶妻也不是难事,而且听说那女子还是个清白身,也就勉强答应刘煜娶她回来做个妾室,前提是刘煜乡试折挂。
惜晚送走了刘煜,就被鸨母叫到了她的房间。惜晚进去的时候,一个稍显瘦削的中年男人正在里头坐着。惜晚感觉到事有不妙,鸨母看见惜晚进来,立刻一把把她拽到那男人跟前,媚笑着说:“刘管家,你看,这就是你要的人。”
惜晚听到那声“刘管家”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怪不得刘煜走前信心满满的叫自己等他,原来是已经跟家里人说清了,看这架势似乎加了也同意了。这回来,是要来赎自己给刘煜做妾吧。惜晚在妓院不知看过多少从良做妾受尽凌辱欺压的惨剧,心里也是反感做妾的。但现实如此,你又能如何反抗。才子佳人一见倾心,再见终生,二人历经磨难到白头,这是戏文里的故事。而现实就是现实,就象现在,即使惜晚说不想给刘煜做妾,鸨母乃至眼前的刘管家恐怕都不去理会。
刘管家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瘦弱矮小的小女孩,衣衫粗陋还算整齐,长着一张清秀小脸,简直无法置信这就是让自家少爷动了凡心还倾心不已的惜晚?心念一动,嘴里就问了出来:“你就是惜晚?”
看着刘管家那质疑探究的目光,惜晚不卑不抗的答道:“是,奴婢就是惜晚。”惜晚明白,他是在奇怪刘煜怎会看上自己,其实说实在的惜晚也不明白刘煜为何会看上自己。可人的感情就是奇妙,刘煜对惜晚倾心,风月楼里是个人都看的出来。
交易的过程很顺利,惜晚以一百两银子的价格被卖到来刘府。现在先去府里做丫鬟,等刘煜回来就办个仪式纳惜晚为妾。惜晚苦笑,青楼女子的命就是贱啊,转手之间买来卖去。
第七章
离开风月楼时,雪姨特地叫了惜晚一会,摸着惜晚得头,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把惜晚吓坏了,从小到大从未见雪姨哭过,再大再难的事,雪姨也是轻笑自如的应对,在小小的惜晚眼里,雪姨就是无所不能的菩萨。而今为了自己离开,雪姨竟哭了。惜晚心里难受,眼泪也不自觉的落下来。
雪姨看惜晚也哭起来,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小惜晚,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哭什么?傻子,进了刘府就没风月楼这么自由了,万事小心应付,若是受委屈了,就来找雪姨。雪姨养了你十三年,还怕再养下去吗?”说完有塞了几张银票给惜晚。
惜晚一看,统共十张,合起来有一百两。惜晚惊愕:这都是雪姨这么多年的辛苦攒的赎身钱啊,鸨母精明,楼里的姑娘几乎都存不到钱。这么多钱,不知道雪姨存了多久,今天却把他们分给自己这么多。一向之下,惜晚立即就把银票塞了回去。
雪姨却很坚持,认真的对她说:“惜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雪姨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日后一定有大出息。而今给你这些钱一是看在咋们十几年的情分上二是有朝一日,若你发达了,不要忘了你雪姨,肯看在往日情分上接雪姨出了这风月楼,雪姨不想一辈子老死在楼里。”
惜晚含泪点头,“雪姨,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把你接出风月楼,给你养老,好好孝敬你。”
雪姨也是美目垂泪,强笑着说:“小惜晚,你今日出去,也就等同出阁了,你娘不在,我就给你梳个妇人髻吧,也算礼数到了。”
惜晚含泪老实的坐下,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给自己梳头的雪姨,彷佛又回到小时候。那时候,母亲越来越不待见自己,也不再管惜晚的日常生活,雪姨见了自己脏兮兮的模样。总要笑话自己,然后带着自己到她华丽的屋子里,温柔的给她洗脸、梳头。
一个盘髻梳下来,惜晚已是泣不成声,雪姨的眼眶也是红红的。楼下的刘管家已经在催了,想是不耐烦。惜晚小心的把银票藏进内衣兜里,然后辞别了雪姨,下楼去了。
刘府在临泉算得上是大户,世代书香门第,祖上也曾出过不少京官,同样纨绔子弟也没少出,遂逐渐没落了。这一代的刘老爷也算是个有能耐的,把刘家从几近没落经营到蒸蒸日上,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年岁愈大,精力越不济,于是将振兴刘氏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爱子身上,对爱儿他是管教严格但也有求必应,所幸,刘煜聪明懂事,读书又用功,不像别家的纨绔子弟,行事无礼,因此刘老爷疼他是疼到骨子里了。
因为事关爱子,刘老爷对惜晚的事也上了心。惜晚到刘府时,将近午时。刘老爷便叫管家带惜晚上来,顺便跟自己和夫人见见,给儿子把把关。刘夫人对勾引儿子的青楼狐狸精很是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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