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晚在梅树下沉思,春燕乖巧的站在远处不发出一点声响。轻若无声的脚步走向惜晚,一双大手包住了惜晚寒凉的纤手,带来久违的温暖。
“在想什么?在这样出神?”殷谦温柔的说
“在想刘煜和以前的事。”惜晚无奈的叹息一声
“不准你再想别的男人,你已经是我的了。”殷谦霸道的拥惜晚入怀
“知道了,谦在为我吃醋呢!”惜晚笑言,刚才的愁绪也随寒风吹散
“那边还没散吗?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殷谦吸着惜晚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馨香,心渐渐的静下来了:“那群人太吵,还不如和你在这儿待会儿。”
春燕远远看着,梅树下相拥的身影,那么和谐,仿佛天生就是一体。春燕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为何会有天生一对这样的词,这世上真的有天生一对这样的人啊!只是,天生一对会地久天长吗?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能够相守吗?
第二十九章
除夕夜的事过了很久,朝堂还在为那件事争吵不休。后宫已然安静下来了。这一次,殷氏做得很不错。本来,如果消息没有泄露的话,没有殷强的临阵变卦,那么除夕之夜就可以立即推逍遥王上位。虽然卫王的血统更为尊贵也更合理,但他是殷氏之子,注定不能得到保皇党的认可。何况卫王骄奢淫逸,胸无大志,根本不是治国之才。
但这一切都变了,都是殷强。惜晚不明白殷强明明答应袖手旁观的。殷强此人虽出自殷氏,但也算是个正义的直臣。惜晚试探过,他是热爱大晋、渴望明主的。难道是殷丞相巧言令色改变了他对这场宫变的想法?目前看只有这一种可能。监视的人回话说自宫变后殷强与殷氏再没联系过。
新正月里,是一年中最喜庆的日子。太后爱热闹,年年都请四季班的名角来御苑唱戏。那些个戏曲依依呀呀的,惜晚小时候爱听,后来出不去也没时间,就再没听过了。现在听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人的一生那么长又那么短,左右不过一场戏,可是,哪怕只是一场戏,惜晚也要活的有滋有味的。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的爱人,她都要竭尽所能的守护。肯定会有人耻笑她贪心,可她就是这么想的,这么做的,这么活的。
惜晚的身子重,除了初一在慈安宫呆了一天,其余的日子就都留在了安源宫。安源宫里现在静悄悄的,惜晚在午睡,没人敢发出丁点声音。
春柳提着手中的食盒在殿外左右为难,想起来人的交代似乎颇为紧急,但娘娘浅眠,这一打扰怕是又睡不成了。
“进来吧,在那殿外磨蹭什么?没个规矩。”
“是,娘娘教诲的是。这食盒是殷府里托人送过来的,说是要娘娘您尽快品尝,凉了就不好了。”
惜晚暗自生疑,殷府里除了什么大事了吗?惜晚打开食盒,看到几盘精致的点心,都是她爱吃的。
惜晚随手掰开一块点着红记的核桃酥,隐约看到里面的纸条。
“你下去吧。”
惜晚颤抖着放下了纸条,这怎么可能?兰芷和雪姨都不见了。惜晚心焦如火,不敢想象她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会是殷氏吗?那为何兰芷也……?
惜晚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只知道她们失踪了,她最亲的亲人和最好的姐妹,一夕之间不见了,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如果她们有什么不测,惜晚这辈子都不能原谅她自己。
夜晚的时候,惜晚固执的开了窗子望着窗外的明月。惜晚记得小时候问雪姨为什么爱看月亮,雪姨总会淡淡的笑,惜晚觉得那个时候雪姨就像人们说的仙女一样飘然尘外。可说出去谁信呢,一个青楼混了那么多年的妓女?
一年没见雪姨了,满心期待着与雪姨不久后再聚首,却发现这一切竟成了镜花水月。这让惜晚痛的几乎不能呼吸。还有兰芷,她最纯洁发誓守护着的兰芷,竟也不见了。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残忍的破坏了她的希望。如果知道,惜晚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因为前几日刺客的关系,宫禁更加森严。惜晚以为殷谦不会来了。谁知午夜梦回时却发现自己正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委屈的担忧的恐惧的泪水喷涌而出。
殷谦安抚着怀中不安稳的身子,无力的叹息着,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得知消息送给她的那一刻,殷谦的心一下子收紧了,不知深宫中的她该是怎样的绝望,因此丝毫不顾惜安全,只为能让她有个发泄的肩膀。
所有人都知道,她一直都很坚强。只有殷谦清楚那些曾经的泪水与倔强,殷谦永远是懂得惜晚的。因为懂得,所以心疼,然后怜惜,最后,爱!
第二天一早,惜晚不得不扑粉掩饰自己的脆弱,即使是再近的人,惜晚也绝不掉以轻心。这个世界上,惜晚只会在殷谦的怀里哭泣,没有第二个人让惜晚像在殷谦面前全然无畏的放纵自己。
惜晚对着冉冉升起的晨曦,许了一个愿。
春柳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家娘娘怪异的行为和脸上莫名浮起的笑意。芙蓉如面柳如眉,娇若秋月,灿似春花,自家娘娘真是美啊!春柳呆呆的看着惜晚。
惜晚想着要确定一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殷氏所为?脚步快速的朝慈安宫移。走着走着,惜晚突然想起那字条并非殷谦所传,此事无论是否是殷氏所为,殷氏正在试探她的态度却是真的。
关心则乱,惜晚差一点让自己的弱点进一步暴露。对于殷谦,殷氏是无可奈何的。
看到前面不远的慈安宫的宫殿,惜晚的脚步顿住,环顾四周,选定了御苑。这个时候,三妃应该在陪太后看戏吧。
春柳疑惑不解的看着主子突然改了去慈安宫的路径,反而悠闲自在的去了御苑。娘娘刚才的忧心与迫切,一览无余啊。这会儿怎么不急了?
惜晚走走停停,摘了一支清冷的梅花。梅花是极美的,红的似血,白的似雪,哪怕没有雪的映衬,它也美的孤傲,美的妖娆。但惜晚不愿做梅花,太冷清,太寂寞了。惜晚爱静,也爱热闹,静的是心,热闹的是情。
春柳唯唯诺诺的跟在后面,看惜晚在梅林里来来回回几乎痴迷的看着梅花。这回连春柳也迷惑了到底娘娘在看什么?梅花吗?但娘娘的表情像是飞到了九霄云外。
“春柳,什么时辰了?”惜晚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吓得春柳一哆嗦。
“回娘娘,辰时初了。”
“这样啊,我们走吧。雯妃姐姐该是回来了。好久没去她那里了,我们去看看吧。”
第三十章
“你们娘娘在吗?”春柳现在也颇有大宫女的架势了,趾高气昂的问着一个看门的小宫女。
“在,我们娘娘刚才太后那里回来不久。”
“快去通报一声,晚妃娘娘来访。”
“是”
“晚妃妹妹来了?快请进,你可是稀客呢。”
“雯妃姐姐莫取笑我了。前些日子听说你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我整日呆在安源宫中不出来,宫里的那群宫女们也不说,直到昨日才知道姐姐竟然病了些日子。真是惭愧。”
“多谢晚妃妹妹的关心,我这病也不严重,这几日已经好多了。多亏了太医院郑太医的仁心仁术啊。妹妹你身子重,快坐下歇着。”
“雯妃姐姐,你有空也多到我那里去坐坐啊,说起来,我四姐她好久都没进宫看我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安源宫呆着,又无事可做,日子过的乏味的很。”惜晚半说话半用茶碗掩饰,眼神则是紧紧的盯着雯妃。可是当惜晚说道兰芷时,雯妃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憎恨与嫉妒,却没有得意和窃喜,难道真的不是她?
雯妃对殷兰芷这个词几乎算得上敏感了,任何关于她的事物,她都厌恶,尤其是跟兰芷姐妹情深的惜晚。雯妃不知道惜晚为什么今天巴巴的跑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只为这个吗?隐隐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却又抓不住那种感觉。
“晚妃妹妹,你的产期快到了吧。是该让殷四小姐多进宫陪陪你了。”雯妃不动声色,虽然厌恶透了这个姓名却还是敷衍了一下。
惜晚再次观察她的神色,纤长的手指轻轻的瞧着杯壁。她提到兰芷的时候是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不耐。
既然问不出什么,惜晚也不想打草惊蛇:“雯妃姐姐,听说这几日姐姐们都在陪太后她老人家看戏,慈安宫一定热闹非凡吧?姐姐你拖着病体也不忘孝敬太后娘娘,这份仁孝真是让惜晚汗颜。惜晚有好几日都没去太后那里请安了。太后她老人家还好吧?”
“太后凤体安康,晚妃妹妹怀有皇嗣,自然是皇嗣重要。这份孝心太后她老人家是知道的。”雯妃陪笑着。
惜晚与雯妃又聊了一些太后看的折子戏,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的竟到了晌午。后宫有孕对食物历来敏感,妃嫔之间知情知趣的从不会留孕妇吃饭更不会送孕妇吃食。
惜晚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帮皇党和殷氏都是有力的筹码。原先雯妃并不明白殷丞相的打算,为何舍弃手中控制的皇帝胞弟卫王而非要选一个背叛了殷氏的女人所生的奶娃娃。后来雯妃想通了,不得不称赞殷丞相老谋生算。因此原来安排在安源宫的细作都撤消了打掉晚妃胎儿的命令。
之所以这样做,有两大好处,一是,卫王就算再怎么听话,终究是个成人,而扶植一个奶娃娃,殷氏不仅能够完完全全的独揽大权,还能在适当时机轻易称帝。这是殷氏努力了多久的梦想啊!二是,殷丞相对这一仗自信满满,虽然后来出现殷谦叛变,但殷氏还是有足够的自信和能力控制全局的。除夕夜的刺杀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明。
出了安庆宫,原本大好的天色变得有些阴沉。惜晚挫败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回了安源宫。惜晚手里拿着一本《晋书》,却没有多少心思看,脑海中总浮现出雪姨语重心长的语气和兰芷纯洁的笑靥。外面的天气变得阴寒,一如惜晚此刻的心情。一天多了,夜连一点消息都没报上来。或许是自己太依赖夜的能力了,这种习惯不好,这世上除了殷谦他不该信任任何人的。
窗外阴风阵阵,这个下午有些诡异,惜晚也有些心神不宁。傍晚时分,吃了点米粥,惜晚就躺下了。冬天天黑得早,安源宫里惜晚孤寂的身影在烛光下摇曳着,看上去那么孤单清冷。
殷谦踏着沉重的步子朝惜晚一步步走近,他甚至不知道该把这个消息怎么跟她说。是他太没用,连一个人也保护不了。
雪姨与兰芷共同消失在集会上,但回来的确是惊惧的兰芷和冰冷的雪姨。兰芷抽抽噎噎的说出事实,一伙匪徒绑走了她二人,收刮了他们所有的钱财,还想用他们当做人质来威胁殷氏。雪姨在混乱中不慎,被刺死。兰芷则被京城守备手下的一个副将巧救。
当殷谦低声说出这个消息,惜晚全身僵硬,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重华殿飞溅的鲜血。那些血一下子变成了雪姨的。一把尖刀插在雪姨的胸口,雪姨的胸前破了一个大窟窿,血流不止!雪姨,她美丽聪慧的雪姨啊,就这么静悄悄的躺在地上。她美丽的眼睛还死不瞑目的睁大着看着她,告诉她要替她报仇。
惜晚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知道殷谦的体温逐渐温热她瞬间冰冷的身体。她才真正的意识到了雪姨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不听话,因为她试图挑战殷氏。
殷氏,殷氏!惜晚第一次有了食其骨,饮其血的冲动。京都谁敢肆意劫走殷氏女子?京都有哪一处的势力让逍遥王府与殷谦都找不到?又为何兰芷只是惊吓,雪姨却惨死?
殷浩,是殷浩在警告我吧!呵呵,一年前入宫之初,殷丞相就曾提点过自己:殷府还有自己的亲人,要常回来看看。一年来,自己在深宫步步为营,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掌握宫中实权又怎么样?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惜晚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那天下至尊,那样雪姨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月儿西斜,怀中的佳人渐渐入眠。哭了半夜的眼肿的像核桃,本就清瘦的面容变得更加憔悴。这次的事是他对不起她。他没有护好她的亲人,更没有保护好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着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却无能为力。可他能怎么做呢,他的身体里流的毕竟是殷氏的血液,他怎么能对那些被蒙在鼓里的族人下手?
第三十一章
惜晚在宫中一向低调,穿着上也是以素雅为主。现在是新年伊始,所有的后宫妃嫔们都穿上最为华贵的锦服,只为讨个喜气。自从昨晚知道了雪姨的惨死,惜晚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事了。屋外阳光尚好,惜晚却苍白着脸穿着一身守孝的服饰默默地坐在昏暗的大殿里。一群奴婢看到惜晚这样的反常都心焦如火、不知所措,这么诡异的状况还没遇见过呢。
一连七天,惜晚都把自己关在安源宫没出去过半步。殷谦日日来看她,在夜里抱着她陪着她,她落寞的神情悲伤的眼神,让他也亲身体会了何为锥心之痛。还有几日就是元宵了,过完了元宵,正月就过了一半,一切越来越近了。
元宵时,兰芷进宫来给惜晚请安。兰芷初看到消瘦憔悴的惜晚,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提到雪姨之事,兰芷也哭得稀里哗啦,原来雪姨早已被人接到了京都就住在殷府里。兰芷与雪姨的感情也日日深厚起来。正如惜晚所料,雪姨很喜欢兰芷,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这个纯洁无暇的女孩儿。
元宵之夜,惜晚没有去应付那个场面,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安源宫望月怀人。安源宫里静悄悄的,各处的奴婢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造出一点大的响动来。谁都知道这一阵子晚妃娘娘的心情不好,可别被娘娘拿到错处,那就是不死即伤啊。远处是一片灯火通明、衣香鬓影的盛况,惜晚朝哪个方向看了看,那里有她的爱人,他现在是否在焦躁的寻找她,是否盼着宴席快快结束好早点来见她?
殷谦没有让惜晚等太久。
惜晚听着那越来越近的熟悉的脚步声,心莫名的安定下来。这个人是自己今生的魔障吧?舍不下,忘不了,哪怕是飞蛾扑火也要跟他在一起!从来都理智的自己遇上他就再也做不到云淡风轻了。
殷谦没有多说话,他是了解惜晚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声安慰?什么时候该陪她一起承担?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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