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起劲。
听说北静王府出中毒一事的时候,子詹正在上御园骑马,当时吓得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幸亏师傅机敏,及时抱住了他。
“师傅,走,我们去北王府。”子詹从马上滚下来,也不顾自己衣衫不整,便把马鞭子一扔就往马场外边跑。
韩忠保便紧紧地在后面跟着,一路劝着:“大殿下慢点,小心又摔倒了磕了牙!”
“师傅,不行啊,叔王不在家,婶婶不能有一点差池,不然叔王回来,子詹可就惨了。”子詹一路跑一路说,直奔门外的马车。
韩忠保好不容易追上他,也跟着跳上马车,对赶车的侍卫道:“快些,北静王府。”
侍卫不敢怠慢,急忙甩开马鞭,马车便一路向北王府跑去。
一路急急匆匆闯进北静王府,韩忠保因是外臣,不便入内院,只好由水安陪着在外书房看茶,子詹却不顾得许多,早就一溜烟儿跑去静雅堂了。水安看着子詹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对韩忠保笑道:“大人许是见惯了,大皇子跟我们家王妃向来是熟络的,此时听说府中有事,自然是着急了些。”
韩忠保便笑道:“大皇子至情至性,北王妃对他又有教育之恩,他关心王妃也是常理。”
水安便笑着打哈哈,和韩忠保说些场面话。
子詹却一路跑来,气喘吁吁闯进静雅堂,却见黛玉安静的坐在卧室床下的榻上,正在瞧着一本古书,于是便靠着门框长出一口气,叹道:“婶婶没事,子詹便放心了。”
“你这孩子,大冷的天跑了一头的汗,这是怎么了?”黛玉忙放下书来,伸手把子詹招到跟前,拿了帕子给他擦汗。
子詹忍不住看着黛玉的脸,然后慢慢的伸出手,握住黛玉的手,呆呆的说道:“婶婶,你可不能有事。”
“呵呵,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儿?婶婶我哪里有事了?”黛玉轻笑,把手从子詹的小手里抽出来,拍了拍他红扑扑可爱的脸蛋儿,“你放心,婶婶绝不会有事。”
子詹方有些不好意思,坐在黛玉身边问起中毒的事,黛玉因他是小孩子,不过随便说几句敷衍罢了。紫鹃素心等人因见子詹有几日没来了,便摆了满满的一桌子点心果子之类的吃食。子詹便笑道:“几日不来,索性连你们都对我好了呢,这么多好吃的,回头我走的时候装两盒。”
“大殿下紧着吃罢了,怎么走的时候还要带着?宫里什么好吃的没有,还惦记我们这点儿东西?”素心不依不饶的笑道。
“哼,我才不稀罕御膳房做的那些东西呢,所有时令新鲜的东西一律没有,说是怕父皇吃着高兴了,不管五冬六夏的便要,所以他们预备的便是一年四季都能找到的东西,你说哪还有什么好吃的?”子詹无奈的叹息着,又用勺子吃了两口酥酪。
不多时又有林彤家的带着四个接生的婆子来见黛玉,子詹便只顾埋头吃东西。黛玉看那四个接生嬷嬷倒也干净利索,问了她们几句话回答的倒也得体,又问她们曾经给谁家接生过,个人便都回了几家,黛玉听听,都是京都官宦之家,还有庆国公府上,于是暗暗点头,又看了林彤家的一眼,林彤家的会意,便带着四个人下去,又暗地里叫人去打听她们所说接生过的府邸,确有此事无以及几人的行事风格。待打听详细了,再去细细的回黛玉知道。
自从林彤家的进了王府,黛玉便省了很多心。总归是自己的老人家,又是几代人都连在一起的,如今她们更是尽数依附于自己,自然对自己再无二心。
安排完了接生嬷嬷,林彤家的过了几日又带了四个奶妈进来,此时太妃已经没有大碍,因黛玉不放心太妃回凝瑞轩居住,便索性把她留在了静雅堂,反正婆媳两个日日守在一起,倒也省的来回的走动,家人照顾起来也十分方便。
太妃见林彤家的行事稳妥,比徐嬷嬷更甚,便把这些事情放心的交给她。黛玉这会儿因坐的时间长了,便在厅里来回的走动,双手抱着肚子走了几圈,又站在鱼缸前看鱼。林彤家的便带着四个奶妈子进来,黛玉打眼瞧时,见几人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其中一个是林家的管事媳妇,只有二十岁的样子,因孩子是第二个,如今刚出了百日,想是要进来的话,便带着孩子进来。太妃听了便不大愿意,素来王府的规矩,都是奶妈子只许奶小主子,自己的孩子另行雇人喂养,但黛玉却笑道:“左不过是几口奶罢了,也不是用一个奶妈,想那孩子才过了百日,自然离不得娘亲,咱们犯不着因为咱们的孩子,倒害的人家母子分离。就带进来一起喂养罢了,等长大些,跟咱们的孩子也是个伴儿。孩子们都在一起,倒是好养活。”
太妃听黛玉这么说,也就罢了,如今太妃的规矩,都是事事依着黛玉的。
那媳妇听了,便千恩万谢,给黛玉磕头。黛玉便叫她先下去回家住着,这边一有消息,便传她进来,太妃又道:“索性今儿就搬进来罢了,又出去做什么?”
“母妃,如今我们这里也乱的很,时常还有官府进来调查事情,她们住在这里倒是不方便的。”黛玉原是怕奶妈子住在王府里,自己又无暇照看,却被别人钻了空子,还不如放到林家大观园里住着,那里如今上上下下都是林家的奴才,个个儿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总不会出了差错。
太妃也只得依着黛玉。黛玉又问了其他三人,问来问去,只留下了一人,其他二人叫林彤家的打发了另外再寻。
林彤家的带着人下去,恰好秋茉从前面回来。太妃便问道:“那件事儿都察院查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女儿正是为这事儿才赶着进来的呢,都察院的大人差人来,请太妃个示下,说那香料铺子原是二爷的暗股,那些掌柜的不过是二爷请来的人,至于那有毒的香料,又恰好是那天掌柜的不在,二爷无意间去铺子里查账的时候店里的伙计卖给咱们的。所以都察院大人的 意思,是咱们自己用家法处置此事呢,还是让他们继续查下去。”
“既然已经动了国法,自然是以国法为重。哪有舍了国家的法度不尊,却依家法处置的道理?你去说我的话,按照国法律令,该怎么查怎么查,就是天王老子,也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太妃此时已经动了真气,说完此话后,便咳嗽不止,边上的丫头们急忙上前来捶背抚胸,忙乱了好一阵子太妃才平息了,又叫了水安进来吩咐道:“待外边国法判处完了,咱们再开祠堂,把族长请出来,评说个公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水安见太妃动怒,急忙答应着转身去办。
都察院得了太妃一句话,立刻发令拿人,先把水泫拘走,又把那香料铺子查封,相干人员一律收监,等候传讯。
周太姨娘便坐不住了,哭天喊地的去寻族长,说都察院冤枉好人,又哭道:“他们分明是找不到人交差,却把泫儿拉了去顶缸。他们是欺人太甚,偏偏太妃又在气头上,族长若是不管,可绝了我们母子的活路了。”
族长那里刚打发走了水安,这回连水安说话都不客气了,身为长公主的太妃都中了毒,这是小事吗?如今大姑娘还昏迷不醒,这事儿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水家可是满门皆罪。如今皇上还没问此事,不过是太妃压着的缘故,若是再不重重处置这种忤逆之子,恐怕水氏家族没有一个能逃得过国法的仲裁。
所以周太姨娘一进族长的院门,族长便冷喝一声:“把这个挑唆是非目无王法的贱妇给我拿下!”
水安来时,原是动用了族中几位长老的,还有几个年轻的子侄辈也都在族长的院子里,众人早就听说此事,原本就人心惶惶。所以听族长一发话,便立刻上前,把周太姨娘摁下,拿了绳索来绑住。
“处置这种贱妇,也不用开祠堂了,索性别污了祖宗在天之灵的法眼。你们给我打,问着她,水泫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她挑唆的?!”族长满肚子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猛然间一拍桌子,也把门外的几个子侄小辈给吓了一跳,于是便有家人上来,拿着水家的家法板子,对着周太姨娘的脸啪啪一顿板子下去,周太姨娘便满嘴满脸是血,还有几颗牙也被打掉了。一时疼的昏死过去,方才住手。
“用水泼醒她!”族长发话,便有下人端了一脸盆水来,正待要泼,却听族长边上的一个长老慢悠悠的说道:“对待这种狠毒的恶妇,很应该用盐水来泼!”
“三弟的话很有道理!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族长此时方觉得,用盐水泼才更加解气,于是那眼睛一瞪,那家人便忙换了盐水过来,照着周太姨娘的头便泼了出去。
伤口沾着盐水,滋啦啦的钻心疼,周太姨娘便从昏迷中一下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两边虎视眈眈的下人,一口气没喘过来,又吓得昏死过去。
“再泼!”族长恨恨的说道。
下人又去弄了浓浓的盐水来,又哗的一声泼在周太姨娘的头上。二月的天依然冷风嗖嗖,周太姨娘此时也不用人摁着,跪在院子里却动不了了,此时被冷风一吹,脸上嘴里又冷又痛,想再昏睡也不能了,于是悠悠转醒,看着屋子里的族长和几位长老,呜呜的哭起来,想要辩解什么,无奈此时口齿不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先把她关起来,等衙门里判了水泫,再来处置这个贱妇!好好的水氏子孙,倒让她给挑唆坏了。哼!”族长冷哼一声,下人便把周太姨娘带去柴房关起来。族长方带着几位长老,亲赴王府找太妃商议如何处置剩下的事情。
太妃此时依然住在静雅堂,听几位长老来了,便吩咐家人说:“静韵堂里看茶吧,别叫他们到这里来惊扰了你们王妃歇息。”
水安家的便吩咐下去,又带着丫头扶着太妃去静韵堂。黛玉便知跟宁嬷嬷,林彤家的还有紫鹃等几个丫头坐着说笑话,对这些事儿不再上心。用林彤家的话说:“主子这会儿乐得清闲,开开心心的等着坐蓐临盆比什么都好,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还是让太妃去收拾吧,省的主子再落一个刻薄的名声,况且这原就是上一辈子的恩怨,主子多问,倒显得主子的心里容不下他们似的。”
黛玉便笑道:“我倒是希望王爷有个亲兄弟亲哥哥,也好有个左膀右臂,可他们偏要这样,我也没办法。”
“主子别多想,只管好生养着罢了。”宁嬷嬷跟了黛玉这些日子,也深知这位主子的脾性,原是最好相处的,但也不能犯着她,若是真的犯着她,她也是绝不手软的人。
太妃和族中的族长以及长老们商议了一炷香的时间,其实事情很简单,都察院奉太妃的话彻查此事,此事没个不真相大白。不过是水泫利用府里的采买,给太妃王妃及府中的主子们下毒,就是想趁水溶不在家,把这娘们儿几个都害倒,然后趁机谋夺爵位家财。就连那蘑菇都是他指使人去卖的,那蘑菇虽然没毒,但他算定了王府里的人因变着法的给王妃做菜,会不惜重金去买,而炖蘑菇常用的香料又是从他这里进得。所以才策划了这一处谋财害命的好戏,只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点,黛玉原就不喜荤腥的东西,那蘑菇若是不跟野山鸡炖在一起或许她还会尝一尝,只是因为跟那野山鸡炖在一起,黛玉一闻那个味道,便没有食欲。而婧玥和婧瑶二人,也是凑巧躲过一劫,太妃因只用了一口,云轻庐又救治的及时,才保无虞。只是可怜婧琪这傻孩子,一心听水泫和周太姨娘的话,认定了王府中没有子嗣,想自己借着大姑娘的名头招夫婿入家门,然后和二叔平分家产,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事情的始末太妃都给众人说清楚,又拿了都察院原判送来的供词给族长看了,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好歹水泫也是老王爷的子嗣,虽然混账了些,总是周太姨娘那贱妇挑唆的,如今做了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虽然难逃法网,但总要留他一条性命。以后就让他在大理寺的牢狱里过下半辈子吧。每月我叫人给他送三十两银子去,叮嘱牢狱的管事,想来也不会让他太受委屈。”
族长原以为太妃这次不会饶了水泫,一定要问他个死罪给自己和婧琪报仇,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决定,于是急忙挑起大拇指,称赞太妃慈悲为怀,乃是水氏家族的恩人。
既然太妃都说到这里,那族长自然也不能让太妃太过委屈,于是便抢着说道:“至于周氏那个贱妇,却不能轻饶了她,这些年太妃对她不错,在外边有宅子有生意,老封君一样的过活,比那些官家太太还享受,而她却恩将仇报,想出这么毒的法子来害主子,这乃是十恶不赦的罪过,一定要杖毙才能正家法。此事谁也不准再说情,就这么定了。”
太妃自然没话说,她留水泫这条命,也不过是看在老王爷的面上罢了,至于周太姨娘,让她有多远死多远好了。
族长见太妃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既然太妃要留下水泫一条性命,又要每月三十两银子养着他,还要打点牢里的狱官,那么水泫现有的那处宅子和生意,以及名下所有财产自然由太妃掌管。”
太妃淡淡一笑,心道那点子财产我还不至于惦记着,只叹了口气说道:“水泫的那些东西,一会儿请族长和各位长老同水安过去一起过目,做个证人,清点完毕之后登记造册,那都是婧瑛那孩子将来的陪嫁,我是一分也不要的。”
族长和长老们又都夸赞太妃行事大方,思虑周全,仁至义尽。
于是众人便依着太妃的话,随着水安去水泫的宅子,先把婧瑛抱过来,索性她已经断了奶,便把奶妈子丫头等人全都换了,原来水泫院子里的奴才一个不要全部发卖出去。东西清点完毕全部入库,只调过几个家人来看院子,没事的时候打扫房间而已。
周太姨娘被族长关了三天,在滴水未经的境况下拉了出来,一顿板子要了小命儿,族长便命人拉出去烧了,骨灰随处一撒,算是完事。
水泫被关进了大牢,没有判死罪,只判了个终身监禁。好在水安跟牢狱的头儿打了招呼,又塞给了那人一些银子,水泫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单间,虽然阴暗潮湿,但也算干净,已经十分难得了。一日三餐都是这牢头儿代办的,按照一两银子的标准,他的伙食也不算太差。
后来水泫又嫌烦闷,叫牢头搜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