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纯便瞪了水琛一眼,抿嘴轻笑,转过头去。
“水仙花便很好,这会子十一月里,恰好是水仙花开的时候。我最喜欢这花,不如咱们就以这花为题如何?”林雨痕指着屋子里开的正好的一盆单瓣水仙说道。
“很好,水仙花很应景,且带着一个‘水’字。”子律点头赞同。
“也就你们,处处行动都带上我家。”水琛有些不乐意,不过也没表示十分的反对。凤璿也只是笑笑而已。
于是子律便作兴起来,又问限何韵,耿鹞翎便嚷道:“还限韵?索性就先判我输了罢了,我吃两杯酒,下去给你们斟酒焚香如何?”
“既是这样,就不限韵了。我也不喜欢太过束缚了,就定七言吧。”水琛折中,把子律和耿鹞翎的意见和在一起。
“七言就七言,但律诗还是绝句,却要凭我们各自的能力了。你们个个儿都比我年长,自然有好句子,这律诗我却做不来的,也只好凑四句罢了。”云碧琼知道席间众人皆是饱读诗书的,便首先声明,免得一会儿做不出来,被他们罚了去。
“罢了罢了,你小小年纪果然输了,难道我们还能强灌你喝酒吗?”雨痕回头,笑看着云碧琼说道。
“很是如此,不要强人所难的好。”耿鹞翎忙应着。
“你又来了,你又不小,还是个男子汉呢,要不你去换了女孩儿家的衣服来,坐到雨痕下边去,我们便饶了你。”子律说完,众人又哄笑起来。耿鹞翎倒无所谓,只是雨痕便红了脸啐道:为什么坐到我的下面去?要坐也是坐到公主的下面才行。
一时水琛又把话题引回来,众人止了笑,耿鹞翎叫丫头们取了笔墨来在一边的书案上摆好,一共七份,每人一份。各自有了便各自去写,谁也不妨碍谁。
一时子律和水琛都有了,各自便去书案前提笔,都是七言律诗。水琛写完,便转头来看子律的,却是:
岁华摇落物萧然,一种清韵绝可怜。
不沾淤泥侵皓素,全凭晨露润玉颜。
冰魂洒落沉湘客,玉色依稀捉玑璇。
只因东风染寂寞,却向明月寄婵娟。
水琛便点头笑道:“二殿下的文采越发的好了,这首诗清雅绝尘,文风可与古人媲美。”
“你休要取笑我,你的文采我是知道的,快把你的给我看看。”子律温和的笑着,转身去看水琛的诗,刚看了两句,便翘起大拇指笑道:“果然不凡。”
那边和纯公主正写了一半,听见子律的话,索性笔也来不及放,便转身来看水琛的诗:
凌波仙子临波香,轻盈水上步明月。
是谁招得凝露魄,种作寒花寄愁绝。
休素含香润倾城,冰玉为弟梅为兄。
玉瓣零落君莫恼,只因香过清辉生。
和纯公主轻声低吟,越觉得对这首诗十分的喜爱,又因第一句上有一个‘月’字,此乃自己的乳名,平日里福贵人便常唤她‘月儿’于是便笑对水琛道:“了不得,看了谨王这首,却把我剩下的半首给忘了。”
“如此却是水琛的罪过,少不得随公主如何责罚罢了。”水琛也不在意,只当是和纯公主跟自己开个玩笑罢了。
“别的也不罚你,只罚你把我后半首补上便罢了。”和纯公主把手中的狼毫往前一送,递到水琛面前,笑容里带着几分调皮。
“呃,这如何使得?”水琛为难的看看子律。
“你且替她续上,少不得一会儿再罚她也就罢了。切不好少了好诗。”子律微笑点头。
“既然二殿下这样说,琛也少不得放肆一回。若续不好,使公主前半首诗失色,还请公主莫要责怪。”水琛摇摇头,无奈的跨了一步,去看和纯公主的前半首:
伴兰沅芷若为邻,淡荡疑生罗袜尘。
昨夜月明川上立,却得夜风入寒襟。
水琛笑着摇摇头,对和纯公主道:“公主这四句,前面还好,后面两句有些悲凉了。身处富贵繁华,能自醒原是好的,却也不可太过悲观。琛勉强续四句,公主莫要见笑才是。”和纯公主点头微笑,水琛便挥手落笔,续道:
坐拥红云笑奈何,梦醒梦回又一春。
凡心洗尽留香影,冰肌玉颜笑娇嗔。
和纯公主便端了一杯酒给水琛,算是答谢他续诗之谊,水琛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二人相视一笑,转身散开。
一时林雨痕也有了,耿鹞翎只有了四句,水琛便先看雨痕的诗,子律便去坐在一边,看上去枯燥无味只一味往鱼缸里喂食的凤璿,悄声笑道:“众人都有了,为何小郡主还在这儿如此清闲?”
“都有了吗?”凤璿回首浅笑,“待你们看完了他们的再看我的也不迟。”
“难道你不好奇他们的?却一个人在这里喂鱼?这鱼倒是幸运的,比我们还幸运。”子律不看鱼,只看着凤璿白里透红的小脸,一时间感慨起来,若是子詹哥哥在此,她定是十分雀跃的,如今子詹哥哥走了数月,这小丫头也数月未曾展开过真正的笑颜。
“你怎么不去看他们的好诗?却在这里说些没用的?你若是羡慕这鱼,只管跳进外边那水池子里去,保不定老天怜悯你,就把你变成了一条鱼。不过呢,你乃是皇室子孙,就是变成鱼,也该是条龙鱼吧?”凤璿笑看了子律一眼,把手中剩下的鱼食放回青花瓷罐子里,拍拍手,转身往人群里走去。
子律也不去看林雨痕耿鹞翎几人的诗,只跟着凤璿走到桌案前,看着她素手执笔,不疾不徐的一字一字写出来,且不说诗,只看这一手卫夫人的簪花小楷,便叫人赞赏不已。
水琛等人看完了诗,回头看子律全神贯注的看着凤璿的手转折抬点,便都凑过去笑道:“二殿下被我们小郡主的诗给惊呆了不成?”
凤璿终于收笔,众人细看时,却亦是一首七言律诗:
夕有洛浦凌波女,每每临风倦眼开。
玉瓣疑是宝莲盏,冰根定出谪瑶台。
嫩白应欺梅上雪,清香不让雪中梅。
原本痴人有花癖,晨昏对此久徘徊。
“好诗!”子律细细咀嚼诗中意境,竟觉得这首诗无论措辞还是韵味,都把众人的都比下去。
“这首的确是好,既风流别致,又不伤于纤巧,竟有几分母妃的风格,但到底不像。究竟琳儿跟母妃小时所经历的世事不同,这也就罢了。”水琛点点头,因凤璿是自己的妹妹,此时亦不便多说。
众人便都推凤璿为首,子律和水琛并列,待评论林雨痕跟和纯公主的两首诗时,子律笑道:“自然是雨痕妹妹的在前面,和纯原是跟谨王合作所成,已经有投机的嫌疑了,如何还能占先?”
众人听了,又闹着罚二人吃酒,最终还是耿鹞翎押尾,云碧琼原本就小,众人不跟她计较,只叫她给每人都斟满酒,也就罢了。却把耿鹞翎狠狠地罚了三大杯。
一时间,众人欢声笑语不断。秋茉怕众人吃了冷酒,便亲自过来瞧了,又嘱咐丫头们好生把酒烫的热热的,又留众人一并连晚饭也在此用了再回去。
子律便笑道:“夫人不必客气,我不知道他们怎样,我与妹妹是不能的,回头宫里关了门,我们可不要再宫门外冻一宿。”
秋茉知道宫里的规矩,便不勉强他们,只留着众人一直玩到天色渐黑,方叫管家派了二十多名护卫护送子律和和纯公主回宫。
因天色晚了,又飘起了雪花,水琛也不便多留,带着凤璿辞别了姑母,亦坐了车回北王府去。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09章 水瑫满月捻龙耳
水琛和凤璿坐了车,回了北王府,在二门处下车。却看见那边停着一辆大车并三四辆常用的装东西的车,一群丫头婆子围在那里,唧唧喳喳的说着什么。水琛便笑问:“何事这么热闹?”
“小王爷,咱们二爷回来了。刚进家门……”
“二哥哥回来了?”凤璿惊喜的说着,便冲向了人群。
众人忙让开,凤璿便冲到林琨面前,(水琨过继后正式更名为林琨,在林家,众人都称他一声‘大爷’但在北王府,众人依然称他‘二爷’。)看着身披绛绛红色羽缎斗篷的二哥哥,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咦?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出落得这么好看?”林琨惊喜的看着心爱的妹妹,故意打趣道。
“你不要说你不认识我哦!否则我和你绝交!”凤璿立住脚步,背着手撅嘴嘴巴看着斜上方的树梢。
“嗯……这不是北王府的小郡主吗?小的就寻忘了自己寻谁,也不敢忘了小郡主啊!”林琨呵呵笑着,打趣道。
“你越发的学坏了!”凤璿上前去打林琨,却被哥哥顺势拦腰抱起来,在空中悠了个圈儿,直到凤璿吓得哇哇大叫时,方把她放在地上,俯首亲亲她的额头,宠溺的笑道:“小丫头怎么这么瘦了?谁欺负你了?”
“好了,你们两个只顾着在这里说话,也不管母妃在家里如何担心。还不跟我一起去见父王母妃?”水琛亦踱步过来,看着弟弟妹妹只顾自己说笑,提醒二人。
“嗯,走吧,我刚下车,还没去给父王母妃请安。”林琨拉着妹妹的手,又回过头来对着水琛浅浅一躬:“大哥。”
“走吧,这里交给管家们就行了。”水琛看看那几车东西,皱了皱眉头,老二这家伙,每次回来都会带这么多东西,家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多少都有礼物,真真会做人的很,怪不得那些丫头婆子平日里也都念着他的好。
兄妹三人有说有笑的进静雅堂,恰好水溶也在,黛玉正在给瑫儿喂奶,床前的帐子放下了一半,门口紫鹃守着,因见水琛三人一起进屋,便笑道:“大爷二爷和小郡主一起回来了。”
水溶便笑道:“叫他们都进来吧,老二这小子,一下子去了这么久,若不是我叫人写书信催他,恐怕过年都不知道回来了。”
水琛三人已经进了房门,三人齐刷刷给水溶黛玉请安见礼,林琨又另行大礼,给父母请安。
黛玉早就想二儿子了,半年多没见,琨儿又长高了些,许是水土不同,此时他和水琛站在一起,虽然容貌还是一模一样,但气质却已经迥然不同。水琛沉稳内敛,若是在外人跟前,他的身上散发着跟水溶极为相似的一种冷漠的气质,虽然在家里只有自己人的时候也会说幽默的话,但整体上还是有几分王爷风范的。琨儿则不同,原本就是个外边随性,内心慎密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如今自己在外边历练了半年,言行举止越发的带着一股恬淡之气,然眼神之中却总透过几分难以捕捉的精明。
然林琨在站起来细看坐在床上的母亲时,心中亦吃了一惊,暗道:母妃也太疼爱小三儿了吧,如何亲自给他喂奶呢?真是不可思议啊。别说王府这样的人家,就是无官的乡绅富豪家,如今也都是顾奶妈子啊。
水溶看儿子瞧着黛玉发愣,便笑道:“你看什么?这是你三弟,自打生下来,还没离开你母妃半步呢,倒把我这老子给踹一边去了,真真不孝子。”
水琛和林琨差点没笑出声来,但介于对父王的尊重和维护他的尊严,还是忍住了笑,正色劝道:“弟弟还小,大了一定会孝顺父王的,只怕把我们两个都比下去呢,到时父王疼他,只别忘了我们二人,就是我们的造化了。
“瞧你们说的,我看我们的弟弟就很好,他这么小就跟母妃亲,分得出母妃和别人,将来长大了,一定是最聪明的。这也要感谢我,我天天给母妃钓鲫鱼,煮鱼汤喝。哪像你们两个哥哥,当时就不知道照顾一下我这个妹妹。”凤璿说着,便挤到了床上,靠在黛玉身边,看正在吃奶的弟弟,且伸出手去,轻轻地摸摸他柔软的乌黑的胎发,又夸奖道:“你们见过刚出生的小孩有这么好的头发的吗?我可是听母妃说,我当时生下来的时候,头发都是黄的呢,严重的营养不良。”说完,凤璿又使劲的瞪了一眼站在床前的两个哥哥,仿佛自己营养不良完全是哥哥的责任。
林琨无奈的看了一眼哥哥,轻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才半年没在家,想不到在家里的地位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大哥,看来以后咱们俩的排名,又要往后退一位了。”
水琛笑道:“你算是走运的了,现在才知道,我已经忍了好多天了。”
“罢了,琨儿刚回来,你们就斗嘴。还是叫人准备接风宴正经。好好跟你母妃讲讲那边的事情,你舅舅来信说,你越发的老练了,竟然还收回了你母亲的老宅子和你外祖父坟前旧日的封地?”水溶笑道。
“那是琨儿应该做的,若是这些事做不好,将来也难以服众。”水琨笑笑,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情一带而过。
“好了,这小东西也睡着了。叫人摆饭吧,今儿咱们一家子一起吃顿团圆饭。明儿叫人把瑶儿接回来吧,天越发的冷了,那寺院里虽然清静,但到底不如家里周全。”黛玉把已经睡熟的小儿子放到床上,然后裣起衣襟,撩开帐子,轻轻地下床。
晚饭时,林琨又顺便回了南边的其他事情,生意上的,还有各房家人的事情。黛玉和水溶一边听着,不时的对视一眼,感慨道:“你是越发的历练了。如此,母妃以后也大可放心了。林家的事情原本并不复杂,家里也就是这几房德高望重的老家人,你且把他们都安置好了,将来你也轻松自在,你在祖父地下有知,也是欣慰的。”
“关于这个,儿子早有想法,还等母妃空闲时,详细说来,请母妃定夺。”林琨忙应道。
“罢了,刚回来,这些事情且放放,你母妃月子里,也不宜太过操心了。”水溶摇摇手,又问:“太子在南边,你们可曾见过?”
“嗯,见过了。儿子临来时,曾特地去给太子殿下请安。”林琨明确的回答了水溶的话,但却不多说一句。
凤璿正在喝汤,忽然听见这话,便不小心呛了一口,放下汤匙,拿了帕子掩着嘴角,轻声的咳嗽。
“嗯,这是你知理之处。如此很好。”水溶抬头地看了一眼女儿又嘱咐道:“好好用饭,别三心二意的瞎想。”
“是,女儿知道了。”凤璿便吃了剩下的半碗汤,便放下碗筷,转头要漱口茶。
“怎么吃这么少?”黛玉看着女儿碗中的刺饭,轻声问道。
“今儿在姑姑府上玩,多吃了写糕点,这会儿不饿。父王母妃和哥哥慢用,女儿进去看弟弟。”凤璿回头看看内室,心想三弟你倒是救救姐姐的场儿啊。
“他睡了,有什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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