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你可都看过了?”
“是,下官叫人打开,验看过了,已经列了清单备案。”
“都是什么东西?”
“大都是珠宝首饰,还有一些黄金,那女子说原是准备捐给治水工程想要换土地的,可官府说银子早已经足够,不再需要,所以一并送给北静王妃。”
“好好看管人犯,一定要查出她们的主子是何人!”皇上的目光陡然一紧,心也随着那个牵挂了许久的身影而隐隐作痛。她究竟的罪过谁?或者还像是救自己一样营救过谁?为什么还有一个人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遣退了大理寺卿,皇上一脸沉闷,独自一人在御书房呆到下午。连李德禄进来请用午膳也没动地方,反而被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
郁闷的受不了,这个手握天下至权的男人终于长叹一声,起身出门。
“皇上,皇上您是不是饿了?奴才已经吩咐了御膳房时刻预备着,皇上若是饿了,奴才这就去传膳。”李德禄在跟北静王妃四字有关的事情上吃过大亏,人也变得更加聪明起来。
“嗯,叫人把东西送到御花园去,朕要在玉兰园那一处用。”皇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御花园走去。
那片玉兰园,正是当日黛玉和水溶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设宴之地。
那日,皇上出巡不在宫里。而今日,一树树玉兰花早已不在,枝头空余零零散散的来不及褪掉的残花和新冒出的嫩叶。
玉兰园的美丽景致不再,可这里却成了皇上流连忘返的胜景。李德禄心细,便在皇上第一次在这里徘徊之后,叫人弄了各色新鲜花卉盆景变着花样儿摆在玉兰园前面的水塘边,让缤纷的繁花围绕着已经没有玉兰花的玉兰园。
坐在当日黛玉曾经坐过的那块青石上,皇上望着前面的一池碧水沉默不语。
其实那日,当他听李德禄说太后找到了当年在运河之上救太后和皇上一命的那个女子时,他的心是欢呼雀跃的,从来没有过的兴高采烈。所以也不顾当时手上的那些火烧眉毛的政务,便一口气跑到万寿宫去。
进门后看见太后身边的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心头的惊喜更是要掀翻了天一般。那种惊慌失措,是一个皇上原不该有的。于是他傻傻的问了那句话:“母后,这是谁家的女儿,长得这么伶俐?”
话出口之后,他真的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她是谁家的女儿重要吗?她的容貌性情,又岂能是用简简单单的‘伶俐’二字来形容?那样的容颜,就算是用天下最美的语言来形容她,都是词不达意的,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就是多年来自己心头的那一抹曙光,那一记最最温柔的回忆。
傻就傻吧,当皇帝这几年,自己唯一没做过的,就是装傻,于是有了他后来的那几句话。
但是当他还没从喜悦,惊慌,徘徊和无助中走出来的时候,还没想好如何跟太后说要把这个姑娘接进宫中,封为皇后的时候,太后已经下了懿旨,要把她指给水溶为妃。
当时的感觉,只能说是‘心如死灰’吧?不过转念一想,嫁给水溶也好,北静王府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总比宫里强。看看后宫之中的那些尔虞我诈,那些浮华背后肮脏的交易,还真是不适合她。再说赐宴那日,她那样含情脉脉的看着水溶,恐怕对这桩婚事也是愿意的吧?
什么事都不重要,只要她开心就好。
皇上呆呆的看着水面上因微风而乍起的涟漪,重重心事无人可以诉说。
“皇上,请移驾玉兰亭进膳。”
“嗯,给朕把云轻庐传来。”收回思绪,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是健康的,快乐的。否则自己这个皇上做着也没什么意思。
蝶舞长空 第08章 相聚分离平常心
水溶散朝回府的时候,黛玉正在静雅堂一件一件整理着水溶出行时要带的衣服。
秋茉被黛玉支出去看护婧琪,婧琪身边的丫头婆子都胆子小,婧琪一旦闹起来,那些人无法辖制她。只有秋茉虽然话不多,但却够严厉,因她原就是水溶的丫头,所以婧琪还有两分怕她。有她在,婧琪还老实些。
莲籽最近一向是照看婧玥和婧瑶的。水溶也曾说过,如果姑娘们少了丫头使,可以从外边买,或者从自家庄子上挑,不用黛玉的贴身丫头去伺候姑娘们。可黛玉却说,还是要自己身边的人每天过去照看,晚上回来禀报情形的好,那些下人们平日少在自己跟前走动,就知道说些过年的话,不能禀报实情。别的倒也罢了,只是三个姑娘委屈不得。
所以此时黛玉自己动手给水溶整理衣衫,边上只有紫鹃和晴雯二人焦急的不知所措。
“主子,您坐在那儿,要怎么弄你只管说,奴婢来整理还不行吗?”晴雯伸着双手,要去接黛玉手中的一件夏衫。
“不用,还是我亲自来吧。”黛玉说话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听不出任何带情绪的东西。只是紫鹃却知道,这才是黛玉的风格,越是在乎的,便越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看着叫人心疼。
“主子,你坐在那里,需要怎么收拾你尽管说,这跟您亲自收拾,也没什么两样吧?”晴雯的眼圈儿有些红了,黛玉自从一早起身,去给太妃请安伺候早饭回来,也不去议事厅理事,只叫了水安家的来,说了声有重要的事情先猜度着去办,不重要的等明天王爷走了之后再说。便开始着手收拾王爷路上用的东西,到现在将近中午,她还没住脚儿呢。
黛玉在荣国府虽然受气些,可也没这么劳碌过,紫鹃跟了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黛玉如此不知疲倦的忙活。
“王爷远行在即,不知归期。这些东西我都要亲手收拾才能放心。你们不用在我这里唠叨了,都下去吧。你们在这儿说话,总是让我心中不安静。”
“主子……”紫鹃无奈的看着晴雯,看来黛玉是铁了心不让别人动手。
“主子,奴婢求您了。”晴雯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您就是要亲手收拾,也还来得及啊。您先歇会儿,喝口茶,等用了午饭再收拾不行吗?”
“衣服还没收拾好,还有书籍什么的没收拾,来不及了。你们别拉着我!”黛玉的手从紫鹃手中挣脱出来,依然折叠着床上的一件茧绸中衣。紫鹃也忍不住,挨着晴雯一起跪下。
“玉儿?”水溶进门,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黛玉待身边的几个丫头向来宽厚,从没听见她严词呵斥过她们,怎么这两个丫头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再看黛玉,理也不理只顾背着身子整理什么东西,那样子好像很着急。
“王爷?”紫鹃和晴雯总算是盼到了救星,急急的转身,对着水溶磕头,“王爷,您快劝劝王妃吧。”
“玉儿,你这是怎么了?她们做错了什么事?还是谁惹你生气了?”水溶看见黛玉回转身来,小脸苍白的可怕,心中剧痛,忙上前扶住她,让她坐在床上。
“王爷要远行,王妃从一早起来就为王爷收拾行李,这半天了也没住脚,连口茶也没喝…”晴雯说着,又拿着帕子拭泪。
“王妃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这样劳碌?王爷快劝劝王妃,王爷用的东西,奴婢一定细心打点,绝不会出一点错儿。”紫鹃也对着水溶磕头。
“怎么会这样,你们都起来,还不去给王妃端参汤来?!”水溶心中着急,哪里还管什么行李的事情。
紫鹃闻言,立刻起身出去端参汤。晴雯也忙起身,把床上黛玉叠好的衣物用一个包袱包起来,转身出去。
“玉儿?”水溶愠怒的看着怀中之人,生气又心疼,“你真傻,这些事情让丫头们去做就好了,何须亲自动手?你累坏了身子,可不是要了为夫的命?”
“妾身要王爷平平安安的,哪里是想要王爷的命呢。”黛玉靠在水溶的怀里,轻声叹息。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水溶紧紧地搂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仰着头,强忍着眼睛里的某种东西流下来,“皇上已经下旨,明天一早我就离京。你又不能跟我一起去,一个人在家里,要多多保重身体,知道吗?”
“我在家里,一大堆人伺候着,王爷还不放心吗?倒是王爷一走,身边连个可靠地人也没有,衣食住行,总要自己操心。可怎么是好呢?”
“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娇贵?”水溶又笑,可笑中带着深深地不舍,“我不在家,母妃和三个女儿都要让你操心,想想这些为夫便觉得对不住你。”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孝敬公婆,教养子女,是为人妻的职责,只怕黛玉才疏学浅,难以堪当重任,所以王爷不放心?”黛玉心知水溶担心何事,但此时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你这个小东西,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却总是故意扭曲。”水溶越发无奈,他的小妻子不愿让他陡然伤感,他也只好领情,不再唠叨那些没用的话。知道对方都珍惜彼此,便一定会为重逢积蓄力量。
“明儿王爷出门,今日中午我们就到太妃屋里一起用饭吧,把婧玥和婧瑶都叫上。怎么样?”
“好啊。好主意。我们好久没在一起用饭了。”水溶赞同。
一场难得的家宴,厨房里的人知道王爷要远行,做的饭菜也异常的美味,只是看上去便叫人食欲大增。只是黛玉虽然早饭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看着这些饭菜,更是没什么胃口。
太妃却没那么期期艾艾的样子。毕竟是皇室出身的公主,总把建功立业看的重要一些,在她看来,儿子去督办治水工程虽然苦了些,但总比带兵打仗要好。
想那个南安郡王带兵征讨南蛮,一不小心吃了败仗,虽然朝廷没有谴责他,但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南安王府在南疆的兵权已经名存实亡,镇南大将军被皇上换了人选。南安郡王成了空头王爷,致使祖宗蒙羞。
如今水溶短短几日内筹集了治水银两,龙颜大悦,又奉旨南下督办治水工程,若是成功了,那是水家无上的荣耀,即便是没什么成就,水家也没什么损失,毕竟黛玉拿出了银子交给朝廷治水。治水不成,那空许的土地成了泡影,皇上总还会有些愧疚的。
别的事情太妃一直不满意黛玉,说到这件事,太妃还是十分的满意的。这才是水家的儿媳妇,关键时刻能够站出来,为丈夫着想,立足家族荣耀,这很难得。
而意外惊喜就是,这个娇娇弱弱的儿媳妇,竟然还私自存了这么多的嫁妆,看来她也不是那种娇滴滴没脑子的女人家。再想想她进府后把府中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太妃看黛玉的眼光又柔和了许多。
家宴上,只要太妃不寻黛玉的麻烦,众人便都能够开怀畅饮。婧玥和婧瑶二人显然对黛玉已经有了不错的感情。席间二人总是时不时的给黛玉添菜,劝着黛玉尝尝这个。尤其是婧瑶,言语娇憨,惹人怜爱,黛玉若是不吃她夹来的菜,她便撅起小嘴儿,说母妃不疼她。黛玉无奈,只好勉强多吃些。
水溶坐在太妃身边,一边给太妃夹菜,一边对着黛玉微笑,暗想着婧瑶倒是更像是黛玉的女儿。由此,水溶便想起了婧琪。
暗暗沉思之后,水溶便轻声开口:“母妃,今儿儿子上朝回来,遇见了云轻庐。他说婧琪的病情总是反复,不可忽视。而这段时间太后凤体违和,他又忙了许多。不能经常来我们府上给婧琪诊断脉息,不如我们把婧琪送到轻庐的府上,这样他每天都可以给婧琪诊脉煎药,待儿子回来,婧琪便可痊愈了。”
“怎么?我们偌大的王府,竟然没有琪儿的容身之所了吗?”太妃一听此话,立刻沉下脸来。
“母妃,话不能这么说,现在是咱们求着云轻庐看病。怎么是容不下琪儿呢?难道母妃不希望琪儿的病赶快好起来?”
太妃被水溶问的无话可说,谁都知道云轻庐是皇上的专属御医,那是要随传随到的。每天等他应付完了皇上和太后,再往北静王府里跑,实在是为难人家。再说,云轻庐府上的下人也都是熟知医理的,有那些人服侍婧琪,对婧琪的病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对婧琪不放心,多遣几个尽心服侍的下人,多封几两银子过去也就是了。
在婧琪的康复和留府这两件事上,太妃选择了婧琪康复。虽然不情愿,但婧琪毕竟是她从小抱到大的亲孙女。
见太妃答应此事,水溶的心也放下一半,毕竟婧琪如今疯疯傻傻,在家中既不能好好养病,又会让黛玉多操很多心。
太妃的不愉快也没坚持了多久,婧玥早就趁机给太妃夹了她爱吃的菜品,又用笑话岔开,太妃原本就很喜欢婧玥,因为她是李碧荷生的孩子,李碧荷又是李嬷嬷的女儿,李嬷嬷同太妃的感情那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李嬷嬷原是太妃最贴身的宫女,也是太妃幼年乳母之女,情比姐妹,若不是秦氏先有了婧琪,这大妾的名分也不会落到秦氏的头上。
黛玉看一向恬淡的婧玥竟然在此时讨好太妃,知道她原是为了自己的一片好心,于是从心里更加亲近婧玥,以至于以后婧玥受黛玉影响最多,长成之后便是一副外柔内刚,极有主意之人。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饭后太妃午睡,婧玥和婧瑶也一起回房。水溶便悄声对黛玉说:“玉儿,我们两个不急着回去。你陪为夫去园子走走吧。”
黛玉点头,又吩咐紫鹃和晴雯去收拾水溶的衣物,再传来雪雁,让她去内书房吩咐水祥把王爷平时看的书都收进箱子里,列个清单来过目。
丫头们应声而去,黛玉方和水溶一起慢慢踱步往园中走去。
三月下旬,桃花杏花皆已凋零,碧叶繁茂的枝头已经有了青涩的果实。微风过处,枝叶沙沙作响,仿佛是在为即将离别的情侣吟唱浓情蜜意的曲子。
“玉儿,你看,这桃花已经结了桃子。”水溶抬手,摘下一颗小小的手指肚大小的桃子,捻在手中,细细的把玩。
“是啊,桃花落了,自然就有桃子。开花结果,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就如人生一般。”水溶爱怜的看着怀中的人儿,“玉儿,你愿意为我生儿育女吗?”
“如今我说不愿意,还行吗?”黛玉羞涩一笑,转身离开水溶的怀抱。
“不行。今生今世,乃至生生世世,你只能是我的。”水溶跟上去,霸道的再次把她拥在怀里。
“好霸道,今生今世也就罢了,我也没打算改嫁,可来生的事情还不好说哦。”黛玉轻笑,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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