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没这点本事,恐怕早就被人算计的没命了。奴才刚听说,当初成婚那日,王妃是被她的舅母给算计了呢,听说是为了她那些嫁妆。”
“嗯,这事溶儿原来也跟我说过,我没在意,如今听来,倒像是真的。这些人,也太贪心了些。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投奔了来,便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把她教养大了,也算是积了阴德,怎么还能这样算计她?”太妃连声感叹,想自尽这个娇弱的儿媳原来还有这么多坎坷的经历。
晚饭前太妃叫人去跟黛玉说,不用她到凝瑞轩来伺候晚饭,让她在房里多休息,又嘱咐水溶也不必来请安,朝中政务太累,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要他好好地歇息。
水溶和黛玉都对着来人向太妃请了安,客气了几句,赏了那丫头一两银子,便叫她回去了。
“玉儿,今晚不用去母妃那里,不如咱们去园子里转转如何?”水溶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把自己那点私事连哄带劝的,跟黛玉解释清楚了,原来他除了有一座不归楼,和琼花楼一半的股份之外,在城西还有两处庄园,一处六百亩地,一处七百五十亩地。这两处庄园都不在北静王府的账册之内,每年的收入也都归到了外边,这些年来这几处私产所得水溶都存进了钱庄,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北静王府铺垫后路。
“去园子里做什么?我乏得很,一点都不想动,你若是想去,让别人服侍你去吧。”黛玉原本就对钱财上没什么概念,她只是恼水溶不改瞒着自己做事而已。如今都说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直没有怀孕这件事情,倒是让黛玉上了心。
“又怎么了?”水溶见她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又敛了笑容,便觉得有些奇怪。
“我是个没用的人。”黛玉苦涩的笑笑,摇头转身,往东暖阁走去。
东暖阁东墙的条桌旁是一个白瓷画筒,里面竖放着几轴画,再一旁是小巧的雕花琴案,一张古琴静静躺在案上,并不是很起眼。两旁各放着一个紫檀木多宝格和放满书的书柜,那多宝格上放满了珍奇异宝,古董宝玉,下面摆了四个圆形杌凳。
黛玉径自走到琴案前,有意无意的轻抚几下琴弦,空灵的琴声便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就那么几个简单的音符,便能听出抚琴者寂寞的心声。
“玉儿,谁都可以说自己没用,惟独你不能。”水溶站在黛玉身后,抬手轻轻地揉捏着她 消瘦的肩膀,因为身上的衣料十分的单薄,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肩膀处有柔软的骨骼。
“真的?”黛玉苦笑,她自然是看见了太医说她病因时,连紫鹃的脸上都有几分失望,那么站在自己身后的水溶是什么表情可想而知。
“玉儿这是在说自己没用,还是在说为夫没用?”水溶苦笑,其实他也很想让黛玉怀孕,生下属于他们二人的孩子,可是云轻庐说她的身体目前不能受孕,如果怀孕,会过不了分娩那一关。所以水溶宁可顶着母亲那边的巨大压力,还是坚持给黛玉用了避孕的药。
“王爷会没用吗?”黛玉也被水溶这句话逗笑了,只不过是无奈的苦笑。
“你说呢?”水溶俯下身子,又去吻她。但黛玉心情烦躁的很,摇头挣开。
“王爷饿了吧?叫丫头们传饭?”黛玉掩饰着杂乱不堪的内心,起身离开琴案,躲开水溶的骚扰。
“玉儿有心事?对为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如一并说来,今儿索性为夫结结实实受一回玉儿的拷问就是。”水溶见她不开心,便寻着一些玩笑话来逗她。
“没有,王爷都这样坦白了,妾身还有什么心事?”黛玉淡淡一笑,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事二字却大大的写在脸上。凭谁看了都知道,她心事重重。
“玉儿饿不饿?不饿的话,咱们先去园子里走走,这屋里闷热的很,外边却是好清凉的风。走吧,就算是陪为夫走走也好。”水溶拉着黛玉出门,也不叫丫头服侍,夫妇二人顺着负重的甬路去了后面的花园。
初夏时节,园子里晚风习习,空气中有一丝甜甜的荷香。
因为不用出门,所以黛玉今日穿的是平时夏日家常穿的那种纱衣,薄而透明的水青色轻罗衫宽松的搭在白皙圆润的肩上,宽松的喇叭袖随着晚风轻轻地卷起,露出洁白的莲藕般的手臂。里面是一件白色抹胸,边沿用青色系的丝线绣着蜿蜒的兰草纹,一天月白长裙从纤细的腰际一泻而下,晚风吹来,裙角偶尔随风飘起,宛如翩然的白莲花瓣。
只是,脸上那种落寞的神情让人看了之后,会忍不住心疼。
“玉儿,到底何事,让你如此不开心?是不是琪儿又说什么难听的话了?”水溶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他向来不喜欢猜测女人的心事,而且他还有如山的公务等着去处理,也实在没有时间去玩这种小女子玩的猜谜游戏。但他还是要弄清楚她到底为了何事不开心。不然别说处理公务,只怕是饭都吃不下去。
“不关琪儿的事。是我自己的缘故,跟别人无关。”
“你自己怎么了?”水溶更加不解。
“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有能怎样呢。”黛玉说着,轻叹一声低下了头。
“玉儿,你是不是因为今儿太医的话而失望?”水溶心中升起一丝窃喜,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手指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来回揉捏。
临水而立的她,低垂着脸庞,在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仿佛停驻在花间的蝶翅,红唇饱满而诱人,在下面是小巧优美的锁骨,和微微俯身就可以看到的雪白沟壑。
“王爷难道不失望?”黛玉没有抬头,因为说这样的话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玉儿!”水溶手上用力,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我好高兴......”
“你......”黛玉气急,他好高兴?这是什么话?这是说他在庆幸自己没有怀孕?
“我好高兴玉儿会失望,原来玉儿的心里是想着为我生儿育女的,为夫原来还以为,玉儿不愿意......”水溶因为太过高兴,而有些语无伦次,他抱着她的手臂那么用力,脸和下巴也不停地在她的耳边轻轻地摩擦,唇轻吻任何一处他所能碰到的地方,耳边,发髻,额头......
“我怎会不愿意?”黛玉轻笑,为自己喜欢的人生儿育女,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愿意就好,愿意就好,我们会有孩子的,一定会有的。”水溶连声说着,心中却在想,云轻庐这个该死的东西,何时才能回来啊?
此时的水溶可是一点也不敢大意。他的玉儿愿意为他生孩子了,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她的身体可以吗?可以吗?云轻庐,你这个混蛋,快点给我好起来啊!
然千里之外的云轻庐,此刻还在昏迷之中。
秋茉已经来到他身边两日多,按照王沐晖安排的一个当地郎中的吩咐,秋茉照顾云轻庐十分的尽心,而且自己也十分小心被感染。每回给云轻庐喂药,秋茉都会用帕子遮住口和鼻子,手都用皂角仔细的清洗,云轻庐的床前,也洒满了白色的石灰。
此时此刻,夜风清凉如水。秋茉刚给云轻庐喂了汤药,又用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还好,没有更热,许是这每隔两个时辰便灌一次的汤药起到了作用吧。
小杨子也染了瘟疫,已经被另外安置起来。离这里不远的土山坡上,搭建了上百间草棚,草棚里躺满了感染瘟疫的百姓。当地的郎中也有感染瘟疫的,但十个里面总有五六个还能好好地,毕竟他们懂些医术,知道一些保护自己的方法,所以才有几个幸免。
秋茉坐在安置云轻庐的草房外,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光发呆。
“秋茉姑娘,来,吃点东西吧。”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大家都叫他小安子,是王沐晖留下来专门照顾秋茉和云轻庐的人。
“谢谢你,小安子。我吃不下。”秋茉摇头,云轻庐生死未卜,她此刻哪有心情吃东西?
“秋茉姑娘,云大人的病没有继续恶劣下去,便有好转的机会。咱们还要坚持下去,好好地照顾他,您若是再不好好吃东西,这身子有个好歹,谁来照顾云大人呢?”小安子在秋茉身边呆了这两天,已经看出了秋茉的心思。
“嗯,你说的是。”秋茉点点头,接过小安子递过来的一块干巴巴的饼,开始慢慢的吃。
“秋茉姑娘,咱们王大人留下的那些药怎么样?云大人有没有好转?”
“这还不好说,只是他好像没这么热了。但还是昏迷着。”秋茉想想云轻庐,眼睛里便有了泪水。前天自己到这里时,云轻庐和其他感染了瘟疫的难民关在一起,一间屋子里躺着几十个人,天气炎热,里面的气味难闻的很。当地的郎中本来就少,又遇到这么多难民,大家都很恐慌。原本大家都敬着云轻庐的,但他感染了瘟疫六天之后便进入昏迷状态,大家也没有办法,只好把他关在草房里,和那些重症病人一起等死。
是秋茉不顾众人死活拉扯,硬是把云轻庐从里面搬出来,让王沐晖在这边山坡上搭建了这间草房。自己日夜不休照顾他两日两夜,才终于让他退去了热度。
“这么说王大人留下的药管用了?”小安子高兴地说道。
“你小声点,咱们的药不多,千万别让他们听见,否则......”秋茉忙伸手堵住小安子的嘴,不是她心狠,是她真的不能失去云轻庐,就算是她自己感染了这种瘟疫,她也会坚持用王沐晖留下的药,把云轻庐治好再说。
这种时刻,药便是性命。那些人若是知道秋茉身上有可以治这瘟疫的草药,还不来把她生吞活剥了?
“是是是。”小安子连忙点头,又戒备的看看四周。芳草萋萋,淡淡的月光照在山坡上,四周寂静无比,并没有一个人影。这一片山坡安置的都是得了瘟疫的人,但凡不想感染的,都不愿踏上这山坡一步。
秋茉慢慢的把手中的饼啃完,转头对小安子说:“你去睡吧,留下点吃食给我,明儿你不用上来了。王大人那里也忙得很。你去他那里当差吧。”
“那不行,王大人派小的来保护秋茉姑娘,小的怎么能把姑娘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外?”小安子认真的说道。
“我又没叫你今晚走,我说你明早去,帮我打听一下京中可有送防治这瘟疫的药来,若是我猜的不错,应该还有太医。如果有,你赶快来给我报个信。”
“行,秋茉姑娘睡吧,小的就在一边儿,明儿早小的指定曲帮姑娘打探。”
“嗯,好。”秋茉此时,是多盼着京城能有药和太医过来啊!王沐晖留下的药虽然有用,但数量有限啊,而且这京中的御医,总比这些江湖郎中更好些。云轻庐的病啊,可不能再拖下去了。王爷,您快点想办法啊!
第二日,水溶召集了京中六家规模较大的药铺掌柜,正式颁布朝廷购买药材的决策。朝廷决定,撤销原有的紫芝堂等三家药铺的皇商资格;药材的宫廷供奉一项将参照这次向朝廷提供所需药材的多少来拟定将来专供朝廷用药的药铺;且以后每两年遴选一次,京中凡是具备一定规模的药铺,每家药铺都有向朝廷效命的机会,朝廷采购药材的价格,将一律下调至原来定价的九折,药材的采购事宜,朝廷将委派专门的官员和太医院医政大人一同监管。
如此一来,中间少了各级官员的盘剥,且每家药铺都有承揽宫廷供奉的机会。众位掌柜挣足了脸面,便把原来积在心头的愤懑抛开。各人都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囤货以朝廷原采购价格的九折卖出,这也比原来的价格多了一成,众人又赚足了银子。
皆大欢喜的结果。水溶亲自挑选的下属官员整日都忙着采购药材,然后把药材装车,分批运到灾区。忙碌了两日,终于有些眉目。而水溶暗地里交代的事情,也终于可以收网。
站在城门口,水溶和随身的属官护卫等人,看着一车车的草药被运出城门,由官兵护送着直奔直隶省灾区,方长出一口气。转身对边上的人说:“最后一件事,做完了大家都休息几天。”
“是,下官多谢王爷体恤。”两名干练的属官躬身答应,嘴上露出精炼的微笑。
水溶一摆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开始吧。”
边上便闪出一个一身戎装的年轻公子:“属下遵命。”
“若兰,下手轻些,本王个个都要活口。”水溶淡淡一笑,手中雪白折扇一甩,转身上马,直奔户部衙门。
年轻的武将若兰点了二百名户部的衙役,跟在水溶的身后骑马回城,走了不远便换了方向,先去太医院,后去城东北角的一处民宅。没用半个时辰,便把鲍太医,薛蟠,以及紫芝堂的另外几个有暗股富家子弟全都带到了户部衙门。
鲍太医倒还有几分担当,重审之下,死也不招自己收受贿赂,利用职权,舞弊营私。但薛蟠就不行了,一顿板子打下来,把联合太医院太医,把囤积的废药充当好药,卖给朝廷谋取暴利的事情都给招出来了。
水溶坐在堂上,看看坐在一边的户部尚书,冷笑道:“你既然能把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那么朝中定然还有与你合谋的官员,你一并招出来,本王或许可以饶你不死,若是再有半点隐瞒,今天本王便让你尝尝我天朝十大酷刑的厉害。”
十大酷刑?众人虽然没尝过,但都听说过,此言一出连户部侍郎都有些变色,何况薛蟠这种人?于是他便把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招了出来,详细到了曾经强迫过哪家民女,欺负过哪家青楼的老鸨,嫖了人家姑娘没给钱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当然也包括紫芝堂为了谋取暴利,随意买卖一些可以要人命,致人疯癫,使人绝育等违禁的药品。也有他如何拉朝廷官员下水,和他一起与虎谋皮,如何联合官府,欺行霸市,不择手段击垮同行等等等等。
水溶命书吏一一记录在案,因其中牵扯到两桩命案,一就是冯渊因香菱被薛蟠打死,二因为牵扯了荣国府的诰命夫人和宫里的娘娘和他一起联合起来,暗杀大理寺牢狱里关押的犯人一事,两桩命案事关重大,必须将薛蟠移交刑部,进行查证之后再行审判。所以便叫人把薛蟠关进大牢,听候审讯。
而鲍太医也无从辩解,因为水溶早就把薛蟠卖给朝廷的那些药材扣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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