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三个时辰更换一次守卫,乾门守卫最为薄弱,我们从那里过去。”
令狐?看了他唇角尤存的血迹,半晌才开口,“你的伤,不碍事吧。”
“不劳费心。”
淡淡的语气,虽疏冷的很,却依旧带了叹息。
果然如岳秋寒所料,乾门由于地处偏僻,守卫怠慢的紧,三三两两的打着瞌睡。岳秋寒冷冷挑了挑眉,一手将令狐?推到一旁树影下,纵身跃到守卫身边。感到微风袭过,守卫乍然睁开眼还来不及开口,就扑倒在地见了阎王,喉际只渗出些微的血丝,那剑法快的甚至连令狐?也没看清。“你会用剑?”
“江湖人人会用。”岳秋寒淡淡转身掏出帕子将手中玉萧上残留的血迹细细擦净,平静的如同拭去落在萧上的灰尘般淡然。
“你杀他们做什么?我们可以翻墙进入。”
“我没这种嗜好。”岳秋寒冷冷开口,月光下冷丽的面孔凌厉中带着几分傲然,“来去坦坦荡荡,为何要做那种鸡鸣狗盗的行为。”
“哼。”令狐?一阵好笑,“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是我想进入沈家堡么?”听他用如此波澜不惊的口气说着调侃自己的话,令狐?不禁一阵恼怒。自从涉足江湖就鲜少有人能挑起他的情绪,冷漠无情似乎成了自己一贯处世的作风。然而仅与他相处不足二月,却经常被他三言两语挑起了脾气。莫非克星指的就是这种人?
“走是不走?莫非非要被人四处追杀你才满足?”
岳秋寒回头看他,一阵微风吹过撩起丝丝缕缕的长发,白衣飞扬,轻轻冷冷。眼眸深处有着如同雾一半虚渺的浅愁……
令狐?心中微微痛了一下,想问他为何这样对自己好,却又怕再次听到他用那样从容而淡定的声音述说对自己的情感,只是将收剑入鞘,从他面前大步走过,迈入乾门……
“阳黎居住在后院梅轩。”
“你如何知道!”
岳秋寒抬眼看了他,嗤笑一声,“信不信由你。”
令狐?皱着眉看了看微微仰头笑的淡漠的人,沉默了一下随他轻车熟路的朝梅轩走去,“你为何对沈家堡这么熟?”
“关心还是怀疑?”岳秋寒站定转过头来,清冷依旧的眸子很难看出任何情绪,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消失不见,默默看着令狐?一会轻轻阖上眼自嘲一笑,轻轻说了什么。“什么?”
岳秋寒微微挑起唇角,眸中的无奈如夜雾一般胧着那双澄澈的眼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突然沉下脸来,微微侧头。“有人来了!”两人对望一眼,纵身跃到一边的树上,屏息静听。
穿过月牙小门,走来的是一男一女,女子约摸双十年华,一身粉色衣衫窈窕多姿。但那男人却已鬓发微白,两人走在一起相谈甚欢,男人将女子楼在怀里小声说了些什么,女子便吃吃笑倒在男人的怀里。岳秋寒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一窒,空气似乎也冻结起来,轻声说道,“那人便是当今武林盟主,龙门镖局的大当家沈力方。”感觉到令狐?的愤怒,岳秋寒一把握住他的手,“莫要轻举妄动!”
岳秋寒转侧过头去,黑夜里清晰的看见令狐?寒潭般冰冷深邃的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夹杂着痛苦与悲恨,被自己握住的手腕经脉暴出,微微的在颤抖,“你当真那么爱这个女子么?”
令狐?对于岳秋寒的话却似乎丝毫未闻,只是直直望着前方男女,直到男人亲吻了女子的唇离去,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挥开被遏制的手跃下树去。
“!”岳秋寒轻呼一声,却见他依旧充耳未闻,只得低低的叹口气,随他跃下树来。
女子突然感到身后有人,转过脸刚准备惊呼出声,被岳秋寒眼疾手快的封住哑穴。却不想令狐?见岳秋寒对那女子出手,伸手便挡,发现错了才飞速收起了力道,不偏不倚的再次击中岳秋寒的胸口,将他一掌震退两步。“呃。”
心中一阵气血翻涌,口中微微泛着腥甜。岳秋寒不解的抬起头,却见令狐?丝毫没有回头看向自己,而是一把拥住那名女子,低沉温柔的唤了一声,“黎儿!”
女子呆了半响,娇好的面容划过无数种神色,惊慌,诧异,恐惧,却终是张了张口,一滴清澈的泪沿着娇媚的面容划了下来,月光下如同晶莹的水晶。令狐?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擦去了她的泪,将她静静抱在怀里。
月光下,夜风里。
一切变的好安静,静的仿佛时间都已经凝滞。岳秋寒的眼中,只有不远处相拥的身影,涩然一笑,胸口滞闷得有些痛,踉跄退了两步靠在树上掩口低低的咳嗽,手心中一暖,有什么液体淌了下来,借着穿透树隙的月色,才发现,手心满是暗红……
似是听到了他的轻咳,令狐?转过头来望了树下颀长纤瘦的白影,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抬手解开女子的穴道,“黎儿,你受苦了么?跟我离开吧。”
“哥哥,黎儿,黎儿已经……配不上你了……”女子突然啜泣了起来,“哥哥,我知道你对黎儿好,可是黎儿已经嫁作他人妇……”
“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和我走。”
“可是……”
阳黎还想说什么,可是不远处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想是换班的守卫发现了被岳秋寒杀死的人的尸首,开始四处捉拿刺客。
令狐?一把抓住阳黎的手不由分说的要带她离开,却不想被她脱开,“哥哥,你住在什么地方?沈家父子与我有恩,待我与他们说明白就去那里找你!”
“我住在洛阳书院对面的客栈。”
“我知道了,你快走!”阳黎将令狐?推往隐蔽处,连忙转身朝月牙小门外走去,没走两步回头看了令狐?一眼,“你一定要等我啊,哥哥!”
“我等你。”令狐?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黑夜里,闷闷的朝树上一拳砸去。人声渐行渐远直到再次恢复寂静,令狐?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过阳黎消失的那扇月牙小门……
“不走么?”岳秋寒淡淡开口。
令狐?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冰冷依旧。岳秋寒胸口再次一阵窒痛,眼前微微一黑,靠在树上轻喘了一口气,才跟了上去。
令狐?一路走得很快,没有开过口,俊美的面容隐没在黑暗里,丝毫看不出他的表情。回到客栈已经天近黎明,依稀可以听见城郊传来的鸡鸣声。小二依旧趴在柜台睡得正香,吸入了些凉气,岳秋寒抚胸轻轻咳了两声,他一下惊醒抬起头来,定睛看了半天才换上笑脸,“两位客官,这么一大早就出门么?”
“小二哥,麻烦一会送上些早点到客房,我要去休息,不要叫人来打扰了。”
“噢,半天您是一宿没回来啊。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去叫人给您准备早点。”
岳秋寒微微一笑,掏出些碎银放到小二面前,“麻烦小二哥了。”
“呦,您太客气了。”
岳秋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步走上楼,顿了一下转过脸对沉默不语望着自己的令狐?淡淡开口,“有什么事情,去我房中找我就是。”
籍着黎明的薄光,令狐?这才注意到岳秋寒有些苍白的容颜,突然想起自己在昨日气急接连三次对他出手,他却丝毫没有躲闪。咳嗽时,他好像吐血了?虽然没有看得很清,树影下他唇角似乎挂着血痕……抬眼看去,那颀长纤瘦的身影似乎没有初见时那样风姿俊朗,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愁倦,心没由得一痛,疾步追上楼去握住他的手搭上脉搏却被他一把挥开。回首望向自己的眼睛却是清冷淡定依旧,“有事么?”
“你……”
“既然无心,何必多情?”转过头,那水色的带子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披散在一头青丝上,“你也快些去休息吧。”
凡=间=独=家=制=作
阴晦的天气,淅淅历历的初秋细雨,随风飘落的落叶,精美的描绘了一幅萧瑟、凄凉的秋图。岳秋寒站在窗边握着玉萧看着街道上来往人群,雨雾扑散在温润的脸颊上,细细润润的,带着些许寒气。他素来不喜欢秋天,秋天,让人感到自己也在慢慢的走向生命的终点。是谁敢妄言“秋日胜春朝”?自从那日以来,令狐?就甚少说话,只是偶尔在吃饭的时候静静的,不着痕迹的凝视着岳秋寒的一举一动,然后转过脸去。门被轻轻的推了开来,岳秋寒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开口,“出去。”
却不想来人飞也似得扑将上来,错愕之下将他抱了个满怀,“小寒,你居然对我这么冷漠,被你伤了自尊了。”
“岳,岳公子,这位客官不顾我的劝阻,硬要上来,小的拦也拦不住。”小二有些气急败坏,颤巍巍的指着那个依旧赖在岳秋寒身边的男子。
岳秋寒用萧敲开将自己抱的死紧的手,对小二淡淡一笑,“谢谢小二哥,他是我的朋友,无妨的。”
“哦,那我给您冲壶茶来。眼看入秋了,下雨天怪冷的。”小二殷勤的笑着,看了清贵优雅的岳秋寒一眼,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下楼去。
“小寒,你这个负心人,居然连店小二也不放过么?”那人笑着坐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茶点就往口中送,“看他被你迷的颠三倒四,估计你要他去死他也愿意。”
岳秋寒白了他一眼,继续转过头看着窗外,半晌才开口,“那桂花酥上抹了五毒散,水晶糕里放了灭红花。”
“啊!”男子一把把手中嚼了一半的水晶糕扔出门外,一脸土灰的看着岳秋寒,“小寒,是你干的?”
“假的。”
“什么?”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岳秋寒,却见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将那掉在地上的桂花糕拣起,连同盘内的一起包好,这是令狐?昨夜送来的桂花糕,被这人糟蹋了,不由得心中微脑。
“太过分了。”男子沉下脸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小寒,这么耍我你就这么开心?”
“你怎么也到了洛阳?苍和无殇呢?”
“回去了,昨日接到指示,让你去杀一个人。”
“谁?”岳秋寒扫了他一眼回到窗边站定。
“沈力方。”
“知道了。”
午膳时分,小二跑上楼来叫岳秋寒下去用膳,推开门就见那男子依旧坐在几边,俊朗的眉眼满是温柔的看着站在窗前沉思的岳秋寒。秋风伴着碎雨飘入室内,满是凄清。
“岳公子,那位爷在楼下等您用膳。”
“知道了。”岳秋寒微微侧过脸应了一声,转脸对桌边的男子说道,“你还不离开么?”
“赶我走?”
“……”
听到楼梯传来嗒嗒的脚步声,令狐?侧了头望过去。
岳秋寒一身朴素的青衣,极简单素净。但那质地做工却绝对上乘,一头乌发如往常伴随意披散着,额间用银丝带系了,说不出的清贵优雅。“她还没有来?”
令狐?微微蹙了眉,瞥了一眼坐在岳秋寒身边的兰衣男子,“谁?”
“朋友。”岳秋寒没有动筷子只是招手让小二换了些清粥,才缓缓的吃了起来。
男子坐在岳秋寒身边,却也没有动,只是眯着眼上下将令狐?打量了一下,冷哼一声,“我道是怎样的人,却原来不过如此。早知道我就不放弃你。”
岳秋寒皱了皱眉冷冷的看了男子一眼,“你是来寻我开心么?任垣小王爷。”
一声小王爷,虽然很清却依旧让店内本就安静的气氛变得更加清冷。小二张大了嘴看着刚才死皮赖脸蹭进店里的男子,半天没合上。小王爷?
如果他真的是个王爷,刚才自己对他的无理举动,怕是几个脑袋也不够用。心里想着,倒茶的手不禁哆嗦了一下,滚烫的茶水尽数撒到岳秋寒的手上。
“呃。”缩了手,用帕子把手背上的水渍擦尽,看着脸色比自己还要苍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的店小二一眼,岳秋寒挥了挥手,“无妨,小二哥你退下吧。”
见那小二喏喏退去,任垣一把讲他的手抓过来,从怀中掏出一粒通体透明的小丸,捏碎了洒在已经开始泛红的皮肤上,那粉末沾上皮肤竟然转瞬化成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水无香?”岳秋寒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手中小瓶抢了过来,“你为何也有水无香?”
任垣敛眉低低一笑,将被他握住的手翻转扣住岳秋寒,顺势拉入自己怀里。收拢起方才放荡不羁的神情,变得倨傲起来,“怎么,你只有见到水无香的时候,才会这样么?”
“你明明知道雩需要……”
“那是他和哥哥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
“够无情!”
“那只是对其他人。”任垣笑着抬起岳秋寒的脸,“对你,我永远不会无情。”
令狐?看着眼前暧昧不明的画面,心中狂嚣而至的怒气让他恨不得将面前抱住岳秋寒的男人碎尸万段!但是岳秋寒却只是淡淡的笑,挑起的眉眼朝令狐?一扫而过,清冷的眸光丝毫没有涟漪。
当啷!
谁的酒杯掉在地上,岳秋寒回过头,想是如此天理不容的画面乍然出现在这个小酒馆中,污了观者的眼。
“这种话,你还是说给随雨听的好。”岳秋寒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淡淡一笑,起身座正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任垣笑嘻嘻的那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扔入口中,瞟了一眼脸色寒冷到几乎把人冻死的令狐?一眼,“我打算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陪他去找吹愁你也要去么?”
“吹愁?”任垣脸色一沉,漆黑的眸子瞬间划过残忍的颜色,“做什么?”
“报仇。”岳秋寒轻轻一笑,云淡风轻,“我陪他报仇。”
“谢谢!”令狐?终于冷冷的开口,“我只是随你来找吹愁,我们并非伙伴。”
任垣身体微微一晃,右手伸向腰间却被岳秋寒不着痕迹的挡下,“小王爷你也要随我一起么?”
“早说过叫我垣,不要叫我小王爷。”任垣嘻嘻笑着伸手撩过遮挡在岳秋寒腮前的长发,眯了眼单手托腮看着面前温润冷丽的面容,“认识了这么久,你怎么总也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