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天意。”我叹气,又要开门。
他却顺势抱住我,声音有些呜咽地说:“小萧,对不起!我真混啊,我怎么能在昨天晚上和你捣乱!”
我努力推开他:“您今天又喝多了。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不!”林宇又强行来抱我,“你不能结婚!你得跟我,我会好好疼你!”
“闪开啦,我要喊人啦!”我又推。他只好放开我。
5、重相逢
先是党校成绩出来,我通过考试了,据说还是全体考生的第二名。
同事们各怀心思地祝贺或说风凉话,我一一应对。
我们处的主管领导赵部长先表示高兴,说我的成绩也算是给单位增光了。赵部长用了个转折词“但是”,他说:但是,在省内党校培训的费用,省委要求单位负责一部分,咱单位是清水衙门,你若非上那个培训不可,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学费了;当然,以后去新加坡培训,如果省委还要求单位承担一部分费用,你也提前考虑自己解决……
赵部长的态度让我困惑,我读党校,是利用双休日,不影响单位工作,而且,能力提高了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啊。况且,上级有明文要求,单位要承担一部分学费的。
林宇情绪时好时坏。我平时小心翼翼,尽量不招惹他。但这事,我只能去找林宇沟通。
林宇不冷不热地说:“单位凭什么支持你个人上学?”
“有文件,”我指着某份文件上的话,“你瞧,‘干部所在单位应提供培训费用的支持,并在干部原年休假基础上,每年增加14天的休假’,休假我可以不要,可是这个培训费,单位不能一分钱不管吧?”
“单位也可以不管啊!文件又没有明文规定必须承担多少钱的支持,没规定具体数目吧?那提供一万元和一分钱支持,都叫‘提供培训费用的支持’。”
我半天没说出什么来,想到他以前无微不至地对我好,只叹气道:“林处长,你变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说:“是你先变的!你为什么不要我?你看不起我!是你不要我的,我才变!”
正僵持,他桌上的电话铃响。他接电话。接电话过程中,听到他几次提及我的名字,想必与我有关。等他接完电话,我问:“和我有关的事?”
他“嗯”了一声,说:“你行啊。越来越能了啊,看来我还真是有眼光啊,咱们庙小,快盛不下你这么大的神了!”
我愕然。他这才说:“办公厅打来的电话。恭喜你。办公厅的笔试,你考了第一名。他们今年招8个人,笔试过线的24名考生中,你是仅有的三名女干部之一。只要面试没有什么意外,你可以调离这个单位了。”
我心里一阵激动,感觉自信多了:“单位不出培训费,我自己负担,这个党校一定是要上的。”
“培训的事就这么定吧。办公厅这边,一周后面试,具体细节另行通知。你还得下点功夫,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会努力的。”我说。
林宇似乎欲言又止,迟疑一会儿,还是挥挥手让我走。
我预感着似乎还有别的事,而且是比较麻烦的事。
郑风得知两件高兴事,在电话那一端快要跳起来了:“我老婆真行!我就知道你能行!你的培训费,我也帮你想办法解决,别急啊宝贝儿!”
“革命尚未成功,面试还得努力。”我没有她那么激动,“这段时间冷落你了,你照顾好自己,找份工作,好好孝顺妈妈……”
“呸!烦人!”她打断我。我不开心。
“宝贝,自从几个月前家里出事,”她解释,“我心情一直不好,我很闷,想出去转转,去看你吧,行吗?”
“啊?来这里看我?”有些意外,但我还是比较开心,“好啊好啊,我也想你了。”
“那我明天就动身,去你那住几天!”
“这……”我为难了。郑风和我生活的世界格格不入,就如同我和她生活的世界格格不入,“你来了这儿,我要上班,还要准备面试,能陪你的时间不会多,丢下你一个人,我真的会不放心啊!”再说,我们现在都穷得很,又不喜欢坐火车,仅来回机票就不少钱,况且,不能让她和我住办公室,在外食宿,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现在连上党校的培训费都不知哪儿凑去。
“你怕我的出现,会影响到你的前程,对不对?”她很不开心,语气有些落寞,“珠珠,你果然心思缜密啊,连我你也开始防了……”
“啊?不是不是!我是担心你来了这儿,我招待不周,让你受苦!”
“别撒谎了,有意思吗?你后悔认识我了,你觉得我影响你了。你不需要我了,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分手吧,就当没有认识过……有哪天我死了,你都不会知道的……”
“你胡说什么?!”我最怕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
“我再想想吧。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你忙你的吧,大不了,我找别人陪我……”
“我希望你能开心,也很想你。只是几天的事,晚几天来,我能好好陪你……不过,如果你非想现在来,我……”
“行了,别为难了!我不去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招你烦的!”她有些恼火。
次日一上班,单位给各处室下通知,说是洗手间、楼道等都装修好了,从明天起,开始进行为期三天的室内装修,各处室暂停办公,每处留一个人值班、看护办公用品即可。
林宇宣布,这三天,他、高处长和我各值一天班,其他同事暂且休假,手机开着,随时确保联系畅通、随叫随到不耽误正事就行了。
我很高兴,如果郑风要来,可以明天上午就动身,我还能陪她两天。
于是特别向林宇提出:“林处长,咱俩调一下值班时间,第一天我来值,您第三天再值吧。”看他一脸怀疑态度,我赶紧解释,“我这几天想好好准备面试,而且,我有个表姐从外地来,她挺有水平的,可以临时指导我……”
“到时再说吧。”林宇未置可否。我也不再坚持,以免他又产生误会。
收拾完办公物品,锁好橱柜,趁无人注意,给郑风电话:“干吗呢?”
“收拾行李。”她答,“我订了机票,很快就要见到你了!”
“啊,太好了!我正要电话告诉你呢,我有时间可以陪你一下了!”我说。
“不用了,我可不想招你烦。你忙你的吧,我不会打扰你,约了别人了。”
“又胡说了!我去接你!哪个航班?”
“珠珠,我不会告诉你的。你长那么丑,那么蠢,你以为我真是去看你?你别美了!”
“讨厌!我知道你会想我。你先去和人约会吧,等约会完了,就给我电话,我等你。”
整整一个下午,心情雀跃。仿佛又回到了雪山间,仿佛看见了喇嘛庙,仿佛又听到了又和郑风在一起嬉笑玩闹。
她就要来了。那段美妙的经历又可以延续了。
在外面订了个价位适中的宾馆,又出来买了些她爱吃的零食,找出她寄来的印度香,换上最好的一身衣裳,然后去机场等她。
从下午到晚上,从晚上一直到半夜,陆续几个航班降落,却迟迟没见到她。
她手机一直关着,我持续地打,只想在她开机的第一时间联系到她。
直到半夜,她开机了。我的声音激动得颤动:“你别乱动,我就在机场,我一直在等你!”
她却在电话那端嘿嘿笑:“傻猪猪!你可真傻,你都没问我在哪儿,就去接我……我在离你很近的另一个城市,我买的是到这儿的票,明天我再去找你!”
我急切地问她今天晚上在哪。
她又嘿嘿笑:有美女相伴哦,你早点休息,明天再联系。说完又关了机。
我只好从机场回住宿的宾馆。直到次日中午,才又联系上她。她说她已坐上通往我的城市的汽车。
我一跃而起,明明知道五六个小时内她到不了,可还是立即去汽车站等她。
汽车站候车室里人不少,大家都在急切地等车,那急切远远超过我们在此岸世界等待进入彼岸世界的天堂。
一辆辆大巴到来,一群群人到站,一个个不是她……
我出来到车站门口等……
我又到路口翘首等……
又是许久,郑风终于在某辆大巴下来。
许久不见,她瘦了,想必她也经历了许多为难事,在身材普通魁梧的北方人中,更显虚弱,倒是我,在这省城享福,冷落了她,还居然为了自己前程而拒绝她到来。看她茫然无助地四处张望着找我的样子,我又心疼,又内疚,不顾车站的人流,我飞奔过去,紧紧抱住她,眼泪横飞。
打车直奔住处。拎着她的行李几步蹿进房间,然后反锁门,转身,倚着门,深情看着她。
她脱掉外套,反身紧紧抱住我,动情说:“猪猪,你变漂亮了,村姑变成城市女孩儿了!这些日子,我天天想你,时时想你!”扳着我的脸,她刚要吻我,突然又捂捂嘴唇说:“这几天上火,嘴上都起包了!”
其实,从她一下车,我就看到她的嘴唇有两块明显的血痂。摸摸她的脸,我心疼:“你受苦了,没能陪在你身边。这几天,我好好补偿你!”
晚上在外吃过饭,即回宾馆。她似乎很累,进房间洗完澡就躺到床上。等我洗完澡出来,她已睡熟了。
我很想躺在她身边,想告诉她我许久没有睡过床了,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不忍吵醒她,我轻轻地在另一张床上铺开学习资料,趴着看了一会儿书。想睡觉时,忽然想起她刚换下的衣服没洗,就又起身帮她洗衣服。
天亮的时候,我正看书,她醒了。看到晾在窗前的衣服,又看到桌子上放着早点,她高兴地说:“有老婆真好!”
等她洗漱、用餐完毕,我这才问她:“你前天晚上和谁在一起?”
她立即大叫:“只有我自己啊,没有别人!”
“你亲口告诉过我,你和别人在一起的。”
“哎呀,我那是骗你的!”
“好吧,你先坐过来,我刚买了些口疮药,先给你治治嘴唇。”
“治好了,就可以亲你了。瞧,你等不及了吧?”她做着鬼脸儿,顺从地坐到我搬到她面前的椅子上。
认真地用棉签给她敷药,一点一点,轻轻的,生怕弄疼了她。
敷完药,我说:“快好了。以后和女人在一起,态度要诚恳,这样人家就不会咬伤你。”
她大叫:“什么女人,什么咬伤?你说什么啊珠珠?”
“嘴唇上的包,是上火起的泡,还是被咬伤的牙印,我看不出来吗?”
她赶紧说:“牙印?对,我想起来了,这伤是我自己咬的!”
“你再咬一下让我看看!”
她立即张嘴、闭嘴、抿嘴、咬唇,努力又努力,试图证明那是她自己咬的。
“你别费劲证明自己清白了!”我不和她吵,从桌角捏起两根长头发问她,“这是昨晚帮你洗衣服时,你从的睡衣中找到的。你是短发,解释解释这两根长头发的来历吧。”
她停止咬唇动作,面露尴尬:“这个……这个……”
“公共场合遇到的长发女人,不会把头发掉进你睡衣里。你也可以说,这是你一夜之间长出来的长头。那么,你今天再长出几根来给我瞧瞧吧!”我故作生气状。
她脸上的表情很滑稽,人证物证俱在,她不再抵赖:“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
我收起装出的生气模样,对她苦笑一下,无奈道:“你去找别人,是因为我不能陪你,不能照顾你,而且,最近还冷落了你,这都是我的错,我有什么权利要求你做什么呢?我又怎么会怪你?唉,就算是以后你还有别人,我也一样不会怪你。”
郑风沉默一下,幽幽问道:“你真的这么想?你心里就一点儿都不伤心?你不在意吗?”
“你说呢?”我反问她。
她站起来,又拥住我,用下巴蹭着我的头发,动情说:“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勾引我的身体,而你勾引我的心。珠珠,你比她们高明!”
过了一会儿,她指着窗前的暖气管道问:“这是什么?”
“暖气片。”我解释说,“冬天的时候,它一散热,屋里就没有那么冷了!”
“哦,怪不得冬天时,我都冻得哆嗦,视频里的北方网友比我穿得还少——我还以为北方女孩子都会练气功御寒呢!”
“哈,不用练气功。北方冬天是外面冷,屋里热。这暖气片中装了热水,热水一循环啊,屋里温度能达到25度!”
“等等,你刚才说,是热水?这管里子不是热气吗?”
“暖气,不是气,是热水。”我耐心地告诉她。
她感觉无比稀奇。就像我对她的生活世界感觉稀奇。
她计划在这边住五天。我告诉她,只有两个全天可以陪她,后天值班,大后天就要正常上班,以后只能晚上陪她了。
她没有太失望,只要我明天陪她去登×××山,其它时间她都可以自己玩。
她还说,一定要安心学习,一定要努力奋斗,一定要成为社会名流。
窗外开始下雨。很奇怪,她在省城的那几天,天一直在下雨,淅淅沥沥的,直到她离开的那天,天光才放晴。
这天陪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