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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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越走越远-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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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瑟瑟忍不住笑:“哪里就一脸正气了?我怎么不觉得?” 
  小女生挤挤眼,指指外头:“哈,正气GG到了!” 
  转过头去,沈天宁关上车门,大步流星走过来,远远向她挥挥手,嘴里说着什么,在喊她的名字。门上有铃铛,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清脆地一阵响。 
  “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到机场接你。”小女生朝秦瑟瑟做个鬼脸,笑眯眯地离开,把位子让给沈天宁。他坐到对面,先握住她的手:“还是我们瑟瑟好,这么心疼老公!” 
  “又胡扯。”秦瑟瑟往回抽手,他握紧,不让。 
  “想不想我,嗯?”沈天宁凑过来,低声笑语,“我可是孤枕难眠啊!” 
  秦瑟瑟到底抽回了手,往他手背上打一下:“我看你这么精神,不象难眠的样子。” 
  “哈哈。”沈天宁深深看她一眼,站起来拎皮箱,“走吧,先回家。” 
  她也站起来,点点头:“回家。” 
  小别胜新婚。沈天宁抱着她很快睡着了。秦瑟瑟觉得口渴,下楼倒点水喝。皮箱放在客厅里还没有收拾,里头有齐烈送的一副画,画的是秦园一角。 
  她放下杯子,把皮箱放倒去拉拉链,拉开一半,想想,又关上。 
  沈天宁的怀抱很温暖,揭开被子刚躺在床上,他就挨过来,圈着她,迷迷糊糊地在她后背上亲一下:“冷不冷?别乱动!” 
  秦瑟瑟手覆在沈天宁手背上,闭起眼睛。 
  新年到好运到,突然之间有出版社看上她两篇稿子,都是二十多万字的长篇,秦瑟瑟整天就关在咖啡馆里,抱着笔记本疯狂地修改。报社和杂志的稿也不能落下,抽个空还得码出来。正巧有件公安部督办的大案,沈天宁也忙得脚不沾地。整整一个月过去交了稿子,秦瑟瑟觉得自己都瘦了好几斤,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杜审言间中到南京来了两次,到她的公寓坐过一会儿,看到了齐烈的画。 
  他什么也没再问,秦瑟瑟什么也没再说。 
  沈天宁又提起结婚的事。而齐烈一次电话也没有给她打过。 
  只能当成一次鬼使神差的意外重逢吗?秦瑟瑟看着挂在客厅墙上的那幅画。齐烈画室里那么多的画,她挑中了这一幅。那是站在红砖房他房间的窗口,能看见的她的窗口。 
  他在机场,走得头也不回,连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 
  多年以后,就剩这样的结局? 
  沈天宁值班没回来,她睡不着,开着电视,轰轰响,不知道里头在放什么。 
  手机就在手边放着,里头存着他的号码。有好多次秦瑟瑟从通讯录里翻出他的名字来,一笔一划地看着齐烈这两个字,还有下面的一排数字,想着,他要是打电话过来会说什么话,她又该怎么回答。 
  是,我挺好的,路上一切顺利。 
  饭也吃过了,最近挺忙,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有空过来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电话突然响起来,她吓一跳,下意识按了通话键。然后后悔,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 
  那头的齐烈似乎也没想到她这么快接,停了一会,轻笑:“还没睡?” 
  秦瑟瑟点点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忙又回答:“没呢,马上就要睡了,呵呵。” 
  “睡迟了不好,对皮肤不好。” 
  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秦瑟瑟想笑,又有点想哭:“是,我知道。” 
  齐烈可能在懊悔自己刚说过的话,电话里安静了好长时间,秦瑟瑟差点以为手机坏了的时候,他又笑了两声:“那个,不好意思这么迟了打扰你。我就想问一下,上次你帮我收拾屋子的时候,新买的那套玻璃杯放在什么地方了?我怎么也找不到。” 
  秦瑟瑟手机屏幕上是两只鲜红欲滴的樱桃,随机带来的背景图案。电话挂断以后又亮了一会儿,才突然地一黑。 
  眼前还有两个红色亮点,睁开眼闭起眼都有。 
  齐烈骑着自行车,带她出去写生。他突然发奇想,要跑到离家很远的一条江边,一路上无数个红绿灯,怕警察叔叔抓,秦瑟瑟就一路不停地跳上跳下。他骑的是一辆二八的男式车,很高,她拉着他,很用力地跳上去。 
  他就那么两件T恤衫来回地穿,白的,和灰白的。路过一个很长的坡,他不让她下来,弓着腰骑得很用力。秦瑟瑟喊着号子,脚在地下一踮一踮,想帮他省点劲。齐烈被她的怪腔怪调逗笑了,脚撑地停下来:“来,你骑,我推你。” 
  秦瑟瑟个子不算矮,坐在二八车的座位上够脚踏也挺费劲的。齐烈把她掇上去:“扶稳龙头,推了啊!”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拉着后座,嘿唷嘿唷地往坡上推,阳光使劲晒着,柏油路晒得软软的。 
  坡顶上有一小段平地,秦瑟瑟笑着往外赶他:“我自己骑,我会骑。” 
  “那我可就松手了,摔倒了不许喊痛!”秦瑟瑟点点头,暑假里跟齐烈胡乱跑出来的一张黑红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裙子下面两条细长的腿带劲地蹬着脚踏。拐过一个小弯,突兀地就是下坡。秦瑟瑟还没反应过来,车轮就飞快转动往坡下头溜,齐烈大声叫着在后面追,她也尖叫,怎么捏煞车都停不住。风呼呼的,眼前白茬茬一片,亮得刺眼。应该很快,她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地下,自行车撞在消防栓上两只轮子都变了形,她的心还在怦怦跳,迷迷瞪瞪地看着气急败坏跑过来的齐烈。 
  “我叫你捏煞车捏煞车!”他一边跑一边叫。 
  “我捏了……”裙子全翻在腰上,她坐在滚烫的地下,慌忙地把裙子又拉下去。 
  “你捏个鬼,不会骑非要逞能!撞着哪儿啦?”见她护着裙子,他想也没想上来就掀:“摔破没有?我看看。” 
  “没有没有!”她飞快躲开爬起来,在地下跳两下:“没摔到,真的!” 
  齐烈有点明白过来,瞅瞅她,挘麙{脸上的汗:“没摔到……就好。” 
  自行车骑不了了,扛着找到个修车的摊子,两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等。知了嗞嗞叫,一点风也没有。齐烈等了一会儿,架起画板,三两下画好递过来给她看。白纸上用蓝色画了一朵小花,规规则则的八片椭圆形花瓣围着花心,最普通不过最简单不过的花。这画的什么东西?什么意思? 
  秦瑟瑟歪着头硺磨半天,突然醒悟。她今天穿的是一条白底小蓝花的内裤,上头的花就是这样的。脸一瞬间通红。齐烈笑着跳起来向马路对面跑去:“买雪糕吃喽!” 
  沈天宁回来得很迟,开开门,电视机还亮着,秦瑟瑟坐在沙发里,看得目不转睛。他笑着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的又是那部伊朗电影《小鞋子》。 
  “看多少遍啦?还看!这电影拍的有那么好吗?”在她脸上亲一下。 
  爸爸和阿里骑着煞车坏了的自行车往坡底下冲,父子两个人尖叫着,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秦瑟瑟给沈天宁腾出点地方来,把头枕在他肩上。看着电视里旧货车上爸爸那双迷茫无助的眼睛。 
  她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就是对这部电影的评论,那篇评论的名字叫做《戛然而止的希望》。   
  第 10 章   
  第十章 
  “晚上吃的什么?”沈天宁身上有股味,秦瑟瑟推他,他嘿嘿笑:“这不是干一天活了,请兄弟们去吃的烤羊肉串,冬天吃羊肉暖和。”他点点秦瑟瑟的头,“说,晚上是不是没吃东西?” 
  秦瑟瑟笑着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和DVD:“是啊,没吃,我减肥呢。” 
  沈天宁拉她起来:“走走走,带你去吃烤羊肉串。” 
  “羊肉有什么好吃的?”她不喜欢那个膻味,可是架不住沈天宁腆着脸三请四邀,半夜三更地两个人穿衣服下楼。离住的地方不远就有间羊肉馆子,老远就闻到炭火和孜然味,好多人围在馆子门口,手里抓着肉串吃得一头劲。沈天宁过去高声道:“给烤二十块钱的,十块钱肉十块钱筋。”他应该常来,小伙计利落地答应了,不多会烤完递过来,客气地笑着说:“大哥,老规矩,送你两串。” 
  沈天宁接过来,分几串给秦瑟瑟,然后又多加辣椒,吃得稀里呼噜。铁签子烤得滚烫,秦瑟瑟小心地横着咬住羊肉从上头滑拽下来,你别说,烤得味道真不错,她本来不饿的,吃几串下去反倒觉得有点饿。沈天宁得意洋洋地又烤了一点儿,跟她一起站到背风的地方吃:“我说,你整天关在家里写啊写的,有空也出来体验体验咱们老百姓的生活,别光阳春白雪的,也写写我们下里巴人。” 
  秦瑟瑟笑,光顾着吃,不理他。吃完付了钱往回走。他搂着她,说说笑笑:“我妈叫你明天晚上到家里吃饭。” 
  “明天晚上啊。” 
  “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 
  “那不结了。”他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里,“叫我怎么说你,以前一说有好吃的你跑的比兔子还快,现在叫你去一趟就这么难。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他的手一年四季都热乎乎的,冬天穿那么少也不怕冷。 
  “那是什么?”他握握她。 
  “那不是因为我忙嘛,你也知道的,我日理万机。” 
  沈天宁笑着轻轻撞她:“好啊,你忙。女作家百忙之中也抽空用你的温暖抚慰抚慰我这颗干涸已久的寂寞心灵吧!” 
  秦瑟瑟笑弯了腰,使劲掐他。沈天宁指指旁边的便利店,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个没了,你去买还是我去买?” 
  “买什么?什么没了?” 
  沈天宁瞪她:“你说什么没了!” 
  秦瑟瑟捶开他:“整天想这个,你累不累烦不烦。” 
  “现在嫌我烦,哪天我真的不想了你还不得急死!”沈天宁拉她回来,“你说这玩艺买一盒怎么那么不经用?一眨巴眼的功夫就没了!要不咱今儿多买点?” 
  “去你的头!”秦瑟瑟甩开他往前躲两步,沈天宁笑着跑进便利店。 
  以前到沈天宁家都是以朋友的身份,真正确定恋爱关系以后还一次没上过门。秦瑟瑟到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沈天宁下班以后过来接她,埋怨着把东西搬上车。沈天宁的父母都是西北人,很豪爽,也都很喜欢秦瑟瑟,见了面就说他们家儿子粗心不知道体贴人,叫秦瑟瑟以后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他们,他们好教训沈天宁。阿姨包的饺子,收拾了一大桌菜,吃得秦瑟瑟饱到走不动路。吃完饭拉开桌子四个人打扑克牌,男的一伙女的一伙。秦瑟瑟的水平菜到不行,偏偏手气好,一抓一把主,打得男同志们没脾气。晚上九点多钟快十点老夫妻俩意犹未尽地送她们离开。秦瑟瑟拎着阿姨准备的菜,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是南先生的学生,说是老爷子下午的时候不小心摔一跤,现在在医院里,已经不行了。 
  秦瑟瑟一听急得直跳,沈天宁用最快速度赶到医院,冲进病房的时候正赶上老先生咽气。就差这么几分钟没见上最后一面。秦瑟瑟握着南阿姨的手呜呜地哭,沈天宁怕她这样让南阿姨更伤心,硬拉着走出病房。南先生的学生眼圈红红从口袋里取出个小的红色丝绒袋子:“秦小姐,老师临终的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物归原主。” 
  是外婆的一件首饰,刚离开家实在没办法的时候秦瑟瑟拿着到古董店去卖,被南先生买走,翡翠的莲花挂坠。她后来能买得起房子,首付款也全仰赖南先生出的那个极公道的价钱。 
  晚上躺在沈天宁的怀里,秦瑟瑟还握着那枚挂坠。她伤心,他也不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挂坠上还系着已经褪色的红绳子,秦瑟瑟翻个身面朝着沈天宁,把绳子套在他颈子上。 
  “天宁。” 
  “嗯。”他摸着挂在胸前的挂坠,凉凉的,好半天她都没有暖热它。 
  “天宁,你问过我,为什么那么小就离开家。” 
  “瑟瑟。” 
  “我以前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真的,我并不是故意想瞒着你。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天宁。” 
  “那就别说。”沈天宁笑着。 
  “那个时候……”秦瑟瑟看着沈天宁在黑暗中的眼睛,真正到了说出一切的时候,反而很平静,“那个时候,有个男孩因为我出车祸死了。” 
  有一刻,她觉得沈天宁连呼吸都停了下来。她不能停,只有这一次机会,她不敢保证下一次还能这么坦诚。 
  “齐烈是我家的邻居,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寒假的时候他回老家过年,我妈妈出国了,秦园里只有我一个人,他答应尽快赶回来陪我。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在他家住的红砖小屋等他。等了很久他也没回来,那年正好下大雪,我想着可能是堵在路上了,就一直等。有人敲门,我以为是他,很高兴地去开门,却是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男人。那时候已经很晚了,秦园里只有我一个人,园子又大,我怎么喊救命都没人听见……” 
  “瑟瑟!”沈天宁突兀的一声喊。 
  秦瑟瑟咬着嘴唇笑笑:“……然后天就亮了,齐烈回来了。我真的记不清,发生的所有事我都记不清,我完全傻了,又很痛。齐烈疯了一样抱着我,然后又往外头跑,我就去追。” 
  “雪一夜没停。他在前头跑,我根本跑不动,光着脚,也不知道冷。” 
  “他跑得那么快,我追出秦园大门的时候,就看见一辆出租车撞上了齐烈。” 
  “瑟瑟,别说了!”沈天宁攥紧她的腰。 
  “然后齐烈的妈妈告诉我他死了。接下来有很长时间我的脑子都不太清醒,时断时续地总是看见他被车撞飞的样子。” 
  “妈妈那段时间非常自责,她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才会发生这种事。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也把我的事和齐烈的死全部归罪到她身上,歇斯底里地跟她吵架。周围的人慢慢都知道了我的事,我受不了他们看着我的眼光,也不愿意再留在秦园、再看见妈妈,就离开家到了这个城市,然后认识了你。” 
  沈天宁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痛极地抱着秦瑟瑟,听她好象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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