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如小胖子有意思,走开走开。小果子怎么还不回来呀!”青竹老人跺跺脚,两撇白胡子直往天上吹。
……
张小果竖起耳朵听,两个人的声音她都很熟悉,听着听着两条眉毛不禁皱成了一个结。一点都不想看见莫言,小白偏偏要带着她,真是讨厌极了。
青竹老人耳尖,远远地就听出山道上有人上来,高兴地手舞足蹈,“一定是小果子来了!小果子陪我玩……”
他一阵风似地往山下跑,快得几乎看不清是何时从小房子门前消失的。
“太好了,真是小果子来了,陪我玩陪我玩。”青竹老人拉着张小果就要走。
张小果赶紧拽住他,指指风尘道:“先帮他解毒,我再陪师父玩好不好?”
不曾想到眼前这位顽皮的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药仙青竹,风尘忙抱拳行礼,微微一笑道:“晚辈风尘失礼了。”
青竹老人撅起嘴巴,围着风尘转来转去打量半天,突然大呼一声“不好,他追来了。”就跑了,留下一脸莫名的风尘。
张小果与青竹老人相处过一段日子,他的性子虽然古怪却也不至于看到一个陌生人就跑。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问萧月白:“青竹师父怎么了?”
萧月白瞥一眼风尘,淡淡道:“他身上定有师父害怕的东西。”
风尘讶然,垂首看看身上除了一柄软剑再无其他东西。
萧月白去追青竹老人,让二人先行上山。
张小果自从昨晚与风尘对影小酌之后便不再像从前那么怕他,笑眯眯地跟他说话,“青竹师父医术可高明了,很快就能帮你解毒的。”
风尘点点头,声音含笑,“药仙医术若是称第二,天下便无人敢称第一了。”
朋友与敌人
夜里下了一场雷雨,到清晨山顶依然雾蒙蒙的。
张小果打着呵欠从房里走出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莫言正笑吟吟地拧干毛巾递给萧月白擦脸。
小九不知道被萧月白差到哪里去办事,他不在便宜都给莫言赚尽了。
张小果撇撇嘴闷声不响地走过去,闭着眼睛一把抱住萧月白的腰,又打个呵欠懒洋洋道:“好白的一棵树啊,困死了,让我靠一会儿。”
脸蛋忽的一凉,张小果吓一跳,用手一摸摸到一条湿毛巾。
她掀起毛巾边角,眨眨眼就看见一张放大许多的脸,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像两颗黑珍珠。
张小果咧嘴一笑,扯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抹几把,笑嘻嘻的,“原来是小白啊。”
萧月白伸手抓抓她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微微颔首像是自言自语:“乱得像鸟窝,可以养一窝鸟。”
莫言在一边偷偷掩嘴笑。
张小果回头瞪她一眼,一阵风溜回房间。许久,探出来一颗脑袋,大眼睛滴溜溜转。她跑出来,脑袋后面那条马尾巴【奇】就一甩一甩,轻轻【书】晃荡,看起来【网】极是潇洒。
萧月白扶着下巴仔仔细细打量一遍,长眉一轩笑吟吟点头:“乖乖留在雪竹峰,我办完事就回来。”
笑意敛去,张小果拽住他袖子,紧张道:“你一个人下山?”
萧月白睨一眼不远处洗菜的莫言,轻轻一笑,“一个人。”
张小果长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小白说一个人下山,心底会莫名地冒出大石块落地的轻松感觉。
目送萧月白消失在山道,她抓抓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小果。”风尘站在翠竹林间,宽大的衣袖被山风吹得鼓鼓的,银丝轻舞,翠绿竹枝间嵌一片白,仿佛冬雪挂枝头,远远的便能感受到寒意。
张小果转身,看见他一瞬间心里竟有点难受。青竹师父说他中毒太久,体内寒毒已经侵入心脉,若不是他内力深厚怕坚持不到今日。可惜,寒毒虽已解去,这满头银丝却变不回从前黑缎子般的乌黑长发,实在可惜。
她不由自主地叹声气,慢慢走过去,眉眼弯弯笑了笑,“其实白头发也挺好看的。”
风尘微微一笑,似乎全然不在意头发是白是黑。他静静地看着张小果只是笑,许久才说:“体内寒毒已解,本该今日就回星月谷,可萧月白不在我有点不放心。”
原来他是来道别的。张小果点点头,想说其实小白不在没关系,可转念一想风尘走后,偌大的雪竹峰就只剩她与莫言,赶紧说:“对啊,等小白回来再走吧。其实你不是坏人,不如跟小白交个朋友吧?”
朋友?美眸闪过一丝光,只一瞬却又隐没得无影无踪。萧月白是谁?星月谷的星奴追查几个月都查不出来,若非他一直带着张小果倒真想与他正面交锋试试他。当初青龙帮到逍遥派寻仇,他轻易便将武林巡逻队带来,可见他与所谓的武林正派有很深的渊源。星月谷今后要走的路怕是会崎岖不堪。
“交个朋友不好吗?”张小果见他犹豫,赶紧笑眯眯地凑到他跟前继续说:“朋友多其实很好的。你打不过别人可以叫朋友帮忙啊。我在如花寨就经常帮铁牛打架。”
她拍拍胸脯,极有义气的模样委实有趣。
风尘忍俊不禁,轻叹声气,“我愿意,他却未必肯。”
张小果眼睛豁然一亮,灼灼地盯着风尘,“你真的愿意?”
风尘只看着她微笑,不点头也不摇头,半晌,才说:“不如这样吧,我们先交个朋友。萧月白不是你的朋友吗,我跟你交朋友就是跟他交朋友,不是?”
张小果转着眼珠子想半天,抬起头冲他笑笑,“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啦。”
风尘淡淡一笑,看着她欲言又止,许久嗫嚅道:“小果,从前……”
话才说一半就被张小果打断,她摆摆手很是潇洒的,“过去的事就算了,一直记得过去的事不是很累吗?反正朋友最重要的是义气,你以后不会抓我就是了。”
林间的风很凉,夹杂着雾气直把她额前的刘海打湿。
张小果抓抓头发,拽住风尘宽大的衣袖往屋里拖,“头发都湿了,等雾退了再出来。”她回头冲他笑笑,一对眸子极为明亮。
只要跟着她走,在多幽深的黑夜都能抓住一缕光找到出口。风尘心底忽然飘过一丝淡淡的,这种感觉。刚才分明想好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此刻说不出今后怕也不一定说得出。他索性把话咽了回去。
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张小果听得毛骨悚然,以为屋内发生了什么大事,心急火燎冲进去一看。屋子里只有莫言一人,她踮着脚满脸惊恐地站在桌子上尖叫。
张小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原来娇滴滴的莫言姑娘怕蛇!
她抓起长凳子正想伸过去勾蛇,便见眼前白弧一闪,那条可怜兮兮的蛇就变成了两截。
风尘神情淡淡地走到屋里,道:“莫怕,是条无毒蛇。”
张小果顿时泄气,刚才激动无比的一颗心骤然凉了半截。这种圆头蛇在如花寨见的多了,没有毒她自然知道,本想抓它吓吓那个讨厌的莫言,谁知风尘出手比小偷还快,好端端一条蛇眨眼间就变成了两截。拎半条鲜血淋漓的蛇吓人是不是太恶心?
“快丢出去,恶心死了!”莫言抓着头皮尖叫。
张小果睨她一眼,心道:算了算了,趁人之危不是大侠作风啊。她叹声气,弯腰去拎蛇身子。
莫言呆呆地盯着她,突然大叫:“好恶心,竟然用手去抓,小白怎会带你这样的人在身边!”
张小果耳朵一动,终于怒了。说恶心就罢了,居然还敢叫小白,实在忍无可忍。她抓起半截蛇身子,回头对着她龇牙咧嘴一笑,“咻”一下丢过去,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无比的弧线。
可怜那莫言姑娘连尖叫的勇气都没有,双眼一翻软绵绵晕死了过去。
张小果只想拿蛇吓吓莫言,万不料她竟如此经不住吓,一吓就晕过去了。所幸小白不在,赶紧把她弄醒了就成。
她跑出去端水,回到屋里时,莫言已经醒了,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地望着前方。
张小果低头看看满满的一脸盆水,朝她嘻嘻一笑搁到桌子上,拧干一条帕子递过去给她,“那条蛇已经被我扔了。”
莫言呆呆地盯着张小果的手,脸色一块白一块绿的,委实有趣的紧。
张小果笑眯眯地把帕子塞过去。
她一把拍开帕子,尖叫一声冲出门去。
张小果彻底傻眼,见过怕蛇的人没见过怕到这般程度的,如果弄条扭来扭去的蛇放到她枕头边,她会不会吓死?
“啊!”竹林里又传来一声尖叫。
张小果浑身一抖,头皮一阵发麻,天呐!这莫言姑娘不是被我吓疯了吧?
“有人上山。”风尘长眉一蹙,闪电般冲出去,几乎眨眼工夫不到人就消失了。
难道是刺客?张小果心里打个突,三步一窜飞快追上去。
她跑到竹林,风尘已经跟一群黑衣人打成一团,宽大的衣袖飘来荡去,仿佛两只色彩明艳的蝴蝶。
莫言歪躺在一边不省人事。
张小果情不自禁地扶额,又晕了,这莫言姑娘是不是棉花做的?
她蹲下身子,拍拍莫言的小脸蛋,叹声气架起她的胳膊往边上拖。
背后刀风袭来,张小果丢下莫言,一个回旋踢,将身后明晃晃的大刀一脚踢开。
黑衣人后退一步,挥刀复又攻向张小果,刀风凌厉,眼前翠竹恁是被他砍断了一排。张小果自从在逍遥派中毒之后就没动过手,眼见又有几个黑衣人冲过来,团团将自己围住,形势分明不容乐观,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好久没有痛痛快快打架了。
她飞快捡起一根竹子,横扫而过顺势撂倒了离她最近的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泥球似的“骨碌碌”滚出老远,翻身从地上爬起,挥舞大刀冲过来。
张小果咧嘴一笑,将竹杆往地上一插,纵身跃起借竹杆弯曲之力高高弹起,“扑扑扑”一人重重赏了一脚。
黑衣人人多势众一时间却占不到上风,气得红了眼,一窝蜂攻上前。
攻左路二人冲到半途却突然掉转方向,高扬起大刀朝不省人事的莫言砍去。
张小果暗呼一声“不妙”,使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竹杆丢出,硬是将那二人的膝盖打了折。她翻身冲上前,用身子护住莫言,躲闪不及手臂“嘶”一声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疼得她浑身一个惊颤。
原来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是莫言!张小果皱着眉头斜睨她一眼,脑海里飞快闪过四个字“红颜祸水”。
黑衣人动作明显一滞,仿佛不相信她会用自己身子去遮挡迎面砍来的大刀。
那些人反应过来,挥刀砍过去,被风尘一剑刺出去数丈远。
他脚下踩了最后一个活口,目光冰之极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的脖子被他踩住,喘不过气一张脸憋得紫红,咳出一口血咽了气。
咬毒自尽?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闪,他抖直长剑挑开黑衣人面罩,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张小果斜眼往手臂睨一眼,疼得龇牙咧嘴。不看还好,一看血肉模糊,伤口仿佛更痛了,痛得直揪心。
风尘疾步走向她,一对眸子仿佛结了冰,看得张小果浑身一阵寒气,赶紧岔开话题,“他们好像是冲莫言来的。”
刚才若不是怀疑那个莫言,他便不会迟迟不出手,倘若早一刻出手,她的手臂就不会变得这么血肉模糊的。这个人真是该死,又丑又该死!
张小果见他神色极不对劲,举起手臂动了动手指,道:“这点伤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把她弄到屋里去。”
血顺着纤瘦的手臂缓缓淌下。风尘依旧沉默不语,一张脸变得越来越奇怪。
“……”张小果额前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不如先帮我包扎?”
目光瞬间变得柔和,风尘出手急速封住她穴位,抓住她的手臂往屋里拖。
初吻
萧月白回到雪竹峰就看见莫言躺在山道不省人事,屋前竹林里横七竖八歪倒着一堆黑衣人。眉梢不自觉一跳,他疾步走过去,蹲下拍拍莫言脸蛋。
半晌,丝毫没有反应
萧月白扣住莫言手腕,须臾,轻吁了口气,拎起她往屋里走,走到门口就看见风尘握着张小果的手,拿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手臂。
张小果死咬嘴唇,别过脑袋眼泪狂飙,为什么金疮药撒到伤口会这么痛!
伤口足有寸长,皮肉外翻,筋骨若隐若现。乍一看惨不忍睹,再看一眼揪心的剧痛仿佛瞬间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嘶~”张小果深吸口气,眼前一黑勉强撑开眼皮,实在痛得忍不住,低声呼道:“轻点,轻点啊……”
结冰的美眸深处闪过一丝疼惜与自责,风尘轻道:“伤口如此深,不处理干净今后恐会落下病根。”
张小果抬起头勉强挤出一抹笑,简直比哭还难看,“幸好手臂没断,小白?”
手下动作一顿,风尘并不转头往门口看,只轻轻地、专注地擦拭她的伤口。
萧月白身子僵住,脚底仿佛粘了层糯米糕,稠乎乎地黏着地面,几乎寸步难移。
沾满鲜血的帕子被风尘丢入木盆,满满一盆清水片刻就红了。
张小果扯了扯苍白的嘴角,算是跟他打过招呼。
萧月白沉默不语,就这么静静地杵在门口,心头仿佛被一根茅草划了一下,伤口细微却疼得牵动他全身。
真是个傻孩子,分明疼得要命,却又偏偏挤出笑,难看死了,真的好丑,丑得让他有抓狂的冲动。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挺拔的身姿挡去了大部分光亮,看不清神色,只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丝凉气。
张小果看看他臂弯处夹着的人,轻吁了口气。先把莫言吓晕,再帮她挡回一刀,横竖算扯平了,小白知道应该也不会怪我了吧。
她微微张开嘴想跟他说话,却见他一声不吭地转身往房间里走了。
大眼睛骤然一暗,张小果转头看看风尘,他正用纱布小心翼翼地包扎自己的手臂,不经意间触碰他的视线,勉强笑了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还得清了。”
风尘定定凝视她不语:还不清才好,最好一辈子还不清,这样你就可以一辈子记得我。
良久,他才露出一丝笑,说:“手臂包成这样,怕是很久不能碰水。不如跟我回别院,有人照顾你。”
“回别院?”张小果愣了愣,视线往房间里飘。
“她不能碰水,我却能碰。”萧月白从房里出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一点情绪。
张小果看到他,眼睛一亮,对风尘笑笑说:“我还要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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