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霸道,都无人超越。她除了行尸走肉一样地驱赶时间,她干涸的情感最终将走向枯竭的险境。但A从见到她的第一天就拯救了她。
A干净的眼光和T恤上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绕着一个弧度,将坐在他对面的落魄的链链像从阳台吹落的衣服一样轻轻的打捞起来,就像他穿着白色运动鞋从容地救起即将落地的毽子。
第一次单独约会,他们一起喝了两大煲汤,喝到两个人起身走路都困难。他们对面看着,傻乎乎地笑了。链链后来在手机里输入他电话号码的时候才想起不知道他的名字,就输入了这个A,而后来A看到了链链在床上的奇怪睡姿后,给她取名叫对角线。他们都给了对方一个好记的称呼,他们都拒绝让这次短暂的相遇被冠以任何定义。链链在A的家里还看到过他娴熟地茶艺,他明亮的皮肤应该跟他的良好生活习惯有关的。关于A,链链就只知道汤和茶。
每个早上,链链醒来的时候,A已经洗好澡、穿好衣服,一边听着舒缓的音乐,一边摆弄阳台上的几盆小花。看到链链醒了,他会马上跑过来,跪到床边,亲亲链链睡得热乎乎的额头,眨着漂亮的盛满阳光的眼睛看着她。A生活简单,他最大的乐趣是每天早起拉着链链到绿草萋萋的小区广场上踢毽子,他们在挥汗如雨的默契中,享受早晨的清爽气息。
链链后来发现,最让她动心的,是A有一个圆润结实的屁股。这个屁股像G匀称的身材一样迅速俘虏了链链。每个夜里,他们的亲密都是从抚摸A的屁股开始的。A像小狗一样舒服地趴好,链链就从屁股开始给他做全身按摩。A屁股上(删去)有着绸缎般光滑且弹性饱满的皮肤,在靠近左腰的位置上还有一颗小巧的黑痣。每次亲吻这个美貌绝伦的屁股,链链都觉得自己拥抱着一座黄金宝藏,她甚至欣喜若狂地把那颗黑痣想象成做手表广告的那个世界名模嘴唇上的美人痣。链链然后会捧着A那张精致而乖巧的脸说:“我喜欢你,我的小狗。”
链链说A是一只心爱的小狗,他好看而且健康,链链需要一只这样的小狗,这符合她好色的天性。A也需要她,他又发来信息问:我来你家吗?链链马上说:随你。这时链链的衣橱里已经换上了清一色的透明内衣,比卡若琳以前买给她的那些还丰富多样,她还有很多性感丝袜之类的补充道具,她摸索男人的技巧也越来越精湛,她对通向男人隐秘处的曲折小径了如指掌。
链链忽然发现自己的上海生活简单得像一块镜子,活着,做着爱,是个再明确不过的内容。好像她的一个丁克女同事,她时刻陪着家里的三条狗,嚷着给狗做比人还贵的SPA一样,狗不是情人,是个珍贵的伙伴,A之于链链,是生命里像血液一样珍贵的伙伴。令人难过的是,A有一天会从她下一个转折的生活片段里被丢失,可能是一个月以后,或者半年、一年,他们似乎没得选择……
《半个橙子》 第三部分《半个橙子》 一个屁股的上海(2)
链链在一天上网的时候意外地的遇到了凯文。那个早晨她留下字条离开他家以后,链链只有一次在地铁上遇见过凯文和跟他牵着手的女同事,他们正捧着一束鲜花赶往一个刚刚生了小孩的朋友家里去祝贺。从那时到现在,他们至少有两年的时间没再见面了。
“你好吗?链链。”凯文的头像,是他在自己的地铁画展上的照片。
“还像从前一样。你呢?你那里应该是夜里吧。”
“是啊,夜里两点多。我又搬新家了。哎,发张照片给我吧。让我看看你现在变什么样了?”
“手头没照片啊。来上海以后,还没拍过什么新的。”
“那现在马上拍一张,传过来,最好穿少点儿。”
“你变态啊。你老婆不在?”
“她不在。”
“不会已经换人了吧?这么晚了她能去哪?”
“一言难尽。”
“凯文,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离开你家的那天……”一有了机会,链链发现自己仍然希望找回那时被剥夺了的说话的权利。
“那个早晨,对啊,我也是,历历在目。”凯文的语气肯定而且带着伤感。这让链链意外地觉得有点安慰。“她现在已经离开我家了。主要是我的责任。”
“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链链,你相信吗,从那天早上开始,我曾经跟自己说,要给这个女人最好的照顾,直到我跟她走完这个过程。”
“那后来呢?”
“她是个很实在的女人,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我在她身上发现了很多独特的价值,这种感觉应该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但我后来发现,我低估了这个女人的能量,她身上有强烈的第六感,让我害怕了。”
“说的挺玄的。不太懂。”
“其实不懂也罢。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问题的是,你知道,链链,我随时需要有强烈的东西来刺激我的思维,否则,我的创作和生活都缺少灵感。我想,我是那种很难保持专一的人。她走了,是我不好。”
“呵呵,她真倒霉,遇见你。多亏我那时立场坚定,没被你勾引到手。”
凯文停了一下,继续写:
“链链,我有件事情一直很后悔。”
“说说看。”
“我后悔那时,没机会,跟你上床。”
“这没什么后悔的,我们不合适。你太瘦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来我家睡觉的那几天,我就感觉你有个非常迷人的身体。特别是胸部,一定非常完美。但你那时不愿意,我当然不能求你,我就等待着机会。但后来……”
“这是很宿命的,人和人,遇到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是啊,我也知道。我后来画过一些铅笔画,是想象着你的胸画的。”
“不过,又说回来。我的经验是,喜欢一个人的身体是比任何其他条件都更重要的条件。到了现在,我这个感受越来越强烈了。凯文,我的结论是:身体决定爱情。爱情一点儿也不玄,千万别扯到什么高不可攀的地方,更不是什么狗屁高尚的东西。”
“太对了!很有同感!你知道吗,你最后成了我跟她继续下去的障碍,”凯文故意把“你”写得很醒目。“因为我一直没有放弃对一个你这样的身体的寻找,或者是幻想,这个过程很孤独,而且有压力。”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我想,我理解你。”链链苦笑道。
“链链,有时间发张照片来吧。我有时觉得自己快熬不住了。”凯文一改他以前果断、倔强的风格,忧伤地说:“其实我能感觉到,我这种人啊,到最后,肯定把自己挣的很惨。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梵(凡)·高、毕加索。”
“大家都差不多,我还不是一样?先别想那么多,明天能怎么样,谁他妈知道啊?”
A此时像一朵奇异的小花,种植在链链家的阳台上,每天看见他,链链心里所有的忧伤都烟消云散,眼前的一分一秒,都充满了快乐。链链在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开始喜欢买菜、煲汤,喜欢整整齐齐地叠好A的衣服,让它们静静地躺在有弥漫花香的柜子里,像个勤劳的主妇,这跟她一向居无定所、杂乱无章的生活相比显得那么不可思议。她还喜欢上在炎热的夏天跟A跑出去,做那些挥汗如雨的运动项目。
这时候,A除了有一点点矛盾之外,他应该也什么都不能想。链链的朋友们又要忍不住笑了,没错,他又是个有妇之夫,家在另一个江南城市。他只大链链几岁,结婚很早罢了。那天晚上,他和链链不经意谈到这个话题时,链链的神色有些黯淡。
按说,A已经不符合链链这本故事书的章节安排了。她此时更加渴望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停留下来,守着一个人,听听风声雨声,生一个漂亮女儿,过一种不必几个月搬一次家、一年新买几次电饭锅和床单被褥的安定生活。她需要一个真实的男人,她希望帮助这个男人实现他的梦想,给他性、给他自由、给他家和全部可能的爱,也给自己一个很女人的角色。她无法对抗男女之间感情的规律,但她完全相信,她会带给他一个生机盎然的彩色世界。
她的小船漂流很久了,她渴望一片实实在在陆地的感觉了。那陆地指向婚姻。
但在A的屁股和陆地之间,她又变得犹豫不决了。还有被子里满满的薰衣草的气味和干净的茶香在怂恿。
女人,当你的身体开始说话的时候,你的危险就增加了十倍,这危险有时诱使你变得不顾一切。这是卡若琳在说。链链怎么能忘记她的老朋友,这个藏在她体内的洞悉一切的女巫?
链链在上海,过着简单的日子,她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只有一个完美的屁股陪着她。
《半个橙子》 第三部分《半个橙子》 越南,命运图谱(1)
22。越南,命运图谱
西方人说,世界本来是个圆,圆被分开,分为了男人和女人。出生以后,人们都拿着手里的命运图谱去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法国人笑着说,那是在找另一半橙子。
中国的《山海经》也说,传说中有一种鸟:一目一翼,相得乃飞。人们总要找到另一只一目一翼的鸟,才能相伴着飞翔。
于是,“寻找”成了人的宿命,让我们的每个人的存在有了理由,感谢上帝。
五月,链链决定一个人去旅行,西贡,她心仪已久的地方,她坚信旅行能教会人取舍。
飞机在凌晨三点缓缓降落,四周沉睡着昏暗,眼睛看不到太远的距离。声名与身世都风情流转的西贡,原来有个窄小而简单的机场。走过一个不加装饰的长长的走廊,就出了大厅。来到星辰寥落的广场,几辆面包车稀疏地停靠在路边,几个举着牌子的黑瘦的越南人,都打着哈欠一副半入梦了的样子,她迅速看了一下那些牌子上歪歪斜斜的字,复杂而难以辨认,都跟她无关,她傻了眼,说好来接她的人,连影儿都不见。广场以外就是黎明前无尽的黑暗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荒凉但又似乎会有野性的火热随时跳将出来,将人整个擒获。因为按照经验,只要触透这城市的表皮肌肤,就能摸到他埋藏着的战火、坚韧和露骨柔情。
SinhCafé热火朝天地展示着一个生命力旺盛的城市,据说它是越南、柬埔寨一线最火的一家连锁旅行公司。这里有去往越南所有城市的旅程和车次,价格公道,经营水准很高。早上七点钟左右,排队赶去各个目的地的人群已经在店门口来回走动,呼朋唤友或静坐等待,大家的装束都很相似,大背包、短裤、手持地图,一个黑皮肤、头发稀疏、穿着凉鞋的导游操着一口越南口音浓重的英文播报着登车顺序。游客以背包族居多,尤其日本人三五成群、络绎不绝,链链见到的从法国诺曼底来的艾力和女友,是在赢了一场网上游戏后开始了这次旅行,他们领到了巴黎至西贡往返的机票。
狭长的越南国土,在饱受征战之苦之后,又在迅速膨胀着新的入侵者逡巡的欲望。从西贡出发经中部的古都顺化再到北部的河内,除了是一条不失经典的观光路线以外,也是很多怀揣生意梦的外来者设计掘金地图之旅。因而,SinhCafé就不是简单的一个旅行集散网络了,出租车、摩托车、三轮车,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们把这里变成一个流动不息的营地,西贡三十几摄氏(加入)度的高温、混着牛肉粉蒸腾的热气以及摩托车后面扬起的尘土,烘烤着旅行者新奇而躁动的内心。
Sebastien和他的同乡朋友都在距西贡二百公里远的地方做旅馆生意,链链遇见他们的时候,Sebastien的肩头缠着厚厚的绷带,前一天的摩托车事故差点送了他的命,他只有周末才能回到西贡看望自己的越南老婆的;穿着格子衬衫的他的同乡,有着典型的法国外省青年的粗糙和热情,发红的脸颊、眼睛架在过于高耸的鼻子上,他手里一直挥舞着一大一小两个喷水龙头,伸长脖子跟桌子对面的朋友热烈争论着这个产品的未来。听见法语,是令链链大涨精神的事儿。一来是她有了交谈的欲望,缓解了笨拙的英语自入境以来造成的交流不畅,二来因为法国在此地深厚的殖民历史,总让她对考察这些新一批登陆者的来头抱有兴趣。她是在两个人唾沫横飞、语速极快的交谈中加入进来的,因为娶了越南老婆的Sebastien,在她两天后的海滩之旅中,正是那家海滩别墅的经理。他正跟他的朋友,对代理法国产品从越南进入其他亚洲市场跃跃欲试,他拉住链链,希望她能在他马上开始的经营版图中,成为他的同党,借以登陆中国市场。链链丝毫不敢怠慢地留下联系地址:随时恭候。
桂和她的德国老公Rainer准时出现在SinhCafé的门口,高大帅气的Rainer把黄褐色的头发光滑地梳在脑后,他们夫妇黑色的宝马车在西贡街头甚是招摇,Rainer极绅士地开了车门:“见到你真高兴,上海来的客人。”托A的福,他的朋友Rainer和老婆桂在这里招待了链链,让她赶路的神经稍稍松驰(弛)了一些。一个下午,Rainer的车缓慢滑行在椰树与欧洲老式建筑、西贡简朴民居组成的街巷间。红教堂、西贡邮局、战时指挥所、印度寺庙,这些名气很大的地方都相距不远,高大的椰树树影摇曳,恬静的下午散发着水银般光滑闲适的态度,西贡恰巧今天也逢了假日。
Rainer的朋友们来他们落座的地方打招呼了,在面对中心广场的一个咖啡座上,链链也顺便见到了时髦的西贡小姐,其中最热情的一个大眼睛姑娘,梳短发、白衣白裤,窄短的衣服下摆正好划出屁股浑圆的曲线。她跟另一个穿粉色国服的苗条女孩一左一右,同时挎着一个高大的外国人,他们跟Rainer飞快地说了些英语之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