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都跟我说了。老弟,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姐姐我真是感动的痛哭流涕。”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他一愣,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得寸进尺,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啊!不气不气,我告诉自己,犯不着跟病人计较,“今年看来咱俩真犯到煞星,都有血光之灾啊。”叉开话题打哈哈。
过了会我无聊地卖弄起新学到的知识:“哎,我告诉你哦,你这次开刀可是用的什么腹腔镜的新式疗法,在你肚子上开3个小洞,这样疤痕小也比较不痛,而且恢复的快,只要住2~3天院没发炎就可以出院了。”
“男孩子有疤也没关系,我又不是你。”
“那怎么行,我弟长得这么漂亮,可不能有疤,难道你想像对面那个胖子一样肚子上留一条长拉练啊。”最后的话我小声地凑到小易耳边说。
“告诉你个笑话,对面那个胖子昨天也是开盲肠炎,可是他太胖了,肚子里全是肥膘,医生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他的盲肠在哪里,哈哈哈……”
“喔唷!”小易笑着牵动了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没事吧?”
“嗯,不要紧。”
和小易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下午的时候他们班同学还来看他。
小易的人缘真是好,一溜的女生对我点头哈腰喊姐姐,我这辈子还没这么光荣过。
“小易,”把探病的同学们送走后,我笑着问他,“人家女同学来看你,你怎么都不答理人家。这么冷冰冰的,多让人伤心,还是你在装酷?”
小易盯了我很久很久,然后偏过头,脸色有些古怪,一双眼睛盛满难以倾诉的委屈,失望和更多复杂的东西。
“你干吗要我答理那些女生,干吗要和她们说话?”
我错愕:“人家那么热情地关心你,你不感谢?”以小易的个性,并不是这么冷漠的人呐。
闻言,他忽地面露愠色:“又不是我要她们来的,你别多想。”
我多想什么了我?他古里古怪的,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5月的时候所有的人为高考志愿忙得焦头烂额,班主任老师建议我冲击北外,我英语不错,非常适合往语言方面的专业发展。爸妈也都支持我去北京,因为小易一年后肯定会考清华,如果两个孩子在同一城市相互间有个照应,他们做家长的也好放心。
当时我正瞒着所有人偷偷动着歪脑筋,江洋彼时已经被确定保送去复旦大学,我对高三错选文科与江洋分开一年痛悔不已,发誓这次绝对要抓住机会一起去上海。但近几年复旦的分数线像吃了发糕粉一样拼命往上疯涨,以我现阶段模考的成绩,报这个学校实在太冒险。
顶着被学校查处的压力,我跑去网吧下载上海市地图,把全上海的大学大大小小勾了个遍,对照录取率,最后敲定和复旦距离很近的同济。
填志愿前笑笑曾打电话给我,“Vc,你想好志愿了吗?”。
“嗯,花了两天时间搞定,你准备考哪个学校?”那时我还没跟家里人提过我的决定。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过了好一会笑笑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应该考复旦吧,你呢?”
“真的!”我尖叫,谨慎地环顾四周,看到小易的房关着,才放下心告诉笑笑,“太好了!你也考复旦,我准备考同济哎。我查过了两所学校很近的,坐车才几站路,以后我要经常去你那蹭饭。”
“哦,这样最好了。”笑笑的声音绵软无力,勉勉强强的。
我有些动气了,“喂,什么意思啊,不是这么小气吧?”可恶的笑笑,不过几顿饭而已,居然置咱们多年的兄弟情谊于不顾,亏我还那么兴奋。
“怎么会,到时夹道欢迎你。”
“这还差不多。”
我心满意足挂上电话,转过身时吓了一大跳,小易不知什么时候像鬼一样站到了我身后,俊美的五官完全笼罩在令人窒息的阴郁中,恐怖阴森异常。
我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逼得有点透不过起来,刚才他应该都听到了,也好,反正我现在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知道了?”我撇撇嘴,率先打破僵局。开玩笑,再被他用杀人射线盯着,身上恐怕就能烧成马蜂窝了。
“你为什么考同济,不说好考北外的!”小易气焰高涨地狮子吼,唬得我气血翻腾,心砰砰乱跳。
臭小子,You think you are who!居然没大没小对我呼来呵去的,嗓门大就想吓死人呐。
虽然理智一再提醒我今天不能惹他生气,但是侵犯到我为人姐的尊严就不可原谅了。
撸撸胸口,莫怕莫怕,我不甘心吃亏吼了回去,“我什么时候说要考北外,我本来就想去同济。”
“你……”他气得发抖地指着我,手指快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懒得再多罗嗦,我推开他径直回房间,小易跟着要进来,还好我动作快一步先将门锁上。他不死心地在外面猛捶门,厉声叫嚷:“快开门!快开门!”
吵死人了,我暗骂一句疯子,戴上耳机,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晚上爸妈回来了,不知道小易怎么跟他们说的,他俩焦急万分地要求我再考虑考虑,被我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次我决不妥协。小易已经不跟我说话了,那次之后直到高考前一天他都没给过我好脸色。
交志愿表的时候,班主任对我的志愿也大感意外。在她看来,同济虽然也是名校但文科不占优,以我的成绩完全可以上更好的学校。
我人生中最初重大选择都是因为江洋做出的,多年后回想起来,自己也不能确定当时的冲动是否正确。
为期三天的高考简直就是场噩梦,考数学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真的吃坏了什么,在考前大吐特吐。被同学扶进医务室里休息,吃完药,再急急忙忙赶至教室,在一片混沌中凭着多年训练出的本能答题。
高考一结束,我把所有的参考书收进袋子里扔掉,逼迫自己不去考虑万一考砸后的种种恶果。我的心却无法控制地惶惶不安,一直到成绩揭晓。
熬通宵等声讯电话开通的那刻,每一分钟都度秒如年,可真当时钟快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又矛盾地开始盼望时间过得慢点再慢些。
电话终于通了,我的手指不停地发抖,拨不了号。最后小易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我的准考证,只瞄了眼就迅速按下一连串数字。耳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我的成绩不太好,但也不差,至少高过重点线不少。
高三暑假这两个月似乎就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先是等自己的考分,接着又要等各校的录取分数线,最后还得等通知书。
8月头上终于迎来了印着我期盼中漂亮校徽的红色信封——国际贸易系。
笑笑考的很好,复旦的信息管理,小薇也不错,去南京纺织读会计。
小易和我的关系还那么僵着,我大度地几次主动向他示好求和解,他都爱理不理,之后居然连火车都不送我,实在太过分了。
爸妈本想送我去学校,我没让——人总要开始学着自立,而且笑笑会在上海站接我。复旦的报到时间要比同济早,因为他们大一新生就军训,而我们学校军训要等到大二。
就这样我独自一人踏上了东去的列车。
潘de多拉 2007…10…20 09:23
第十二章 第一优先
下了火车,站台上人山人海,大多数都是拎着家家当当的学生,站外插着许多写着各个大学名字的横幅,一排一排,蔚为壮观。
我四处打探寻找笑笑,盘算这小子该不会放我鸽子吧。
“Vc,这边!”笑笑在远处朝我招手,我立刻像见了亲人一样地拖着箱子冲过去。
“怎么这么慢,等好半天了!”他接过我的箱子说,一口白牙在太阳底下亮得有些恍眼。
我仔细打量笑笑,还是一样帅只稍微黑了那么一点,不正常啊。搁着手肘推推他,“嗨,兄弟,你怎么不像人家那么‘健康’啊?”我用嘴弩弩边上的一位身穿迷彩皮肤黝黑的男生,“是不是军训偷懒了?”
他白了我眼:“你不是不喜欢皮肤黑的男生吗?害的我买了瓶防晒霜每天躲在厕所偷偷摸。”
“哎哟还摸防晒霜,好臭美哦!哈哈哈……”我笑得弯下腰,这个活宝笑笑啊。
我和笑笑关系紧密,来往频繁,引起了我们寝室其他三位女生的关注。唉,没办法,女生凑一块就爱八卦。
有必要先介绍一下我的室友,艾米、凌凌和洁儿。
艾米和凌凌都是上海本地人,身材娇小玲珑,五官精致美丽跟俩幅风景画似的,典型的南方美女。洁儿是北方人,特别豪爽,长得英气十足。
当时她们仨都有男朋友了,对本寝室的遗留问题——我的去向强烈关注,所以质问起笑笑的身份定位。
我一脸坦然说,咱兄弟呗。
她们马上用暧昧的眼神,怀疑的语气继续追问:“就这么简单?”
“那还能有多复杂,你们不要用你们复杂的头脑把我们简单的关系想复杂了。”真累,说绕口令似的。
“别不好意思,快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各位祖奶奶,我敢指天发誓咱真是兄弟。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同志关系了,我们就要做个榜样给大家看。”我又强调地点点头。
“可那位对你也太好了,超出常理啊!”
笑笑待我的确极好这我必须承认,跟劳模徐虎一样有求必应,任劳任怨。有时我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狗屎运都笑得跟偷到米的老鼠似的。
可事关我们的贞洁问题,还是得说说清楚,我自豪地义正言辞回她们说:“这只说明咱俩已结成马恩般的真挚友谊,将来要名垂千古,流芳百世的。”
“可我们还是觉得他一定是喜欢你的。”
“那能呢,笑笑怎么会没眼光到看上我?”我立刻否认,“他绝对不会喜欢我的,绝对!”
“为什么?”三双闪着迷惑的眼睛靠近。
“高一的时候,笑笑老爱闹我但从来不惹我同桌,那可是比我可爱百倍的女生。我私下就问笑笑,是不是暗恋人家所以装深沉。笑笑当时特别气愤地瞪着我,说他只喜欢麦当娜那种美艳惹火型美女。”我用手指比了下自己,“你们看我从上到下,哪里不是和美艳反过来长的。”
她们仨笑成一扎堆,仍挣扎道:“那他可能是骗你的。”
“没理由啊,他干吗骗我。再说以他的个性要真喜欢我,还不早嚷嚷恨不能上新闻联播广而告之一番,惟恐全中国谁不知道的。”对这点我坚信不移。
大学的生活纷乱又新鲜,每个人选择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反正本来大学谐音不就是“由你玩世界”么。可惜我不属于会玩的那种人,维持着一如既往懒散个性,既不热中于社团活动,更不会闭门造车蒙头学习,日子得过且过就好。有时实在闲散无聊就整理东西,洗洗衣物,唉,没想到现在已经将洗衣服上升为娱乐活动,幻想前世我很可能就是一块搓衣板吧。
我很少见到江洋,只在刚开学时大伙一起吃过顿饭。于茜妮也来了上海和江洋双宿双飞,她在财大读书,离复旦也很近。江洋顾不上我,没办法我就只好采取迂回战术找笑笑,他和江洋一个学校又是兄弟,因此经常能从他口中七拐八拐地挖出些关于江洋的只字片语。
这样很好,我告诉自己,只要我爱的人幸福,我就幸福了。
有天我又端盆衣服跑去水房里战斗,过一会洁儿也来了,对我道声:“恭喜(洗)啊!”
我立刻回应道,“同喜(洗)!同喜(洗)!”
洁儿素爱交际,开学不久就结识了大票兄弟姐妹。她对我自甘堕落沦为旧社会的洗衣妇深恶痛绝,指责我对不起新中国时代女性的称号。每次见我风风火火大扫除,她就闲闲地讽刺说是我“大喜(洗)”的日子又到了。
“Vc,笑笑找你。”艾米扯着嗓门喊,我的室友们都深受笑笑的荼毒,一律唤我绰号取乐。
我赶紧洗去一手肥皂沫,跑回寝室接电话,“喂,笑笑啊,找我什么事?”
“嗯,好几天没见想你了,一会去你那儿蹭饭。”
“是想水果色拉了吧!”我对这厮惯用的糖衣炮弹下之险恶用心是一清二楚。咱学校号称“吃在同济”,虽然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至今都没感觉出来。
“知我者Vc也。”他恬不知耻地回答,基本上这人的皮已经厚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按约定的时间走出宿舍楼,笑笑懒洋洋倚在自行车旁候着,痞痞的,好像一条金灿灿明晃晃晒着太阳的老油条,我有股子冲动,想把他直接打成麻花。
瞧见我他立刻笑得阳光灿烂,丫的笑容确实挺眩人,任谁见着了都能跟着心花怒放。
跳上后座抓住他的衣服,笑笑一路踩得飞快,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道旁的梧桐一排排迅速后退。
“我说你骑慢点不行么,干吗心急火撩的,不至于饿死成这样吧。”
“那你抓我紧点不就好了。”他的语气满不在乎。
我啐他,“呸,谁要吃你的老豆腐!”
“哪老了,刚才我在你楼下,还有很多女生偷瞄我呢。”笑笑转回头,一脸春风得意劲, “要是你真想占我便宜,咱俩谁跟谁,随便拿去我不介意的。”
“去死啊!谁稀罕你!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站女生楼底,人家女生是警惕地才盯着你。”
“我以人格担保,那绝对是倾慕的眼光。”
受不了他的自吹自擂,我猛翻白眼道,“快看前面,小心我告你危险驾驶。”
“放心我的技术绝对过关,就算出事,也会拉你一同下水。”
气愤啊,这个死没良心的,请他吃饭居然这么待见我。
我们穿过馆前路到了饮食广场,我站在一边等他停好车。理工学校就这点不好,取名真一点诗情画意都没有。图书馆前边就叫馆前路,后边就叫馆后路,傻了吧唧,丝毫不懂创意。食堂呢挨个一、二、三、四地排序,还有个餐厅取名为“爱校餐厅”,哦,巨恶一把。
咱俩坐电梯至三楼西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