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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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线-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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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龙和其他两个秘书八点前便布置好了会场,然后躲到主席台西侧的边幕里闲聊去了。 
  王秘,咱为女娲宫捐上几十块钱就觉得受不了,人家白总一甩手就是一千万,觉悟比咱高啊。赵高智说。 
  赵秘,这恐怕不能用觉悟这把尺子去量吧?钱不在多少,只是表示一种精神。王勤说。 
  不错,是表示一种精神,但你说说看,人家白老板此举是一种什么精神?赵高智问。 
  这怎么说呢?说是共产主义精神吧,好像对不上号,人家白老板不是共产党员嘛,一个大资本家,哪会分泌出什么共产主义精神?说是国际主义精神也不对,因为白老板是香港人,咱们都属于一个国家,尽管现在香港的政权还没有移交回来。说是慈善或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吧,似乎又太一般太笼统了,同时也把这个事贬得太低了,没有时代感了。唉,一时半晌真也解释不清。王勤说。   
  第一章 春 花(49)   
  潘秘,你是理论家,请你帮助分析一下。赵高智转向潘龙。 
  潘龙笑起来:我哪是什么理论家,不过,我认为白老板此举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 
  哪四个字?赵高智问。 
  奉献精神。潘龙说。 
  对!潘秘不愧是理论家,这个概括极为贴切。王勤当即认同。 
  哎,王秘,你不要随声附和,潘秘这个概括未必精当,你想白老板是属于资产阶级,人家怎会信仰这个?他信仰的是等价交换。赵高智反驳。 
  那不见得,资产阶级中有些人也讲奉献,并且这方面的实例也不少。王勤争辩。 
  赵高智正想继续反驳,潘龙拦住了。好了,不要再争下去了,争论不休没什么意思。 
  赵高智和王勤听罢,都笑了笑不再做声。 
  停了片刻,王勤又开始说话。潘秘,你说人家白云开活得多够味儿,而咱过半辈子了,还没能脱离谋生阶段。 
  你想脱离这个低级阶段,你也下海经商嘛,有多大本事,请任意施展啦。赵高智说。 
  王勤笑起来:说到下海经商,我也曾经想过,不过后来这念头又自行消失了。 
  怎么啦,官瘾还没过够吧?赵高智问。 
  不是。是我看到一首打油诗受了启发。这诗题目是《鸡子下海》。让我背给你俩听吧。 
  都去海里寻珍珠, 
  母鸡也想试一试。 
  领着一群小鸡娃, 
  咯咯嗒嗒海边飞。 
  母鸡带头先跳水, 
  差点呛得翻眼皮。 
  一只鸡娃大胆跳, 
  扑扑棱棱沉了底。 
  唉哟哟,喔喔唷, 
  母鸡慌忙唤小鸡: 
  乖乖们,咱回去, 
  不如还找小草粒。 
  潘龙和赵高智听着笑着。王勤慢声慢气地背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王秘,过去听说旱鸭子不能下水,这些连旱鸭子都不是的鸡子怎能下水呀?我们这些人,就是属于这鸡族,叫得虽比鸭子动听,但天生的是吃草粒的命。潘龙说。 
  那也不见得。赵高智说,没把咱逼到那一步,一逼呀,就有发财的可能了。 
  这种可能是有的,但这发财的可能只是三种可能中的一种,另外还有够本的可能和赔本的可能。所以,面对仅有三分之一的成功率,咱们还是安分为宜。潘龙说。 
  有三分之一的成功率就可以了,风险与机遇同在嘛。说到底,就是没把咱逼到那个份上,若是也把咱逼到白老板那个地步,咱也有可能像他那样置于死地而后生了。赵高智说。 
  赵秘,你说白老板也是逼下商海的吗?王勤问。 
  怎么,难道你没听说过白老板的小出身吗?赵高智反问。 
  没有。王勤摇了摇头。 
  白老板呀,他原来是一个浪子,解放前在老家啥事都干,后来因行奸被人捅了一刀,虽说没死掉,却也不敢回家了,一溜烟跑香港去了。这不,一逼便逼出一个香港巨富。赵高智说。 
  王勤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坏事变成好事了。但这也符合规律。 
  这不就得了。赵高智说,物极必反,矛盾转化,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就是不能付诸实践。其实呀,国家有朝一日把咱们这号人一下子扫出政门,对咱来说未必是坏事。赵高智说。 
  说得极是。王勤说,潘秘,难道你对下海一点也不动方寸吗?你的脑神经元比我们的灵敏度高,以后如有机会可以一试身手。 
  人家潘秘才不那么傻呢。他是有人关键时候替他说话的人,弃政从商并非上策。赵高智说。 
  赵秘又拿我开心哩。潘龙笑笑。 
  这时喇叭响了起来。捐款仪式开始了。 
  一阵爆竹震耳欲聋。一阵掌声经久不息。秘书们对仪式内容早已了然,因而仍把兴趣放在闲聊上。 
  哎,赵秘,你说白总被捅一刀,知道刺客是谁吗?王勤问。 
  赵高智瞅瞅潘龙:潘秘比我摸底。 
  我怎么会摸底?赵秘尽是瞎扯!潘龙不悦。 
  哎,潘秘,你应该知无不言嘛,为何不想让小弟长长见识?王勤问。 
  潘龙摇头:我真不知道啊,让我说只能是胡扯。 
  哎,潘秘不说我得说呀,不然就是向兄弟们封锁消息了。赵高智说。 
  别绕弯了,你快说吧。王勤着急起来。 
  赵高智压低了声音:是咱的市长老爸。 
  啊!是……他为何捅白云开?王勤惊问。 
  这很清楚,那个女人是他的……怎么说呢?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吧。赵高智说。 
  哦,是这么回事。这个白老板呀,年轻时还挺风流的呀。王勤嘻嘻。 
  不但风流,还身带匪气。赵高智说。 
  你瞎扯什么,赵秘!王勤故作抢白。   
  第一章 春 花(50)   
  你不信?但这是事实。赵高智还想说下去,但转念一想,白云开马上就把一笔银子白送给娲城了,自己还在这里说人家的坏话,似有缺德之嫌,所以便向王勤摆了摆手,表示就此止谈。 
  你俩怎么不闲扯啦?想不到你俩竟然对巨捐的交接无动于衷。潘龙说。 
  交接就交接呗,白老板承诺在先,还会临阵变卦?赵高智说。 
  唉,这人呀,不怕你犯罪,就怕你没本事。人家白云开不就是个例子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言不虚哟。他有了钱便去办好事,办了好事就成了佛,谁还会天天记着他的旧账?即便记得又怎么着?人家可是瑕不掩瑜呀。王勤说。 
  对,就是这样。赵高智附和着。眼下这场戏,主角都是白龙潭的人。嗨,笑什么,王秘;我说错了? 
  没错,赵秘。王勤忙予肯定。 
  这是一出《红白和》。赵高智说。 
  王勤皱眉:赵秘,我只听说有《将相和》,什么时候又编了一出《红白和》?什么意思呀? 
  赵高智笑笑:这还用得着解释吗?红的是指张家,白的是指白家,敌对双方握手言和。王秘,你不用笑,这真是一场《红白和》戏。你想,他白老板年轻时风流,人老了,想落叶归根,或者准确地说,想寻根祭祖什么的,但如果他不做点姿态让人看看,能堂而皇之地回白龙潭吗?而张家为了娲城人民的利益,也只有舍小家而顾大局了。 
  噢。高见,高见。经你一说我恍然大悟了。但不管咋说,人家白老板是对得起咱娲城爷们儿的。一千万,这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咱们这些大陆同胞挤到现在才挤出几个芝麻籽?要是人家白老板手不开个小缝,咱这娲河大桥别想年底完工了,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了,女娲宫也别想建了,建个青蛙窝还差不多。王勤说。 
  所言极是,王秘。赵高智说。 
  这时,潘龙扭过脸来悄声说,别扯了,准备收场吧。 
  结束了吗?赵高智问。 
  结束了。潘龙说。 
  其实,赵高智说的那些事潘龙早有所闻,只是他不愿像赵高智那样乱讲一气。他知道领导的底子绝对不能揭穿,这是官场的游戏规则。而赵高智其人就爱耍个小聪明,吃亏就吃在他那张漏风嘴上。 
  30 
  张铁胆在魏庄住了四天,串了两个戏场,尽管暂时还没回音,可他仍不灰心。回来的时候,魏安答应为他再四处打听打听。他在家歇了两天,又一大早坐上了去娲阳的客车。离娲阳县城不远的大李庄有他一个战友,两人分别后从没见过面,他从部队回来找荷花时,也没到那一带去看看,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疏忽了。 
  最让张铁胆后悔的,是他和荷花已经定下终身,并非只是谈谈而已。一切都正在准备,就差那么十天半月了,实在是让人痛惜啊! 
  那些日子,尽管铁蛋和荷花没有声张,但白家大院的伙计们对他俩的事仍能猜出几分。李旺见了铁蛋就挤眉弄眼,张憨也不断望着铁蛋傻笑,好像他俩全知道了底细。 
  一天吃晚饭时,李旺笑嘻嘻地问,蛋哥,你这几天明显瘦了,身上的好东西都弄哪去啦? 
  小旺,难道你不出相就没话说吗?铁蛋慌忙应付。 
  蛋哥,从荷花来这儿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出你俩是天生的一对。我原来就说过这话吧?我眼不瞎。论文化,你俩都识字;论长相,都没啥挑剔的。现在你俩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还瞒啥呢? 
  小旺,真的没那回事。铁蛋继续遮掩。 
  蛋哥,你要真没那事,憨哥就下手了。你知道吗?这几天憨哥憋得很难受呢。李旺说着睨视一下张憨。 
  小旺,你不要瞎扯,我哪有那事?张憨红着脸说。 
  憨哥,蛋哥不承认,你就下手呗,你一下手蛋哥就跳出来挡了。李旺说。 
  小旺,当心荷花骂人。张憨嘟哝了一句。 
  骂人?荷花能骂我一句,我也算三生有幸了。 
  最后,李旺又转向铁蛋说,蛋哥,原来我是跟你开玩笑,可现在不是。说实话,荷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你可不要傻鸭子不吃鱼,错过这村没这店。她对你有情,我看出来了,而你对她也有意,就是不知道你向她挑明没有。要是只剩那句话没说,你害臊就托白太太去说,保险一说就成。 
  几天之后,荷花到铁蛋住室说,铁蛋哥,咱俩的事我对白太太说了。她问了我,我不好意思瞒她。 
  白太太怎么说? 
  她看上去很高兴。她说咱俩很相配呢。 
  听荷花这么一说,铁蛋心里并不轻松,反而感到异常沉重。这段时间,他反复思量他与荷花的交往,比如他和荷花一起干活,一起看戏,荷花生病他去伺候等等,觉得每次和荷花相聚,都像是白太太给安排的。但又一想,这样一来,他不是离白太太更远了吗?这该如何解释呢?也许白太太就是心好,对他的爱是无私的,她不能陪伴他,便给他找来了另一个女人。是的,他想事情可能就是这样。   
  第一章 春 花(51)   
  时隔一天,白太太让铁蛋吃罢晚饭到堂屋去。他去了。白太太看了他一会儿说,铁蛋,荷花愿意嫁给你,你就娶她吧。 
  铁蛋垂下头,吭吭哧哧地说,白太太,谢谢你,我知道……这事是你……有意成全的。我真的……真得感谢你。 
  铁蛋,以前的事不说了,那全是因为我喜欢你。记得我在你家的时候,有几回都想抱着你亲一下,但是我不敢。你来我家后,我还像原来那样喜欢你。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有学问的公子。你需要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我不能代替的。荷花来了,这是你自己的造化。 
  铁蛋抬起头来:不,白太太,一切我都明白了。我这辈子报答不了你,来世就是变牛变马,也要为你卖力。 
  白太太深情地看着铁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铁蛋觉得她笑得极为勉强,肯定是装出来的。但他再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铁蛋,我前天扯了点布,准备给你和荷花做几件衣服。另外,我也给你俩准备两床被子,不够用的话,你俩以后慢慢再添。你俩既然同意了,就尽快办喜事吧。还有,你抽空回家一趟,看看家里房子漏不漏,如果需要修补,就趁早干吧。前天我路过那里,从门缝里看到院子也得清理一下。原来的家具找人重新漆漆,缺啥再添一点儿。 
  铁蛋不住地点头,却不敢再看白太太一眼。他怕再与她的眼神碰在一起。 
  一天下午,铁蛋回到他那久别的小院。院内杂草丛生,房上青苔斑斑。他先进了堂屋。屋里落了一层灰尘,走过之后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梁檩之间结满了蛛网,几个大蜘蛛受到惊吓,正攀着长丝往高处逃。他叹了口气,少年时代的家庭盛况又蓦地浮出脑海。父亲、母亲、弟弟,还有两个夭折的妹妹,一张张笑脸宛然在目。抚今忆昔,他不禁黯然泪下。他问自己,我还能重振家族吗?倘若荷花嫁给我,我能使她衣食无虞吗?他一点也没有把握。他痛恨自己不该连累荷花,但又不想失去她。 
  随后,他又到东西厢房看了一遍。接着,他开始打扫屋子,然后又到院子里拔草。那天中午草没拔完,第二天吃过午饭他又去拔,终于把院子也整理好了。他想等忙完秋收再将破旧家具油漆一遍,让家里看上去有种新的气象。 
  那些天,铁蛋和荷花情绪都非常激动,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一个幸福的新家马上就要建立起来,俯仰之间就能有滋有味地过日子了。 
  一天晚上,铁蛋约荷花去看那个小院。 
  荷花现出了城里姑娘的本色,走在街上,她用胳膊搂住了铁蛋的腰。他挣脱了她的手。她笑他是个胆小鬼。刚进院子,她就双手箍住他的脖子,把身子吊了起来。他把她紧紧抱住了。 
  荷花,你这是第一回来我家啊。 
  荷花努起小嘴:铁蛋哥,你说错了,这是咱家。 
  对,荷花,你说得对。 
  铁蛋哥,你说错了,就得挨罚。荷花注视着铁蛋的眼睛,一副娇态毕现。 
  你随便罚吧,荷花,我愿意受罚。 
  你亲我一下。荷花盈盈而笑。 
  铁蛋在荷花脸上亲了一下,随后吻起了她那温柔的嘴唇。荷花轻轻地呻吟着。有两次她将嘴唇躲开了,歇息片刻,又迅即移了过去,与铁蛋的嘴唇更紧地粘在了一起。不知过了多久,他俩才停下来。 
  荷花娇喘微微。铁蛋心荡神迷地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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