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假货根本不及他一分神韵。
他看到我,跟身边的男子耳语了几句,男子拿起麦克风当中宣读:“444号的安小姐,你被光荣地淘汰了。”靠,哪有人这样被淘汰的?!
忒不公平了,我怒不可赦地推开了要“请”我出去的几个保安,跑到乔生面前,指着他火冒三丈:“瘸子!为什么淘汰我?!我哪里不合格了!”
乔生白了脸:“警卫,警卫!”
话落,三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拿着三根电棍拥了过来,我哇哇大叫:“痛啊,你们竟然电我!”
乔生忙改口:“别伤她,吓吓她就好了!”
带头的警卫很迷茫地看看手里的电棍,“根本没开啊——”
我冲乔生扮鬼脸:“看,看!你口不对心!”
他别开眼,嘴里哼道:“快把这个无赖的女人抬出去,我不要看到她!她哪是来应聘的,分明是来踢馆的。”
于是,我挑衅的话还没讲完,就立即给人架出了复试场地。我郁闷,他干嘛不理我?明明事情都过去了,那么耿耿于怀,有违君子本色。啧啧,虽然很伤心,但是我不甘心。
见不到乔生,我决定去缠乔祺。
这个家伙,铁定说了我不少坏话,那天在医院里也是!起初骗我已是不可原谅,这会还败坏我姻缘,我指天发誓,我要闹得他鸡飞狗跳,不得超生。
医院门口的小护士还记得我,看到我时,露出期期艾艾不免暧昧的笑容。
我抱着一捆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乔祺的病房。
他正在看书,我敲敲门,他抬头,见是我,手里的书刷地滑到了地上。
“你来做什么!”
我关上门,走到他床边,把花瓶里的百合纷纷倒到塑料篓子里,插上我精心为他挑选的野菊花。乔祺愤怒地瞪着我:“安小六,你有完没完!你这样,我大哥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靠,跟他娘一模一样的台词。
我怒,我可以任他打骂,就是不要他不理我!
冲到床侧,我一把揪起他的领口,恶狠狠道:“臭医生,你大哥不理我,我就天天来看望你。”
乔祺惊恐:“你来看我干嘛?”
我狡诈地笑笑:“陪你吃饭,看你打针,要是你不介意,连护工你也不用请了,吃喝拉撒我一并给你照应了。”
乔祺彻底傻了,低头痛苦地挣扎半晌,终而放软了姿态:“啊,安小姐,我错了,我不该怂恿大哥不理你……你放过我吧!”
我说不行。为了表达我诚挚的歉意,我决定照顾你到天荒地老。
皇朝 二十三
由于我坚持不懈地赶往医院探班乔祺,终于,在某个斜阳依依的午后,教我遇上了如今财经头版的新闻人物乔生先生。他拄着拐杖走进病房,对着花瓶里盛开的雏菊皱了皱眉,倒出,招来身边的跟班:“买束香水百合。”
狗腿很快回来。他细心地将百合插入瓶中,换上新鲜的清水,摆放在窗口。
我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乔祺说:“哥,你是最疼我的吧——”
乔生坐在床沿,一挥手,跟班们鱼贯而出。
我不由啧了一声,这什么架势呀,如今的乔少爷探望自己弟弟,竟可笑得像极了皇帝临幸某个失宠已久的小妃子。
乔祺朝我睇了眼,狐假虎威地道:“安小六鬼上身了,一直缠着我。”
乔生看上去并无意外,他自进门起就没正眼瞧我一眼。这个认知让我极为不爽。
乔祺见哥哥没反应,推推他:“大哥,她还造谣说是我的女人,害得想要送我爱心便当的小护士都吓跑了。”
乔生这才回过身,扫我一眼:“她不是就喜欢作怪嘛,不成气候,不用搭理。”
我摔上了门。
懒得去猜想里面人的反应。
我也不知道我这么胡闹是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记得我小时候并不是个顽皮的孩子,可如今,我竟像一个不可理喻的泼妇一般,苦苦纠缠乔祺。也许我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重要,祈望以这种行为惹来的不是男人的关注而是无止尽的厌恶。甚至,我也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呼口气,重新振作精神,我推开门,朝里面的人笑道:“今天医院的伙食不错。我的心情也不错,我想,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乔祺冷笑:“我大哥在,你说罢。”
乔生不置一词,他微微垂下眼,并不看我的脸。
我说:“第一,我打伤乔祺是我失职,但是只是为了达到工作目的,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因素。”
“撒谎,”乔祺打断,“你敢说你牺牲我母亲,不是因为你喜欢我大哥吗?”
“放屁,”我反唇相讥,不屑地睇了乔生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了?少来了,我家虽然没有乔家富有,却也不穷。他这么个难服侍的大少爷,有谁会喜欢?”
乔生挑挑眉,勾起玩味的笑,似乎我在讲笑话一般。
我不甘被人捏在掌心的感觉,深呼吸,继道:“第二,我的保镖任务已经完成,杰克社长也签收了你的支票。他放了我假,我不想亏欠你颗子弹,所以我跑来医院照顾你。”
乔祺仰在床上,懒洋洋回了一句:“你在说相声么,安小姐?有你那么掰理由的么?”
“第三,我对你母亲的事情很抱歉,但我还是会请律师起诉他。你们别指望用金钱可以收买公理,恶毒的人势必要得到应有的下场。”
乔祺霎时惨白了脸:“安小六!”
乔生拦下用从床上跳下的弟弟,朝我喝道:“请你出去!”
我耸耸肩:“明天见。”
第二天,院方告诉我乔祺换了一家私人医院。
我驱车来到郊区,看到乔祺在和护士下飞行棋。我走过去,他手里的旗子一顿,抬头看到我,很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阴魂不散。”
我将一把枪砸在桌上,五颜六色的旗子零碎散了一地。
小护士吓得尖叫连连,乔祺看看桌上,看看我:“想干嘛?”
“请你还我一枪。”
他笑:“抱歉,我只救人不伤人。”
“那么,”指腹轻轻擦过手里的另一把手枪,我冷冷地将枪口指向他,“安家人没有亏欠他人的习惯,除非,那人是个死人。”
乔祺沉默了很久。
他端详着桌上的那柄枪,末了,长叹一声:“安小六,你走火入魔了吧?”
“并不是我鼓动大哥不去理睬你,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优柔寡断造成的,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说说气话而已。”
他露出难色,犹疑半晌,从桌底下抽出一叠报纸,递给我:“自己看看吧。”
我结果报纸一看,上面一个姑娘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淡妆素抹,她站在青绿色的草地上,脖子里披着一条精致而璀璨的蝴蝶水晶项链。与此格格不入的是,她正面色铁青地和一个西装男士斗嘴——汗,赫然是我的玉照。
“不知是谁恶意地将茶会的照片流露出去。不过恭喜你,出名了,代价是我大哥天天接到一个恐吓电话,让他和你断绝来往。”
“恐吓?”
乔祺点点头:“一个叫安惠的女人,警告我大哥,不想死的话,和你划清界线。”
哦,安惠警告乔生。我心里默念。
啊啊!安惠!什么?大姐竟然警告过乔生了?!
为什么我全然不知呢?
乔祺哼了一声,从地上一个个捡回棋子,边道:“我大哥不想理你,我有什么办法?我是不喜欢你,又粗鲁又野蛮,而且,也不算什么绝色天香,做做保镖还可以,大哥要找女人的话,至少也该水灵一点,温柔一点……”
抵在太阳穴的枪口使得他停止了这无聊的碎碎念。
“我大姐为什么要警告他?”
“这还用问,他如果跟你传绯闻,联系上我母亲入狱的这桩案子,你们家的声誉就毁于一旦了!”乔祺受迫之下,忿忿地回道。
我收回了枪,和他两两相望,实在想不出可以解决的办法。
难怪五哥反复强调:要悄悄的。
可是自尊心比天高的乔生怎么可能玩地下恋情?
“安小六?”远处传来乔生明显不悦的唤声。
我呆怔地望着报纸许久,忽而一个激灵,顿时扬起笑:“乔祺,我有办法解决了!”
乔祺眨眨眼,不明所以地被我揽上腰。
我难得温柔一次,笑呵呵地贴着他的胸口道:“那天你也出席在茶会吧,是我们约会不当心碰到乔生了对吧?然后还不告而别。我和乔生只此一面之缘,报纸上这些分明是虚假新闻,我们应该召开记者会澄清这些的吧?”
乔祺的嘴角在微微抽搐,不能接受我突然的反常。
乔生一瘸一拐赶过来,对我吼道:“放开我弟弟!”
切,这种一被威胁就退缩的男人我才不稀罕。我英勇地将嘴唇贴上乔祺颤抖的脸颊——尚未够及,被人揪起一把发,直直地拎后几步。
发丝牵动头皮,疼得我锁紧了眉头,而同时,我的耳膜快被他震碎。
“安小六,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不许再接近我的弟弟!”
我以为我可以轻松挣脱他,想不到多年未曾锻炼,手脚生疏得厉害,不消三四五下,就被一把拽到了室内,他的胸前。咚咚,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他的喉结在起伏,呼吸声因为怒火而愈加粗重混浊。室内光线昏暗,我的眼里只能看到他深幽的眼睛,他的眼睛,仿佛可以瞬间吞嗤掉人的整个灵魂。
暴躁的乔生,沉静的乔生,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拥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面目?可毋庸置疑,两个我都喜欢。我笑了起来,搂上了他的脖子,将舌卷入了他的嘴中——就像我们初见的那天夜里,让身体回答彼此的感觉吧!
“等……”他吻着我,温热的气息吞吐在我的脖颈,他剧烈喘息,“这件事……彻底过去以后……你嫁给我。”
“才不!”我勾紧了他,嘴角溢出笑,“我要做乔祺的情妇,我要上报,我要你召开记者招待会。”
乔生愣了,当即推开我:“安小六!”
“到!”我举手,眼角的余光瞥见门缝外晒日光浴的乔祺。边上两个粉衣服的小护士殷勤地给他扇着扇子,得,他倒享受。
“你就不能乖乖听我一次吗?”
我眨眨眼,瘪瘪嘴,侧过脸想了又想,然后,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手边不规矩地抚上了他轮廓分明的脸。
“朕已决议,退朝吧!”
“安小六!”
——哇,我捂着耳朵冲出了房子,乔祺在外笑得张牙舞爪。
“哈哈,安小六,你把我大哥的男高音给练出来了!”
心理顽疾 二十四
记者招待会上,我勾着乔祺的脖子玩了次法式热吻。噼啪!头顶上的彩球散成了无数片玫瑰花瓣,缤纷如雨幕。乔祺满脸通红地挨着我,相机刷刷刷的快门声,连同记者们不断的“靠近点啊,亲热点!”将我们完全覆盖。
我和乔祺都是无名小卒,真正的知名人物却锁了窗台,孤自一人站在阳台吹冷风,留给了众人一个冷清肃穆遐想非非的背影。辛劳了一整日又听我们口沫横飞了几个小时的记者们,拍他的背影拍了无数个角度,个个腰酸背痛还闹颈椎,我见犹不忍,故而将他们召唤到前台,为了让他们感到值回票价,我更是不惜卖力出演好乔祺的情人这一角色。
待曲终人散时,人潮跟流水宴一并退去。
乔祺对我说:“安小六,你的心是铁铸的吗?”
我说:“怎么?”
他指着乔生大步离去的方向:“我哥其实是个很专情的人。你这样激他,他会受伤。”
我也只是想为他好,况且,大姐的警告使得我不得不相信:我和乔生之间,已无可能。
我很自私,虽然我不恋家,可我不要家里天天为了我而敲警钟。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失恋,总能过去的,不是吗,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药。
显然,那些过来人的理论对我而言都是狗屁。老大让我去跟踪一个疑似婚外情的财务会计,我跟了两条街,就把人跟丢了。原因是我看到乔氏大厦门口巨幅的招聘启示下巴掌大小水印的乔生的亲笔签名。八叶和仇飞扬在海南遇到了点麻烦,行李被机场的人编错了序号,送到了温哥华。我被派往救援,结果我在机场领了他们的行李却搭上了温哥华的飞机。
五哥说大姐过生日,让我别忘记买礼物。结果我是没忘记买礼物,却是在大姐生日过后的第二个礼拜才想到礼物要寄出去,她才能收到。
一系列没头没脑的症状都不外乎表明:我的魂给人勾走了。
末了,老大嗟叹:“安小六,我再放你三个月长假……你让我们大家缓一缓。”
我正在整理社里去年的业务列表,听他那么一说,抬头,恋恋难舍地望着这间破旧但是设施还算齐全的小侦探社:“其实我也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再说,还欠你那么多钱……”
八叶赶紧插嘴:“我替你还!你快走吧,六子,拜托了,我不要和一个怨灵共事。”
老大白他一眼:“反正你欠我的这辈子已经还不清了,所以,嗯?”
仇少扬走过来,低头嗅了一口老大的咖啡杯(据说,他花了无数个零请业内高手粘好的,完整如初,真是巧夺天工,物有所值啊!),他皱眉,笑道:“老大,你喝了多久的辣椒水?”
老大低头审视杯子,杯圈还留有淡淡的红色。
“安小六!你立即给我滚出去!”
我实在是无处可去。所以复又寻乔祺。
诊所门口的护士说,乔祺手里有个精神抑郁症的患者(天,他竟然是心理医生?!),他正在忙。我走到门口,听到乔祺的声音很温很柔,像水一样动听流畅。
“你慢慢脱,不要急。”
“可是……我好怕……”娇弱的惹人怜爱的女声。
“没事,有我在,别人不会伤害你的。”
“嗯……”
“对,就这样,彻底脱起来。”
“啊……啊啊……”
这家伙,该不会诱奸病人吧?!早就听说过了,心理医生都有类似于催眠术的技术,难道说,乔祺是扮猪吃老虎?X的,我早就看他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