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 +by公子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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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 +by公子欢喜-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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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嘉寄来一盒子千层糕,甜的,入口即化,说是苏州名点。
崔铭旭捧著做工精致的木盒,好似回到了齐嘉天天提著食盒来崔府寻他的日子。春风吹送,门帘微晃,一晃眼,仿佛真的会有个蓝色的身影一蹦一跳地跨进来,水蓝色的发带被风带起,在头顶打一个旋。
小心翼翼地把木盒子打开,入眼一片雪也似的白。这一路颠簸啊,再好的点心也散成了粉。崔铭旭暗叹一声,用手指头沾了一点放进嘴里,甜的,自舌尖一路蹿到心底。找来小匙一匙一匙地舀著吃,味道也挺好,就是干了些,成片成片地粘在喉头,
一不留神,一盒子粉都被他吞了下去。崔铭旭犹不满足。盒子里滚出几粒粽子糖和一个已经化得没有人形的糖人。崔铭旭用手掂了掂,又把粽子糖塞进了嘴里。就那个糖人费点思量,这捏的是谁呀?是齐嘉还是崔铭旭?糖人化得连头和身子都分不清,颜色红红绿绿地混到一起,左看右看看不出一个人样。反正也是用来吃的,先吃了再说。再把糖人也塞嘴里,甜得一口白牙都软了。
第二天,嗓子就开始闹腾,说一句话得停下来咳三回。金三水担心地替他捶背:“怎麽了这是?病了?”
崔铭旭被他拍得背脊生疼,一边摆手一边哑著嗓子回答:“没事,糖吃多了,齁的。”
私心里替自己辩解,府里正闹耗子,东西留著准被耗子叼了去,还不如一口气全放进肚子里。齐嘉送来的东西,谁敢同他抢?

院前的黄瓜架上攀了几根绿油油的藤,颜色嫩得让人都下不了手摸;今年开春的风沙说是比去年小得多,或许会是个丰收年;崔铭旭挽著袖子站在城外看人们开挖河道,锄头碰著石块,“叮叮”作响。
齐嘉来信说,上街赶庙会买回把伞,紫竹制的伞骨,根根油亮。崔铭旭昏头昏脑又起了猜疑的心思,正纠结著一起去赶庙会的还有没有别人,今早就收到了苏州那边送来的东西。是一把新伞,紫竹制的伞骨,根根油亮。傻子呀,棘州一年才下几回雨?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弯,难得下雨又不是从来不会下,总能用上的。
於是,心情大好,崔铭旭劈手夺过了乡民手里的锄头,也有模有样地来摆弄两下。
时来运转,好福气挡也挡不住。没过两天,棘州城下了场大雨。崔铭旭听著“哗哗”的雨声就喜上眉梢,没什麽事也取出新伞想出去溜达一回。到了门前撑开新伞一看,油布伞面上指甲盖大小的窟窿一个接一个,天上的星星似的。油亮的紫竹伞骨上也是一道又一道耗子的牙印。
气得崔铭旭差点没把个原本就老旧的府邸翻个底朝天。

这麽下去总不是办法,就靠著几封书信,一年能说上多少话?总不能抱著几张信纸往被窝里躺啊。崔铭旭有些发愁,便把全副心思都扑到了河道上,急切时,自己也跳下去锄两下。只要这河道一通,引绥河水进棘州灌溉农田,粮食收成就要好许多,到时候多少也是个政绩。
崔铭旭在没人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拨弄著自己的小算盘,这河道怎麽也得修个一两年,然後等庄稼从地里长出来,发芽、吐叶、结穗子、成熟……又是大半年。到时候,嗯……齐嘉的孩子应该会叫人了。
还有人嫌事儿不够多,苏州那边的和煦春风吹著吹著吹到了京城,又吹著吹著吹到了山高皇帝远的棘州:小齐大人大喜了!皇上宠著他,张罗著要赐婚了!对方九成九是苏州刺史李大人的亲妹子!
呸!一点影子都没有的事儿,还传得绘声绘色的:“姑娘芳名叫翠珑,今年十六,年华大好。容貌清丽,贤淑文静。刺得一手好绣,当年李大人还没得意的时候,全靠这个妹子接绣活维持一家生计,真真的会勤俭持家。”
崔铭旭阴沈著脸,就著一豆烛光把宁怀璟的信撕成一小条一小条,既然这麽好,你怎麽不娶?
又恶狠狠地想,就李德良那个面黄肌瘦的穷酸样,妹子能水灵到哪里去?绣花绣得好,切,又不是找针线丫头,绣得再好也不能跟人家绣庄里头的比。至於勤俭持家那一条,今儿省一块肉,明儿抠一尺布,这是过日子麽?娶媳妇还是娶老妈子呢?齐嘉配了她,日子不定苦成什麽样。
还有那个李德良,眼神真不错,知道齐嘉的好,可他怎麽没有再睁大眼睛瞧瞧,齐嘉前头还站著他崔铭旭呢!怎麽轮也轮不到他家的妹妹。
越想越气结,手中用力,一小条一小条地撕,那个穿黄袍坐龙庭的、那个上朝的时候站头一个的,还有那群瞎凑热闹煽风点火的,再加上现在这个心怀不轨的李德良,一个个蹦出来拦他崔铭旭的路。都说从前建高塔、楼阁时要殉个把活人埋在地里,这样,上边的楼才不会倒。下回寻个时机,把这夥人全埋棘州城外的河道底下,管保川流不息江水不竭。
这事不管有没有,都给崔铭旭提了个醒,总要把齐嘉绑在身边才好,不然,指不定弄出什麽事。
暗夜沈沈,四下万籁俱寂,只有书房的小窗户上还透著一点昏黄的灯光,一个阴影打在窗户纸上,狰狞凶恶。“嘶拉、嘶拉”的撕纸声响了一夜。

黄瓜架上开出两朵黄澄澄的小黄花,恹恹地搭著脑袋。崔铭旭搭著脑袋坐在屋子里,恹恹的。试探著写了封信回去问他大哥:“江南一带可有空缺?”
不日,就有人捎来了崔铭堂的口信:“扶不上墙的东西!你才在棘州干出了多少名堂,就想著挑肥拣瘦!”
训得崔铭旭底气全无,半个字也不敢顶回去。天天跑去城外的河道边瞧一眼,恨不得一夜之间,锄头一挥,河道就通了,他就有本钱上京城跟皇帝讲价了。别的多了他也不要,他只要去苏州,齐嘉到哪儿他到哪儿。
正沮丧的时候,京城来了信,崔家长公子奏请太後,崔家老爷忌日将至,恳请将幼弟崔铭旭召回京城祭拜亡父。太後感其孝诚,下旨恩准。
崔铭旭听了,对著架上的小黄花发怔,祭拜亡父是托辞,让他回京是真,顺便也给了他一个绕道去看齐嘉的机会。他这个大哥呀,都不知道他嚷著去苏州是打的什麽主意,就这麽挖空心思地帮他办了……还是这麽嘴硬心软。

一路往东,闭上眼再睁开,扭曲狰狞的胡杨木变作婀娜款摆的水曲柳。途中几个大城镇中有人结伴出游踏青,笑声掠过崔铭旭的轿子,闹市的繁华喧嚣扑面而来。崔铭旭倚在左右晃荡的轿子里,一时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半途在玉飘飘的茶棚里歇歇脚,玉飘飘已生下了孩儿,看店的换成了於简之。
熟客们问:“老板娘生的是男是女?”
於简之就答:“是儿子。”斯文正经的读书人,连喜悦都是羞羞答答的。
众人纷纷拱手说恭喜,於简之红了脸,手忙脚乱地险些让铜壶烫了手。
崔铭旭坐在一边微微地笑,於简之一抬眼,便看见了他。
崔铭旭见他向自己看来,也盯著他打量了半刻,眨眨眼,露了个笑。见於简之还有些呆,不由在心底感叹,这时候齐嘉要是在场该多好,其实他崔铭旭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对於简之也能一笑泯恩仇。哪个嚼舌根的说他小气?
於简之说:“小齐……”
崔铭旭瞪眼。
书呆子在人来客往的茶棚里浸淫了一段时日,忙改口:“小齐大人……”
崔铭旭舒了眉头,垂下眼睛喝茶,竖起耳朵听。
“小齐大人刚走。”
刚烧开的滚烫热茶顺著喉咙就呛了下去,烧得崔铭旭话都说不了:“咳……谁?”
“齐嘉呀。”
於简之话音未落,崔铭旭霍然起身就奔了出去。这皇帝又召他干什麽?三天两头地召,太监宫女文武百官都死光了是不是?也不看看他自己,一听说齐嘉在前面,轿子也不坐了,跨上马背就追了上去。

身後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猛然一声嘶鸣,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齐嘉。察觉到轿子停了,齐嘉掀开轿帘往外望,有人横威立马站在轿前,白晃晃的阳光撒下来,正罩在他脸上,看不清面目。齐嘉抬起手想揉揉眼睛,手才抬到一半,手腕子就被牢牢箍住。
“手腕怎麽细了?是不是姓李的不给你吃饭?”
英气逼人的面孔和熟悉的说话调子一起风一般把他又卷回轿子里,齐嘉张大嘴,傻了。


第二十章
小小的轿子里坐一个人绰绰有余,挤两个人就显得逼仄,手脚都伸展不开,於是崔铭旭就可以把齐嘉搂得更紧,一双手贴著腰四处摸索:“原先不是还有几两肉的麽?怎麽都摸得著骨头了?”
一边说一边加了劲掐,手指头使劲往里按,怕这个齐嘉是假的似的。
齐嘉扭著腰四处躲:“崔、崔、崔、崔……”总算把吓跑的魂捡回来了,半天也吐不出第二个字。
“崔什麽呀?”崔铭旭看著齐嘉一双快跳出眼眶子的眼睛,眉梢一动,双臂一环,满满抱个满怀,“连我叫什麽都忘了?”
“崔兄。”齐嘉小声地唤。
“不对,换一个。”
齐嘉沈默,好半天,又小声地称呼:“崔小公子。”
笨!越叫越离谱。崔铭旭托著齐嘉的下巴和他眼对眼:“是这麽叫麽?”
那怎麽叫?齐嘉抿著嘴茫然地看著崔铭旭。
没法子,崔铭旭撇撇嘴:“你管那个於简之叫什麽?”
“简之。”这倒答得快。
“所以呢……”
齐嘉垂下眼,直勾勾地瞅著崔铭旭的衣领。崔铭旭偏不放过他,脸颊贴著脸颊,蹭得他满脸火烧似的红。又是好半天,齐嘉轻轻开口:“铭旭……唔……”
一个“旭”刚出口,一直在颊边吹气的唇就凑了过来,把齐嘉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嘴唇被吮吸得发麻,舌头被勾得不知该往哪里放,嘴里满是崔铭旭的气息,湿滑又柔软的舌头好似裹的不是他的舌头而是他整个人,随著舌头的一勾一缠,人就要被他吃拆入肚。全身“轰──”地一下炸开,齐嘉瞪大眼睛,看到崔铭旭眼里的笑意。
“从前我是有些混账……”吻够了就放开,崔铭旭看著齐嘉红红的唇和再度失神的脸,笑了笑,手臂用劲,两人身贴著身脸贴著脸,说话的气息全喷到了齐嘉红透的耳朵上,“说话不中听,脸色也不好看。听了些有的没有的就……那、那些话也是别人说的……虽说我自己也动了点心思……”
伏在胸前的齐嘉没有动静,崔铭旭一个人说著说著,脸皮就薄了,动动嘴,掀起轿帘就冲轿夫们喊:“走这麽快干什麽?京城还能长了腿跑了不成?悠著点儿!”
放了轿帘,齐嘉还是没动静,崔铭旭有些坐不住,手伸进了齐嘉的衣裳里摸齐嘉的腰:“喂,你说个话啊!”
“我知道。”齐嘉低头,耳根子上红得不能再红,“你本来、本来性子就不怎麽好。”
“我……”崔铭旭鼓起腮帮子,齐嘉一缩,这气也就不好发作了。
齐嘉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晚上,你在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越说越小声,轻得快飘起来。
崔铭旭心中一喜,把他抱得更紧:“那你第二天还装病不上朝?”
“气还没消。”齐嘉回答,死也不肯抬头看崔铭旭。
气还挺大,再想想,毕竟是他先怀疑了人家的为人,崔铭旭心虚地眨眨眼睛,好,这一条先放过去,账本翻过一页,继续一条一条地算:“信呢?看没看过我的信?”
“看了。”
“怎麽不回?”害他在棘州眼巴巴地望穿了多少秋水。
齐嘉慌忙辩解:“到了苏州才收到的。”
“就给我回两个字?”这条才是重罪。刚收到信时,崔铭旭差点没厥过去。倒要好好问问,到底是哪个缺德的教的。口气却哀怨委屈得很,“在棘州都没人跟我说话,我就只能跟你说说。白天太忙,回回跟你写完信,天都大亮了。刚到棘州就得了病,我边喝药边给你写,都落下病根了,天一凉就手颤,那个狗屁郎中给我扎针,根根都这麽粗……”越说越不靠谱,他手背上好好的,哪来手指头粗的针孔?要真有,那还是针孔麽?
齐嘉听得心酸,主动抬了手来摸崔铭旭的脸:“瘦了,还黑了。”一双乌黑的眼眸眨巴眨巴。
崔铭旭吸著鼻子点头:“那边苦,吃得都不好……”一双手趁机探进了齐嘉的中衣里,顺著腰线惬意地往上爬。
齐嘉还在心酸著,浑然不觉,一五一十地就全交代了:“陛下说,不能多写。”
就知道有他一份!崔铭旭透过轿帘缝儿看到京城似乎就在眼前了,隔著轿帘喊:“走这麽急干什麽?皇帝爱等就让他等!”想他崔铭旭足足等了差不多一年了!
转过脸来问齐嘉:“圣旨呢?”
齐嘉刚抬起眼睛,又吓得躲了回去:“口、口谕。”
呸!分明是那皇帝挑拨离间。真是,登基三年什麽也没干,臣子的家务事叫他管得起劲!崔铭旭手上用劲,麽指正压著齐嘉的乳首。齐嘉身子一抖,哀哀地喊了一声疼,边闪身躲崔铭旭的手边分辩:“其实、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觉得……”
“我问过陆相,陆相说写多写少都随我自己的心意。”崔铭旭眉梢一挑,齐嘉就没了声,嚅嗫著不敢再往下说,“所以……所以,那时候我也不想理你。”
刚说完就赶紧把头垂得更低,因崔铭旭一双到处作怪的手,脸红都红到了脖子根。
崔铭旭眼见他一截子脖颈露在外头,白里透红,粉嫩得叫人心颤,唇舌一阵蠢动,腾出一只手拉开了齐嘉的衣领,张口就咬了上去。
松口时,只见齐嘉疼得两眼泛红,一双兔子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崔铭旭心中一动,一低头,又咬上了另一边。一左一右两个鲜红的印子,衣领稍稍低一寸就看得分明。崔铭旭这才满意了,坏笑著左看右看看了好一阵,才替齐嘉扣上衣领。安安稳稳地抱著他,听著轿外京城市集的喧闹声:“我在京城得住段日子,寻个机会,我就进宫去跟陛下说,我要去苏州,做县丞、做衙役,做个守城官都行。按理,你去棘州跟著我更好,那边没人欺负你。可棘州太苦,哪里是个人待的地方?总不能让你跟我去挖河道晒大太阳……”
齐嘉刚要说话,轿子落了地,轿外有人通报:“大人到宫门了。”
“知道了。”崔铭旭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说好了走慢些,还跑得跟投胎似的。
轿外的轿夫们也暗暗叫苦,这都绕著宫城转了三回了,您还有多少话没说完呐?
齐嘉伸手掀了轿帘要跨出去,却被崔铭旭抓著手又拉了回来。手腕上一凉,一只银镯子正兀自微微晃荡。
崔铭旭的神色有些别扭,眼睛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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