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 +by公子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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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 +by公子欢喜-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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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铭旭瞪起眼睛还没开口,徐客秋就先插了话:“状元大人还需用什麽功?若连铭旭都认真向学,我们这样的还不得一个跟著一个跳镜湖去?”
一群没心没肺没心肝的狐朋狗友。
小傻子倒是张张嘴什麽都没说,隔三差五地提著些小点心小吃食来登门。他不怎麽来崔铭旭的书斋,坐坐就小心翼翼地留下碟点心往外跑。崔铭旭抬头往窗户外望,他大侄子正在大柳树下吮著手指等齐嘉呢。
崔铭旭开始觉得有趣,後来觉得奇怪,渐渐地生出几分怀疑,他巴巴地求著他同意他来崔府,是干什麽来了?於是,他走时就出声叫住了他:“去哪儿?”
“我……我去外面看看。”小傻子说话总是不利索,真不知道朝堂上他是不是也是这麽回话。
“坐这儿。”
“那个……”
“什麽?”
“你正读书呢。”
哈……走过去拿起块他盛在碟子里的点心吃,甜的,不腻,满口生香。说来也怪了,他拿来的东西,崔铭旭还真没什麽是看不顺眼的:“那就去吧。”
“啊?哦!”小傻子得了将军令一般往外跑。
崔铭旭捻著点心,又说道:“回来。”
“哎?”看他刹住了脚回身,发带飘起来,绕著头顶画一个圈,陀螺似的。
“东西留下。”说的是齐嘉手里的食盒,“小鬼甜的吃多了会闹牙疼。”
“哦……哦!”齐嘉不疑有他,当真就把食盒留了下来,又抬起脸来看崔铭旭。
“没事了,去吧。我要看书。”
“哎,好。”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水蓝色的衫子,看他急匆匆地往外跑,跨门槛时还特意顿了一顿才跳过去,微风撩起了衣摆,同样水蓝色的发带飘过了头顶,没头没脑的、蓝色的兔子。不一会儿,窗户外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惊住了池塘里的青蛙,吓跑了树梢上的知了。崔铭旭提起齐嘉留下的食盒,放到自己的书桌边,案上放的是那方齐府送来的砚台。看了一会儿书,伸手从里头摸出块齐府的点心。味道不错,心情也很不错。

真如徐客秋所说,若是他崔铭旭也要靠刻苦用功才能考秋试,那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士子还不得跳湖去。放眼京城,这秋试的魁首除了崔铭旭,还有谁胆敢染指?
遣去看榜的家丁喜洋洋地跑回来通报,他大哥坐在正堂,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过秋试而已,会试时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坐在一边的崔铭旭吊著眉梢笑得得意:“我有何能耐,来年三月不就能见分晓了麽?”
崔铭堂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看著那远去的背影,崔铭旭心说,我看你还能拿什麽借口来束我?
往後的日子天天大席小席不断,崔家三少才名远扬,走在街上都有人冒出来恭维一句:“恭喜三少贺喜三少。”
崔铭旭抱拳说:“同喜同喜。”
从来就不认识的人,也不知道他替他高兴什麽。
他是崔家三少崔铭旭,天生的好才华,出则斗酒十千肆意戏谑,入则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今朝小小一个秋试魁首,不过小试牛刀。来日蟾宫折桂,雁塔留名,再自那春风得意楼中抱得天下第一美人归,人生快事不过如此。得意,怎麽能不得意?
过了秋试就该准备来年三月的会试了,这才是正经的大考,民间传说跃龙门跃龙门,跃的就是这道“槛”,是金龙还是泥鳅,一场大考定终身。崔铭旭却不急,难得能堵得他大哥哑口无言,当然是要趁此良机好好享乐一番。今天找来宁怀璟下棋,明儿又约了玉飘飘听戏,斗狗撒鹰,观鸟养虫,成天跑得连人影都摸不著,著实把崔铭堂气得不清,召来自己还不通人事的儿子反复教训:“以後离他远著点儿,不许跟你三叔学!”
小娃娃从没见过自家爹亲如此严肃的表情,张了嘴就扯开嗓子哭。那时候,罪魁祸首他三叔正领著帮人大摇大摆地往春风得意楼里晃。
起先只是想跟从前一样,叫上怀璟、客秋和晚樵就成了,结果走著走著,遇上的尽是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来攀亲,左一句“崔三少”右一声“状元爷”,“您是文曲星下凡上仙转世”,“早知您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今日一见果真气宇轩昂人品出众,样貌堂堂堪比潘安”……放在平时,崔铭旭从来不屑这些吹捧,冷下脸就当没听见,可如今他志得意满,恨不得指天划地高呼一句“天上地下为我独尊”,这些话听在耳里大为受用,便一挥手道:“行了,行了,一起去乐一乐吧。”
一群人众星捧月般前呼後拥地进了春风得意楼,崔铭旭是熟客了,不等龟奴招呼就驾轻就熟地上楼,往玉飘飘的天字二号厢房里走。才上了楼,横空却杀出把美人扇拦住去路。
面前的女人著一身襦裙,红底金边珠片灼眼,发髻堆得比天高,金簪玉钗好像借来的一般,满满插了一头,脸上的香粉刮下来能蒸一屉馒头。
崔铭旭一如往常般玩笑道:“嬷嬷,您打死卖粉的了?”
“哪里,哪里,崔小公子您真是爱说笑。”浓妆豔抹的老鸨忙用扇子半掩住脸,一双画得乌青的眼睛眨呀眨呀地露出几分往日的娇媚。
崔铭旭一拱手,侧跨一步想要绕过她,春风嬷嬷腰身一扭,又挡在了他身前,帕子轻扬,自身後召来几个花娘:“哟,崔小公子,真是不凑巧,我家飘飘今儿有客。让小红她们带您去楼下的雅间坐坐如何?”
说罢,几个花娘一拥而上,半拉半扯地就缠著崔铭旭要往楼下走,崔铭旭也不在意,想先去楼下坐定,等等再把玉飘飘叫来也是一样。
可他身後却有人尖声道:“嬷嬷,您这可不地道。崔三少是何等人物,怎能叫他去楼下坐著,这不是矮人一头了麽?再者说了,您楼上这麽许多厢房摆著给人看的麽?”
“哎哟,这位公子,崔小公子是什麽人,我春风嬷嬷能不知道?咱当今圣上还得给崔府面子呢,我小小一个春风得意楼哪儿敢怠慢?”春风嬷嬷脸上一僵,赶紧赔笑道,“只是这阵子生意实在太好,楼上的厢房都满了。”
不待她说完,有人冷哼:“满了?满了您也得给我们空一间出来。”
“那……那怎能行?”老鸨手中的扇子一沈,惨白的脸上一张红唇涂得血红。
众人皆不说话,都拿眼看著崔铭旭。崔铭旭心中也在犯难,他也知如此这般有些仗势欺人的意思,只是原先什麽都不说倒还罢了,现在有人这麽一说,他要真乖乖地下了楼,岂不是等於告诉旁人,他崔家三少连个妓院老鸨都拗不过?
正踌躇间,眼前有个人影一晃而过,走廊最里面那间房的门开了一半,露出半张脸又急急缩了回去。齐嘉?心中顿时起疑,那小傻子自从上回在这边被花娘们吓著後,是打死他也不肯再走近半步了,怎麽这回又来了?
心念一闪,就忘了周遭的人和事,只听一声“小心”,崔铭旭来不及反应,身上一烫,新制的白袍上汤汤水水沾了一身,红彤彤的油渍正沿著袖管往下滴。原来是一个龟奴正要往哪间房里送酒菜,楼边被这麽一群人堵著,他一边低呼一边小心躲避,到了崔铭旭身後,他原想崔铭旭听了提醒会往边上让,怎知他心神恍惚,非但不让,反而还往这边跨了一步。龟奴也是赶得匆忙,两人一碰,托盘中的菜肴就都倾到了崔铭旭身上。
这一下,众人一阵惊呼:“岂有此理!老鸨,不管是不是存心,你说说你这春风得意楼该怎麽赔?”
“这……”春风嬷嬷也是措手不及,立马跨前一步揪著那龟奴怒骂,“不长眼的东西,哆嗦什麽?还不赶紧给崔小公子擦擦!”
喧闹声引得楼下的人纷纷仰起头来看,指指点点地说笑:“那个正中间的公子不是崔家小公子麽?”
“哦,对对,是他,这回秋试他夺魁呀。”
崔铭旭甩脱了春风嬷嬷的手,暗骂一声“晦气”,心中的不快更甚。
又听身边人嚷道:“玉飘飘呢?京城中谁人不知玉姑娘是崔小公子的红粉知己,哪有崔小公子都到这儿来了,玉姑娘还顾著别的客人的道理?你看看,都烫伤了,玉姑娘怎麽也不出来看一看?”
“玉飘飘”三字正中崔铭旭的心事,玉飘飘是他的意中人,即便如今尚未订亲,可将来必定是他崔家三夫人。眼下这时刻,春风得意楼是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丁点大的事情也能传得明天一早满京城知晓。如果他现在就这麽息事宁人了,以後还有什麽脸面在京城立足?更何况,现在他声势正如日中天,家里大哥的话他尚且要顶回去,哪里能在这种地方受委屈?
这麽一想,又见楼梯下许许多多人都饶有兴味地往楼上看,崔铭旭不禁狂气横生,一拂袖摆,对春风嬷嬷说道:“原来你春风得意楼是这麽待客的,我倒要看看,对旁人,你们是不是也是如此?”
说罢,推开了春风嬷嬷,一脚就踢开了她身後的厢房门。门一开,崔铭旭更是勃然大怒,只见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正强行捉著玉飘飘的手意图不轨。由於刚才众人在房外吵嚷,盖过了里面的声响,玉飘飘百般躲闪,已经是泪流满面,见房门被崔铭旭推开,见了救星一般脱口唤出一声:“铭旭!”
崔铭旭自命君子,风流却不下流,虽与玉飘飘过从甚密,但向来发乎情止乎礼,不敢有半点逾距。此刻见意中人竟被人侮辱,立时两眼冒火,闯进去掀翻了桌子,不顾旁人劝阻揪住那胖子一通好打。那胖子也是蛮横,反手又回了几下。崔铭旭怒火中烧,见围观者甚多,脸面上是一点儿也输不得,便高声嚷道:“给本公子好好教训他!”
众人应诺,其他人趁机起哄,一时间,一众人等在春风得意楼内胡乱打砸,房内“乒乓”声不绝,更时不时有茶几座椅被抛下楼,惹得楼下一片尖叫,看热闹的人们抱头逃窜。
“你、你、你……我、我……哎哟喂!”先前还风情万种的老鸨矮身躲在楼边,听著楼里楼外“停灵!啷”的打砸声不绝,多年的心血毁於一旦,不禁心痛如绞,“那是我的银子,银子啊!”
一头珠翠扯得七零八落,连裙摆被钩破也顾不得了。

楼外有人站在看热闹的人群的最前边,没事人一样摇著纸扇问齐嘉:“谁呀?挺横的。”
“不、不清楚……”齐嘉踮起脚,两眼紧盯著楼里的动静,又转脸问身边的人,“京府的人都来了,不会把他抓走吧?”
那人刚要答,人群里走出个白面书生般的人,皱眉道:“怎麽?被轰出来了?”
拿纸扇的人忙笑著迎了上去:“不是,当然不是。朕……啊,不,我怎麽可能……”
“帝策,想抄多少遍您自己掂量,明天早朝後让灵公公送来相府。”那人说完,撇下两人转身就走。
原先站在齐嘉身边的人忙跟了上去:“小修,哎,小修,你等等我。”
春风得意楼里的响声没有了,人群渐渐散去,齐嘉还站在楼前,看著茜纱宫灯一盏盏熄灭:“不会有事吧?”
夜风渐凉,已近初秋。


第六章
春风嬷嬷曾经当著全京城人的面跳骂:“以後说什麽也不让那个姓崔的进门了!”
几天後,春风得意楼装饰一新,重新开张,头一个一脚跨进门来的还就是那个姓崔的。
“您这是……”穿红抹绿的女子惊得一张白脸直掉粉。
崔铭旭拱拱手笑得欢快:“你恭喜您开张大吉。”不再同她纠缠,趾高气昂地上了楼。
走进玉飘飘的房,才慢慢垮下了脸苦笑:“我得在你这儿住一阵了。”
“公子有难处?”玉飘飘问道。见他只是闷头喝酒,没有要答的意思,便不再追问。
“也没什麽。”喝了一阵,崔铭旭起了醉意,长吁一口气,放下酒杯,转向玉飘飘道,“我和我大哥闹翻了。”
他大闹春风得意楼的事惊动了京府,自然也让他大哥知道了。崔铭堂在外什麽都不说,一回府就拍著桌子大骂:“你这不学无术的东西,崔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平素一贯严於克己,生恐一个不当就丢了崔家脸面,此番为了崔铭旭不得不对人弯腰低头不说,更让崔府白白给人看了笑话。因此,早憋了一肚子气不得发泄,“整日恃才傲物,东游西晃,府里好容易请来的先生都被你气走了,还不知悔改。你大嫂二嫂几次三番苦心劝告,你可曾听得一句半句?小小一个秋试而已,能做得了多大的数?你看看你,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若不是你大嫂劝我,说你年轻气盛,再历练历练就能好,你道你能逍遥到今天?历练?哼!什麽历练?成天斗狗逮兔子,放浪形骸,居然学会喝花酒,逛勾栏院了,你哪里像个正正经经的世家公子?我崔家世代书香府第,诗礼传家,怎出了你这麽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打架滋事、寻衅殴斗,这是你一个读书人该做的吗?你哪个先生教过你这些?”
崔铭旭自知理亏,只得按捺下脾气跪在堂下任他训斥。谁知他话锋一转,又转到了玉飘飘身上:“为了一个娼妓跟人争风吃醋,这样的事,我都羞於启口!一个下九流的女子罢了,你也不想想你是什麽身份?那样的秽浊之地,怎麽会有正经清白的姑娘?如此下去,你能有什麽前途抱负?”
话说到他心上人头上,脾气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崔铭旭不顾他大嫂的眼色,忍不住抬头分辩一句:“飘飘她不是,你休要污蔑了她!”
“你还护著她?”这一句不异於火上浇油,气得崔铭堂额冒青筋,刚端上手的茶碗使劲砸到他脚边炸开,“这样的烟花女子,你还想娶她进门不成?”
“是又如何?”对自己闯下的祸事崔铭旭本就有些不服气,他纵有错,那个肥得好似头猪的什麽富商独子不是错得比他更大?不过是护著他一家之主的面子罢了,他还真给个棒槌就当成真,对他管头管脚没个完了。索性一挺身站起来,气势汹汹道,“待我高中後,我就娶了她,你这大哥还能管到新科状元头上麽?”
再往後就彻底闹僵了,他大哥顾不得什麽君子之风,拍桌而起,粗声吼道:“你!有我在一日,就绝不许你做出有损我崔家颜面的事!除非你有本事再不做崔家的子孙!”
崔铭旭也不示弱,一甩袖子就当真出了崔府:“不做就不做,你当我稀罕!”
事情就是这般,崔铭旭三言两语地说了个大概,为了玉飘飘起争执出走这段却没说,只对她说道:“他大概也不想再见我。”嘴角生硬地往上扯了扯,仰起头,又往嘴里灌了一杯。
见玉飘飘忧心忡忡,欲言又止,崔铭旭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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