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阵相处之后,她倒认为毒姑是恩怨分明的人,或许报仇手段激烈了些,但本性倒不失善良。
这一段时间,她两人倒成了好朋友。
宇文端妍反而从她口中得知众多江湖秘密、各世家大族的八卦,让她开了不少眼界。
“我就来。”宇文端妍回了声,起步走过去打开房门。
毒姑等不及,拉住她的手就往前跑。“那个鬼驼子倒有本事,盖起房子又快又好,连义庄、义学、回春堂……反正你指定名单上的东西他都弄好了,还搞得美丽极了。那些灾民一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直嚷着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不过你让他在沿岸种那些怪怪的红树林干什么?我分析过了,那些东西没有什么价值,做不了药、也制不成毒。”
“但它们不必清水,淋些淡盐水也能活啊!”宇文端妍说。
“这倒也是,这换成其他的植物怕早就死透了。可你还没告诉我,种那些东西干什么?”
“那是用来涵养水土的。我记得小时在书院读过一本古异志,上头对兰陵国这块土地的描写不是这样的,在两百多年前,这块土地并没有这么大,可也很少听过发生干旱、海啸之类的灾祸。”
“那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
“真正的原因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瞧当时,这沿岸都种满了那种红色的植物,它们只要有些淡盐水就能活,而且防风沙、抵潮倾的效果很好,所以我想在这里试种看看,若真有用,可以推广,届时兰陵百姓受天灾所伤的机会将大大减少。”
毒姑一脸呆滞地望着她。“你的脑子里怎么能够装下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如果不是她身分特殊,她还真有股渴望将宇文端妍的脑子剖开来研究一番,当然,她不会真把宇文端妍搞死,这种把人体切开再缝回去的技术她二十岁就会了,保证宇文端妍只要休养个一年半载,又可以活蹦乱跳。
宇文端妍微一耸肩。“我只是喜欢读书。”
“听说那个混帐跟你是同一间书院出来的,怎么你们书院教出来的人……”她话犹未完,双眼蓦地圆睁。
数抹剑光像来自幽冥般直袭宇文端妍身体各要害。
“哟——”毒姑突然兴奋一喊,迅速往旁一退,让宇文端妍完全暴露在长剑的威胁中。
宇文端妍吓一大跳,以她的身手是躲不过这样的偷袭的,眼看就要命丧在利刃之下,可她惊归惊,眼底倒不见多少畏惧,像是笃定了这不过是虚惊一场。
毒姑突然一叫。“冰大堡主,你的活儿来喽!”
刹那间,隆冬取代了入秋,一抹雪花隐隐出现,又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袭向宇文端妍的四柄长剑各自冻成冰棍,碎裂一地。
至于原本持剑偷袭的黑衣人,因为宇文端妍之前屡次与冰堡主沟通、喊话、叫嚷,让冰堡主特地手下留情,只冰冻了他们半边身子,倒没要了他们小命。
“多谢堡主。”宇文端妍先向冰堡主道了声谢,复凝视四名刺客。
四周静悄悄,显然冰堡主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他这一生说最多的句子大概是——闭嘴。
毒姑撇撇嘴。“你跟他道什么谢?他不过是在尽他应尽之责。只是……冰大堡主,小女子有点好奇,你签的到底是终身约,还是一次约?”
一股阴冷的空气瞬间罩下,冻得毒姑和宇文端妍不约而同打了个摆子。
“好,我了解了。”偏毒姑又不怕死地挑衅。“你是卖一辈子的。”说完,她紧紧贴住宇文端妍身子,毕竟,她也是怕被一掌冰死的。
果然,为免连累无辜,冰堡王冷哼一声,周遭气温恢复如常,显然,他是君子不与小女子计较,走人去也。
“你做什么老是气他?”宇文端妍啼笑皆非地望了毒姑一眼。
“好奇嘛!莫非你不想知道姓冰的究竟为何落入混帐手中永世不得超生?”
宇文端妍当然也想知道,可挖人隐私是件不道德的事,除非对方愿意说。
“那你是一次约呢,还是终身约?”她转移话题。
“一次。”毒姑可骄傲了。“只待这里的事情一结束,我就与那混帐再无关系。”说话间,她神态暧昧地盯着宇文端妍。“不过你可惨了,注定与混帐纠缠一生一世,永无宁日。唉,我同情你。”
宇文端妍略略红了脸。“他其实没有那么坏。”
“噢!”毒姑一指点着她。“你栽了。”
宇文端妍垂眸片刻,猛把胸一挺。“是啊!我栽了。”
“哇,回得这么光明正大,你不羞吗?”
“我昨儿夜里躺在床上还一直想,如果他能立刻出现在眼前,我便投进他怀里,什么事都不管了。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再否认未免矫情。”宇文端妍可不是成天抱着女诫苦读的千金闺女。她是一国丞相啊!如果连这种事都不敢承认,还能有什么作为?
毒姑这样的江湖女子,就是欣赏她的坦荡。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据我所知混帐有时是挺笨的。”这倒让她说对了,凤彗帝此时正瘫在御书房里,摘了朵花在指间蹂躏着,妍妍爱我、不爱我。他完全没想到可以趁着小别胜新婚之际给心上人一些惊喜。唉,也活该他情路走得坎坷。
“是啊!他真的……”她又好气又喜欢。宇文端妍叹口气。“等确定这些屋子没事后,我就要回京了。毒姑,很高兴认识你,有空来京城找我吧。”
“你要回去?很多事都还没上轨道呢!”毒姑以为她至少会在这里留一个月。
前两天我已经跟那些村长、保长交代过,他们会懂得照顾其他灾民的。过些日子朝廷下派的官员也要到了,不需要我事事亲理,而且我很担心皇上,我在这里都遇过不下十回的暗杀了,我怕有人贼心未灭,依然妄想图谋皇位。皇上身边虽有众多高手护卫,但对于官场的勾心斗角毕竟不在行,我想回去帮他。”
毒姑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听你一口皇上、一口皇位的,真不自在,我还是习惯喊他……”
“混帐。”宇文端妍接了她的话。
“哈哈哈!”毒姑爽快一笑。“好哇,你先回去吧!我等这里的事忙完,就去京城找你,一起看混帐笑话。”她是真心与宇文端妍结交,一个丞相呢!这么有能力、又有宽阔的心胸,最合她胃口。
宇文端妍跟着大笑。“好,我等你。”两人击掌为盟。
宇文端妍匆匆回到京城,还来不及回家,就先进宫去了。
她这次从灾区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三次袭击,虽然次次有惊无险,可也知道对手杀人的企图心是越来越强了。
其中有一回,她居然还捡到了一枚秦王府的徽印,虽然还不确定是不是秦王派人下的手,但起码可以肯定一件事——这桩暗杀活动与朝中人脱不了关系。
唉!兰陵国才经历一场内战,民生未复,想不到这么快又有人心怀不轨。
而她这里已是刺激到这等程度,只怕凤彗帝那边会更惨烈数分。
她没依例通报、等候召见,便使用凤彗帝赐下的金牌急急进了宫。
来到御书房,只见喜怒哀乐正围成一圈——打麻将。
天啊!什么情况了,他们还如此悠闲?
她走到大喜身后,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牌。牌局被打断,喜怒哀乐这才发现宇文端妍的到来。
“宇文相爷。”喜怒哀乐匆匆见礼。
宇文端妍也懒得教训他们,反正凤彗帝身边的人都是怪胎,那个贴身保护她的冰堡主是、喜怒哀乐这四名内侍也没正常到哪儿去。
“皇上呢?”她直接问。
“皇上在寝宫里睡觉。”大怒回答。
宇文端妍望了眼窗外的天色。“这时候睡觉?才过午时呢!”
“皇上觉得太无聊了,既然没事儿干,不如睡觉去。”大哀说。
宇文端妍睨了眼御书房内四只大柜上层层叠叠的奏章,明显许久没人动过了,该不会她出去几天,凤彗帝就睡上几天,才会导致奏章堆积如山吧?
思及此,她脸色逐渐转青。
“宇文相爷想见皇上,奴才立刻通报。”大乐乖觉地往外走。
“不必了。”宇文端妍喊住他的脚步。“我自会去见皇上。”
喜怒哀乐对视一眼,没吭半声。
“怎么?本相不能见皇上?”
“不,皇上吩咐过,只要相爷想见,不论何时何地,准相爷随时觐见。”喜怒哀乐只是有些可惜,不能抢先一步到寝宫附近占个好位置以便看戏。
“本相现在就去皇上寝宫。”她要去找某个不负责的男人算帐。无论有天大的理由,百姓都该是皇帝生命里的第一要务,岂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凤彗帝实在欠骂!宇文端妍气鼓鼓地往寝宫方向飙去,一路上没有人拦她。
谁敢啊?且不说她是凤彗帝的心头肉,她此时此刻愤怒到冷凝的脸色也让人胆寒,只想离她远一点儿,省得扫到台风尾。
宇文端妍来到寝宫,一路直闯而进,那些太监、宫女都很识相地自动回避。
宇文端妍从外宫奔入内宫,又跑了约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找到那个偷懒、装死,天都还没黑就赖在龙床上不起的凤彗帝。
不过他倒没在睡觉,拿了枝笔、一张纸,趴在床上不晓得在干些什么。
“皇上。”她轻唤一声。
没有人回应,床上的凤彗帝连房里忽然多了第二个人都没发觉。
不,现在寝宫里也许是三个人,那位冰堡主始终暗地保护着宇文端妍。
她本来以为冰堡主是她要前往灾区,凤彗帝才特地安排保护的,原来不是,早早在凤彗帝收服冰堡主时,给他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任务,就是贴身保护宇文端妍。当然,当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冰堡主必得远离,他可没有那种演春宫戏给第三者瞧的诡异嗜好。至于这时候如果发生意外……那只好看着办了。
可叹宇文端妍一直没发现,确实不得不佩服冰堡主的好身手。
宇文端妍大步迈近龙床边,凤彗帝还是没发觉。
她低头望了一眼,不晓得他做什么这样认真?
而只是那稍稍瞥过的一眼,她整张脸蓦地胀红,火一般的情绪在心底闷烧。
凤彗帝那混帐……大白天窝在龙床上,居然是在——绘春宫图!
本来,人性本色。宇文端妍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连凤彗帝看春宫图都不许。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那春宫图居然是照着他和她的形象画的。
“你在干什么?”她咬牙切齿。
床上的他突然吸了吸鼻子。“奇怪,是不是错觉啊?我居然闻到妍妍的味道,但不可能啊!依照她工作拼命的程度来看,她这一去灾区没有一个月是铁定不会回来的。八成是太想她了,产生幻觉。”说着说着,他继续画。
那番自言自语真让人……火冒三千丈!偶尔……虽然次数不多,她也会偷偷想他一、两遍好吗?
她默默地伸出手,抽掉他的笔。
凤彗帝大吃一惊,猛然抬头,迎向她冒着火花的娇颜。
“妍妍……”他的老习惯,看到她,扑!
宇文端妍微侧身,闪开他的手臂,抬脚踢去,砰!正中目标。
凤彗帝一路飞回他的龙床上挂着,口吐白沫、翻起白眼。
她踢人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
董妮《任性皇帝》
第六章
龙床上,宇文端妍扭着凤彗帝的耳朵。
“你要不要脸啊?居然画这种下流的图!”万一给人瞧见,她还要不要做人?
不,一旦发生那等惨事,她第一个铁定让他做不成“男人”。
“朕想你嘛!”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只好绘你的样子以解相思。”
宇文端妍哼了声,瞧他一眼,确实瘦了一些。
“思念不能当成你做下流事的借口。”她也想他啊!而她排遣相思的方法就是更努力工作,以期早日完成赈灾任务回来见他。
做人就应该这样积极嘛!如果人人思念就去绘春宫图,这天下还不毁灭?
“真的很下流吗?”凤彗帝淌着口水凝望被她没收的一叠春宫图。“朕觉得很漂亮呢!”
漂亮她倒不否认,想不到他的丹青绘得这般好,人物、表情、动作,活灵活现的,可正因为这样才更丢脸啊!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画若流出去落在第三者手中该怎么办?”
他想了一下。“朕让人将画再偷回来不就得了。”
“那已经被许多人传阅过了。”
“不然朕让人盖座机关楼,将图藏进去,谁也偷不了,这样好不好?”
为什么他的脑子里完全不存正常反应?她气得又拧了他一下。“就为了几张破图,你要耗费民力、物力盖机关楼。你脑子坏掉啦?”
“可是……它们这么漂亮,朕舍不得嘛!”他练了多久才画出几张美图,全都是呕心沥血之作啊!
“既然是宝贝,就应该一辈子藏在心里。”她一把火将那些图全烧了。
“呜……”凤彗帝看得泪盈于睫,却也不敢反抗。他太习惯被她欺压,从以前到现在,即便他做了皇帝也不例外,她照样可以踢着他玩。
她每烧一张,脸就红一次,他的脑子真是……龌龊下流到不可思议。
瞧瞧他这些春宫图的画面,千奇百怪的姿势都有,地点更是匪夷所思,有寝宫、浴池、御书房……更离谱的是,居然连在金銮殿上都有,真是……下流!
但她心头烧得又热又烈的是什么?愤怒吗?也许有,却不全然,愤怒不会让人想人非非,不会……令她口干舌燥。
她竟有个古怪的念头,想随着他千变万幻的思绪起舞。
唉!她下小心吃太多他的口水,也被污染了。
终于烧光那十来张春宫图,凤彗帝的脸也已经青白到只剩下失望的表情。
宇文端妍也不理,迳自令内侍送来饭菜、点心。
他啊,瘦到脸颊都凹下去了,瞧得她心头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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