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几多怅 作者:孟知柯(晋江2014-07-2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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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几多怅 作者:孟知柯(晋江2014-07-27完结)-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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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宥赫不知她醒了,他踮着脚尖走到衣柜那里,轻轻推开,随便挑了件睡袍笼身上。竹心竖着耳朵,又察觉他蹑脚往床边走。
  随着他脚步,她心也一跳一跳的。她想起自己身上也是空的,他若还要睡,就会掀开被子,那时,什么都给他看完了,她躲都没法躲!想到这个问题,她耳朵也冒出一撮红。
  好在吴宥赫并不打算再睡。他靠床头坐着,含笑盯着她发呆。
  她头发散开着,遮了大半边脸,他就顺手抬起来,给她搭在肩后。
  他喜欢用青柠味的肥皂,衣袖上的香气,尚未褪尽,手臂拂动之际,那清清淡淡的柠檬味道,便在她鼻尖散开。竹心闻到香,心中轻漾。
  熟悉的香气,熟悉的动作,拨弄着竹心储藏了多年的温暖记忆。她终于控制不住,睁开眼,拉着被子,像猫儿一样灵巧地翻转身,一咕噜就往他怀里钻。
  吴宥赫隔着棉被拥抱竹心,傻傻笑:“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她环住他的腰,扬起粉脸,吃吃笑:“不告诉你。。。。。。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冰箱里有食材,你去做。”
  “你去。”
  吴宥赫开始撒娇,抱着她晃了晃:“不要,你去做,你做的更好吃。”
  竹心垮下肩膀:“早饭不用管好不好吃,我想吃你做的,你去。”
  “我们来石头剪刀布。”
  “好啊。”竹心一口答应下来,立即摩拳擦掌做准备,谁知,手一松,被子就直朝下滑。吴宥赫没设防,陡见眼底春光,眼珠都要掉出来。竹心发觉,连脖子都红了,急忙拉起被子,低头在他胸膛一撞:“去,谁穿了衣服谁去!”
  他再不反驳,乖乖起身。
  说也怪,那晚开始,方子航没有打电话给竹心,都三天了,他还没动静。
  他一静,准没好事,竹心有些担忧。他不会这么快就查到她行踪吧?她时常低估方子航,这一回出走,又没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贸贸然就跑来这边,终归不妥。
  可人就那样,对于不愿面对的事,总心存侥幸。应该是他烦了,有意要冷落她吧。竹心这样想着,照常过日子。
  那之后,周一至五,每天早上,竹心总能在大堂见到吴宥赫。就像大一开学不久,她和易米一出校门,经常都会撞见他。见了几次,竹心有回洗刷他:“你们学建筑的,怎么这么闲,老往我们这儿晃啊,你是不是想转专业了?”他就做出嘴馋的样子,笑容都饥肠辘辘似的:“我翘课来的,上课上得肚子饿,就特想来你们这边吃东西,顺便看美女,外语学院美女多嘛。”竹心斜眼一笑:“哟,你们学校附近难道没好吃的,你就坦白吧,来这儿就是想看美女,俗话说秀色可餐,你也不用吃东西,看都看饱了。”
  那会儿,还只是时不时遇见,现在,倒快成天天见了。这半月,见面的次数加起来,比过去七八年都还多。
  有时下班,竹心直接去吴宥赫家,给他做饭。他从没有要求她留下来过夜,吃了饭,总是开车送她回去。起初只将车开到楼下,后来就将她送上楼,赖在她屋里,蹭杯热茶再走。
  竹心出租的房间背阴,秋雨季节,湿气又重,老木桌椅都生了浅显霉斑。洗了的衣物,摸着总湿润润的,干了也像没干。衣服收进去,竹心还要拿吹风吹一遍,才挂衣柜里。
  她时常一早将衣服挂出,下班后再收回去。吴宥赫待在那里,她便时常是在吹衣服。他闲来无事,给她提着,她拿吹风呼呼地移动。
  上下左右,风吹到哪里,衣服就往下凹一个窝,一个窝连一个窝,十几个窝下来,一件衣服就吹完了。衣服沾着热气,收进衣柜前,竹心总忍不住要在脸上捂一捂,那感觉像晒太阳,舒舒服服的,仿佛外面的世界没有阴霾也没有雨。
  这种日子太好了,他们都不愿意去想对或者错,也不去计较太多,至于过去未来,也很少提。两人只是顾着眼下舒适温存的日子,像在真空里生活。
  因为他们在重逢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种日子不会长久,彼此间都有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在劫难逃

  又过了两个星期。发第一个月的工资,竹心请易米吃了顿饭。这天是周六,逛轮街,回到租地儿,已将近八点。
  楼下两家租客都在看电视,滑稽轻快的配乐从房里流出来,好像是在看动画片。两边同步在放,左右都有声音,依稀似影院开着环绕的效果。
  竹心瞥了两眼。两家的木门,均刷着猪肝红的油漆,红得发暗。门框上方嵌着一块淡绿玻璃,仿佛刚修剪过的草坪。窗户是五颜六色的彩绘玻璃,仿佛花卉正开得姹紫嫣红。屋里开着节能灯,白光一照,玻璃颜色都格外新、净,是电影滤镜的效果。
  两家都有小孩,站很远,也能听见孩子在咯吱咯吱地大笑。笑得清脆无虑,像跃跃。
  竹心往前走几步,听到电视里在喊“熊大”,果然是在看动画片。
  跃跃也很喜欢看这部片子,少儿频道经常重放。每次播放他都吵着要看,看了好几遍了,台词都能记下,也还没腻烦。回回看到好笑的地方,他就对着液晶电视的屏幕笑哈哈,笑得小胳膊胡乱摆动,两眼像月牙,还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可爱极了。
  竹心站在楼梯口,凝神听了一会儿。“你们快看,熊二马上要到夏威夷了。。。。。。”小孩子忽然高兴地嚷嚷说,然后大人跟着小孩儿在笑,男人女人都笑作一团。那样的热闹,虽隔着门窗,与自己无关,却觉莫名欢喜。竹心不禁也笑了起来,笑容温馨又有点惆怅。“不知道跃跃是不是也在看。”她笑着想,慢慢走上楼梯。
  房间没开灯,从窗户看去,一片黑。
  竹心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刚朝眼孔插了一点进去,蓦地听到左右“嗒嗒”的响声。是皮鞋的声音——朝自己走来。
  她方欲回头看,却听见两边喊:“方太太。”竹心手一抖,下意识往后一缩,钥匙从孔眼里滑出来。
  他们是吴宥赫的保镖,穿着军绿卡其风衣,身形魁梧,脸上笑拳拳。“方先生在里面等你。”两人站在竹心身后,又笑。其中一人从竹心手里拿过钥匙,打开门,半胁迫着,将她拉进去,然后又关上门,守在外边。
  他终于还是寻上门,想跑,也跑不了了。
  竹心站在漆黑的屋子里,不知是怕极了,还是早有心理准备,反而平静。就像考试握住笔的那一瞬,历经太多等待和准备后全然是顺安天命的心态了。
  她按开客厅的灯。里边没人。她走到卧室,又按开灯。
  方子航在里边。和衣躺在床上,双脚吊在床外,头靠着枕头,两眼紧闭,正睡得香甜。那床是窄小的单人床,他一躺下去,几乎霸占了整张床,身体也显得庞大些。又穿着墨黑的长衣,仿佛一块大岩石,看得人心头隐隐有压迫感。
  竹心往里走了两步,将包放在梳妆台上。房间很小,床占了大半位子,多一个人,突然促狭逼仄起来。竹心回头又看了他一眼,突然感觉自己缩得很小,好像走进别人的屋子,连他都显得生疏。
  她悄悄叹口气。床侧挨衣柜处,摆着一张斑竹椅,她因两腿走得发酸,便上前坐下。
  椅子上爬满灰色斑纹,又旧,铆钉松散。人一挨着,就“嘎吱嘎吱”作响,要散架似的。夜阑人静的,声音放大了些,格外的响,听着刺耳。竹心也被声音唬住,怕吵醒他,也不敢动,身子一时僵了。
  方子航却已察觉动静,立即睁开眼。他脸稍移动,正对灯,眼角闪过一小点亮光。当他完全翻过身,抬起头来,眼睛又变得黑白分明,直射竹心身上。“几点了?”他嘶声问了一句,又慢腾腾放下腿,在床沿坐下。
  “八点过七分。”竹心看眼手机说。
  方子航揉了揉太阳穴,左手背上有条红痕,是睡觉印下的。一眨眼,那条印子忽然盖在竹心手左背上——他握住她左手。她一愣,他又抓住她右手,然后将她双手朝自己大腿上搁着。竹心被他带动,身子不由往前倾了一点,又与他几乎抵额。因床和椅子相距甚近,方子航再倾身,下巴立刻就抵住她额头。
  他待在屋里,身子暖和,她才从秋寒夜里归来,脸上尤其冷。两人皮肤相触,一冷一热,不是热将冷熨暖,就是冷将热熄灭。才六七秒,竹心额头便慢慢暖和起来。她的手,被他掌心包着,亦渐暖和。
  沉默了有近半分钟,方子航一直紧紧攥住她的手,听她的呼吸。竹心呼吸很乱,她一直在考量要说什么,又听他半天没动静,心里免不得有些悸颤。“这儿真不好找。”方子航忽然又松开手,对着她笑。他大概睡够了,精神好,竟能笑脸相待。竹心又愣住。
  以他的个性,不是该直接怒斥她一顿,问她为何不辞而别,怎么倒拣这些细枝末节来说了?她直疑惑。
  衣柜上贴了片长方镜,正好就在她背后。螺丝形的节能灯照在里边,更是晃眼。淡白的反光悬在她头上,射下大圈光晕。那些较短的发丝,一根根漂浮在光圈里,带一点苍白,显毛糙,绒毛似的,却格外丝缕分明。
  方子航看着,忍不住举手,想将那些短发压平。可那头发固执得很,刚压下去,一松开,猛地又弹起来。他倒好玩,又压了压,还是一样,便兀自在那儿笑。
  有时候他刚睡醒,就有些孩子气的举动,不是摸脸亲嘴捏鼻子,就是拍背挼发挠痒痒。竹心懒得管他。而且看他兴致这么好,她反而越觉得不踏实,疑心他是想先礼后兵,先给颗糖再突来一巴掌。她心下便惴惴的。
  弄了几下头发,方子航玩腻了,又握回她的手:“你不是跟跃跃说过,国庆要去看他吗,怕遇到我,连孩子都不敢看了?”
  提到孩子,竹心身心一震,双眼忽然湿了,眼泪差点滚出来。她不想让方子航看到她哭,急匆匆垂下头。然后咬住牙,拼命吸气,好不容易才将眼泪憋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抬头,脸上已经恢复镇静:“我给跃跃打过电话,跟他说了有事,以后再去看他,你去了吗?”
  “我去了,在那边陪他待了三天,你知道我一去,跃跃问了什么吗,他问我——爸爸,你和妈妈怎么了,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是不是欺负妈妈,所以妈妈总是不和爸爸一起打电话,连跃跃也不理了。。。。。。我都没办法回答。。。。。。你没看到,他有多想看到你,你不去,他心里多失望,都要哭了。”方子航低声细语,跟她闲闲说。
  说着,他拿出手机,翻出跃跃在国庆拍的照片。
  他们是在游船上,跃跃站在甲板上,穿着雪白的长袖海军服,他左手横在胸前,右手肘托着左手背高举起,正在模仿奥特曼。海上有风,宽大的深蓝白条纹领子在他颈后飘起来,酷似深夜时翻滚的海波。
  跃跃的脸型像竹心,但要丰盈些,有点婴儿肥,只看图片都忍不住想掐一把。他五官则像他爸爸,小小年纪,就显得很是英气,眉毛长长挺挺的,眼睛滴溜圆。
  竹心不禁拿过手机,凝神看着孩子。跃跃正煞有其事地瞪着眼睛,努力要做出严肃的表情,可脸上忍不住笑意,嘴巴怎么也合不住,两颗小虎牙洁白发光,又滑稽又可爱。她贪婪地看,眼睛和嘴角含有微微的笑意。看着、看着,她又伸手,细细触摸跃跃的脸。他的脸总是软软暖暖的,可是屏幕却冰冷,就像摸着一片眼泪,竹心不由皱起眉。她眼前立即浮起孩子皱起小脸、眼泪汪汪的样子。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扯着痛,再抑制不住,哽声落泪。
  她能在方子航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全都是为了跃跃,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早就支撑不下去。
  跃跃是她的一切。但是这一次,她却骗了跃跃——她根本没打算国庆去看他,甚至。。。。。。如果方子航永远找不到她,她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去看跃跃。
  竹心眼前模糊得厉害,泪水落在屏幕上,将跃跃的脸也打花了。就像他也在哭。竹心一看,心里更难受,眼泪流得更汹涌。她舍不得跃跃,她也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化,可是若不跑,她就要在那个家憋死!反正方家一定会好好待孩子,方子航也爱孩子,就算没有妈妈,也还有那么多人疼他爱他。。。。。。看吧,自己不是个好妈妈,那么自私任性,为了躲开方子航,连孩子都不要了!竹心直在心里骂自己。
  像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孩子的妈妈!竹心闭上眼,捂着脸不住流眼泪。手机掉在地上。无数的眼泪从指缝里溜出来,也掉在地上,她什么都不想去理会,咬着嘴唇,只管哭。。。。。。如果跃跃长大之后,知道她曾经丢下他欺骗他,他一定会恨她,会怪她狠心吧?——就像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憎恨爸爸。竹心抽抽噎噎地想。
  她哭得那么凶,那哭声在房间空空地回荡,太过酸楚。方子航却不制止。他心里反而有些高兴。竹心哭得越厉害,就越表示她在乎孩子。她终究是孩子的妈妈,没哪个妈妈舍得下自己的心头肉。他要拿孩子打动她,不信她不动心。
  所以,等她稍稍止住哭,精神明晰些,方子航立即到梳妆台拿过抽纸盒。他蹲在她身下,将卫生纸一张张抽给竹心。竹心胡乱擦了两把,方子航便说:“别哭了,等我们回去,就先去看跃跃吧。”
  竹心立即握住纸巾:“我不回去,既然走了,我没想过还要回去。”
  “你舍得跃跃?”方子航抬起右眉,沉声问。
  心里一阵绞痛。竹心别过脸,又掉下两颗泪,她抽噎一声,又冷着脸说:“要是舍不得。。。。。。。。我也不会走。”
  方子航知道,竹心从来不在乎他,之前打电话,他也没妄想一两句话就将她劝回,所以想用孩子说服她。可没想到,她连孩子都不在乎!
  他心里憋屈得慌,不由咬紧牙根想:自己到底哪里招她厌,以至于她那么迫切就走,对孩子都可以不管不顾了?麦晓雯的事上,他已经够低三下四,她也该适可而止。至于那个姓李的,错不在他,是那人自己选择死,她到底要怎么样,一个死人比自己还重要吗,她难道要他给那人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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