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几多怅 作者:孟知柯(晋江2014-07-2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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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几多怅 作者:孟知柯(晋江2014-07-27完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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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心忽然间明白一切。她人已是给风雪冻僵了,手指本是很冷,那一刻,触着饭盒残留的暖气,她觉得好暖,就像是有团火在双掌徐徐烘焙着。她看着他熟睡的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竹心没有叫醒他。她擦干眼泪,将挂历铺在桌上,摆上饭盒,然后扯开木筷子。她一口一口,细细吃起来,像品味最奢侈的佳肴。她静静地吃,吃一口,含笑看一眼床头。
  大寒的夜,橘黄的灯光下,油盐的香气充满空气,让灯光也变得香香的。那种香,填饱了眼,填饱了胃,填满了心。竹心感觉不到一点冷,心是那样热乎,浑身都暖融融的,似要化掉,仿佛冬天从未如此炎热过。
  第二天,竹心还要上班,吴宥赫一个人到市中心逛。他买了一床新的电热毯,又买了油汀取暖器,又去买电饭煲、电磁炉、电炒锅、饭碗,零零散散买下来,花了将近三千块。
  竹心下班回到家,看到屋子一下变得五脏俱全,着实吓了一跳。她还没发话,吴宥赫就拉着她的手,他是那么的高兴:“明天不是你生日吗,这是用我打工赚的,还有平时省下来的钱买的,这次来,本来想带你去买衣服,还是买这个实在,以后等我上班赚了钱,给你买很多衣服。”
  学建筑的,一天到晚忙得连轴转,还要抽空去打工。竹心想起来,心里那个疼啊暖啊,喉咙痒痒的,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一言未发。她幸福得轰轰发晕,只是抱着他就笑,眼睛笑得像珠宝那样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时

  明亮的超市内,吴宥赫盯着手里的购物篮发愣。
  篮子里堆满了蔬菜肉类,还有几样调料。他本来只想买青椒、土豆、茄子、莴笋,可想着炒菜需要葱姜蒜、豆瓣、油盐酱醋糖,还需要装饭菜的碗盘,竹心那里倘若没这些,买了菜也白搭。所以见了调料和餐具,他也一股脑扔进篮子。
  “会不会太夸张了?”吴宥赫察觉过来,想丢几样东西。可检阅一番,好像哪一样都顶要紧,最后一样也舍不得丢,遂提着沉甸甸的篮子,到收银台结账。
  一个小时候,吴宥赫提着两个大号购物袋,从车上走下去。他按照易米给的地址,找到竹心现在租的房子。
  房子在近郊区,地铁五号线维修站附近。
  那是民国时候修建的小洋楼,两层高。水泥面上的瓷砖,或脱落或冰裂,鲜丽的明黄褪成了暗浊的米黄,早是残旧不堪。整个建筑也是残旧的。日照下,只有彩绘玻璃泛出绚丽的光,是那残旧里仅存的一抹明艳。
  吴宥赫匆匆看眼建筑,正要进院子上楼。背后忽然有人喊竹心:“竹心,你买菜回来啦?”吴宥赫心一动,猛回头。
  竹心站在一株国槐树下,浓荫遮了半身。街道狭窄,一辆电动三轮车停在她身前。车门玻璃反射太阳光,在暗处折射成亮晃晃的长方框。竹心缓步走,玻璃光便在她脸上略过,似流水一晃。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吴宥赫的眼,看不清竹心的脸,只仿佛感觉她在笑:“刁阿姨,你也回来了,今天怎么买这么多菜?”
  “我那大女儿今天休息,要过来一趟,给她多做几样好吃的。”
  竹心又在笑,这一回,吴宥赫看清了她的笑脸,然后,她的笑容在一瞬间僵住——她也看见了吴宥赫。
  从菜市走回来,竹心的脸就晒红了,汗水不住细细往外涌,两鬓的头发已给打湿,一络一络贴在脸侧。心口和后背,亦被汗水浸得黏糊糊,仿佛胶水粘住了衣服,她更感觉浑身不自在。
  “怎么啦?”旁边的刁阿姨看竹心表情呆滞,奇怪地问。
  吴宥赫走过去,向刁阿姨和竹心露出笑容。刁阿姨直觉甚强,见吴宥赫笑非寻常,她脸上闪过一丝八卦,然后对竹心笑:“噢,你有朋友过来,我先回家啦。”
  两个人一言不发,就那样提着东西,直挺挺站在街边。太阳直晒,从头热到脚,即使站着不动,也热得发慌。
  谁曾想过,八年后,再次重逢,彼此间,竟然是相对无言。吴宥赫与竹心都没预料到,现实的场景是这样的……沉默。就像拜伦诗歌中的重逢——If I should see you,after long year。How should I greet;with tears;with silence。而他们之间,只有沉默,而没有眼泪。
  该说些什么呢?两人都在心里嘀咕,只觉得有些眉毛胡子一把抓似的焦急,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中午我就在你这儿吃饭,”吴宥赫举起购物袋,终于恢复他平常的从容淡然,“我不是来白吃白喝的,材料和碗筷我都准备好了。”
  “啊?”竹心看着那塞得发胀的袋子,一愣一愣。
  屋子是改造过的套一户型,室厅厨卫皆备,也很旧。原色木地板,一式木制老家具,虽促狭,倒也简单而齐整。
  吴宥赫跟着竹心进厨房:“我来帮忙吧。”
  竹心忙摆手:“不用,你去客厅坐会儿,我给你泡杯茶。”
  “不用客气,你忙你的,想喝的话,我自己会泡。”吴宥赫略笑,转身退出厨房。
  外面开始吹风,梧桐树的影子,透过后门的玻璃,照射在木地板上,随风摇曳。
  吴宥赫看见树影,走去打开后门。
  门后是条宽阔的外廊。廊外围着葵花铁栏杆,锈迹斑斑。廊上的窄台上,摆了一盆盆非洲菊,花期未至,有叶无花,徒有一片绿。
  屋外是大丛梧桐,还有榕树,均是枝繁叶茂。走廊朝外延伸,没进那绿荫里,也染上了绿意。屋子一角,有点神似宫崎骏画里的天空之城。
  满眼绿意,令吴宥赫看得赏心悦目。他忍不住回头对厨房那边,大声说:“中午在走廊吃吧,很凉快。”
  竹心远远回答:“哦。”
  菜炒好了,吴宥赫将小餐桌搬到外廊上,帮着竹心端菜。碗筷摆好,相对而坐。竹心表情有些慌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由于桌子太小,两人只要稍弯腰,仿佛都会碰着头似的,她便更不敢乱动,只将腰杆打得笔直,端正危坐。
  吴宥赫却比她当主人的还要随意,他拿起筷子,先去夹茄子和土豆丝。“就是这个味道,”他咽下菜,忽然笑了,笑容有些回味悠长,“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说的,你从小有两种菜,是怎么吃也吃不腻,就是鱼香茄子和青椒土豆丝,因为成本便宜,又很好吃,周末去我家的时候,你经常做这两道菜……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哦。”竹心拘谨地握着筷子,也去夹那两样菜。
  吴宥赫继续盯着菜:“咱俩分了后,好多年没吃过这种味道了,我试着做过几回,可总是做失败,后面请了保姆,又让保姆做,可也不像那个味儿,终于又吃到了。”
  茄子还没咽下,他陡然说这句话,竹心差点没噎着。她低低咳了声,迅速咽下菜,然后偷朝他打量一眼。他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吃别的菜,表情显得很高兴,很满意。
  以前吃饭,他都是那样子,再简单的菜,只要是她做的,他都觉得好吃。竹心又呆呆发起愣来,手搁在桌上,动也不动。“你怎么会来这儿?”她突然问了一句,似乎是无意识问出口的,话一说完,她就皱起眉,仿佛在埋怨自己多嘴。
  “我问了易米……我倒也想问你,你怎么会来这儿?昨天问了易米,她说她也不知道,她还说,你叫她别把你在这边的事告诉别人,你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怎么还不让她说?”
  “……”竹心低头吃菜。
  她不回答,吴宥赫也不能强人所难,他又随口问:“和方子航怎么样了?听说他又升官了,他知道你来这儿吗?”
  “……”竹心低头扒饭,故意把脸埋得很低,不让他看自己,也不让自己看他。
  “你不想说你的事,那就说说我的事吧,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我现在在干什么,我过得怎么样,我……结婚没有,有孩子没有……你一点都不好奇吗?”他试着换副口吻,轻松地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可是竹心仍不回答,她咽下饭,侧转头,沉默地看着走廊尽头。
  那里杂乱摆了三个塑料盆,和一个塑料桶。桶里是今天要洗的衣物,还没开始泡水。桶和盆子,也仍是绿的,像从脆嫩的莴笋皮上挤了一点叶绿素,涂在塑料上——绿中染满翠青。她眼不看他,心却在看他——目光落在桶上,那翠青里,便渐渐晕出吴宥赫的脸,青得有些凉阴阴的。
  吴宥赫亦默然看着竹心。这是竹心,虽少瘦削憔悴不少,可五官并未改变,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饭菜的味道,也还是出自她之手。可她却不是他记忆里的竹心。从前的竹心,那样生龙活虎,而对面的她,从见面到现在,一直是呆呆怯怯的。她好像只是竹心的一个影子,黯淡的,没有生气。
  吴宥赫摇头苦笑——真是想不到,曾经无所不谈,如今却相顾无言。他心里真不是滋味。他可没自说自话的爱好,既然她不说话,他也没什么谈话的欲望了。他只能和竹心一样,低下头,默默吃饭。
  竹心送吴宥赫出门,是中午两点半,他本想请她去看电影,她却拒绝了。家里要打扫,衣服也要洗,还得备课,她找了三个借口,就搪塞过去。
  他们一起下楼,太阳似火一样滚烫,有些烧皮肤。谁也没有说话,蝉声从树梢上泻下,代替了说话。吴宥赫的车子停在街边,车门刚打开,竹心突然迟疑地喊了声:“吴宥赫。”
  “怎么了?”吴宥赫赶紧回头看她。
  日光下,一切清晰可见。尘埃懒懒在光晕里浮动,抽丝剥茧地穿过竹心周遭的空气。她吸一口气,下颌的肌肉微颤,有些话就要从喉咙里蹦跶出来,他都看得心吊吊的。可是稍踌躇了半秒,她却又咬住唇,然后摇头笑:“没什么,小心开车。”
  竹心站在树下,看吴宥赫上车,他拉上车门,她才转身走。
  吴宥赫坐在在车上,后视镜里,可以看到竹心缓缓回走的背影。镜片上结的一朵硕大的光芒,将她的背影淡化了。她一步步走,就好像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他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慌张,连忙按下窗,伸手抚在镜片上。
  暴晒了一个上午,乍摸着镜片,十分烫手,仿佛人高烧时的体温。手指摸着这点温度,就仿佛。。。。。。此刻,他触摸的,就是她。
  “竹。。。。。。心。”吴宥赫看着竹心的背影消失,静静一笑。刚才,在她住的地方,他无数次想像这样触摸她,终究还是不敢冒犯。
  晚上九点,竹心给岳母那边打电话,让儿子方明跃接。
  跃跃现居天津。方家人的户籍,都是在天津,跃跃也是在那边上的户。前几年,方子航一路升迁,他和竹心先后在两座城市待过,孩子也都带在身边。
  由于跃跃今年六岁了,要上小学一年级,考虑到频繁换学校,不利于孩子的成长,方家那边,就想让孩子长期待在天津上学。正好,明年初,方子航将北调,一家人也要搬到天津定居。今年七月,他们就把跃跃送到天津,办了入学手续,让奶奶暂时照料。
  电话打通,竹心还没开口,跃跃就兴奋地嚷起来:“妈妈,妈妈,我跟你说,今天奶奶带我去游乐园,我第一次坐海盗船哦。”
  竹心笑开了眉:“海盗船呀,不是很吓人吗,你怕不怕?”
  “不怕,有小朋友吓哭了,可是我都没有哭呢,对了,妈妈,你什么时候和爸爸一起来看我,我们一起去坐。”
  竹心听她提爸爸,脸上突然寒了寒,然后勉强笑:“等国庆节到了,妈妈就去看跃跃。”
  跃跃“嗖”地跳起来:“真的吗,国庆节爸爸也会来吧,我想和爸爸说两句话。”
  竹心忍着心里的酸涩,勉强笑:“噢,爸爸不在。”
  跃跃又问:“爸爸还没回家吗?”
  竹心说:“嗯,爸爸忙工作,最近都很晚回家。”
  跃跃有些失望:“好吧,那下次我再和爸爸说话。”
  说完,竹心又听见“啵”的声音。是跃跃在亲她。跃跃又说:“妈妈晚安,爸爸回家,记得也给爸爸说晚安,不要忘了,还要帮跃跃亲爸爸。”
  孩子的吻,让竹心整个人变得柔软起来,她半眯着眼睛笑:“好,妈妈知道,跃跃乖,快去睡觉觉。”
  竹心刚放下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来。她抓起来一看,是方子航打来的。两个星期以来,他都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两个星期前。竹心约人吃晚饭,饭后又去喝了东西,回到家已有些晚。
  她像往常那样,换好鞋,将包交给保姆。保姆迟缓地接过包,有点不自然地对她笑:“太太,您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竹心顺口答她:“在外面吃了。”
  “喔,那要不要喝点什么?”保姆直站在跟前不动,有意无意的,似乎在挡她的去路。
  “不用。。。。。。咦,你一直挡在我前面干嘛?”竹心察觉她神色怪异,狐疑看了眼,问,“是不是今天回来晚了,他又发火了?”
  “哦,没有,对不起,太太,我挡着您了。”保姆脸色讪讪的,慌忙低下头,闪至一边。
  竹心继续往前走。刚到卧室门口,忽听里面发出奇怪的声音。她打开门,先闻到一股酒气,耳朵边同时传来低促的喘息声。在屋里,她听得很明晰,那是男人和女人欢爱时的喘声!竹心心脏狂跳,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转弯,直往床那方冲去。
  一瞬间,竹心只感觉体内血液在剧烈翻滚,每个毛孔都在抖动,脑袋就像被电击一样,窜起阵阵麻意。
  她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会看到这样的场景:方子航和一个人女人躺在床上,男上女下,两人面红耳赤,都像喝醉了,正吻得难舍难分!
  他们的嘴和鼻子,正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听得竹心一阵反胃,一阵心悸。她惊愕地呆了好几秒,仿佛脑子打不过弯。等那惊愕一过,她回过神来,立即指向他们,双肩颤抖着,大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她声音哆嗦又尖锐,像音响受损时发出的那种怪声,在屋里异常突兀。
  两人听到那怪声,皆大吃一惊。等他们看清来人,继之,屋内一片混乱——两人纷纷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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