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很快就去找你。最多,不超过三日。”千律凑在白苏耳旁,轻轻落下一吻。
“走这条路,就可以出去了,那匹马在等你。”蓐收指着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条路说道。
白苏轻颔首,转身朝那里走去,渐渐的,消失在千律的视野里。
“凤兮,凤兮?呵。。。”千律低头,苦涩一笑,眼中是淡淡的落寞。
“小律儿,你想问我什么话?说吧,藏在心里多难受。”蓐收扫过他的眼神,似是对他的心事了然于胸。
千律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蓐收,你和初柏骗的我好苦,十年,整整十年。。。呵,凭什么抹去我的记忆?要生要死,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不是千律,我是初律。。。初雪的初,音律的律。可笑,我竟以为自己是人类。。。”
蓐收心中悲恸,不免哀叹一声,“你去了那个小阁子?”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千律看着他,声音很沙哑,“如若不然,你们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蓐收,那段记忆,我已经找回来了。我没想到,你们会封印我的力量。”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白苏,苏苏,苏苏。。。他还配和苏苏在一起吗?
到最终,他什么都不是。
满身的伤痕,是他在自己心口上一刀一刀加上去的,他痛的遍体鳞伤,却还要把苏苏拉进他的世界。
“初律,你姐姐为了这件事自责已久,说来说去,你和白苏的缘分是天定的。我只问你,你对白苏是什么感情?兄弟?朋友?还是别的?”蓐收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像一把刀子,不容许任何人逃避。
“你也真是奇怪,竟然会问出这种话。也好,你问了我便回答你,苏苏比谁都重要,哪怕是我自己也无法和他比。”他顿了顿,又道,“可我。。。再也配不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好友叶叶的文,(*^__^*) 流年祭,倾城辞
18
18、公子律(6) 。。。
九华山之巅。
死一般的静谧,无数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陡峭的悬崖边缘。
参天的银杏树下,白衣少年恍若一尘不染的冰山雪莲,静静的迎视着所有人的目光,唇角含笑,像极了画中仙。
有几片扇形的银杏叶从树上落下,轻拂过他的肩头,然后缓缓飘落,最终归于尘土。
天空中划过一道蓝灰色的弧光,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雷鸣声,一时间雷电交加,风云变幻,狂风吹得人衣袂翻飞,几乎睁不开眼睛。
一个身披湖蓝色羽缎斗篷的女子站在众人之首,神色不惊,只见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道,“西门绛,你想做什么?”
西门绛就站在不远处,眼神状似不经意的扫过白苏,笑着回道,“兰姑娘身为伏妖者,莫非不知道鬼鉴的封印已经解开了吗?阴阳界碑无法镇守,在下自然是召集各位想办法的。否则,四国岂不大乱?”
鬼鉴?在场中人有不少是年过半百的修道者,自然对鬼鉴的事很清楚,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抹异色。
如此说来,要变天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被称作兰姑娘的女子将视线转到了他身上。
西门绛还是波澜不惊的笑,径直走向女子身旁的中年男子,抱了抱双拳道,“空蓝道长,您可知这一切是谁做的?在下说的是鬼鉴及优昙婆罗花。”
他的眼底,闪过几分阴谋的味道。
“太子殿下既然如此问我,那你一定知道是谁了。”空蓝仰望天际,目光不见分毫变化。
西门绛退了一步,眸子里迸射出冷冽与温柔的光芒,让人有一种身处在水深火热之境的感觉。
“这个人空蓝道长一定认识,正是您九弟子之一的——白苏公子。鬼鉴为何会解开封印?正是公子苏的血所致。至于优昙婆罗花,也是被公子苏所得。”
此话一出,在场数百人纷纷交头接耳、论短道长起来。
就像平地里炸起的一声雷,在海面上忽然掀起大风大浪,让人还未开口便已被海水淹没。
白苏原本是背着身子的,此时才缓缓转过身,俊秀白皙的脸庞无可挑剔,唇边的笑意虽淡更雅。
“西门太子,这是绮姝教你的吧?”他忆起蓐收先生的话:西门绛未必真的心肠坏,只是心冷罢了。
西门绛的手指一紧,面上却还是维持着镇定自若的笑。“公子苏,难道不是吗?这些事如若不是你做的,那又是谁?”
白苏。。。果然还是瞒不过他。
那夜,赵绮姝的确是说了一句话,让他起了杀意。
她说:得不到的就让他毁了吧。
既然他到死都得不到白苏,那就想尽办法毁了白苏吧。
“九儿,你说实话。”空蓝道长望着这个自小疼爱的弟子,眼中闪过不忍、心痛、叹息,众多情绪复杂的掺合在一起。
他是被人敬仰的空蓝道长,可是说到底,他终是没有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
白苏轻抬头,双眸清澈见底,众人细看,竟发现他的眸中闪动着琉璃色的光芒,夺目至极。
“是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决定了他的结局。
众人又是摇了摇头,兰姑娘突然出声说道,“空蓝道长,九华山的事我们这些外人不便插手,只能交给您自己处置。但是,阴阳界碑维系着三界平衡,如今出现裂缝,妖魔猖獗,怎可作罢?”
“兰姑娘说得对,还有那优昙婆罗花,关系着四国的安危啊!还望空蓝道长秉公无私,以正视听。”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士趋炎附势的说道。
空蓝的脸色有些沉重,他走到白苏跟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为师最后问你一次,真的是你做的?”
白苏浅笑,毫无犹豫的点头,神色清冷,“师傅,是我。”
“啪!”一个巴掌瞬间落下,带着一股凌厉的掌风,把白苏震出了几米外,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温热的血从他嘴角溢出,将他的薄唇染得妖红。
西门绛神色一敛,其余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空蓝道长看来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温和,还真是狠啊。
眼看着另一个巴掌又要落下,白苏也不躲,一动不动的伫在原地。
“噗。”丹田一热,喉头气血上涌,白苏的衣襟溅上了斑驳的血迹,如点点绽开的梅花。
白苏眼前一晃,双膝已坠落在地,深深陷在泥土里。
空蓝收手,神色肃然,“既然他犯下了滔天大罪,老夫就不应该偏私,如今便任凭各位处置,老夫绝不插手。”
兰姑娘环视众人一眼,道,“空蓝道长方才那一掌几乎要了白公子的命,于情于理,我们不应该再赶尽杀绝,便想个轻一点的惩罚吧。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去天之崖,免得妖魔随意肆虐。”
“兰姑娘所言正是在下心中的想法。空蓝道长,听闻九华山谷中有一处禁地,名曰:雪冥渊。如此,我们便将白苏公子囚于此处,不知道长是否狠得下心?”
西门绛轻笑,目光凝视着空蓝,带了一抹狠绝。
空蓝的神色一僵,看了一眼西门绛,心中百感交集,复杂的紧。
最终,他轻轻吐出几个字,“便依西门公子的。”
西门绛显然还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说道,“白苏公子武艺高强,未免他擅自出雪冥渊,晚辈想在各门各派中挑出八十一人,守在谷外。”
众人听着有理,便由兰姑娘选了八十一个少年留下,其余诸人赶往山下,御剑飞行,朝天之崖飞去。
自己徒儿犯了大错,空蓝道长自然难辞其咎,自是随着他们一起去。临走之前,他看了白苏和西门绛一眼。
“公子苏,请吧。”西门绛转回身,走到白苏面前,将他轻扶起,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就不必受这些苦痛了。只需你一句话,我马上带你离开。”
白苏挣脱他的手,目光平静,带着一丝丝不服输的倔强,“我宁可死。”
“你以为那个妖孽救得了你吗?”西门绛上前抓住他的双肩,转头对那八十一个少年道,“跟我去雪冥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西门绛拽起白苏,用力的扣紧他的手腕,飞快的往下走去,直到看见那个被称为禁地的山谷。
谷中白雪皑皑,长年不化。站在这里,一股迎面而来的冰雪之气敞开了心扉,令人心旷神怡,难怪世人称雪冥渊为——画中画。
的确,看着这里,就像身在一幅画中,顿觉视野开阔。
一个奇异的洞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继续走近,刺骨的寒气阵阵袭来,直冻的人瑟瑟发抖,不敢再往前走。
洞穴很小,纵是如此,西门绛还是看到了洞中一缕若有若无的光线。
“兰姑娘派你们守着这里,那就有劳各位留在外头,在下先把这位公子送进去。”西门绛温和有礼的对着众人说道。
“西门公子请放心,我等不会让任何人闯进来。”一个年纪稍长的绿衫男子拍着胸脯保证。
西门绛道了声谢,将白苏推了进去,眼神骤然变得狠厉。
两人一进去,便觉得一阵寒冷的气息漫入骨髓,与外面的寒气不同,那是一种冰冷到窒息的刺痛感。
洞内漆黑一片,只听见“咚咚”的滴水声,唇齿间尽是冷意,好像整个人都被冰雪包裹住了。
一道闪电劈过洞顶,紧接着整个山洞开始摇晃起来,洞壁上有许多石子不停地滑落,一个震耳欲聋的吼声冲破天际,洞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好不容易等白苏和西门绛稳住身子,两道交错的光芒在眼前划过,一道青光、另一道是红光,旋绕着飞起,带出了强大的气流,几乎把两人的身体震碎。
尘土在空中卷起,激起数丈水壁,水花翻滚,却没有溅到两人身上。
滴水声,依旧清晰的传入耳朵里。
“苏苏,她倒是有人做伴了。”西门绛的脑中闪过一个人影,讥诮的说道。
白苏没有细想他的话,洞中就已风平浪静了。
一丝冷光骤然升起,渐渐的,将整个山洞照亮,数十道寒光折射出透亮的光线。
这时,白苏和西门绛才看清这里的一切,眼中闪过诧异,这个山洞的构造可谓是鬼斧神工,连这宿月国的皇宫与之一比,也不过如此。
四面墙壁上绘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咒,隐隐湛着金黄色的光芒。
整个山洞由四根水晶般透明的冰棱柱支撑,就像薄薄的镜面,将人的影子清晰的照在上面。要是走的近些,还能感到透骨的寒气。
一滴滴晶莹的水珠便是从那柱子上滑落的,故而能听到滴水声。
西门绛眼珠子一动,便看到了远处洞壁上有一个奇异的阵法,若让普通人看,定以为那是一朵红色的蔷薇花。
可他不是普通人。
“白苏,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就算是骗我,你也不愿意吗?”他的声音,竟莫名的孤寂。
白苏没有看他,目光依然坚定。“我骗你,就是骗了我自己。你已经把我困在这里了,那便放了千律吧。”
19
19、公子律(7) 。。。
第几天了?
西门绛独自一人站在九华山下,眼神中掠过几丝困惑。
他说宁可死,是吗?或许。。。我从来都是孤独的。
他勾起唇角,眼中没有笑意。明明没有心,为何会有感觉?从他愤怒的转身离去开始,他的心就有了感觉。
曾经以为,一直都是这么冷的。
毁了吧。。。全毁了吧。。。心中总是有个冰冷的声音在不断重复着,如梦魇般无法逃离,就像被蛊惑了一样。
他轻轻一笑,抬起手,似要接住什么。
手心里空空的,那些过往已随风而去。
“那就让他们陪我,陪我一起孤独。。。”西门绛收回手,目光有些怔然的望着远处一团火光,良久,又挂上了笑容,他来了。
红色火焰吞吐着骇人的气息,从云端向地面飞来,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只赤色的飞鸟,两翼上下扇动,如悬在天边的云彩,后面带着一条长长的尾翼,火光连天。
后来,西门绛才明白,那就是书中所说的——扶摇直上,九万里。
千律就坐在这飞鸟之上,全身围绕着王者降临的气息,冷冷的俯视着他。西门绛不自觉的握紧拳头,不明白心中的恐慌从何而来,他只是。。。妖孽而已。
飞鸟落到了地面上,乖巧的趴□,浑身逼人的气焰愈发的浓烈。
“西门绛?哼,你在这里做什么?”千律从赤鸟背上下来,有些不屑的走到他面前。
“鲲鹏神兽吗?真是不简单呢。不过,妖孽终是妖孽啊。”西门绛的笑,很张扬。
千律也不理他,对着远处的鲲鹏伸出了手,只见红光一闪,那只神兽便不见了踪影,而他的手背上多了一团火焰图案。
此时的千律,身上多了一种连西门绛都陌生的力量。
淡紫色的披风衬得他有如神祇,光晕浮动,尊贵不可侵犯,狂风骤起,墨发凌乱的飞舞着,精致的五官让人自惭形秽。
“你对他做了什么?”开口,恍若隔世。
西门绛眺望天边的浮云,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符咒,并不看千律,“我诬陷了他,说他解开了鬼鉴的封印,还偷走了优昙婆罗花。不过,他没有辩解呢。你知道吗?上次他昏迷的时候,我取了他的一滴血。”
“鬼鉴,确实是他的血所致。呵呵,他是小郡王,最起码也是皇族的血吧。不是宿月国的人又怎样呢?”
“他在哪里?”千律转头,一双紫色的眸子赫然出现在西门绛眼前。
紫色。。。西门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觉醒了呢。我不是你的对手啊,不过。。。还是想试试呢。”
话落,他神色一敛,手中掐了一个召唤诀,嘴里念念有词的道,“万鬼听命,如律令,疾——!”
千律就站在那里,长发拂过耳边,万物在他眼前都显得渺小起来。
过了很久,他笑了,笑的那么轻蔑,“无论多强大的力量,在狐之一族的血脉前,都该俯首。”
他连眼都未曾眨一下,一个抬手,身边所有的鬼魅便化作灰烬,于风中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