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碰见个乞儿,总会叫人多施舍些银子,还说每个人都会遇到难事,过了眼前的难关,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就算表小姐真的遇到了难处,跟咱们王妃一说,她必定会尽力相助,绝不会坐视不理的。”到底是在阮老太太身边呆过数年的人精,几句话,就把黄玉儿的老底给套出来了,现在看到黄玉儿那微微色变的美丽容颜,心里更是觉得十分解气——想打咱们王爷的主意,哼,你这样的心机,只怕连我这个丫头都斗不过,还敢跟咱们王妃来争王爷?!
黄玉儿听芍药直言不讳地把事情挑明了,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羞恼,但碍于她是阮蕙的贴身丫头,又是杨恪贴身随侍的妻子,也不好当着她的面发泄怒气,只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素闻你们家王妃仁慈宽厚,我便有难处,一定会跟她明说……多谢姐姐费心了。”
318、作红媒
梅香笑着答应了,便欲接过宁哥儿。
阮蕙却笑道,“这会儿宁哥儿也不哭闹,我且先抱一抱,一会儿让芍药给你送过去。”
梅香便答应着下去了。
黄玉儿看着阮蕙脸上亲和的笑容,心里不禁微微冷笑。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位蕙表嫂,外表是与那些亲戚们说的“亲切大方,良善仁和”等等溢美之词颇相符合,可谁又知道她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自己初来乍到,少不得要在这方面费些心思来揣摩了。
阮蕙回头,看见黄玉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关切地问道,“玉儿妹妹是不是饿得紧了?”不待她回答,又自责道,“都是我的疏忽……”
黄玉儿忙笑道,“方才我倒是觉得有些饿了,不过现在看到了如此乖巧可爱的宁哥儿,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随阮蕙往饭厅而来。
平日里,阮蕙与杨恪多数时间是在卧房外间的暖阁吃饭,今日为黄玉儿接风,自然是要行待客之道了。
饭厅已经布置妥当,牡丹正在亲手安箸,远远看见阮蕙与黄玉儿过来,便笑着迎出来,“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王妃与表小姐快请坐吧!”一边说,一边来接阮蕙手中的宁哥儿。
牡丹是与老侯爷他们同时进京的,平日里又是个和善的性子,整天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仅深得老侯爷他们的喜欢,佑王府上下人等也喜她为人热情。就连宁哥儿都特别喜欢让她抱。
阮蕙由着牡丹接了宁哥儿,向黄玉儿笑道,“这府里呀,就数她最得宁哥儿喜欢了。”边说边请她入座。
黄玉儿不免多看了牡丹两眼。称赞道,“这位姐姐生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热心肠的。也难怪咱们宁哥儿会喜欢她。”
对于黄玉儿夸赞自己身边的人,阮蕙虽然没有反感,但也觉得她有些讨好之嫌,就一笑了之。
不多时,厨娘领着丫头婆子们端上饭菜,侍候两人吃了,才撤下残席。就听外面隐约传来杨恪的声音,阮蕙忙命人去问他是否吃过晚饭,小丫头来禀,说是王爷已经在外面吃过,因饮了两杯酒。已经回房歇着,不再过来陪客人了。
阮蕙心知杨恪一向不擅饮酒,自然有些担心,不过想到杨恪先前对待黄玉儿的态度,也不免怀疑这是他借口不见黄玉儿的托辞,也就没有细问,只吩咐丫头们好生照顾王爷。
黄玉儿在一旁听了,眼里也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来,有心想过去瞧一瞧。但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免有些顾忌,当下便笑道,“从前并恪表哥还有喜欢饮酒的爱好,想不到这数年不见,恪表哥竟变了许多。”
恐怕想说的是“物是人非”吧?阮蕙心里微晒。便顺着黄玉儿的口气道,“这人呐,原本就是最顺应环境的,他周遭的人都饮酒,他自然也就学了这些习气,时日久了,也就难得改过来了。”
黄玉儿却笑道,“男人嘛,又有几个不饮酒的?再说了,恪表哥应酬又多,难免时常会多喝几杯,也无伤大雅嘛!”
竟是为杨恪辩解。
阮蕙望着黄玉儿,面带微笑,好半晌才道,“玉儿妹妹可真是善解人意,不知道你家中父母可曾为你说亲?”
黄玉儿脸上一红,并垂粉颈,轻声说道,“此番来长宁,就是为了我的亲事。”
哦?原来竟是为了亲事而来?这么说,就是还没有定亲。难道,是想把根落在佑王府?阮蕙心里暗忖,想起先前芍药说老侯爷因为见了黄玉儿而一反常态地饮下参汤的事,不由得暗生警惕——难道老黄家早就跟老侯爷通过气了?要不然,这老侯爷一向严谨古板,怎么会因为初见黄玉儿就表现得如此不同?
这样一忖,阮蕙就笑道,“哦?这敢情好,我家里还有个兄弟尚未说亲,跟玉儿妹妹年龄相仿,不如改天把他叫过来让玉儿妹妹相一相?”
黄玉儿脸色微变,不过还是大方得体地笑着婉拒了,“蕙表嫂家在晋阳,离长宁太远了,家父家母不想我嫁得太远,只怕这事……”
杨恪的生母老家在长乐,距离长宁不下数百里,与晋阳又有何异?阮蕙听了她如此自相矛盾的话,心里的猜疑更深几分,便又笑道,“令父母爱女心切,这种心情也不难理解。不过,我娘家现在合家已经搬来长宁,离这里不过数里路程,若你能相得中我兄弟,岂不是正合了令父母心意?”
黄玉儿眸光微闪,脸上显出为难的神情来,“婚姻大事,玉儿不敢擅自做主,一切还待父母安排……”
看她这为难的样子,阮蕙不免更对她单身寄居佑王府的动机产生出那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的理由来。不过,在事情尚未露出蛛丝马迹之时,她还真不想把黄玉儿想象成那样的女子。于是,便又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让咱们家王爷修书一封给令父母,把此事说明,征求他们二老的意见,你看可好?”
言下之意,竟把这桩亲事要纳上日程。
黄玉儿这才真的着急起来,眼睑微微一垂,含羞笑道,“蕙表嫂行事真是雷厉风行……我的亲事也不急,还是等我父母来长宁时再议吧!也不用劳烦恪表哥写信了。”
阮蕙慢条斯理地伸手揭了端在左手上青瓷茶碗的茶盖,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这才微微一笑,道,“玉妹妹不急,我这做表嫂的可等得焦呢!”略顿了顿,又望着黄玉儿道,“你这样的女子,又有哪家不想着赶紧娶回家做媳妇儿的?”
黄玉儿脸上露出一丝矜持的浅笑,谦逊地说道,“蕙表嫂这么说,玉儿都无地自容了……玉儿别无所求,唯愿这一世能嫁个知我懂我疼我惜我的人,此生就足矣……”
知我懂我疼我惜我?这样的要求还真不低。放眼整个大周,这样的男人,又能有几个?就算杨恪,也不能做到知我懂我。阮蕙心里暗暗想着,脸上也浮现出深有同感的表情来,“玉儿妹妹所说甚是,也希望你能得偿所愿。”说着,小啜了一口清茶,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玉儿妹妹今日舟车劳顿,想必也乏得紧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黄玉儿知道阮蕙记挂着杨恪,也就顺势站起身来,笑道,“也好……蕙表嫂也早些歇息。”说着,与阮蕙出来。
牡丹将宁哥儿送到梅香处后便邀了芍药一同过来,因黄玉儿只身过来并未携带站头,阮蕙便叫芍药送黄玉儿回房。
芍药素来心机深沉,又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这一路走来,就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跟黄玉儿攀谈——“听说表小姐家住长乐,那跟咱们王爷可是同城的人呀?先前在长乐时,怎么没见过表小姐来家里做客?”她随阮蕙陪嫁到长乐也近年余时间,从来没听说过黄玉儿这号人物,这会儿突然从天而降似地出现在佑王府里,又是单身一人,对杨恪还表现出十分亲近的样子,这样的情形,不能不让芍药感到危险重重。
黄玉儿早从芍药与阮蕙的对话中猜测她在阮蕙身边的分量,也不便得罪于她,便也微笑着回答她的问题,“我老家住长乐,小时候也曾时常到恪表哥家里来玩,后来长大了就便随母亲住在她娘家桐城,因而来往就少了,姐姐没见过我,也不奇怪。”
听她这么一解释,芍药便又笑道,“听表小姐的丫头如月说,表小姐家里出了难事,舅老爷这才叫表小姐只身一人来长宁的?”
没想到这个丫头竟会从如月那里套出这些话来,黄玉儿不由得面色一沉,语气也变冷了几分,“家里是出了点儿事,不过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真是有劳姐姐担心了。”这个丫头也太放肆了,你家主子都没当面跟我提及这样的话题,你竟不知天高地厚来戳我的痛处?!也不知是那蕙表嫂于过纵容的结果,还是这丫头得了蕙表嫂的授意而刻意前来挑衅?
都这时节了,还想瞒谁?芍药心里冷笑,嘴里却不紧不慢地说道,“表小姐不必见外,咱们王妃呀,就是个软心肠的人,平日里碰见个乞儿,总会叫人多施舍些银子,还说每个人都会遇到难事,过了眼前的难关,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就算表小姐真的遇到了难处,跟咱们王妃一说,她必定会尽力相助,绝不会坐视不理的。”到底是在阮老太太身边呆过数年的人精,几句话,就把黄玉儿的老底给套出来了,现在看到黄玉儿那微微色变的美丽容颜,心里更是觉得十分解气——想打咱们王爷的主意,哼,你这样的心机,只怕连我这个丫头都斗不过,还敢跟咱们王妃来争王爷?!
黄玉儿听芍药直言不讳地把事情挑明了,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羞恼,但碍于她是阮蕙的贴身丫头,又是杨恪贴身随侍的妻子,也不好当着她的面发泄怒气,只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素闻你们家王妃仁慈宽厚,我便有难处,一定会跟她明说……。”
319、心意决
夜空深邃,一轮圆月高悬半空,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天地间仿佛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看上去十分静谧安详。
采平送阮蕙回房歇息。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回睡房的甬道上。
阮蕙身边的四个陪嫁大丫头,除了芙蓉因与丈夫梁叔宜留在长乐打理庄子,芍药与杨林、采青与杨良,采平与吕方文这三对夫妻都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几个丫头里面,唯有采青与采平是随阮蕙从阮府嫁到杨家来的。两人之中,就数采平心肠最软,又最为心直口快,性子也比采青更为怯懦一些。之前她一直留在长乐代阮蕙照顾老侯爷与长乐侯,如今与丈夫吕方文一起随老侯爷他们来到长宁已经整整三个月,对府里的人、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此次黄玉儿突然而至,事前没有一丝征兆,让心地良善的采平也觉得这个黄玉儿居心不良,所以,看到阮蕙对黄玉儿亲切和善,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适时提醒一下自家的主子。
月华甚好,看上去与白昼无异,因此阮蕙把采平脸上那一丝游疑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顿住脚步,向采平说道,“采平,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采平也就停下步子,认真地想了想,随即说道,“奴婢听芍药说,这位黄玉儿小姐与佑王是姑表亲戚,又深得府里老太爷的喜欢,她这次来,是特意为她的婚事来的,您看,老太爷会不会把她许给咱们王爷为平妻?”
“这个芍药。别的倒好,就是太过多心了。”听采平直言不讳地问出心中疑问,阮蕙便笑道,“表小姐是咱们王爷的姑表亲戚不错。可这次来府里小住,也并不说明她是看上了咱们王爷嘛!再说了,咱们王爷已经成了亲。而且已经做了爹,表小姐的父母又怎么会把他们的女儿嫁给一个有妇之夫呢?就是真打算嫁给咱们王爷,也应该早在他没有成亲之前就把女儿嫁进来才是呀!”
采平见阮蕙不信,不由得急了,“听芍药说,表小姐此次前来,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所以才会来投奔咱们王爷的。还有,府里两位老侯爷都是表小姐至亲的人,又怎么会不为她的将来着想呢?您……是不是要小心一点?”
“芍药倒是消息灵通。回头我去问问她,想来表小姐的身世她一定打探清楚了。”阮蕙不禁失笑,“你且放心。若表小姐真把主意打到咱们王爷身上,我自不会让她轻易得逞的。”
采平素知阮蕙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如果不是别人真的触犯了她的利益,通常她都不会“未雨绸缪”的,当下便只好笑道,“兴许是奴婢错信了芍药的话……这位表小姐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坏心肠的女子。”
“你做得不错。”阮蕙微微一笑,“虽不可有害人之意。但也不可无防人之心。表小姐那里,你与芍药只多多留意就是了。”
采平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送阮蕙到房门口后,这才转身折回自己的房间。
阮蕙在房门口略顿了顿,看了看烛火摇曳的窗户,这才打起帘子进屋。
屋里十分安静。
好像并没有人。
连个丫头也没有。
安静得有点反常。
阮蕙迈步进屋。径直走向里面描金的朱漆拨步床。
床上躺着一个人,宝带轻袭,珠玉束冠,满脸安详地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不是杨恪还是谁?
阮蕙上前,轻轻嗅了嗅。
鼻息间有若有若无的酒气在荡漾。
看来是真饮了酒。
也不是真为了应酬,还是为了什么别的。
阮蕙心里微沉,趋步上前,低声唤道,“王爷!王爷!”
杨恪仿佛听见有人唤他,眉宇间微微一皱。
阮蕙便伸手轻轻把他的身体扳直,颦眉说道,“明知不擅饮酒,怎么还喝成这样?”一面说,一面为他解衣,也没打算叫丫头进来侍候。
也不知是睡着了人身体格外沉重,还是她的心情有些郁闷,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将杨恪的身体略略扳正,额头竟还沁出一层细汗来。
她直起腰来,望着面色恬静睡像宜人的杨恪,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来,便沉声唤人,“采青!采青!”
良久没有动静。
她这才想起外间并无人侍候。
因为她不习惯有人睡在身边,也就没有安排值夜的丫头,只让几个年老持重的婆子轮流值夜,这时候却又还未到值夜的时辰,因而连唤数声,也无人答应。
她微微叹了口气,想了想,便屈膝跪在床沿,俯身为杨恪去解外衣——总不能让他就这样和衣睡一宿吧!
胸前的扣子倒还好解,及至领口处那一颗纽扣时,却因杨恪扭着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