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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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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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除了身体上划伤的几处感到剧烈疼痛外,小腹竟然没有异样。也就是说,胎儿应该相对安全。

她顿时松了口气。举目四顾,漫山遍野除了树木杂草,再无动静。再低头一看,又倒吸了口凉气——这哪是什么山坡?分明就是一座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她屏住呼吸,不敢存半点侥幸,小心翼翼地攀着藤蔓往上移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全身力气都已经用尽的时候,她听到上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恍惚叫的是“少夫人”,举目向上,隐隐绰绰有火光闪动,她顿时拼尽全力,大声叫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那边的火光闻声停了停。

她又拼命叫起来。

火光便顺着她的方向缓缓向下移动。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有救了。

102、有蹊跷

阮蕙始终保持着清醒,直到借着火把的亮光看清于长江的焦急的脸孔,感受到他强有力的手掌把自己托在怀里,她心身顿时放松,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躺在床上,盖着轻薄的褥子,身上的伤处还微微有些疼痛。

室内灯火通明,采青与采平、芙蓉三个围绕在床侧,个个满脸戚容,看见阮蕙醒来,不由得齐刷刷地合掌念佛。

郭老姨娘倚在旁边的榻上小寐,见她醒来,便挥手让丫头们出去,要跟阮蕙说话。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丫头们说的?阮蕙心下疑惑,忽想起她之前好像差点摔倒,便问道,“您……没事吧?”

“我没事。郭老姨娘淡淡应道,说着坐到床沿,看着阮蕙的眸子倏地变得深沉,压低声音道,“于长江说你,并不是喜脉。”

阮蕙不由得大吃一惊。于长江的底细,阮蕙在打算让他一家做陪房时就已打听清楚,不仅习过武艺,还识得医理。只是,比起长乐城里妇孺皆知的名医常妙春的关门第子关志如何?她不得而知。

郭老姨娘眼神闪烁,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里隐含探究,似乎怀疑她之前诊出喜脉的真假。

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的人在经受过剧烈的“运动”之后安然无恙,任谁都会生出怀疑之心。阮蕙想起自己之前厌食、呕吐的症状与怀疑是极其相似的,甚至连月信也没来,才会确信自己真的怀孕了。她沉吟一下,觉得事关重大,当即出声叫采青。

采青候在门外,当即应声进来。

阮蕙便让她去请于长江。

郭老姨娘却摆了摆手,让采青出去。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她微微一笑。

阮蕙有些困惑。

郭老姨娘脸上的笑容就盛了,“你这孩子,怨不得老侯爷疼你,果然是个心思单纯的。”

难道这其中。竟有什么蹊跷不成?阮蕙望着郭老姨娘,满眼不解。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郭老姨娘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啜一口,这才缓缓说道。“在某朝有户人家,家中死了主母。留下一对年幼的儿女,亲家放心不下,遂让次女嫁入其家为继室照顾两个外孙,哪知次女随后也产下一子,对其姐的两个儿女便生了毒害之心,幸亏家里头还有个心思缜密的祖父,处处防范,才未让那个女人得逞……”

这分明说的就是黄姨娘!阮蕙心里一惊,不敢应声。难道与自己这次失足落下山崖也有关系?!

郭老姨娘顿了顿。又道,“后来嫡长子娶了媳妇,她又在其媳妇的每日饮用的汤中做了手脚……”

阮蕙顿时手脚冰凉。这么说来,自己喝的那些黄姨娘派人送来补汤都是做了手脚的?这其中又什么手脚?

……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郭老姨娘才从阮蕙屋里出来。

守在门边的采青采平几个忙进去侍候阮蕙。

阮蕙兀自心潮起伏,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没有真凭实据,仅仅因为郭老姨娘几句话,她实在不愿意相信看上去和善可亲的黄姨娘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当然。郭老姨娘也是个聪明人,不过是借着跟阮蕙说故事而有意无意地点到为止,根本就没有提到黄姨娘其人其事。

但是,这个故事说的明明就是黄姨娘其人其事,容不得阮蕙置疑。

郭老姨娘此举,是真心点破还是挑拨离间?

阮蕙不得而知,只觉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就算郭老姨娘所言属实,可小文和小武是老侯爷挑出来保护她们的,怎么竟会为黄姨娘所用?再者说了。依郭老姨娘所言,老侯爷对黄姨娘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应该是了如指掌的,又怎么会放任她做出毒害杨家子嗣的事情来呢?

这事的确有些蹊跷。

可是阮蕙摔倒那一瞬间膝盖处的酸麻,又作何解释?

随行的人里面,只有小文小武是习武的人,杨怡虽然也勉强算得上,但可以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阮蕙有些头疼,不由得轻叹出声。

采青闻声上前,柔声问道,“是不是很痛?”

“还好。”阮蕙微微一笑。“倒让你们惊了一场。”

想是还不知道喜脉的事,采青笑道,“只要少夫人母子平安,咱们惊一惊有什么?”

采平和芙蓉也随声附和。

阮蕙抬头不见芍药,不由得随口问了声。

“她呀!”采青抬了抬眼睑,“去跟于长江家的唠磕去了。”

看来是去打探消息了。芍药得过阮老太太调教,自比采青几个心思缜密,想来也怀疑事出有因。阮蕙心里一动,轻轻“嗯”了一声。

不多时,芍药就回来了,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见采青几个为阮蕙涂抹擦伤的药膏,便也挽起袖子要上前帮忙。

阮蕙摆了摆手,笑道,“你是个劳心的,就陪我说说话儿吧!” 自从来到长乐,她对屋里这四个大丫头,都是信任有加,一般的事情从未隐瞒。

芍药不由得脸上一红,当即向采青几个嗔道,“你们又在少夫人面前排喧我什么坏话了?”

采青几个都窃笑不语。

芍药这才回身掩了门,在床前的几上坐下,低声说道,“听于长江家的说,姨太太送了不少好东西,人参燕窝都有,说是给少夫人补身子用的。”

不过就是来过几夜,黄姨娘竟是如此上心?阮蕙沉默不语。

“听说,姨太太特意嘱咐有些东西只单独做过少夫人一个人吃……”芍药的声音愈加压低了。

阮蕙的目光骤然一闪。

“奴婢就叫她即刻为少夫人煲一盅红枣桂圆粟米粥……” 芍药看了阮蕙一眼,“您不会怪奴婢自做主张吧?”

“你做得很好。往后要多教教采青她们才是。”阮蕙不由得失笑。芍药果真是个机警的,正好趁机试试吃食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采青虽没芍药聪慧,不过也从这只字片语中听出蹊跷,先前的欢喜立时减了几分。

芍药听到夸赞,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忽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于长江家的还说,少夫人历经这样的凶险还能保住腹中的胎儿,可真是罕见……”

一语未了,采青几个顿时刷地抬起头来看向芍药。

任谁都能听出来,这话透着古怪。

103、喜脉案

这么说来,于长江是个行事谨慎的人,并没有把诊脉之事告诉他老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如郭老姨娘所说的那般忠厚老实。阮蕙心里暗暗思忖,不由得想起杨恪的好来,此刻要是他就在她身边该多好呀!至少,可以一眼辨出真伪,不用自己费心劳神。

不过想归想,事情还是不能耽搁的,既然郭老姨娘说是老侯爷的意思,那就不能让别人胡乱猜测,以免将来面对黄姨娘时生出麻烦。她就仰起头来,向芍药道,“也是我命大,刚好落在一处低洼地里,要不然……”

芍药几个哪有不向着自家主子的?虽然觉得于长江家的话里透着古怪,却还是对阮蕙的话深信不疑的。

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隐情,采青始终是坚定不疑地站在阮蕙这边的。不待芍药几个说话,她便接口道,“咱们家少夫人呀,就是命中注定要历经磨难……你们都是在阮家长大的,难道还不清楚?自娘胎里出来就……如今嫁了咱们世子爷,也算是否极泰来了。世子爷敬重她不说,连府里的长辈也都个个疼她爱她,现在又怀了王府嫡长孙,依我看呀,这也是少夫人苦尽甘来了……你们说呢?”

芍药几个都比阮蕙年长,虽然之前与她并无交集,不过她的事大家还是知道的,此时一想,也觉采青说得有理,自然个个点头称是。

阮蕙就未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惊了这一场,也都早些歇了吧!明日里还有事情要做呢!” 想着明日原本打算亲自体验一下收割与养殖乐趣,不料竟遇上了这样的意外,她唇边就浮出一丝苦笑。

因着身上的伤处,阮蕙连翻身都困难,因而留了采青在里屋侍候。室内的灯光一夜未灭,偶尔还能听见主仆两人低声说话。

次日大早。于长江家的与芍药的娘亲就过来给阮蕙请安。

阮蕙窝在簇新的蓝花被褥里,懒懒地命她们在床前的杌子上坐了,又叫采青给她们倒茶,还客气地说昨晚让她们受惊了。

年轻的孕妇受了惊吓,还能保持如此的镇定也算是难得了。于长江家的与芍药娘对望一眼。连忙起身,嘴里说着不敢,又关切地问起她的身体状况。阮蕙心中有事,只淡淡地应了几句,她们也都是察言观色的,随后就退了出来。

郭老姨娘的探亲计划并未因阮蕙受伤而改变。两位陪房娘子刚走不久,她就由杨怡搀着到了阮蕙屋里,跟她说起了住在新关镇上的亲戚,打算早饭之后便动身前往。

想着昨夜她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阮蕙心里就五味杂陈,只觉眼前这个面色和蔼的贵妇人有些陌生,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依旧保持着往日里彬彬有礼的态度,十分客气地让她请便,还特意命采青去叫小文小武两个跟老姨太太走一趟。

郭老姨娘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带着二丫就好。”二丫原是郭姨姨娘的陪嫁丫头。嫁了杨家的厮儿,一直跟在她身边,生得孔武有力,颇有保镖之势。

虽说只是妾室,毕竟还是长辈,阮蕙不管郭老姨娘如何推让,还是坚持让郭姨娘带上小文小武中的一个。

郭老姨娘推辞不过,便指着院中略显内敛的小武道,“这孩子看起来不多话。就他吧!”

清晨的阳光里,身材瘦削的小武微微低头,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从他僵直的身躯可以看出来,他很紧张。

阮蕙的目光从小武身上收回来,若有所思地淡淡一笑。

……

郭老姨娘乘着小轿走后没多久,于长江就跟着采青进来见阮蕙。

昨天因为昏迷,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问清楚,如果郭老姨娘所说属实,那这个于长江。对府里两位老、少姨娘还是有所了解的。阮蕙此时已换了家常的轻薄棉褙子,随意挽了个坠马髻,神情轻松地坐在窗边。

新关的秋天,空气里已有沁凉的寒意。

于长江不敢抬头,恭恭敬敬地微躬着身子站在离阮蕙丈远的门口。

阮蕙略略扫了他一眼,便命采青为他端了木杌过来,请他坐下。

于长江略一踌躇,便稳稳地坐了下来,并没有阮蕙想象中的拘谨。

阮蕙起身向他施了一礼,郑重地谢了他昨夜的救命之恩。

慌得于长江忙不迭地还礼,嘴里连说不敢当。

阮蕙复又坐下,随意问起了庄子里的情况。

于长江不敢怠慢,十分仔细地跟她说起了玉米与小猪仔的行情及预计的收益。

听到可观的数字,阮蕙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十分真诚地说了些褒奖的话,随后就话锋一转,直切主题,“……您见多识广,对昨天的事有什么看法?”

昨天的事,就只有阮蕙失足摔伤和问脉这两件。于长江再一次离座起身,微微抬起头来,正面对着阮蕙,脸色有些凝重,“……恕小的直言,昨天的事,只怕太巧了。”

“哦?说来听听。”阮蕙迎上他的目光,暗藏几分锐利。

于长江自不敢正视她的脸,当即垂下眼睑,沉声说道,“小的在府里当差二十余年,年轻时还闯过祸事,多亏了江夫人出手相救,又蒙少夫人提携做了陪房,到了庄子里做管事,于小的一家来说已是天大的恩典,小的一家在大事上不能为少夫人分忧,就一心只望世子爷和少夫人能平平安安……料不想,竟会在小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

自剖心思,是为后面的话作铺垫。看来这个于长江,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难怪当初李氏并未将她写进陪房的名单里。阮蕙暗忖,并不接口,只默默看着他的脸。

眼神沉稳,表情诚恳,神态恭谨,标准的忠实仆从形象。

于长江沉吟片刻,语气略显迟疑,“少夫人此次新关之行,是您自己的主意?”

“是,前夜临时起意。”阮蕙道,“就跟府里的姨太太说了声,后来老侯爷和老姨太太知道了,老侯爷就派了小文小武跟随,姨太太也一起来了。”看于长江直挺挺地站着,又道,“坐下说话。”

于长江这才坐了,便道,“小的婆娘说,姨太太怕少夫人吃不惯庄子里饭食,送了一大堆食材。” 略顿了顿,又说,“昨夜少夫人摔伤昏迷,老姨太太又跟小的说了一些事……因此,小的便拿了某些食材去验看,果真查出一些异样。”

终于说到了关键点。阮蕙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在佐料里,小的发现了牛膝粉。”于长江道。“这两样于孕中的少夫人,是碰也碰不得的。”

阮蕙也曾随阮蒙两个跟舒大夫学过一些医理,自然知道朱膝是做什么用的,虽然比起红花之类的烈性药物要舒缓些,不过对于未满三个月的幼胎来说,其毒性还是十分厉害的。

“老姨太太又说,先前府里那个为少夫人问脉的关志,与黄姨太太家里是亲戚。”于长斟字酌句地说道,“按理说,关志是常妙春的关门弟子,医术就算及不上常妙春五成,但寻常的喜脉应该还是能诊断分明的。”

这么说来,不仅黄姨娘送的食材有问题,她推荐的大夫问脉上也有问题。阮蕙心里一沉,静默片刻,柳眉微颦,“你的意思是说——关志先前说我有喜,竟然是假的?”自己那些恶心呕吐的症状,分明就是孕妇的正常表现,而且月信也没来,并不像是假怀孕。“你能确定我真的没有怀孕?”

“小的年幼时酷爱药草,虽没正式习过医理,一些常识却还是有的。昨夜见少夫人坠落摔伤而腹中胎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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