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单刀案  作者: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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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单刀案  作者:萧拂-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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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众人各自安置,只南宫怡另去通知西江十七刀——如今只有十六刀了,并安排南宫情适才吩咐下来诸事,一时忙得不亦乐乎。 
  
  到第二天凌晨,南宫情果然起身赴约,却不是一个人,临出门前,在老七窗上一扣。老七也早收拾妥当,穿件漂洗精细的松江白绫袍子,吊着剑,推门出来,两人便是相视一笑,各自心领神会,两道人影,也不走正门,一白一黄,刷地掠墙而去,密雨蒙蒙中,恰如两道流光划过。 
  两人星驰电掣,其实不赶时间,却赛起脚力来。都是绝顶高手,也不必提,从城郊往大龙湫,八十里路,不要一刻钟,早已入山。那山里洪水奔腾,由高往低,转弯抹角闯出谷来,被两山夹住,急流汹涌,那气势,比即要破堤的江水还觉着可怖,轰隆隆的声音,十数里外,都听得震耳。 
  离费余被挟那日,眼看又过了三天,两岸道路早被急涨的山洪淹没。两人由筋竹涧溯流而上,过经行峡,一路只在高树巅上借力飞腾,密集的雨点被奔行的劲气震开,浑不沾衣,只见雨雾茫茫中衣带飘然,一前一后,恰如飞仙临凡,眨眼到了大龙湫。 
  那瀑布如今的势道,真是笔墨也形容不尽,仰头看去,只见连云嶂被密雨锁住了顶,上边云蒸雾绕,便是穷尽目力,一时也望不到边,只觉那瀑布竟不是从嶂顶泻落,倒似银河倒挂,自半空中飞流直下,一举冲破三十三天,撞开女娲补天五色石,驾着雷车,轰隆隆倾泄下来。 
  瀑布底下,湫池承着这股大水,巨响轰鸣,也早翻翻腾腾涨满山谷。除了正当谷口处,被洪水冲落下来的两块巨形山石尚挺露水面一米见方,竟没有其它立足之处。老七先一步到了,身形往下按落,站在山石上,雷声震耳中便是一声长笑:“我又赢了!” 
  南宫情紧跟着落下,微笑道:“自然还是你赢。偏每次还要苦苦赌赛,好不麻烦死人。” 
  “你当我喜欢赌赛?与不争之人争,真乃天底下最最没劲之事!” 老七大是叹息,在谷中站不得一刻,被雷声轰得,耳朵险要背过气去,一壁从丹田里吐气说话,一壁往上看那龙湫水势:“真难得这一派大水!要是今日没有约会,倒正好见识见识你烟雨流花的新境界。” 
  南宫情微微一笑,打量一眼那巨龙也似的瀑布,也不说话,却从腰间径抽出长剑来,冲着瀑布,便是一挑。 
  一霎时也难以让人置信,只这么随随便便一挑,顿仿佛乾坤颠倒,日月失序,那震得发聋的耳边,蓦地里便是一静。一直在耳际轰隆作响的瀑布声,竟从这一片茫茫雨雾中,蓦然抽离。隔着整整一个湫潭,那巨龙般一大条瀑布,竟给他挑将起来!挑离了水面! 
  一时间万籁俱寂。寂静得让人处身其中,只是觉得虚幻。南宫情一剑挥出,便挑着那瀑布,一片声的流水响,在剑身上哗哗流动。那瀑布流过长剑,随着剑势挥洒,在半空中上下盘旋,宛如一条银色的巨龙,掀头摆尾,嬉戏游弋。 
  山岩上的洪水依旧后浪赶前浪,浩浩往下跌落。没有落入湫潭,都落在南宫情悠然流转的剑身上。山谷中的那条银龙,因此而越发粗壮起来,时而左右旋身,时而昂首起舞,冲上半空。有几次竟然直冲上峰顶,龙尾摆动,汪洋恣肆,有如横扫千军,哗啦啦扫动整个嶂顶。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水龙才玩得倦了,爪牙一敛,四面收拢来,变成一个晶莹透亮的硕大圆球,填满整个山谷,只是围着剑尖滴溜溜转。洪水还在不断下落,落在水球上,一转一转,仿佛滚雪球似,越滚越大,渐渐挨山擦壁,再也挤不过去时,便反往南宫情身上撞去。 
  却也撞不破南宫情身周的劲气。两下里一挤,倒逼出个清晰无比的椭圆,宛如佛祖身周的圣光。南宫情站在圣光之中,显得慈悲而又神秘。整个水球乍一看,倒像是在千年万年之前,由松脂化成的一大块琥珀。而南宫情就是那琥珀中心,一刹那间,被永远凝固住的某个生命,在千年万年之后,终于重新落入世人之眼。这到底算是毁灭,还是永恒? 
  这情景其实只是一刹。水中央南宫情忽而一声长啸,略带磁性的声音穿过水幕,竟也有一种琥珀般的透明与苍然,直如传说中的龙吟。龙吟声中,南宫情长剑一抖,一刹时仿佛有万道华光,自剑尖处缤纷迸出。 
  那光景就象烟花。只是普通烟花绽的是火,这里却是水。南宫情剑尖抖动,“波”地一响,光华大作。那涨满整个山谷的硕大水球,竟自这个剑尖处,爆裂开来。水波激荡中,幻出千千万万道水光折射,虽然是在阴雨天,依旧光华烁烁,不可逼视,让见过这一幕的眼睛,除此而外,再也想象不到,什么叫作辉煌,什么叫作炫彩。 
  然而这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 
  瞬间过后,水球已经不复存在。老七只觉水汽扑面,无数细小水珠自半空中激射而来,打在脸上,针刺般有一种敏锐的痛。避过这一阵爆炸,再睁眼,连睫毛上都闪闪挂着水珠,只见四野蒙蒙,遮天蔽日,整个雁荡山,大雾绵绵,仿如浸入最浓、最浓的一场睡眠,大梦千年,永永远远,再也不会醒来。
  “好一个烟雨流花!” 
  老七喝彩声中,南宫情已经收剑归鞘。“噌”的一声轻响,那被打散的瀑布又已重新汇聚,大雾笼罩的连云嶂顶,山洪在看不见的地方依然奔流,生生不息,顷刻间化为又一道瀑布,满目迷茫中,从九天外踏空般泻落。 
  那泻落的还不止是瀑布。南宫情劲力一懈,忽觉眉心一紧,已有一物锋快难当,刹那间突破身光,比瀑布跌得还快还急,恰如电逝光闪,隐在大雾中,直击而下。 
  一霎时已来不及作任何应变。爆发过后,正是练家子最最脆弱的时分。剑已归鞘,浑身劲力流散四骸,也无法于短时间内再次结集。南宫情这时真是连吃惊也顾不上,往上抬头,便见一道淡青色的人影,在一片缥缈的雾气水汽中,飞身而下,挺剑直刺。 
  那其实也不是剑。乍一看,只有一个平平的剑锷。剑锷前面却没有刃,只后面有个剑柄,牢牢握在一只手中。手的后面,忽略掉胳臂,便是两道充满杀气与决绝的眼神。那眼神催着剑意——果然是剑意!早远远甩掉正在跌泻的瀑布,撞破身光,冲着眉心风驰电掣,直刺下来。 
  眉心里,刹时间便是一凉。冰凉冰凉的感觉。有如永世不再重生的死亡。然而死亡或者比这滋味还要来得轻松愉快。南宫情在心底一声轻叹,便见老七的剑刃晃成雪亮的一道白光,贴着眉心直掠过去,留下这冰冰凉的现世煎熬,挡住那雷霆般的一击。 
  ——轰! 
  瀑布终于跌落下来,雷声隆隆,重新占领住大家的耳膜。一片轰响中,老七已经与那人交上了手。山谷中被烟雨流花打散的水汽犹未飘落,一片水雾濛濛中,但见两道人影,青白相逐。老七在后,那青衣的在前,下坠之后势道已颓,只得借一击之力往另一块大石上旋落,却被老七算计得准准的,那柄长剑只是不离后心,直追而来。 
  青衣人在大石上略一驻脚,只得又继续跃往东岸。那身形竟是快极,然而再快,也快不过四大世家里,隐然有天下第一之称的老七。只足尖一点,从大石上追来,还在半空中,长剑已然递到。青衣人迫不得已,回剑一绞,剑意与剑刃软软相触,又再弹开。 
  两人这般一追一逃,中间只堪堪隔着一柄长剑的距离。青衣人连换数种身法,左绕右拐,腾挪闪避,别说甩开长剑,就连个转身应战的空隙,也竟没有。南宫情负手观战,见老七故意将这人追得狼狈,不由微笑。那青衣人又奔半晌,浓雾中偶尔瞥及这个表情,忽一咬牙,突地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一扑,也不管摆脱了长剑没有,转身抡剑,瞅准老七咽喉便刺。 
  这一变招极其突然。按理说,就算不杀得对手人仰马翻,最低限度,也当拆解开这个僵局。谁知这一剑刺出,老七竟恁般了得,脚底下说停就停,长剑一抬,与那剑意一粘,就此化解掉这一攻势。剑尖顺势向前,刷刷两剑,在青衣人腕脉上一划,就此卸了他兵器。剑尖再一旋,不似剑,倒似是一把撒扇,随着腕势,哗地撒开,也说不尽那般从容潇洒,早指向青衣人咽喉。 
  青衣人兵器脱手,眼见无幸,大骂道:“妖龙!你们尽管祸害民间,杀了我一个,到时候自有更厉害的英雄好汉,来取尔等性命!” 
  老七一怔,觉得这腔调儿却有些熟分,一挥袖,赶散空中雾气,仔细朝那人一看,不觉好笑:“路兄弟,怎么是你?” 
  浓雾一散,青衣人的模样便也就露将出来。南宫怡形容的倒是,是个少年人,黑黑的肤色,浓眉大眼的。还有些形容不到的,是那神情中还带股倔性的憨气,原来竟是扬州那夜,一跛一瘸出去抓贼,把自己给抓不见了的路无痕。 
  路无痕一晃眼看见是老七,也就傻了。那脸上,本来一腔子透着正气凛然,直冲宵汉,忽然间就变得,说不上来是个什么神情儿,直愣愣说不出话来。他不说话,只好还是老七说:“扬州那夜,你怎么就不见了?” 
  路无痕见问这,总算自在了些:“那夜出门,恰恰碰见师父,有些急事,所以就又回来了,不及跟大家打个招呼。” 
  老七一点头:“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路无痕咽口唾液,润一润燥透了的喉咙,要待说什么,却又神情狼狈,慌忙一瞅南宫情。南宫情向来穿戴精致,这天是一袭柳黄提花锦袍,被山风吹拂,鲜明的颜色衬着一片苍茫水绿,只如天界花开,托着他近乎透明的脸颊,那一份神清骨艳,直是难以形容,可不就像是个神仙!尤其像是传说中的,那锦袍玉带的…… 
  “原来……”路无痕吞吞吐吐。 
  “原来老九说的果然是你,”老七道:“我先还有些疑惑呢,你抓走费余作什么?” 
  “费余?”路无痕奇道:“就是那个关公模样的人?我怎么是抓走他?我以为……” 
  说到这里脸忽就红了,呐呐然说不下去。虽然如此,到底禁不住老七三问两问。原来这位勇敢而正义的少年,自从回来之后,看着四太子行径大变,兴风作浪,为祸人间,呆在这连云嶂顶,等着捉妖,已非一日两日。哪知四太子曾隶仙籍,果然灵异非常。平常路无痕住在湫背,每日凌晨,隔着一座山,总听得他出来戏水,而后一声龙吟,喷得满天里都是龙涎。这次想是见到有人前来镇压,一股劲闷头潜下去,再不出来。 
  如此锲而不舍等了十余天,一直到大前天,这才突然见着费余拿把刀,从下游呼啸冲来。这费余生相特别,又做了那般惊世骇俗的事,路无痕在医馆见过他一面,却是认得。那天恰巧又没雨,在嶂顶上瞅着,便见他行径也奇特,也没见身后有人追杀,却搞得浑身浴血,一径里奔来,往湫潭里就是纵身一跳。 
  这景象便给这个在山里长大的少年,带来一个并不出奇的联想。那就是费余一人做事一人当,既闯下这等弥天大祸,如今要消灾弭祸,也就只能将自己作为一个活生生的祭品,向湫潭里的四太子献祭认罪。虽说按他闯的祸来说,倒似乎该当,但在当时的路无痕眼里,自然也是非救不可。于是便从嶂顶上奋身踊跃,跳将下去,加以搭救。 
  不幸费余身为西江十七刀的老大,一身水性无与伦比,又是武器在手,乱砍乱劈。路无痕海边上人,虽然也是水性精熟,到底跟他在水里搅缠半天,这才捉住他后领,双双蹦上岸来。而岸上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站了三个直眉愣眼的人,也不答话,亮开兵刃,上来就专一摆出抢人的架势。这就给路无痕带来另一个不算出奇的推测,那就是这三个人,乃是湫潭里四太子座下的虾兵蟹将,不忿失去祭品,因而化身为人,前来抢夺。 
  好在虾兵蟹将的道行实在不算高明。路无痕两下里收拾了,便丢下句话:“让你们主子来!”而在西江十六刀三人看来,所谓“主子”,自然就是牧主了。便也道:“你要见四公子?”对于路无痕来说,这“公子”“太子”一字之差,好象区别也不甚大,于是乎……不幸真等到正主儿来了,这一式“烟雨流花”所显现的功力,眼看也就只有偷袭……偷袭当然是卑鄙行为,问题在于双方本来就不对等,一个是人,一个是…… 
  这种种荒唐情事,跟眼前情景一对比,说来自然大损颜面,路无痕其实并不肯老实道出,老七却是什么阅历,一路旁敲侧击,终于还是搞得清清楚楚,不免好笑:“这么说,费余现还在你那里了?” 
  “郑先生不在,我请了别的大夫来看,却不晓得是什么毛病。除了左臂上自己划一刀,已经包扎好了,那精神……” 
  “日夜不安,神智昏悖?” 
  路无痕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是中了妖……嗯……受了风邪……” 
  三人把话一径说开,便往路无痕居处行去。从侧壁上山,转两个山头,便是大龙湫正背后的湫背。一路上只听山洪聒耳,常能见到几座残破屋宇废弃在路边,看来曾住过的人家,都因为深山不便,而另觅佳地。大约也只有路无痕这样腿脚灵便的,以及他师父那样的隐士,才能在这种地方住得习惯。 
  三人行到地头,却是湫背最高处。竹木深处,只见一座石屋坐北朝南,垒得整整齐齐,西首砌了个厨房,东首砌的是柴棚,正屋子大门上去年的春联还没落尽,残红半幅粘在门上,还看得出个半黑不白的“春”字。 
  路无痕当先推门进去。只见这屋子明暗三间,正中是一间客堂,上环一只长条几下,摆着半旧的八仙桌,桌边四条待客长椅。当然,也就只有某些极其偶尔的情况下,才会有岔了路的樵夫、药农之类客人进来喝茶歇息,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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